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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孝阳中短篇小说上-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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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线在天空里互相追逐,好像一把把锋利的剑,被一只只看不见的手握住。
  羊小群在鱼鳞状的云的底下兜了一大圈,掏出手机,拨吴姬的电话。对方已关机。餐馆里的女人虽然漂亮,比起吴姬来还是不如。
  吴姬腰肢纤细,臀部尖尖,雪白,乳房上还歇着两只让人嘴唇发麻的蜜蜂。不过,自己的手指似乎并未检阅过那女人的身体,仓促间下结论,或许对那女人不公平。羊小群吐出一口痰,在新马路电影院门口站住。不锈钢制的广告栏上有一块巨大的喷绘画。这是一部国外引进的大片。女演员有一对豪乳,身材该凸处凸,该凹处凹,没糊弄观众。据各种八卦小道消息,女演员波涛汹涌的豪乳纯属天然,不掺一点技术含量。这很了不起。
  羊小群斜睨着女演员凹凸起伏的胸与臀。几个月前,羊小群在这里看过陈凯歌拍的《无极》,看的是早间场,偌大的剧场只有三四个人。羊小群没能坚持看完影片,看到一半,睡着了,还打鼾。还是工作人员唤醒他。羊小群出去后,觉察到一种疼痛,蹲在石阶上想半天,才闹明白自己是为三十块票钱心疼。这够吃六碗牛肉面。羊小群不得不依次问候了几遍陈凯歌的家人,心里才好受了些。
  羊小群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去观摩外国女演员的乳房,手指反复地摸裤兜里的钞票。钞票厚度太薄。售票窗口边有两个约十四五岁的少年。女的枣核脑袋,男的大饼脸。俩人背双肩书包。男孩抱住女孩的腰,抱得深情款款。女孩的脸竖在男孩肩膀上,竖得千娇百媚。女孩唇上有夸张艳丽的口红。这该是为男孩特意抹上的礼物。
  羊小群念大学时,一个女孩也为他涂过。羊小群想不起女孩的模样。时间抹去了那张曾经以为是一生一世的脸庞,只留下一点淡淡的草莓味。羊小群索性蹲下身,点燃一根烟,凝视着敞开大门的电影院,想起女孩讲过的一件事。
  女孩来自农村,小时候只在晒谷场看过露天电影。县城中考结束后的黄昏,女孩跑去街头闲逛,在电影院门口捡到一张票,是当天晚上的票。女孩兴奋得不行。晚上,女孩第一次走进这个对她而言近乎于神话的地方。女孩在座椅间跌跌撞撞,寻找那个上帝恩赐的位置。女孩鼓起勇气在椅子上放下屁股,没几分钟,感觉身后视线如芒,似乎整个影院的人都在嘲笑她是小偷,偷走了别人对那把椅子应该拥有的一段时间。
  女孩胆怯了,害怕了。椅子变成有毒牙的蛇。女孩慌乱起身,走回过道。女孩吸着鼻子,望一眼银幕上的河流,望一眼在人群中空置的座椅。
  女孩的注意力渐渐集中在那把孤独的椅子上,脑袋里有一群蜜蜂在里面飞。检票员走过来,问女孩的票是哪排座位。女孩想摸出那张票,摸遍全身上下,始终没有找到。女孩被检票员粗鲁地搡出门,失魂落魄地回到住处,想了整整一晚,才想起自己坐在椅子上时,可能下意识地把票撕碎了。那票早已被掌心渗出的汗攥湿弄皱。
