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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5年第6期-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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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起茶壶,将自己面前的杯子倒了半满。晃悠了几下,又从筷笼里抽出一双筷子,就着面前的水盅,将杯子里的茶水顺着筷子倒下去。她的腕是灵活的,水倒下来的时候,筷子在她手指的捻动间均匀地旋转。他在丁丁冬冬的水声里出着神。
这时候,伙计端了一个托盘过来,两只上了黑釉的大碗,还有一盘排得整整齐齐的饼。她说,南京小吃里有秦淮八绝,这桌上的,就是其中的两绝了。他听得有些瞠目,因为她把这个“绝”字,翻译成了miracle; 在英文里是“奇迹” 的意思。他想自己是有眼不识泰山了,接着却很犹豫怎样将这“奇迹” 吃下肚去。
面前的大碗是“鸭血粉丝汤”,这里面漂着的白色东西是鸭肠。他一听顿时下不去筷子,胃里有些翻腾,他长了这么大,还没有吃过什么动物的内脏。这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在他眼里竟变得很血腥。她却有滋有味地喝了一口。他终于被她所感染,尝了一小口,竟是出奇的鲜美。他就大着胆子喝下去。她看着他笑了,笑的时候露出了两颗极小的虎牙。
出租车开的并不太远,在附近的一条大街停了。他跟着她走进一条极狭窄的巷子,走到了尽头。借着路灯昏黄的光线,他看见一幢红色的楼房,她对他说,她的家在上面。
楼房只有两层,很残旧的阴暗的红,裸露在外面的红色的砖,经了年月了,现出不干净的颜色。这房子是很久了,整整一面墙,上面密密地覆盖着爬山虎。有一些枯颓的藤挂了下来,在风中摇曳,是去年的了。长了又枯,枯了又长,许多年了。他看到楼房的侧面刷了一些很大的字,其实只是些斑驳的笔划。她说,那是“文革”时候的标语。她问他,你知道“文革”么?他点点头。她笑了,说,你倒是知道,我都不敢说我知道。她走到墙跟前,念,誓死捍卫毛主席革命路线。
他向四周望,这房子虽然很旧,在这一带却是鹤立鸡群的。外围的房子的形状都很不堪了,许多都在墙壁上画了个很大的白圈,里面是个笔墨浓重的很大的字。他问她,这也是标语么?她说,这是个“拆”字。这里,她将胳臂轻轻一挥,过了年,统统都要拆掉了。
她说,你回去吧。
他说,好。脚却没有动。
她走了,她走进门洞里,却又回转过身。他看她对他招招手,就走过去。她拉着他的手,倒退着上了两级楼梯。这下她比他还要高了。她定定地看着他,他也看着她。楼梯灯微弱地闪,他似乎能听见钨丝燃烧的滋滋声。映在她的眼睛里,也有些小小的火苗在抖动。她低下头,在他的额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Ⅳ。 结局VS尾声
这大约就是城市了。
葛亮,南京人,70年代末出生。香港大学在读博士。曾获香港青年文学奖等奖项。书写关于城市与记忆的文字,作品见于大陆与香港各类文学刊物,并为报刊撰写文化评论专栏。
台北:大白天
*9笙薛西
地下捷运的陆上出入口,总让他有股错觉,好像退潮海洋暴露出来的溺毙的小生物,嘴还张着,证明还有换气的冷静,证明还有不明死因的惶惑。于是他每回欲走入小生物惶惑的嘴,如同在谁的身体内里由上至下经过无数器官,有秩序的,如同进了自己身体一遭……
大白天,他的房间和夜晚没两样,台灯的光线罩着计算机屏幕,几个澎湖离岛青年前去城市谋生的故事,有二十年的片了。
结束,一个观众的散场。他拉开窗帘,眼泪在花样的帘上绽出纯白花蕊,直到日光团团围堵,才怯懦地躲回针织的花苞。这一天他开始喝咖啡,所谓的品味还没有,是从大卖场买来的随身即溶包,可他没有加糖加奶精,这倒是好的开始。
他忽然觉得自己像是T导演每部电影里都会出现的蟑螂。屡屡穿入别人的梦境和现实,戏份永远那么惊鸿一瞥,不是被视为无意义的寄居巧合,就是无意地供给观众短暂得可以的笑料。但即使说是笑料也未免过于吹捧了,正确的说法是,连成为笑料或象征的机遇都没有,都没有。
