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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5年第6期-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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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是拼不过屈红旗的。第八瓶见底后,他以股长的身份说,我看今天喝得差不多了,下次再喝吧。屈红旗看看其他人:谢解放眯着眼,一副要睡觉的样子;孙建设看着桌面,似乎在想什么心事,便露齿一笑,说,要得。
屈红旗每星期值两天班,空闲时间本多得很。但龙向阳似乎对他特别喜欢,外出办事,总要叫上他。出去得几次,飞龙县都在传说屈红旗做了龙向阳的保镖。其它单位的头头看龙向阳的目光中,又多了一分敬畏。那些跟龙向阳结仇的人,除了恨得牙齿痒痒外,越来越感到奈何老龙不得。见充分收到预期效果,龙向阳非常满意。他看着屈红旗,心想要是自己的儿子有这么威武,这样有煞气,那这辈子就真没什么遗憾了。这样一想,他看屈红旗的目光中就多了点慈爱。屈红旗讲起话来硬邦邦的,就算在领导面前也一样。以前公安局的领导不喜欢他,这是一个重要原因。但龙向阳居然不介意,反而很欣赏他的这种风格。身边站着个这样的人,底气愈加足,真是虎穴也敢去闯。他是不会让屈红旗做义务劳动的,暗地指示人秘股帮屈红旗造出差补助。屈红旗跟着龙向阳,有钱领,有酒喝,自然是美差。龙向阳还明确许诺,过两年提他做副股长。但这些他都没怎么放心上,关键是龙向阳看得起他。冲这一点,他就愿意帮龙向阳撑场面。大家见他得宠,对他更是高看一眼,连胡伟跟他说话,都是用打商量的口气。屈老书记得知这些情况,大感欣慰,为自己的英明决策多喝了两杯,结果高血压发作,险些送了命。
这样过了两个月,屈红旗却渐渐感到没得什么卵味。人民银行太安逸了,享受不到一点波澜——在激流险滩里搞惯了的人,突然放到游泳池子里,根本就不能尽兴。他是最不喜欢呆在屋里的,在保卫股值那两天班,真的是比坐牢还难受。跟龙向阳一说,老龙默了一下,说,过一年吧,我把你调到办公室,专门跟我到外面跑。一想到还要熬十个月,屈红旗顿觉天地灰暗,活着没劲。为了提神,他只有找点有劲的事做,便天天寻人喝酒。以前那些来路不正的熟人,因为他不在公安混了,很想把他拉下水,对他很是笼络。喝到二醉二醉的时候,那些人就说,人民银行有什么搞头,出来做,以你的本事,包你发大财。屈红旗是公安出身,黑道白道的区别他还是搞得清,喝酒可以,上那条路,始终是对不起祖宗的事,不干。那些人见他不动心,又说,你晓得外面怎么讲你?
怎么讲?
好听的呢,是说你跑到人民银行给龙向阳当保镖去了。不好听的呢,就不说了。
你说。
我说了你不要生气。
好。
说你是龙向阳的一条狗。
屈红旗停下酒杯,脸涨得通红。
第二天,龙向阳要到昭市去,打电话喊屈红旗。屈红旗说没空,就把电话挂了。龙向阳很奇怪,想了想,以为他要提什么要求。但从昭市回来后,根本没看到他进自己的办公室。龙向阳心头有点火,以他的性格,就要动手整人了。但对屈红旗,他还想再给他次机会。过了个把星期,他要出去办事,在坪里碰到屈红旗,便说,小屈,跟我去联社一趟。
屈红旗看了他一眼,说,我还有事。
龙向阳哦了一声,说,那你去忙吧。
此后见了面,龙向阳还是很亲热,像是父亲对儿子一样,但再也没喊过他了。大家渐渐看出这点转变,对屈红旗的态度就微妙起来,见面当然还是笑,但笑得很是敬而远之。屈红旗心中郁闷,又不好说什么。为了排解不快,他又恢复了晨练的习惯,天天六点钟爬起来打沙袋,然后冲个冷水澡。寒冬腊月,一桶冰水罩下来,全身的肌肉猛地缩紧。擦干后,过了片刻,气血又急速奔跑起来。痛快。比跟人打交道痛快得多。人民银行都不是些痛快人,都是心里有七个窍,肠子有九道弯。想起心里就堵。他妈的当初怎么就立场不坚定,跑到这个鬼地方来了。屈红旗心里有情绪,从来都是摆在脸上,在单位上下班,基本没什么笑容,而且从不主动跟人打招呼。要是换了其他人,这样做,早就被行里的人整死去。但他是屈红旗,尽管有些人心里恨,最多只在背后嘀咕两句,从不敢当面挑衅。晁荣宝向大志罗剑这些年轻人,有时还凑到他面前,献出笑容,说,旗哥,你功夫厉害,露一手给我们看喽。这个时候,屈红旗脸上倒有一点笑。
向大志见他脸上开始松动,趁热打铁,说,旗哥,给我们表演一下喽。
