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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暴-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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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正要告别;却见罗伯特步履沉重地越过了小桥。
“我刚才让他顺道去看看阿尔贝。”托马斯略显惊讶。
“阿尔贝!”罗伯特大喊。
农场主伸手指向幽灵村。
“我刚才在菜园里发现了他。断气了!”
他停下来顺顺气。
“他想锯断一棵倒在墙上的苹果树;但他不知道树的压力有多危险。”
“过去看看!”托马斯立即作出反应;“反正我本来也打算从那儿走的。”
“我和你们一起去!”
格蕾丝心想自己是被什么东西附了身。
她本该留在克里斯托弗床边;而不是跟着托马斯和罗伯特。现在;反悔是不可能的了;她会很丢脸;何况她也不想反悔。总之;阿尔贝的死与她无关。对她来说;丈夫才是至关重要的人。除此之外就是和克里斯托弗息息相关的自己。格蕾丝没有为别人操心的习惯;除非这个人和她的利益发生关系。这并不是因为她冷漠。恰恰相反;她还记得小时候;同学遭遇到的不幸对自己的触动有多么大。但现在;她变得铁石心肠;学会在冷漠中取胜。
她变得玩世不恭。在她为之辩护的诉讼中;她经常要面对那些曾经因她而破产的男男女女。他们并不比她的委托人卑鄙;有时甚至更正直。但她依然能够不动声色地迎接他们的目光。她是花了许多年才做到这一点的。
她不希望人们认为她心肠软。所以对于阿尔贝;她应该一点儿也不感到难过。当听说那个在极其荒诞的情况下碰到的老疯子已经离开人世的时候;她的感情应该没有任何波动;心里应该一点也不痛苦才对。他不是已经很老了吗?而且又疯得厉害?这真是太奇怪了。也许;她只是想靠接近死人来更好地体验活着的感觉吧。
罗伯特和托马斯走得很快;格蕾丝艰难地跟在后面。这个曾经透过租来的汽车后窗看到的乡村;对她来说是那么的封闭;面积和美国版图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然而自从事故发生以后;这个乡村似乎变辽阔了。甚至连枝桠堆积的橡树小路也延长了。她终于看到了小路出口和幽灵村口那刻着图案的十字架。越靠近这个地方;她就越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在昨天她求助的时候也有过。
在这里;一切变得可疑。墙面参差不齐;上面的装饰也浮动着暧昧。薄雾吞噬了万物的外形轮廓。甚至连用粗糙的花岗岩凿成的、如此可触可感、实际具体的十字架;此时看去都像是幻象。
格蕾丝回过头。是米兰达。大猎狗认出了他们的脚印;蹦蹦跳跳地跟了过来。大狗跑到年轻女人的腿边蹭来蹭去。她用手捋了捋它粗糙潮湿的毛。
“四处都得看看。”罗伯特低声说。
格蕾丝跟着他们沿阿尔贝家的山墙走了一圈。大房子后面是一个菜园;看上去以前应该不错;但现在已经全毁了。起初;格蕾丝只看见一棵黑色的大树倒在墙上;堵住了大门。接着;她分辨出那红点是一把电锯。罗伯特和托马斯跨过锯下的树枝;格蕾丝留在后面。她停在那里;她不想看这两个跪着的男人正在注视的东西。他们弯着腰;好像正在杀了人的苹果树下祈祷;这样的场景简直要了她的命。她再也不想往前走了。她被巨大的恐惧吓住了。她不再好奇、不再冒失、不再……她慌了。
十米远处;罗伯特和托马斯看着她小声地交谈。格蕾丝挣扎着。她很想坐下来;闭上眼睛;忘掉事故发生以来她所经历的一切。
她抵抗着自己内心的疑虑。风暴发生后;她身上有某种东西错乱了。她不再坚定;而她曾经真诚地依赖着这种坚定;从不怀疑。现在;原本简单明晰的想法、观念散乱开了。格蕾丝紧抱一个想法不放;那就是很快、就在几个小时之后;她将远远地离开这里。
那两个男人向她走来;神情严峻。他们耷拉着肩膀;低着头;浑身上下充满从未有过的悲伤。不管怎么说;格蕾丝还是很高兴他们在这里的。她可不想成为第一个发现阿尔贝的人。
“我们要把他抬到房间里去;”托马斯说;“我们需要一条被子来抬他。”
格蕾丝明白;不能让托马斯重回他的逻辑:去盖小教堂的屋顶;而不去救助遇上事故的游客。一想到托马斯可能又会拖延时间;她就生气。
“我们不能碰尸体!等救援人员到了;他们会按惯例进行处理。应该由专业人员……”
“我们不能把阿尔贝扔在菜园里不管。”
这个男人让她为难。她坚持道:“你们没权利碰这具尸体。应该由警方来处理。”
“格蕾丝;你必须得承认一点;我们这不是在美国。”
僵持的谈话让罗伯特为难;于是他回到事故地点。格蕾丝用眼角看着他。他握着托马斯的斧子;清理着挡住门口的树枝。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哪儿!说到这一点;我禁止您叫我格蕾丝。我可不想继续和您保持这种被迫接受的、艰难的、充满争端的以及令人失望的关系。”
她停在“失望”这个词上;为脱口说出这个恰当的词而感到快意。
“我们自己会照顾阿尔贝的;登姆普西太太。所有死者都值得活着的人向他的遗体致敬。”
“您这是在为推诿责任寻找借口!”