  女孩叫什么名字呢?想不起来了。女孩有两颗好看的大门牙。羊小群吻她时,俩人的牙齿还撞在一起,发出汤勺碰汤勺的声音。羊小群从嘴里吐出一个烟圈。他们那时的接吻技术太生疏了,还没有现在面前这对少年百分之一熟练。这是时代的错误。
  
  大饼脸男孩的嘴已完全遮盖了枣核脑袋女孩的唇。大饼脸男孩的舌头正在枣核脑袋女孩口中不断旋转,奋力搅拌。他们双唇的肌肉因为吮吸运动不断产生出美妙无比的啧啧声。他们的技巧值得赞叹。羊小群又摸出一根烟,叼在嘴上。
  吴姬的接吻技术也好,能让头部的血液变得极少,让大脑空虚。粉红的,柔软的,甜蜜的,清香的,这些形容词都属于吴姬的唇。有时,吴姬用舌尖托起一块糖果,送进他的嘴里,一直吻到糖果在口腔里融化。这是一种让羊小群要窒息的吻。
  巷子里拐出一个瘦条男孩,手里拿着一串臭豆腐,显然是大饼脸男孩的相识,伸手拍拍他的头,嘴里说,哥们,新把上的妞?借我玩几天。
  羊小群嗤地笑出声。大饼脸男孩从枣核脑袋女孩拔出舌头,扭头来看羊小群,眼里冒出几块愤怒的石头。羊小群赶紧起身往前走。这样大的少年最可怕。前不久,市里出了一桩案子。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几年前强奸了一个未成年少女,并用非常残忍的方式杀死少女,最后因未满14岁,未达到刑法规定的追究刑事责任的年龄,不负刑事责任,由其监护人加以管教,并赔偿少女家人八万余元而已。天晓得大饼脸男孩的岁数究竟多大,书包里又是否藏有刀与玫瑰。
  羊小群脚底下有了弹簧,走到十字街时,眼瞅对面几个踩滑板的奇形怪状的少年呼啸而来,两条腿不由自主地拐进路边小巷。巷口有间公厕,有些人就管不住自己的肛门。羊小群在一堆堆粪便间踮起脚尖,进一步,退二步,左迈一小步,右跨一大步,双臂挥动,嘴里嘘嘘有声。苍蝇真多。怪不得那些文学女青年到出版社后无一不小脸发白,气喘吁吁。羊小群拍拍脑袋,里面那锅稀粥里冒出一个大气泡。羊小群终于想起自己出门是要干什么。
  
  羊小群是自由撰稿人,准确说是没有职业。这门在键盘上敲打汉字的手艺活,让人腰肌劳损颈椎发炎。几年前,羊小群没沦落到靠码字糊嘴时,还是帅小伙,现在肚腩出来了。羊小群摸摸肚子,目光跟着从厕所里蹒跚挪出的一个怀孕妇女移动。妇人有一张白白小小的脸,鼻翼附近有蝴蝶斑,眼里有蝴蝶一样的幸福。守候在厕所门口神情焦虑的男人见妇人出来,忙上前伸手挽住。俩人在粪便中间,一起迈步收腿,步伐整齐,配合默契,像在跳探戈。这是好男人啊。体谅大肚婆的男人不少了,能在这种龌龃处,以这种优雅的浪漫来体谅大肚婆的男人还真少。
  羊小群掏出手机拨通倪峰的电话。是忙音。羊小群叹一口气。江南出版社在车水胡同二号。离十字街就几步路。这是一栋时代久远的巴洛克式建筑,造型豪华夸张,富有戏剧性。墙壁上爬满已吐出铜钱大小青叶的藤。窗户极多,呈穹形,上面点缀着繁复的花纹。门口立着的石柱上有许多斑驳的伤口。铜制的门牌嵌在深褐色的砖里。三角形的阁楼蹲在天穹下,脸庞傲慢。
  倪峰说,这是一幢浸泡在女人体液里的建筑。女人的眼泪、女人的口水、女人的爱液。数量最多的还属爱液。倪峰是社里的编辑,对曾在这幢大厦里发生过以及正在发生的各种风流韵事了若指掌,能一个结巴不打讲上几个钟头,其中不乏历史上有名有姓的人。倪峰昨天晚上打电话叫羊小群今天下午上出版社去讨论一个选题。
  羊小群上了台阶,敲响传达室的门,张师傅。倪编在吗?