屈红旗傲然地看着前方,等他们都不做声,用饱含期待的表情看着他时,才说,功夫不是用来表演的。向大志马上发表不同意见,说,电视上好多表演功夫的。屈红旗不屑地说,那些花架子,我都懒得看。向大志还不甘心,说,那你教教我们喽。晁荣宝罗剑都很兴奋,说,我们拜你为师。屈红旗逐一打量他们,然后摇摇头,说,你们都是读书人,不是练武的料。罗剑不服气,说,我从小挑担子,做田,力气蛮大。屈红旗说,你筋骨不活,有几斤力气,也是死力。他说的是行话,罗剑有点听不懂,做不得声,脸上却并不怎样心悦诚服。看他晃着脑袋那副猪头样,屈红旗遂道,不信我们两个练练。听得此言,罗剑颇为激动,脸都红了,说,屈哥,你要让一下我。屈红旗说,你尽管使力就是。罗剑便脱了上衣,甩手扬脚,乱蹦了一阵,然后摆出个造型,说,屈哥,我来了。屈红旗点点头。罗剑又换了个造型,说,屈哥,你手下要留点情。屈红旗不耐烦了,说,你放心呢,我手上有分寸。罗剑大叫一声,其音凄厉,像是要自杀,扑过去就是一冲拳。屈红旗微微一侧身,就让开了。见他并不还手,还退了一步,罗剑勇气倍增,拳脚并用,口中嗬嗬有声,就差没飞身起腿了。他正自我感觉良好,屈红旗左侧步上前,身子别住他抬起上踢的右腿,右边起腿,一个膝撞,在他左腿麻筋处顶了一下,罗剑像被过了一下电,全身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晁荣宝和向大志张开嘴,在一边愣愣地看着,像是两只呆鹅。
这事,全行人民很快都知晓了。大家纷纷嘲笑罗剑自不量力,居然敢跟屈红旗过招。惟独副行长王庆生把眉头挤在一块,说,屈红旗也是的,欺负这些小同志干什么?这话,从口里撂出来,还散发着热气,屈红旗就晓得了。他圆睁双目,在桌子上猛击一掌,吼道,王庆生睁眼讲瞎话,老子要剁了他!马上就有人飞跑着传话给王庆生,并压低嗓音,劝他出去躲一躲。王庆生耳根通红,声音陡然变得尖利起来,说,让他来,让他来,我是副行长,他还敢把我怎么样?来人叹了口气,说,他是个猛人,你跟他讲不得道理,还是避避风头的好。真的被他打两下,你也受不了。王庆生头发根都红了,嚷道,他敢打我?他敢打我?来人见劝不住,便退了出去。王庆生等他一走,想了想,把办公室的门关上,又拉上窗帘。可惜龙向阳到政府开会去了,否则他办公室就在隔壁,自己倒可以过去跟他谈谈工作,把屈红旗引到老龙办公室。王庆生正在东想西想,走廊上就响起一堆脚步声,像雷声滚动,他的心就怦怦地跳得厉害。等到门被猛地擂了一下时,心脏几乎要从嗓眼里蹿出来。定了定神,他高声叫道,是哪个?
王庆生,你把门打开,我们把话说清楚!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有什么等龙行长回来再说。
你到底开不开门?
只听得门震动得厉害,似乎马上要倒下来。王庆生发出凄厉的叫声,屈红旗,你敢威胁副行长?
你是副行长,就要讲公道话,不要随便污蔑别人。
我哪里污蔑别人了?
你污蔑我。
我哪里污蔑你了?
你说我什么,欺负小同志。
你是练过武的人,跟没练过武的动手,就是不对。
罗剑就在这里,你出来问问他,看是他要跟我练武,还是我欺负他?
你这么霸蛮,他敢讲实话?
屈红旗再也忍不住了,一脚踹去,两寸厚的实木门就应声而开。旁边有人想扯他,但哪扯得住。一飙他就进去了。等大家纷纷涌进办公室时,王庆生已被屈红旗一只手叉住脖子,顶在墙上,看上去就像一只瘦鸭被人提着。
你说,我是不是欺负小同志?
王庆生一声不吭,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见事情闹得差不多了,有人就出来打圆场,说,屈红旗,王行长其实也是随便说说,并不是有心的。其他人也纷纷开口,争相表达自己息事宁人的立场,惟恐讲得慢了,被误会成是煽风点火之人。屈红旗脑袋也渐渐凉下来,想着王庆生终究是行长,自己冲到他办公室打人,怕有点不妥,手就松开来。胡伟他们劝的劝,拉的拉,把他移出了办公室。到了底下,大家都散了。屈红旗独自站在坪里,心里茫然起来,有点不知何去何从。
党组会议的处理意见是记大过一次,扣屈红旗一个月的工资奖金,并在职工大会上做出深刻检查。据说还是屈老书记跟龙向阳讲了好话,屈红旗才没有被开除。但另一说法是,屈老书记并没有打电话过来,龙向阳是考虑到要是把屈红旗逼急了,他也镇不住,所以没有把事做绝。胡伟被领导喊了上去,下来后就摆出笑容,跟屈红旗谈了行里的要求。把头一扬,屈红旗说,记过随他记,奖金随他扣,要我做检讨,老子这一辈子还没做过,不晓得做。
胡伟说,老弟,你就忍一下算了。王庆生说到底是个行长,你跟他说个对不起,就要得了。
本来就是他不对,讲些那样的卵话,到头来还要我跟他做检讨,怕是倒过来了吧?