“他的死亡不是借口。”
看他不会让步;她改变了策略。她知道该怎么做;这是她的工作。说到底;只有一件事是最重要的;那就是让这个家伙去为她寻求救援。
“镇静;”她喃喃地说;“镇静一点。我建议我们做个交易。一个协议。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他的蓝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耐烦。托马斯转身看向罗伯特;后者正像个行家似的慢慢清除苹果树的枝桠。现在;格蕾丝可以看见躺在草地上的躯体了。
“我和罗伯特;我们照管这一切。您告诉我们您想把尸体怎么样;我们照做。在这段时间内;您出发去寻求救援……”
尸体这个词伤了托马斯。罗伯特再次向他们走来。
“成交。”托马斯说。
他们同意把阿尔贝移进屋里。在这期间……等待让人想到不确定因素;因为他们三人都不清楚救援人员将怎样找回这对美国夫妇。当托马斯朝森林方向走去的时候;格蕾丝对他说:“我相信您会将我丈夫的情况讲清楚。
他受了很重的伤。”
托马斯没有说话。他的沉默让格蕾丝恼火。果然;和这个家伙进行任何沟通都是白费力气;她想。这家伙自有他的一套思考事情的逻辑。那大概是古老的、乡村的、说不定还是“万物有灵”的逻辑。又说不定是共产主义;谁知道呢?格蕾丝坚持道:“我们是美国人。我们作为外国人的权利应该受到尊重。要求他们派一架直升飞机来。”
“我尽量。”
“光尽量是不够的!”
“现实一点吧!看看您四周!难道您真以为;在这座高原上;只要打个响指;医生就会突然出现吗?我们离最近的医院都还远得很;登姆普西太太。”
“当一个人想要拯救一条生命的时候;距离根本算不得什么。”
格蕾丝看见托马斯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有一瞬她以为他会打她。男人继续坚持他的主张。
“您不是惟一有麻烦的人;”他用冰冷的语气说道;“还有几百、几千人和您一样。”
“我不喜欢您为了逃避责任而把所有人混为一谈!”
“而我不喜欢您的傲慢和您的铁石心肠。”
托马斯转身走了;留她呆立当场。罗伯特感到很尴尬;他咳了几声清清嗓子。很快;他们看见托马斯高大的身影从那边的村口消失了。肩上的铁斧在他的颈边闪闪发亮。
格蕾丝和罗伯特回到阿尔贝的屋子里。
一楼是个通间;又脏又乱;让格蕾丝想起了废弃的空房子。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条花毯子;毯子上还睡着几只猫。罗伯特把毯子铺在菜园结冰的草地上;把阿尔贝放到上面。
看着胸口上有一道创伤的残破的尸体;格蕾丝竭力忍耐。她不知道那道伤口是树枝还是锯齿弄出来的。他戴着的摩托车头盔让人联想到交通事故;这让尸体更为诡异。
“这里是草地;我们可以拖着他走。”罗伯特建议道;“然后;我们一人抬一头。”
“好的。”格蕾丝回答。
“您的手这么着;把布缠在手腕上。”
格蕾丝不用找抬不动尸体的理由。阿尔贝像个十岁的孩子一样轻。
在通间深处的床上;阿尔贝躺在冰冷的黑暗中。罗伯特把他的手交叉摆在胸前;脱了他的靴子;又替他穿上;因为阿尔贝没穿袜子。他们在小房子里找到的惟一一条床单;盖在这个饱受生活摧残的身体上。这具肮脏、畸形、残缺的躯体变得令人印象深刻。发现他不修边幅到如此地步;格蕾丝感到恶心。
她很少有机会接触老人;也有可能是她在刻意避免。她所认识的老人都是无懈可击的;洁白的牙齿、紧绷的皮肤、高傲的派头;像处在辉煌的青年时代一样傲慢。他们都有一种希望在明显的衰老迹象出现之前就死去的高尚品位。
“我去叫爱娃为他梳洗;”罗伯特站在床前小声说;“我把头盔给他留下。下巴上的帽带会防止扣子散开。”
格蕾丝的头脑嗡嗡作响;脸上呈现出近似阿尔贝脸色的苍白。她很冷;只有靠着床的支架才能支撑住自己。她用战栗的声音问到:“罗伯特;您相信吗;您?……”
她没有说下去。他也没有回答。
罗伯特陪格蕾丝回到方塔农舍。在和路易丝打过招呼之后;他就回去找爱娃了。格蕾丝了解到;因为没有电;挤奶成为一件很累人的工作。看着他步履匆匆地走向小桥;路易丝说:“他们很勇敢;那两个人。”
