天边云尽-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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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时此刻，他想见她，突然很想见她，即使不能抱着她，偷偷看一眼她的睡颜也好。
　　未寻到苏云尽的影子，林沉渊的心莫名其妙慌了起来，跑去夏婆婆的屋子，没等他开口，老人家笑眯眯地说道：“瞧你那副急匆匆的样子，平时那样稳重，怎么一遇上姑娘的事就如此慌张？”
　　“她去哪了？”
　　夏婆婆愣了下，不解地答道：“姑娘不是说要给你个惊喜么，用过晚饭后就离开凝华园了，难道她没去找你？”
　　林沉渊越听心越惊，“惊喜？什么惊喜？”
　　见他如此焦急，夏婆婆也有些隐隐的不安，“本来姑娘让我替她保密的，您别怪老婆子多嘴，小少爷您忙归忙总该关心下姑娘，姑娘如今有了身孕”
　　未待夏婆婆说完，他已快步向外走去，出了凝华园急忙往自己的住处赶，或许她会在那里等他吧，而他应该怎样处理这件事情，她有了他们的孩子，他至爱的女人有了他们的孩子，他应该高兴才是，可是若真的找不到混灵珠，他死了，她们母子怎么办？
　　脚步迟滞，他心中涌出些惊慌，此刻他有些害怕见到苏云尽，害怕她问自己这个孩子要还是不要，他应该如何回答她？
　　没见到苏云尽他却更加惊慌，在教中漫无目地搜寻着，他想，苏云尽，这个孩子我要，即使以后你会恨我，但余下的这一年我想与你一起快快乐乐地渡过，大不了等我死后，让风逐给你粒忘忧丹就是。
　　寻到听雨阁时，桌子上乳白瓷碗里飘出的淡淡馨香让他的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起，望着床上那个蜷成一团的小人儿，他有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也许他从来都不曾真正了解过这个女人，原来她根本就不会问自己这个孩子要不要，她只是做了决定，然后把结果呈给自己，这是不是可以证明她真的没有爱过自己。
　　淡淡一笑，笑容里有无奈有嘲弄，林沉渊缓步来到床前，心疼地抚着她被汗水浸湿的长发。
　　云尽哆嗦一下，虚弱地从被子里探出一颗小脑袋，对上他的目光时，眼中的泪水更加汹涌，吃力地握紧他的手，她歉意地说道：“沉渊，我好没用啊，我明明记得大一点的花朵可以安胎的，为什么会这样了？”
　　伸手帮她擦着脸上的泪水和汗水，他柔声安慰道：“没关系，只要你平安就好。”
　　云尽勉强扯出抹笑，握着他的手脱了力，闭眼蜷在床榻上，一阵冷意向她袭来，冻得她整个人都已麻痹。
　　掀起被子时暗红色的血刺痛了他的双眼，隐在他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在此刻被唤醒，他从来不知道血竟然能让人如此害怕，他合严双目，摸索着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他搂着她，死命地搂着她，她的血染湿了他的衣衫，他的体温却温暖了苏云尽冰冷的心，可是无论这心怎样被温暖，她也不能再迷失自己，她要离开他，永远离开他，即使以生命为代价亦不足惜。
　　“沉渊，那日我和月明说的话都是骗他的，他擅闯苍月教我怕他被人发现，所以才会说那些话想让他快些离开，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她必须表现的乖顺一点，这样他才会放松警惕，自己才能有机会逃走。
　　唇在她颊边点了下，他轻轻嗯了一声，“好好养身子，不要胡思乱想，我，相信你。”
第九十三章　解不了
　　将养月余，云尽的身子逐渐恢复了正常，林沉渊对她很好，非常好，她对他也很好，非常好，不论私底下有多少暗潮涌动，至少两人表面上十分和睦。
　　云尽知道真正的暴风雨时刻都会到来，现在的她却只能静静地观望和等待，观望眼下的形势，等待风逐的消息，等到不能再等的时候，箱子可以不要，她会毅然决然地离开。
　　季节已入盛夏，用过晚饭后，云尽披了件薄衫匆匆赶去赴约，出得凝华园她向南急行，总算在日落之前抵达了青松苑。
　　盯着亭中背对着自己的女子，云尽轻轻唤了声：“司徒姑娘。”
　　司徒印环早闻了她的声音，如今听她唤自己才转过头来。
　　想起自己第一次与司徒印环见面时她对自己极为不善，若不是今日午间她与自己提到箱子，云尽根本不会来赴这个约。
　　“苏姑娘，你很想拿回你的箱子吗？”
　　云尽点点头，“难道箱子被他放在司徒教主那里了？”
　　“其实我并不知道箱子在哪里，沉渊既然不想给你，你又如何能找到。”
　　云尽一愣，警惕地看着她道：“哦，那恕云尽失陪了。”
　　司徒印环抿唇轻笑，看着转身欲走的苏云尽慢慢说道：“箱子再要紧总不至于比性命还重要吧。”