哎呀,单位上的事,说不清的,你就算帮我个忙。
你要我帮你去打架,喊一声我就去,你要我帮你做检讨,讲明的,我不得去。
胡伟见劝他不动,只好又跑上去。龙向阳似乎早料到会这样,又派了工会主席黄建国、总稽核潘俊下去对屈红旗进行思想教育。屈红旗随他们怎么说,只是锁紧眉头不吭声,到了最后,就是那硬邦邦的一句,我反正不得做检讨。黄建国发现自己的好口才,到了这等人面前,根本就等同于空气,最后也只有叹口气。潘俊则只是例行公事,你不听就不听,他也不得多劝。龙向阳等屈红旗把行领导全得罪完,才给屈老书记打了电话,首先痛责自己失职,没有管好屈红旗,对不起屈老书记。然后请屈老书记对屈红旗进行教育,督促他执行党组的决定。放下电话后,屈老书记气得差一点就高血压发作,把身边的工作人员吓得要死。
当天晚上,屈老书记当着全家人的面,问屈红旗说,你做不做检讨?
屈红旗低头看着地下,说,我不做。
那好,你不去做,我去做。我反正也是快退休的人了,把面子让别人踩在地上,也只那么大的事。说完,他老泪纵横,连连跺脚。
屈红旗见父亲如此,心里痛得要死,咬了咬牙,说,我去。
在第二天的全行大会上,屈红旗做了世界上最简短的检讨,说,王庆生,我不该打你。然后就走了出去。很多人捂嘴偷偷地笑。王庆生坐在前台,铁青着脸。龙向阳向黄建国使了个眼色,黄建国便开始宣读对屈红旗的处罚决定。
这事过了后,屈红旗开始往公安局跑,找过去的领导。领导都很客气,为没能挽留住这么优秀的人才而深感惋惜。但当屈红旗提出要重新归队时,他们的口气马上就变得模糊起来,总是说研究研究,考虑考虑。屈红旗是个急性子,领导们练的是云里雾里的太极拳,他练的是直来直去的铁砂掌。过了几招后,实在憋不住,他一掌当头向局长劈去,问道,你撂句话,行还是不行?行,我马上回来,以后要我去水里就去水里,要我去火里就去火里。不行,我就死了这条心。说完,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局长。局长不敢跟他对视,踌躇了一下,慢吞吞地说,小屈,我们是欢迎你回来的,但怕屈老书记不同意。这样吧,只要他打个电话给我,就没有什么问题。
屈红旗的目光随着领导缓慢的话语渐渐变得黯淡起来。
此后,屈红旗在家里很少说话。父母见他心情郁闷,便商量着给他找媳妇,希望他成了家,就会有所顾虑,收敛一点。屈红旗却没领会二老的苦心,死活不肯去相亲。有次对方实在是喜欢他的人才,放下姑娘家的矜持,跑到他家里玩。一家人欢喜得很,忙上忙下,热情招待。惟独屈红旗一点面子都不给人家,披上衣服就冲出门。屈母想拦,却连衣角都没沾到他的。人家姑娘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眼睛竟微微红了,搞得两个老人家心里很内疚,一个劲地说对不起。屈红旗拒绝父母的安排,身边却不缺女人。这些女人,都是那些江湖朋友推荐的,个个都长得韵味,但显然不能称做是良家女子。屈红旗却不在乎,只要是喜欢,总是来者不拒,载在摩托后面在飞龙大街上打冲锋。他以前跟武松一样,有点不近女色,现在却变得如此通脱,让江湖朋友们很是惊喜。有个做淘金生意的老板,对屈红旗说,老弟,你现在是想开了吧?屈红旗冷冷一笑,指着自己的心窝说,告诉你,是我这里憋得很。老板就说,你这样的人物,还在单位里受小人的鸟气干什么?出来吧,我包你三年发大财。你也知道,我做的是正路生意,不得坑你。屈红旗默了很久,最后长叹一声,说,老兄,以后再说吧。对方就拍拍他的肩膀,说,你什么时候想出来,首先就要跟我说。
一晃又是两年,屈老书记服从革命需要,退了下来,猛然多出一大把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打发。有天他实在无聊,在街上闲逛,碰见了过去的一个老战友。战友在北方工作,这次回来是给父母扫墓。十多年没见面了,彼此心情激动,就在街边店子里吃了一餐。两人畅谈往事,不知不觉就多喝了几两。出来后,握了足足有五分钟的手,才挥手惜别。看着老战友微微弓起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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