  龟儿子的先人板板,倪编早回去罗。
  窗台上冒出一个被岁月弄得干瘪皱巴的猴头,目光却凛冽,嗓门也大,嗡嗡震耳。张师傅的容颜与六小龄童扮演的孙悟空有几分神似,就是四川口音重。倪峰说,因为张师傅,江南出版社还曾掀起过一阵学习四川话的高潮。羊小群不解。倪峰大笑,不可说,不可说。佛说,一说就是错。
  羊小群说了声谢谢,对张师傅摇手致意。
  
  天空开出红色的莲花。羊小群咒骂着倪峰的爹,掏出手机再拨,倪峰已关了机。倪峰有二个手机。羊小群在马路上兜了半天,没想起倪峰另外一个手机的号码,决定上倪峰的家。
  太阳不知何时已收起酷热,静悄悄地挂在天上,像女人暧昧的嘴唇。说不上红,也说不上不红。胭脂洇散,让这张嘴唇没了轮廓,让人见着心里堵得慌。
  羊小群喘着粗气,抹抹汗湿的额头,那碗牛肉面已经在胃里壮烈牺牲。倪峰的脸比老鼠尾巴要小三分,偏爱在鼻梁上架一副奇大无比的黑框眼镜。脸色与梅菜扣肉一般,据说因为常熬夜。也据说是最难消受美人恩。这很让人怀疑美人儿的品味。或许宠狗宠猫已不能彰显美人儿独特的审美口味。羊小群露出笑容。
  羊小群见过一种名曰三吱儿的菜谱。主菜是皮毛未成的初生老鼠,佐以味酱料酒。伸筷子夹它时,一吱;蘸调味品时,二吱;放入口中用力一咬,三吱。倪峰虽不是初生老鼠,毕竟尚未婚娶,有一套七十平方米房子,有一份能把女人打扮成美女作家的职业,这就足以让那批大龄文学女青年绕着他上下盘旋,目露凶光。
  羊小群拍响倪峰的房门。门里没动静。羊小群干脆把手指紧按在门铃上,没再放开。铃声叮叮当当地响。门开了,是一个女人,眉眼有点儿熟悉。羊小群挠挠头,想起她叫柳元元。羊小群对着柳元元微笑。
  柳元元生得高,比羊小群高半个肩头。她不应该写诗,该去T形台上走猫步。可惜她没这个命。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写诗,叫少女怀春;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还写诗,叫猫叫春。
  倪峰与柳元元好过一段日子。那段时间,柳元元老把身子挂在倪峰胳膊上。羊小群一边见了,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又没法把鸡皮疙瘩捡起来。后来,不知为什么,柳元元与倪峰形如陌路。
  柳元元去医院打过胎,一个人去的,回来路上,中暑晕倒在地,还是羊小群遇上,把她送回医院。羊小群与倪峰聊天时就旁敲侧击,言下之意,做人得适可而止。
  倪峰说,有种雌性生物,譬如母蝎子,在交配完后,一定会把公蝎子吃掉,不管旁边有多少丰美的食物。先吃头,再啃手,再啃脚,最后只剩下公蝎子插在它体内那根阳具。
  羊小群说,你哪条胳膊哪条腿不见了?
  倪峰就见,我心理残疾了行不行?
  羊小群没话说了。
  
  倪峰这回是想把母蝎子浸酒喝吗?母蝎子浸酒,滋阴壮阳补肾。羊小群不无好奇。羊小群换过鞋。倪峰身边坐着一个垂着头的长发女孩。羊小群嗅到女孩儿身上一股青涩的水果鲜嫩味。女孩儿的脸新鲜得像刚去了皮的水果。
  倪峰咳嗽一声,说,要想了解语义的微妙,不妨把一大堆近义词放在一块去研究。比如大红、深红、紫红、粉红、桃红、桔红、茶红、玫瑰红、牡丹红,它们有什么样的区别与联系?琢磨它们里面蕴含的信息。大红热烈喜庆,情绪张牙舞爪。紫红是苦难与母性。它有一种沉。被婴儿咂吸的乳头是紫红的。楠木桌是紫红色的。桃红轻盈暖昧,有一点色情。中国的房中术里有男白女赤一说。红象征着性能力、快乐等。
  女孩儿脖颈处有一泓像水一般轻轻漾动的白。因为倪峰的话语,白里泛起红。羊小群看得眼馋。倪峰好口福,今晚有撒鲜姜末与葱花的豆腐脑吃了。现在的美女作家都是从侏罗纪跑出来的生物。这位可参加中国模特大赛类似大熊猫这种存在的女孩从哪来的?羊小群狐疑地瞅柳元元。不会是她拐来孝敬倪峰的吧?