　　脚步一顿，云尽狐疑地转过头，“司徒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司徒印环悠悠叹了口气，甜美的脸上露出一个怜悯的表情，“苏云尽，其实我一直以为沉渊是真的喜欢你，可是今日我从孟嫣然那里得知了一些事情，我才知道原来你比我可怜，他爱的女人始终都只是孟嫣然。”
　　嘲讽地轻笑，云尽接道：“你说的对，他爱的是孟嫣然，一直都是，但这与我无关。”
　　司徒印环缓步走到她身边，奇怪地看了她很久，“苏姑娘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沉渊每逢月圆月缺之夜都会与你合欢？”
　　与她对视半晌，云尽抬脚向苑外走去，“我知道，他练了心经，需要调和。”
　　“对，确实是需要调和，可是还有些别的东西你却始终被蒙在鼓里，我不知是真是假，不便告诉你，不过以孟嫣然的性格来讲，她一定会问，你若想知道现在去沉渊那里也许刚好能得到答案。”
　　眼见苏云尽果断的背影多了些犹豫，司徒印环轻哼一声，“苏姑娘，我也是为你好，倘若孟嫣然的话是真的，你那箱子还是不要为妙，再过些时日或许你会有一个逃走的机会，如果想保命还须抓住。”
　　快步行出青松苑，云尽暗暗猜测司徒印环所谓的别的东西究竟指的是什么？待她回神时人已站在了林沉渊门前。
　　拍门，没有人应，推门走了进去，她在椅子上坐好，孟嫣然今早到的苍月教，这一次她确实与往次有些不同，似乎比以前高兴、开心，表情里有藏不住的喜悦，司徒印环究竟从她那里听到了什么？月缺月圆又有何玄机？
　　她想的认真，猛然听见有脚步声向这边走来，直觉便想顺窗户溜走，想到司徒印环的话，一咬牙钻进了床榻下面。
　　片刻之后，似有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脚步声停在榻前，接着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只有浓重的喘息响在屋子里。
　　云尽在床下敛了鼻息凝神细听，外面二人吻得干柴烈火，仿佛随时都可能吻到床上去，此时她不免暗自悔恨，若是他们真的直接扑上床，难不成她要在这下面听现场直播，如今这番心境可没有初来时的闲情逸致。
　　过了一会儿只听得有女子娇吟一声，随后低低言道：“沉渊哥哥，你说飒容会不会上咱们这个当？”
　　等了半晌未得回应，孟嫣然又道：“他若如我们所愿去了雁鸣山定然必死无疑，到时你真的愿意为了我只取丰敕寸土，还会全力助我爹爹夺这中原天下？”
　　“我对天下江山本也没多大兴趣，只是母亲和舅舅当初遭奸人陷害，不得已之下背井离乡来到浚梁国，生为人子，自当偿母所愿，此仇不报枉世为人。”
　　孟嫣然闻了一喜，钻进他怀里磨蹭，“苏云尽所中的忘忧丹伯母如何说，可有什么进展？”
　　“母亲正在想办法。”
　　孟嫣然脸上神色十分担忧，“那时爹爹说只有得了心经下卷才允我与你成亲，这忘忧丹若是始终不得解，可要如何是好？”
　　林沉渊安慰道：“无妨，待母上夙愿得偿，我把密函和名册还回去，再把苏云尽交给你爹就是。”
　　孟嫣然双眼一亮，说话时声音都有些发颤，“沉渊哥哥，你，你愿意为了我把苏云尽交给我爹？那样，那样你就永远都无法得到混灵珠了。”
　　云尽在床下听到此处着实一愣，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萧月明所说的挖心经，只是林沉渊和孟家为引飒容上勾做的一个套，也就是说雁鸣山里即使有宝藏也不是天宗当年封藏的那个，若是这样自己是不是误会他了？可是，可是他说事成之后要把自己交给孟建德。
　　她心中纷乱，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个头绪，此时又听孟嫣然柔声嗔道：“沉渊哥哥，是我不好，是我错怪了你，以前你初一十五碰苏云尽我心里实在不好受，这次回风云山庄听我大哥说了才知道调和之后对女子是有害处的，原来你那样做全是为了我好，我还和你闹脾气，我”
　　孟嫣然虽然声音低柔，却字字如雷，直劈在苏云尽心口上，她紧张地屏住呼吸，万分渴切听到林沉渊的回答，生怕漏掉一个字。
　　“傻丫头，我以为你大哥早就告诉你了呢。”
　　伸手触了下脸颊，苏云尽以为自己会流泪，却什么也没摸到，就算他想杀她，她也会在心底偷偷地想自己只是抵不过他图谋的那些东西罢了，原来，原来她自始至终抵不过的只是那个倾城倾国的貌美女子孟嫣然。
　　冷静地缩在床下，云尽耳听着二人未过片刻又热烈地吻在了一处，她觉得有些痛，却根本说不出哪里痛。
　　又过片刻只听得孟嫣然又是阵阵娇吟，接着一个极轻的脚步声慢慢向外走去，云尽心中惊讶，便小心翼翼地探头去看，却见林沉渊不急不徐地出了房间，又在床下躲了多时，见他并未返回，苏云尽才急忙翻身钻了出来。
