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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2006年第1期-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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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斤澜对端木蕻良、骆宾基、萧军,认识较早。
林斤澜在《生命的夜里的河流》中写道:
我在北京选择了写作行业的时候,萧红早已在战争年代辞世。“东北作家群”里三位男作家,萧军、端木蕻良、骆宾基,先后曾是萧红昙花生命中的伴侣。我有幸和他们同在一口锅里舀饭,他们的故事先是文坛的佳话、花絮、罗曼史,后来惹出是非,成为打不清的官司。再后来卷入运动,交代审查不消说,批斗起来上纲上线,私下背后却尽是观赏性,可比“三堂会审”。三位都是写书的人,还有当事人、见证人、关心人、不平人、采访人都写得有文有字,编到一起可成争议丛书。不过星换斗移,热点逐渐冷却,三位男士也一一仙逝,谁愿意说什么也无大麻烦了,只还略有纠缠就是。
林斤澜认为端木蕻良、骆宾基、萧军都算好人,虽然他们之间隔阂不小,恩怨很深。所谓终身情敌,吃陈年老醋。认为他们的问题是拴在萧红身上的情感的问题,情感的问题是说不清,也不需要说清的问题。即便到了今天,之所以大家对他们的事津津乐道,当然与“鲁迅和萧军萧红”有关系,也与萧红的文学地位越发高了有关系。读者热爱萧红完全正确,谈论他们无可厚非,但今天仍然追究他们之间孰是孰非就没有必要了。
林斤澜说,萧军是硬汉,骆宾基也是条汉子,端木蕻良是感情细腻的、城府很深的人。1951年认识三位以来几十年,林斤澜清楚,萧军和骆宾基谊同战友,关系极铁,两位鄙薄、怨恼端木蕻良。“文革”时候,萧军白天挨了斗,晚上回家得知骆宾基被邻院的“造反派”用瓦刀砍伤了头,怒不可遏,拎起铁头手杖,带着儿子女婿,叫板对方:“你小子出来吧,尝尝我萧军的厉害!”对方龟缩,终不敢出。——萧军跟端木蕻良直面相碰的时候,偶尔打个招呼,骆宾基跟端木蕻良生死不相往来,不用说打个招呼了。骆宾基和端木蕻良晚年同住作协“红楼”——前门西大街97号,文联活动,派车要分头,他们不能同车!而骆宾基和萧军,对当年端木蕻良和萧红在武汉结婚一事都不予承认!但这是基本事实,胡风、艾青都在婚礼现场,有案可稽。林斤澜说,“文革”期间,特别是端木蕻良和骆宾基,互相揭发,互相攻讦。
林斤澜还说,骆宾基和端木蕻良还打官司,为了萧红作品的版权问题。争金钱?争名分?说不清。端木蕻良居然输了。我问林斤澜,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林斤澜说:“也是说不清的事,据说骆宾基握有萧红‘我恨端木’的字条,还有《生死场》归萧军、《呼兰河传》归骆宾基的遗嘱。有些东西真是说不清。”
林斤澜有精彩文字,描述两萧分离、萧红和端木蕻良同居之后的“萧军再现”:
话说抗日战争初起,山西临汾有一个革命学校。这时萧军去了延安,萧红留在学校任教,与端木蕻良日夕相处,不想萧军从延安出来,身怀利刃,来到学校,直奔住处。端木才高体弱,炕头歪着,萧红在做家常饭。萧军进屋,箭步炕前,天然武功身手,更不打话,飕飕匕首在握,仰面大叫——
端木没有动弹,萧红只有发呆,说时迟那时快,萧军叫声未绝,利刃落地,口吐白沫,吧唧栽倒地上,不省人事。
萧红过来,端木下炕,一抱前夫,一掐情敌人中,同声呼救复仇英雄。
林斤澜对我说,他写的是“野史”,是从与他们关系紧密的前辈那里听来的。他没有问过萧军本人这个事,事当传奇,“东北作家群”先后辞世,真实与否,颇难说清。但,萧军“身怀利刃”要杀端木蕻良这一基本事实,以为不错。
林斤澜认为,两萧的分离不可避免。萧军曾说:“在旧社会,我打架的次数比发表文章的篇数还多!那就是我用拳头写的文章。”可惜这种文章也写给了萧红。萧红脸上有伤,萧军逢人便说梦中打架,把萧红给打了。梅志的文章写道:萧红脸上有伤,说是自己不小心碰的。不料萧军大声说:“是我打的!”
萧军还和一个叫陈涓的女子往来频繁。
1938年初一天,萧军不等萧红说话,当众说:“萧红,你和端木结婚!我和丁玲结婚!”