饿了,他披件薄外套,如此才有口袋放置皮夹,门只是带上,他向来的习性。
风有点冷,有人超前他的身躯走进警局,十分匆忙而焦急的微驼背影,警局里传出那人大叫身分证不见的声音,他没留意那人是否也穿了外套。风有点冷,他想。
已经超过用餐时间,人并没有太多,而且逐渐减少。即使如此,老板仍把握任何空档预先清除油垢,为自己多挣一些休息时间,挣得多少都好。他站在门外,步伐忽然迟滞下来。他忽然觉得吃饭并不是现在最要紧的事,但他没有立即转身离开,而是又站立了一分钟后才恢复移动,也许他还有疑虑,也许还需经过反复的确认,直到没有疑虑为止。才能,继续移动。
地下捷运的陆上出入口,总让他有股错觉,好像退潮海洋暴露出来的溺毙的小生物,嘴还张着,证明还有换气的冷静,证明还有不明死因的惶惑。于是他每回欲走入小生物惶惑的嘴,如同在谁的身体内里由上至下经过无数器官,有秩序的,如同进了自己身体一遭。
比较空闲的时候,他会从家里附近那一站出发,没有所谓的终点站、目的地,都没有,他要的是一种从暗黑的低到明亮的高,从心怀阴郁到愉悦满溢的,跳跃。或说他要以此暂时超越那些低沉的日常,A站到B站,正好可以暂时满足他,暂时能够满足,也就够了。
那是他无意中发现的,因为搭错方向的偶然机遇而发现。A站还在地下,激活,便向上升,闯进陆上的明亮之中,毫无畏惧。
通常升起的明亮一段,尚未停站之前,他什么也不作,连呼吸也刻意憋住,让自己扮演静止,把自己嵌入定格,然后藉由立即的意识的记录,希冀成为至少一辈子都不会遗忘的记得。
然后,回程在C站下车,去看场电影。那间戏院正是城市近年来旧迹再造的文化时尚产物,是电影导演H负责经营的,还设置了书店和咖啡厅,十分周到。戏院极小,座位不满百人,他喜欢那戏院空间,因为和他的房间一般大,而且同样封闭。但他不知道从那戏院走出时,是否有哪些部分被再造了一番,或许太过隐秘,需要时间显影。
今天,他又按照了那样的通常,城市里旅行了一次。距离并不长的空间来回,从哪里到哪里,会做些什么或感觉到什么,都是如此固定而形成生活的惯习,不怕有忘却的时候。
但他今天似乎忘记了饥饿。从城市特有的莫名生物嘴里行走出来,即将抵达自己的房间,面包店设计在经过的路程内,他才想起早晨到现在还未进食,才注意到呻吟的肠胃。
随便一块面包就够了,他吃不多,吃的时间也不多,从面包店至房间的步行间距已经足够咀嚼。门开敞着,当然也就不需钥匙,有个人跷着二郎腿坐在床上,衣服有些脏污,灌着一瓶矿泉水,快速吞下那冰冷的液体。他朝那人点了点头,好像彼此知道彼此来历背景,或者是有一定交情的朋友。那人同样点了点头,说了声不好意思没地方坐只好坐床上我马上离开,然后拎着空矿泉水瓶便离去了。
他走到厨房,发现洗手台的水龙头修好了,但几天来积累的脏污碗盘仍旧挤拥在槽里,没有因为那样而恢复干净。他想跟刚刚那个人说声谢谢,下一次碰到的时候。
自从那时开始,他就是这样过日子。他依然尽力保持生活该有的秩序,有一套例行流程可循,和原先一样。也许,总是需要一条稳定的底限,谁都需要的。
每天早上天刚亮,他让窗帘继续阻挡日光,保持夜晚的状态,保持戏院的姿势。不同年代的旧电影,都是少时的他站在老戏院外双眼巴望着但不得其门而入的渴望,现在他终于看到了,好像经过了绕地球一圈的长久时间。但也不会被那股藏埋已久的渴望牵引着不停地看,让所有白天都融入夜晚的无尽地看。
光总是在片子跑尽之后接管他一天接下来的行程,对于常态的这点他无所抱怨,因为无从改变。他猜那些喜爱自然光的电影导演,和他一样畏缩易感着相同物事,表现出追逐其实正被追逐的灰色拟态,就像热带雨林里缺乏现实痕迹的族群神话,真实历史的散佚。
他每天都以为,如果白天过了也就安全了,但每每不如所愿,因为夜晚还得面对梦境。他记得有人问过,他的梦境是黑白还是彩色的。他应该没有回答,也许当下他的神情已经回答了,但是他真的不记得那天他是否回答了问题,还有他当下究竟给了什么神情。有一点他倒是深信不疑:那天城市开始降雨,在连续好一阵子几乎就要酿成旱灾的炽热之后,单日降雨量,据说破了城市三十年来的纪录。
梦境和白天,截然不同的两种可怖。白天他等待睡着,梦里,则等待醒来。像是两小段录音在过带时被整整囊括成单一曲目,没有中间的停顿间隔,不小心而无法改正的过失。
有一段时间,他在台灯旁摆上一本册子,每次醒来就记下梦境,每天每天。