这个评价提醒了格蕾丝。在美国也是这样;每个人都在证明自己的勇气;在那儿求生说不定比在这里勉强维生还要困难。格蕾丝让自己平静下来。这里发生的事与她再无关系;她必须去看看克里斯托弗。让一切都结束吧。寒冷渗进了心里。尽管穿着托马斯的大衣;她也再没办法暖和过来。靴子里;她的脚冰冷冰冷。荒芜的地区、断裂的树干、倒俯的电线杆、粗野的乡村;这一切让她失望透顶。甚至连给人温暖之感的小溪的潺潺之声也是冰冷的。她想念纽约;想念霓虹闪烁、道路拥堵的纽约。她想融进在交通干道上互相推搡的人群。这里的世界是颠倒的。这个乡村用黑暗、严寒、孤独和空洞的寂静代替了光明、温暖、杂居和嘈杂。
克里斯托弗醒着。他的表情很平静。他仍然十分难受;他的腿肿着。但是一想到救援很快就能到来;痛苦也变得可以忍受了。
格蕾丝坐在他身边。一整个上午;路易丝都在照看壁炉里的火。她又抱上来一大捧柴火。墙上的温度计指示着六度。
格蕾丝决定绝口不提阿尔贝的死。她不喜欢对克里斯托弗撒谎。她除了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家事上;出于让生活简单点的想法撒过小谎外;从未骗过他。克里斯托弗并没询问她刚才的行踪。他们经历了不一样的时间。她想起罗伯特拖着被倒塌的牲畜棚砸死的奶牛的惊人画面。她谈到了爱娃;谈到了两个孩子;谈到了路易丝。克里斯托弗安静地听着格蕾丝的讲述。
挂钟敲了十一点。厨房里传来声响;加重了人们被包围在这座冻硬了的大房子里的感觉。格蕾丝不时地站起身给火添柴。她用从路易丝那儿看来的粗鲁动作拨拉着燃烧的碎屑。但她动作中的怒火要远胜于学来的本事。她想离开这间屋子;坐在楼下的炉灶边;让自己暖和过来。过道传来的红酒洋葱烧野味的香气折磨着她。她饿了;饿得甚至可以吃下昨晚被扔进火里的发了霉的奶酪。而当时那种恶心的感觉直到扔了它以后才消失。
“想想看我们会被送到哪里……”
站在窗前;格蕾丝用没有起伏的声调说道。她想到了日内瓦。只要能准时出席商谈;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自从开始工作以后;她就认为再没有比留下一张空椅子更可耻的事情了。这是她一直坚持的基本原则。她的生活理念就建立在这些简单的原则之上。
“路易丝是个讨人喜欢的女人;你说呢?”
克里斯托弗说。
“是的。”
“我们交谈过。她相当看重那个托马斯。”
格蕾丝抿住嘴唇。克里斯托弗为什么要把谈话引到房子的主人身上呢?格蕾丝不喜欢丈夫解读她的感觉。她知道托马斯身上存在某种克里斯托弗不能接受的东西。就如同她身上也存在一样。
“你能设想留在这里的生活吗?”他突然问道。
格蕾丝惊跳起来。
“什么;在这里生活?”
“我想说的是定居。永远。或是;长时间……”
她吃惊地看着他。
“当然不能!”
克里斯托弗依旧不动声色。她知道;面具下的他;笑了。疼痛并没有夺走他对游戏的喜好。
“我倒觉得这地方有种真实感;”他继续说;“甚至人也是。一种忧郁的真实。”
“真实?你;我所认识的最优雅、最博学的男人;居然变得对真实敏感起来了?”
“我也是一个会忧郁的人。这是人类意识的高级形态。”
她走到床尾;俯视着他。
“我们都是真实的;克里。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我们的根在这里;格蕾丝;在这古老的大陆上。你难道感受不到我们的文化是如何在这墙壁和景色里形成的吗?”
她摇头。克里斯托弗荒谬的建议让她忘记了把她冻僵的寒冷。
“这里的一切与我无关;克里。我们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一场事故。对我来说;地球的这个角落比火星上的土地还要陌生。”
“至少;在这里;我们不用忍受以前生活中的烦恼。”克里斯托弗反驳道。
格蕾丝明白了。
“可是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在别处;我们始终都要为自己造成的幻灭付出代价。”她泫然欲泣地回答。
他们处在深渊的边缘。她本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唤醒他们不和的幽灵。但最终;这幽灵还是打破了他们之间的休战。长久以来;他们都知道有些事情结束了。格蕾丝在心里说服自己是克里斯托弗对这个共识感受更加强烈。不管他们之间的年龄差距;不管别人看到他们相差这么多岁会怎么想;在克里斯托弗的眼皮底下;他们的共同生活又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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