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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5年第4期-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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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躺在病床上,茹坐在床前,痴痴幽幽地看着老王。只几天的时间,老王似乎换了个人。老王望着茹也呈老相的脸,几十年的岁月在老王的心头爬过。老王的泪说流就流了下来。一天晚上,老王让茹看一样东西,他颤抖着手,从里层衣服里掏出一块手帕。那是一块布料已经泛黄的手帕,但白底粉荷,仍然是那样鲜艳夺目,特别是那两朵荷花,仍然保持着当初绣就时的灿烂鲜活。
茹对老王说,想不到你就一辈子放不下年轻时的事,是我害了你。四目相视,无语哽噎。半晌,茹颤了声说,老王,我给你说个话。
老王把一颗花白的头探过去。茹的脸上掠过一丝老王熟悉的潮红。茹在老王的耳边把那句话说了。
老王听了,摇着头说,我不同意,这么多年我一个人都过来了,现在我又是一个行将就木的人。老王用年轻时溢满微笑与问候的眼光看茹,与年轻时不同的是,那是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现在是苍老浑浊的独眼。在茹看来,两者虽有很大区别,但于她并不重要,只是这辈子本该老王说的顶重要的一句话老王没说而她却替他说了。这就是老王,要不是这一点,老王也许不是现在的老王,老王也许不是现在的独眼老王。
良久,老王叹了口气,说,有你这句话,我这一辈子也知足了。老王想了想,又说,可惜,这本该我说的话你却替我说了。这时茹哭了,她的身子青蛙一样颤动,她的肩膀一下又一下撞着老王的肩膀。老王感到一种湿润的东西在心里汩汩流动。老王说,别哭了。老王给茹揩了揩泪,又说,别哭了。老王笑了。老王说,可惜,我不行了。茹止住了哭。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老王,说,你后悔吗?老王又笑了,我当然后悔了,我为什么当初不说。茹就用拳头轻轻打了一下老王,说,那你当初为啥不说?其实我当初就等你一句话。老王不笑了,他板起了脸:当初我敢吗?我是黑五类的狗崽子。你还记得团长吗?他警告我说,你不要和茹纠缠不清,你要明白你的身份,再这样下去,你就别在剧团呆了……老王顿了顿,说,再说,当初我要是说了,你要是不理我呢?茹看见老王眼里跳动着泪花。她用手拂了拂老王的那些花白的头发。那些头发噼里啪啦响。茹闻到了那些头发散发出的浓郁的野花清香。
这时电灯熄了。黑暗中,老王和茹都沉浸在巨大的激动和幸福之中,不能自已。黑暗中他们一时没有话说。黑暗的来临似乎使他们的心找到了共同的归宿。黑暗像一双翅膀,老王可以借助这对翅膀任意飞翔,老王想起他的左眼在未瞎之前可以把什么都看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这时的老王突然想到他的左眼是怎么瞎的,他想到他的左眼最后看到的是一眼血红。那天剧团住在一农户家。夜已很深了,老王去茅房解手。那时,茹正裸着玉一样白棉花一样柔的身子把一盆水弄得稀里哗啦响。茹弄出的洗澡声就像遥远的天际传来的美妙的仙乐,充满着极大的诱惑,似乎有意识去蛊惑老王已然干涸的心。老王晓得是茹弄出来的声音。正是因为晓得是茹弄出来的声音,老王干涸的心才膨胀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老王一步又一步走近那个木房子。最后他揣着一颗狂跳的心停在那间木房子前面。他把目光对准木板壁指头宽的缝隙看清了茹陌生新奇而又无比鲜艳的少妇的身子。茹侧着身子用手巾擦洗她的胸脯。茹的胸和臀如饱满的润玉。茹的皮肤水光流转。茹就像一轮满月中婆娑着的那株桂花树。那一刻老王感觉他的心蹦跳着几乎要从他身上逃走。老王感到还不够,他本能的反应是角度还不够理想。当他的目光对准又一道缝隙时,茹正举起一条手臂与腰后的一只手配合,上下拉动手巾搓背。这让老王想到她在舞台上的一系列动作。茹的身子转过来了,将一个完美的胴体呈现在老王的视野中。老王感到有一对弹动的暗红色的眼正顽皮地朝他挤弄。