记下来之后,夜晚睡眠之前他重新阅读,看看哪些字跑掉,哪些字还在,当然字都在的,只是,梦境总是越来越失去清楚,他也是。
一段时间之后,他中止这项自己给予自己的日常义务,因为他的记忆根本追不上字句的奔跑,混乱追逐混乱。一片混乱之后,他决意中止了。
从此之后,睡眠时,台灯不关上了。光亮之下,混乱继续。
今天,他又按照了那样的通常,城市里旅行了一次。
A站到B站,从地下浮升向上,像慢速,角度不大的云霄飞车,不会心惊胆跳,反而心情产生一种安全。
接着,他在C站下车,下一场电影刚好过五分钟就开演了,真巧。他买了票步入和他的房间一般大小的戏院,观众不多,没有哪两个人是坐在一起的。
这戏院没有卖爆米花,他很早就知道了,再造得彻底。他喜欢,再造,这个词。好像每一天的明天都会不一样,新奇地再造一番,虽然他都要因此每天懊丧一次。
他在那戏院旁的咖啡馆,第一次喝到现煮的咖啡,那也是他第一次知道有一种味觉叫做苦涩。不过,当他独自坐在露天咖啡座首次认识到苦涩味觉,然后发现周围座位只要有两个人以上的,至少会有一个人聆听其他人说话时,眼神浮向另一方的同时,他就暗地里发誓,要离开这里,然后起身便走了。
他静静地凝视片尾的字幕,所有人都静静的,仿佛此时让他们离开是一件残忍的事,像是电影才正要开始一般。
戏院外,雨短短地,悄悄地滑下,打碎电影之前的节奏,他当然还无意识察觉,发现的一刻,是电影之后才有的了。
他可能有一些惊异,或者内在有什么隐隐浮晃着,但他压抑得极像一种习以为常的节制,步伐的幅度如果仅以肉眼测量,必定,无功而返。
他没有带伞,也许他从来也没有伞。雨逐渐大了起来,他的头越来越低,背尽量维持正直,走。
跌倒,雨中的斑马线过于白晰,很自然衬出他的位置。他抬头,缓缓地,眼前有一个绿色小人,奔跑着。他怀疑自己的眼部是不是受伤了,因为那绿色小人身影,既迷你而且闪闪灭灭的,奔跑。像是无从躲避渺小。
又或者,绿色小人正向他挥手求救,想上前,身体却还像虫那样贴着地面,距离并不长,但应该到不了。
接着,绿色小人不见了,一个和绿色小人体型相仿的红色小人,站得直直的,出现在原本绿色小人奔跑的地方。
他想,来不及了。
薛西,本名吴思锋,1980年生,台北人,最文艺的经历就是去年在剧场做了两部戏。最近和朋友创立了“喂制作体”,一面做戏一面阅读小说电影戏剧一面讨生活。
老正是条狗
叶 勐
我们在高建军家门口的大树底下聊天的时候,有条狗总是晃来晃去,它终于引起了钱柜的警惕,他说:“看,那家伙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我们纷纷看去。
“没什么不对,狗眼看人都这样。”高建军说。
钱柜说:“不是吧,你再看看。”
于是他又看了看,这回说:“还真是有点不一样,一副倒霉相儿。”
“好像不甘心给托生成狗似的。”我说。
“操!”孙练武说,“干一行爱一行,不许挑肥拣瘦!都来做人,谁当狗呢?”说完,就在狗屁股上踢了一脚,狗“呜呜”地哼了两声。
我们“哈哈”大笑。陈毛说:“练武你别挤兑它,没准人家上辈子也是人呢。”
孙练武说:“上辈子有个鸟用,关键是这辈子!”说完,又在狗屁股上踢了一脚,狗又“呜呜”地哼了两声。
陈毛说:“也是,上辈子牛逼哄哄,下辈子就说不定了。”
“嗯,所以得趁着能牛逼的时候多牛逼几下子。”高建军作补充。
这时候,半天没吭气的钱柜吭气了,他说:“你们看它像谁?”
高建国说:“谁?谁长这逼样子?”
“老正!”
“老正?!!”我们互望一眼,心情沉重。
我们想,既然像老正那就不能再等闲视之了,它的上辈子是我们的朋友,这辈子也不能亏了它。一条能被人罩着的狗该有多牛逼呀。但它到底是不是老正呢?这要何三姑说了才算。
找何三姑说卦要一篮鸡蛋,我们没有一篮鸡蛋,有也不给,因为她是我亲三姑。
我们开门见山:“姑,给算算老正的下落。”
我三姑掐指一算,说:“死了。”这一点不算我们也知道,全村都知道。
我们说:“他托生个啥?”
我三姑又掐指一算,说:“猪。”
我们说:“不对。”
我三姑说:“牛?”
我们说:“不对。”
我三姑说:“马?”
我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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