　　目光移向床榻，所见之景与那日完全相同，孟嫣然依旧双目紧闭口中媚叫不止，一双小手兀自在身上不停地抓挠，销魂散，还是销魂散。
　　云尽疑惑地在原地呆立良久，她实在想不明白林沉渊到底在做什么，可是有一点她却十分肯定，自己真的不能再等了，离开，是唯一的出路。
第九十四章　却试问
　　日子平静地过了十来日，期间她回复了飒容关于雁鸣山的事情，不过并未全盘托出，飒容应该已从裘敌和张百胜那里得了消息，他让自己打探不过就是想要证实、估量，而她在经过那晚之后也突然之间想明白了很多，斟酌之后她选择顺着林沉渊的心意，告诉飒容，林沉渊曾带她去过雁鸣山，他在山上挖宝藏，只是如此简单，对于飒容这种疑心深重的人来说，事情做的太过反而会引起他的警觉，自己这样答复，才更有可能引导飒容走上林沉渊希望他走的道路，跌进林沉渊和孟家专门为他设的陷阱里。
　　既然决定离开，云尽开始细心地观察一切对自己有帮助的东西，最近她发现苍月教的人都在摩拳擦掌地准备着什么，心中起疑便去宋翔飞处打听，一问之下才得知本月十五之后苍月教的人会大举前往雁鸣山，她细细一想，应该是飒容得了自己的回答终是着了孟家和林沉渊的道，苍月教要倾全力将他铲除了。
　　而这也正是自己的机会，司徒印环所说的那个逃走的机会，所以剩下这几天她必须要好好表现，绝不能让林沉渊对她起疑，好在孟嫣然尚在苍月教，林沉渊根本没什么时间陪她，倒让她省去很多违心的应付，多出很多时间来仔细筹划逃走的具体细节。
　　眼看着十五一天天逼近，苏云尽的心反倒一天比一天平静，该来的终是要来，自己能不能逃出去就在此一举，至于逃出去以后的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提笔在宣纸上扭七扭八地写下一首诗，云尽不忍地看着上面丑陋的字迹，轻声念了一遍，“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三更归梦三更后。落灯花棋未收，叹新丰逆旅淹留。枕上十年事，江南二老忧，都到心头。”
　　这诗于德昭皇后来说不知有什么妙处，于她苏云尽来说却很是巧合，巧合到德昭皇后那朱红的批划仿佛是在刻意提醒她一样。
　　将薄纸铺放在桌上，上面的字迹一点点风干，云尽愣了会儿神，又起身拿了向夏婆婆讨的针线在一个漂亮的香囊上勾绣起来。
　　轻风拂过，吹得桌上的宣纸散落一地，云尽慌忙去捡，拈到那张水仙子•；夜雨时，两根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夹，将它从云尽手里抢了过去。
　　林沉渊双目微敛，认真地看着纸上所写的内容，边看边轻声诵念，最后才转向云尽正色道：“诗虽然不错，这字写的却实在难看，你，想家了？”
　　将纸张抢回，云尽转身收了针线，“我听翔飞说，十六你们又要出去？”
　　从背后将她拥住，林沉渊在她耳边低声道：“云尽，等我，等我回来”
　　“你们要去做什么？会不会很危险？你不会有事吧？”
　　“放心，不会有事，只是这次或许会出去的久一点，不过下月初一之前我一定会想办法赶回来。”
　　初一，初一吗？云尽心中止不住地酸楚，就算舍不得孟嫣然，拿别的女人调和不也可以么，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找她呢，难道他就这样讨厌自己。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林沉渊扳过她身子，手忙脚乱地替她擦抹着脸上的泪水，“云尽，你怎么了？”
　　把自己深深埋在他怀里，她哽咽着道：“没事，我，就是很担心，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再也见不到？总是会有那么一天的，无奈地将她搂紧，林沉渊柔声细语地安抚着泪流不止的苏云尽，直到夏婆婆来唤，二人才心情沉重地一同去用了晚饭。
　　用过晚饭，云尽以为他会回去陪孟嫣然，他却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拉着她与母亲下了两盘棋，最后更是决定宿在这里。
　　云尽心中不愿，却只能强颜欢笑，林沉渊与她说话，她也回答的心不在焉，未过多时窝在他怀里稀里糊涂地睡了去。
　　次日清晨醒来时林沉渊早已不知去向，用过早饭，她又开始笨手笨脚地在香囊上绣起了樱花，明日就是十五，她想着这香囊总是要赶在明晚之前绣好。
　　好在天遂人愿，这两日林沉渊都没有再来烦她，经过她的不懈努力，两朵形状甚是奇怪的樱花别扭地躺在了香囊之上，真是难看啊，他会嫌弃吧，千万不要扔了才好。
　　将前日写的水仙子•；夜雨折好，云尽小心翼翼地将宣纸塞进了香囊里，看看外面渐黑的天色，唇边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