这是老王曾多次在青春期的梦中描绘和渴望过的。老王很懊恼他这时想不出个词来形容这两只弹动着的暗红色的眼以及它们所依附的部分。两堆坟?太阴冷!两个水蜜桃?缺乏生气!两个包子,刚出笼透着热气的那种?又没动感!两只活蹦乱跳的白兔?老王也不满意,那是不怎么贴切的叫法……这时茹像翻书页一样翻开她结实圆润的双腿。老王盯住一个地方,以为那里驻着一个蝴蝶。一只黑色的漂亮绝妙的蝴蝶。蝴蝶翅膀上的水珠滴滴沥沥,晶莹碧透。老王又想那是应该叫作一片黑色沼泽地的,是义无返顾能跳进去,跳进去就要陷没的,陷没了而又在所不惜的沼泽地……如此种种。老王流连忘返,浮想联翩,老王感到他背负着不可饶恕的罪孽正走在一条没有止境的地狱的路上。老王不小心弄出了一串窸窸窣窣的声响。老王看见茹警醒地用澡巾半遮着身子。黑暗中老王急得屏声噤气,面红耳赤。是谁?茹问。老王一动不动。谁呀?茹又问。喵,喵,喵。老王说。茹听见老王三声惟妙惟肖的猫语,茹放心了。茹弯下身子,又弄出一串稀里哗啦的水声。
老王想他是只狗。是只吃错了药的疯狗。老王跑到那家农户的后山坡上的时候,他感觉他已变成了一只疯狗。老王嘴里噢噢发出狂躁不安的低吠声,老王真想咬掉自己身上的几块肉才好。老王想,茹不会理我了。茹要是晓得我偷看了她,她永远也不会看我一眼了。老王想,我怎么这么糊涂呀!我怎么这么糊涂呀!老王在地上随便摸块石头往头上砸去。一阵钻心的疼痛让他意识到他的头是无辜的。老王抓了根树枝朝自己的左眼狠狠地戳去,老王只觉得他的左眼森森一凉……当他清醒过来是怎么回事时,他很快意识到他的左眼将面对永远的黑暗和耻辱。他想,茹不会原谅我了,所有的人都会看不起我这个偷看女人洗澡的下流货了……老王就是那天晚上出走的。
电灯亮了。在一片光明中,老王用他的右眼打量着茹风韵依旧,生动无比的脸。老王感到他的日子不多了。老王说,茹,我想告诉你我的左眼是怎么瞎的。茹不想听,茹用手指抵住老王的嘴,说,老王,你不要说,你从来没给人说过,我晓得,你是不愿说,我不听了,你就不要说了。老王说,对你,我是要说的。老王又说,我一定得给你说。老王下决心马上就要给茹说了。老王想了想,老王又不说了。这时老王觉得要说清这件事是件非常困难的事。老王觉得他不是没有勇气,他觉得要说这件事好像得先做另外一件事。老王想,要做什么事呢?老王一时想不出来。老王使劲地想。老王终于想出来了,他要让茹看一看他的左眼。对,应该让茹先看我的左眼。老王想。
老王说,茹,我先让你看看我的左眼。老王说着一下子扯掉了他的皮筋眼罩。老王没容茹有所反应就非常勇敢地扯掉了他的眼罩。老王在扯眼罩的那一刻想,我是让茹看,我怕什么?这样老王一下子就扯掉了他的眼罩。老王一扯掉眼罩老王发现奇迹出现了,他的左眼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看得见茹。老王不信,老王把右眼闭上,他分明还是看得见茹,他甚至看得清茹的头上有十几根白发。老王以为是在梦里,用手把大腿狠狠地掐掐,有疼痛的感觉。老王确定这不是梦。老王颤着声音对茹说,茹,我的左眼能看得清了。你看,我把这只眼闭上,我是看得清你的。茹,你看,我的左眼没瞎哩!
茹仔细地看了看老王的左眼,茹不相信老王的左眼看得见。老王的左眼很特别,眼眶周围是白白的一块,像只苍白的蝴蝶贴在他的脸上。那是眼罩长久遮盖的结果。老王的左眼看不见眼白,眼眶已经枯萎,就像一朵被阳光晒蔫的花朵,早已失去它本来的光泽和水分。茹不相信老王看得见,她以为老王是在诓她。但茹不说破老王,茹说,好,你看得见就好,看把你急的,你先喝杯水吧!茹弯下身子到病床下找开水瓶。茹拿起开水瓶摇了摇,里面没水,茹就走出病房打水去了。
茹一走出病房,老王发觉他的左眼又恢复了黑暗,老王又把右眼闭上,发觉他的左眼还是看不见。老王这样反复做了几次,他的左眼依然是一片黑暗。老王整个儿一下子掉进了冰窖似的,心几乎就要窒息。老王非常懊恼,他嗷地一声号哭起来,双手揪住头发。老王哭着,又挥拳狠狠打自己的头。
茹走进病房的时候老王已哭过了。老王抬起头,老王发觉他的左眼又看得见茹了。老王说,茹,我的左眼又看得见了。你看,我这样是看得见你的!老王把他的右眼闭上,让茹看他的左眼。老王怕茹不相信,说,我的左眼看得见了,不信你看,不信你看。
茹对着老王笑笑,说,好了,我相信,我相信。怎么你流泪了。茹看见老王有两道泪痕贴在脸颊,茹的心一紧,她怕老王累着。茹扶老王躺下,又给他倒半杯水喝了。茹看见老王闭了右眼再用左眼看她,脸上挂着微笑。茹说,你睡一会儿吧!