四十年后,萧军同从维熙说到萧红:“你们后来人,难以了解她的心,她的心太高了,像是风筝在天上飞。用文学的行话说,空灵是高层次的艺术境界,那是无可厚非的;可生活是具体的,加上当时正处于战争年代。”
又说:“我与萧红的婚姻,是偶然相遇,偶然相知,偶然结合,而必然分开的偶然姻缘。”两萧分手三四个月吧,萧军爱上了后来的妻子。妻子回忆录里,强调当时有三,一是萧军神魂颠倒,二是她只有十九岁,三是还是个处女。这种说法对萧红是否有辱姑且不论,“神魂颠倒”是萧军的权利,他的追求值得尊重。
而端木呢?他就没有爱人的权利?他就不能追求幸福?他明知萧红怀上了萧军的孩子,可仍然与她结婚,实不容易。然而世人很少同情他,理解并尊重他。似乎没有他的出现,萧军就不会把萧红当作漂亮的用破了的抹布,两萧就美满,就白头到老。两萧都是鲁迅的学生嘛!萧红即使一天挨打十拳,忍受全圆、不离不弃,该是多好的童话!
将近四年的时间,与端木的结合,萧红不可能没有轻松和快乐。她创作的数量和质量都比“前一时段”要好(代表作《呼兰河传》即是)。然而萧红终究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端木内向的性格大约并不适应于她,她心中一隅总还留恋着萧军这个豪放的人。对于这个,聪明善感的端木不会不知道吧。可能,端木的心中怀有世人难以详知的隐情。知情者说,萧红命苦,可她的性格绝不温柔温敦。为什么与萧军相处老是争吵?罗烽的妻子白朗就说她有神经质的毛病,她在病中和骆宾基恋爱上了,还说病好之后嫁给他。病中之人歇斯底里,常常冲动,对骆宾基说端木的坏话也并不是不可能的。
林斤澜说,骆宾基写《萧红小传》,含有对端木的鄙夷。相反,对是是非非,端木一个字都没有写。林斤澜又说,“东北作家群”历尽劫难,端木熬成病秧子,还能够出门时,还到南方萧红墓前,烧诗焚词:
风入松
生死相隔不相忘,落日满屋梁。梅边柳畔,呼兰河也萧湘。洗去千年旧点,墨镂斑竹新篁。惜烛不与魅争光,箧剑自生芒。风霜历尽情无限,山水同一弦章。天涯海角非远,银河夜夜相望。
1987年,端木偕夫人钟耀群为萧红扫墓
端木生前把萧红骨灰一分为二,埋在香港的浅水湾和圣士提反女子中学的小花园中。钟耀群按照端木的临终遗嘱,到了香港圣士提反女子中学的小花园,把端木的一部分骨灰,同萧红合葬。
林斤澜说,萧军、端木蕻良、骆宾基一一回归道山,但愿他们不要把难以说清的事再来说说清楚。只是有个现象值得反思,必须提出,以便大家“清醒清醒”:作为作家,萧军、端木蕻良、骆宾基活到八十好几,但有多少杰作流芳?萧红三十一岁,一部《呼兰河传》石破天惊,抒情牧歌,奇美惊世,像是灿烂的星星,悬挂在文学的夜空,永永远远,这是为什么!!
林斤澜说,萧军一生口碑不错。狷介耿直、豪放不羁、特立独行。值得反思的是,这种性格给他带来极大的人生痛楚。他曾公开宣称,鲁迅是我的父辈,毛泽东只能算我大哥!他去延安,毛泽东曾经似乎欣赏他:“你是极坦白豪爽的人,我觉得和你谈得来。”但单凭坦白豪爽又有何用?去延安就要懂政治规则。批判王实味,就是讲集权,讲秩序。当一大群人围攻王实味,不让辩白的时候,萧军当场喊话:“喂……让他说嘛,为什么不叫他说话?”散会后,还说围攻是“往脑袋上扣屎盆子”。这,实质上得罪到了毛泽东。后来萧军遭到丁玲、周扬、柯仲平、李伯钊、刘白羽、陈学昭、艾青等人的围攻了,丁玲说:“我们共产党人的朋友遍天下,丢掉你一个萧军,不过九牛一毛……”
萧军真的被“丢掉”了。罪名是“反苏、反共、反人民”。从1942年起,萧军就开始了他挨批的长征。在“文革”中,萧军和他的家属进入炼狱,他和他的妻子王德芬被抄家、毒打、关押、劳改、批斗、示众;他的大儿子萧鸣脊椎被打裂,昏死送到火葬场,几被火化;大女儿萧歌被工厂开除,不得不露宿街头;二女儿萧耘,小学教师,每天揪去像动物一般向两千多名学生展览,不许上班,不发工资,三十五岁还不准结婚;小女儿萧黛,十七岁,生性要强,挨批斗神经错乱,花季死去!