  柳元元在看墙壁上的画。画上有一条黑色的河流。水从桥洞里流出,像在呕吐秽物。岸边的草地是黑色的,这与羊小群下午做的梦不一样。草地上躺着一位腰细臀肥的裸体女人。女人默默望着画布外面的世界,目光散淡。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在抚摸裸体女人如布袋一样松软垂落的乳房。女人下身有一条盘起来的蛇。画很古怪。
  羊小群摸摸鼻子,没闹明白柳元元为何看得这般专心。
  倪峰有收集女人的癖好,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丑的,靓的,年轻的、衰老的、模样古怪的,只要时间允许,一律来者不拒。倪峰说自己是中国的卡萨诺瓦。女人有什么模样什么学历什么出身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确实存在的肉体,可以把时间填满的肉体。倪峰酷爱与羊小群交谈他与那些女人欢爱时的各种细节。时间、地点、姿势。你知道吗?女人的高潮像癫痫症发作。性高潮是一种短暂的死亡,是灵魂从肉体出发抵达另一个世界时的尖叫。
  羊小群的目光在长发女孩儿的长腿上停下。在这两条绞在一起的长腿尽头有一条像羽毛般轻盈飞舞的蛇。每个女人都有这条蛇。不过,当女孩成了女人,成了柳元元时,蛇再也飞不动了。柳元元细细长长的手指在敲打茶几玻璃,嘴唇上有一点干裂的皮屑。
  羊小群想为柳元元倒杯水,想了想,懒得动,后脑勺枕在沙发上,眼角余光去瞥女孩被倪峰鼻息弄乱的发丝。倪峰嘴里有长江黄河,舌头几乎要舔到女孩脸颊。
  女孩听得并不专心,左手在倪峰看不到的地方摆弄一盒火柴。火柴杆在跳舞,随着女孩手指的抽拉,不断卧倒站立。这是一种小魔术。女孩指甲上有闪亮的星星点点。女孩抬头,朝羊小群瞥了一眼,马上又低下头,脸上涌出更多红晕,几乎要滴落。
  女孩前生不会是一只虾米吧?就算是,这里也不是一锅沸水。羊小群忍不住微笑,目光落下,吃了一惊,自己一路走来,竟然没拉裤裆的拉链。小熊维尼从吴姬买来的内裤上露出头。羊小群侧身去拉拉链,劲用大了,该死的拉链头跑到手上,小熊维尼咧嘴笑得更欢。
  羊小群大窘,想把裤裆处凸起的布料抚平,女孩已掩嘴吃吃笑出声。女孩的眸子像夜空的星星,像在水中荡漾的星星,亮晶晶。
  倪峰的话语被打断,不无疑惑地看看羊小群。羊小群夹紧双腿,把那块不老实的布料牢牢夹住,冲倪峰无辜地摊开双手。柳元元嘴角掬起,眉眼似笑非笑。手机响了。是吴姬打来的。羊小群慌忙起身,歉意地笑,暗自感谢吴姬的电话来得及时,踱进厨房。吴姬说晚上不回来吃饭,要加班。
  倪峰跟进来,手指挠眉骨,说,见鬼。我操。倪峰说到“操”时,嘴张得很大,让人有想往里面吐痰的冲动。羊小群干咳一声,那不是洛丽塔吗?咋是鬼哩?
  倪峰说,刚收到一条短消息。白裙子说在文化广场的梧桐叶茶厅等我。我哪走得开?还有,你得替我想个办法,把那……倪峰朝外面努努嘴,把那只母蝎子弄走?
  倪峰的表情类似痣疮发作,痛苦不堪。
  羊小群压低声音,这妞是柳元元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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