茹替老王掖好被子。茹又替老王把眼罩穿戴在他的头上。茹的嘴里哼出一串动听的声音,像是年轻的母亲催孩子入睡似的。
老王感到他正走在一条洒满血红色天光的路上,路上满是艳丽夺目的浓郁的野花。那些野花丛中浮荡着茹悠远高亢的阳戏唱腔。冥冥中老王不知从哪里来。老王看不见茹站在什么地方。老王喊,茹,我给你说一句话……老王感觉他喊不出,他不晓得茹站在什么地方。他喊,茹,我给你说一句话……冥冥中老王感觉茹拉住他的手。老王放心了,老王说,我给你说,我的眼,我给你说,我的眼……老王这么叨唠着沉沉睡去。
神医(短篇小说)
冰 冰
1936年秋的一天,槐花镇货郎韩七挑着货担在巫岭深处几个山村串乡叫卖。他串完一个庄子,在去另一个庄子的路上,要过一个大沟。他一下沟底,突然看见道旁躺着一个浑身是伤的人。此人的头发和脸沾满了血迹,身上的衣服破成了碎片,看起来十分骇人。韩七以为自己碰上了死尸,吓得大叫一声,扔下货担子撒腿就跑。谁知那人并没有死,他睁开眼睛,朝韩七打着手势。韩七是个厚道人,见那人还有气,这才胆壮了,跑上前问:“你要啥?”
那人吃力地抬起手,朝胸前一个布纽扣指指,又朝口指了指。韩七明白了,那人让他把胸前的布纽扣拔下,给他喂入口中。韩七此时顾不得多想,上前“咯嘣”拔下伤者胸前的布纽扣,并帮助喂入口中。那人一用力,囫囵吞下布纽扣,然后闭上双眼,养了会儿神,竟慢慢地坐了起来,又停了片刻,竟直端端站起,头上和身上伤口的血全止了。他像没事人似的在地上走了十几步,步子矫健有力。他在道旁的小溪里洗干净脸上的血,韩七一瞧,好个威武的中年汉子,只见他双目炯炯有神,鼻梁端直挺拔,嘴巴阔大,面如熏枣。韩七不禁看得入了神,心头琢磨:这个布纽扣大概是一种什么药物吧?吞下去竟有如此起死回生之效,要不是今日亲眼所见,打死我也不会相信。
那人洗完脸,对韩七深深作了个长揖:“多谢老兄救命之恩。”韩七慌了,忙还礼:“我只不过动动手罢了,救命的是你胸前的布纽扣。”
那人说:“我胸前这布纽扣乃是一种祖传刀创药,确有起死回生之功效,今日要不是你老兄及时赶到,再拖几个时辰,我就没命了。那时,就是再服十个布纽扣也没用了。老兄,我真该重重酬谢你。”他在身上摸了半天,也没摸出什么,“哎,我身上的大洋全让那伙狗杂种抢光了。你要是不嫌弃,请去我住的靠山庄一叙。一来报答救命之恩,二来交个朋友,不知是否赏脸?”
韩七是个厚道人,谦逊地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老弟不用言谢,再这样说就折杀我了。”那人说道:“我见老兄是个实诚人,有心想交个朋友。”韩七想: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能和此人相识,日后说不准还有用得着的地方,便一口应承:“老弟若不嫌弃,愿去舍下一叙。”
那人说,他还有点急事,让韩七先去靠山庄等他,他家门前有个老太太在纺线。韩七去后,不必多言,可径直入内。临分手时,他给韩七一张草图,贴近耳朵,让韩七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说罢,他快步离去。
韩七挑起货郎担来到靠山庄,见一户门前确有一个老太太在纺线,他按照那人嘱咐,径直入内。院里有三孔破窑洞,韩七进入中间的一孔,掏出那人交他的草图,对照着寻找地方。原来那人让韩七进窑后,务必按草图寻找一个地穴,然后进入穴里等自己,万万不要在地面停留,否则有生命危险。
韩七对照着图纸,细细寻找进地穴的机关。只见窑里有一个石磨,磨中央有个圆孔,孔中竖根木柱,木柱中心有块豌豆大的黑疤,如不细瞧,很难看出来。韩七上前用手轻轻一按黑疤,那石磨竟“轰隆”一声移到一边,石磨下果然有个地穴。韩七刚刚跳进去,石磨又回到原位。地穴里有蜡烛,韩七朝前走了十多米,忽然听见有人说话:“老兄,我已等你多时了。”
韩七大吃一惊,睁大了眼睛,见那人果然在里面端坐,不由暗暗称奇,隐隐感到此人并非等闲之辈,慌忙跪倒:“老弟,你究竟是什么人,别让我往闷葫芦里钻了。”那人忙扶起韩七,发出爽快的笑声:“老兄,实不相瞒,我就是官方悬赏一万块大洋收买人头的西府义侠潘化龙。”
韩七听罢介绍,不由惊得目瞪口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今天竟和西府义侠潘化龙相遇了。这潘化龙是晋中西府一带妇孺皆知的义侠,专干劫富济贫的事。那些财主听到他的名字,一个个浑身发抖,曾多次上告县衙,要捉拿他。县长曾亲自签名发布告示,凡是献上潘化龙首级者,赏大洋一万元。昨晚,潘化龙去盗豹子洞一个大财主时,中了暗道机关,不幸被捉住。财主把他打得皮开肉绽,准备今天送县衙请功。幸亏看押的一个团丁十分敬佩潘化龙的为人,他乘看守松懈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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