林斤澜有小品,写“文革”之初的萧军。
揪人
——“红八月”之三
老作家萧老,会武术,有传奇色彩。文化造反派开一卡车,兴冲冲到他家里去,一是抄点什么,再是揪人。
萧老上了卡车,向儿女们挥手,大声说道:
“爸爸革命去了,孩子们,再见。”
萧军不把造反派放在眼里,的确达观过了头,当他说“爸爸革命去了,孩子们,再见”的时候,他能想到后来家庭的遭遇吗?林斤澜说,萧军的“硬骨头”袭鲁迅而来,是中华少有的气节,理当歌泣。而对于个人,不能不说是局限。鲁迅就不做无谓的牺牲,柔石、白莽、胡也频、李伟森、冯铿被捕之后,“于是我就逃走”。林斤澜还说,世界是复杂的,人是复杂的,萧军的局限还表现在看人看事的单面性。好斗好胜,个人意气。不用说当年要杀端木了,就是其后五十来年仇视端木,也是很不应该的——自己离弃萧红,又时过境迁,生的什么气呢?
林斤澜说:“‘文革’时,我和萧军关在同一牛棚,一起劳动,不见萧军发牢骚。爽朗,乐天,侠义依旧。萧军在劳动时,表现得非常积极,而且,极其难得——他感到劳动非常愉快。他的愉快不是装出来的。有一回拿水管子浇水,浇到人身上去了,竟像小孩子玩水战一样起哄,全不管当时的劳动是‘奴隶劳动’。休息时,在树林中,他卷样板戏本子,学走台步、念韵白。——当时样板戏是革命圣经,怎么可以玩笑呢?不久,听说‘四条汉子’被捕,整个文坛成了‘裴多斐俱乐部’,萧军伸五指,走台步,念韵白:‘一、网、打……尽!’他把世事看破了,他倒是真正的逍遥派。”
林斤澜又说:“萧军在我面前从不谈文学,更不谈我的作品。私下觉得他对文学,只做几句旧诗词,已经无梦。令我想起‘昨夜无梦过邯郸’,萧军过邯郸(做梦的地方),也无梦。他的兴趣在考古上,自嘲‘盗墓’。他的古体诗,应酬的书法,水平一般。他的笔粗,文学成就远远不及萧红,当然不及端木,也不及骆宾基。”
林斤澜又说:“萧军八十岁时,北京作协在民族文化宫为他开会祝寿。周扬、丁玲等人都莅临致贺。历经沧桑,大家都赞美萧的为人。萧声明从此封笔——作家因各种原因,不再写作者不少,而当众声称封笔者不多。我向前致贺,他笑道:‘到时候大家都一样,你也封笔。’可是我想,我为什么要封笔?”
林斤澜说,骆宾基人品很好,性倔守拙,宁折不弯。“‘文革’下放农场,”林斤澜说,“几个作家果园守夜,夜里旧习复苏。我说三十年代女作家,文采萧红第一。有人斟酌,历数女作家。这时骆宾基大声喝问:‘男作家又怎样?’气势仿佛兴师动众。我回答:‘男作家不好说,排名排定了,鲁郭茅巴……’骆宾基倒吸一口冷气,憋住,喉间咔咔有声。很明显,对萧红,对郭茅巴,他的心中自有排法,他的排法不易改变。”
林斤澜说,骆宾基铁骨铮铮,但缺点明显,那就是僵化。“文革”首年6月18日,骆宾基贴出《赵鼎新是左派》的大字报,文内举例说“周扬也是左派”,即成焦点。——延安时,毛泽东说,周扬这个人,长处是听党的话,党犯错误,他错误,党正确,他正确。可是建国后,周扬慢慢地摸不牢党——毛泽东的脾性了,终被抛弃。清算文艺,说建国后17年,走的是资产阶级的黑线。周扬当是资产阶级代表人物。骆宾基认定不是这样,誓死捍卫说,17年,走的是红线!绝不是黑线!
林斤澜说:“因为这个,骆宾基被斗得好苦。但,他不认错,绝不认错!后来我和他一同关在牛棚,他还是这个问题。军宣队找他谈话,他不低头,还是说:‘17年,走的是红线!’后来北京卫戍部队副司令员对他说:‘你不认错,好,我们有地方搁你,半年之内,不会有人理你!’骆宾基回到牛棚,流泪了,居然对我说:‘斤澜,5年后,赶上你们,归队。’”
林斤澜说:“现在想来,什么黑线红线,17年,大家细细找找看,有多少好作品,有多少可以流传下来的杰作,一部《茶馆》,一部《山地回忆》,此外,大家自己报名吧。文艺界走到八十年代,‘紧箍咒’松了,多元了,才出现了许多好作品。——什么‘周扬也是左派’,骆宾基难道一点也不知道,周扬打人那么在行,栽在周扬手里的文艺家还不够多吗?”
林斤澜说:“骆宾基认真,不会逢场作戏。革文化之命,意在打倒刘少奇。‘揪刘火线’出现后,文坛已无票房价值。‘敌’‘我’双方都在走过场,骆宾基的坚持‘红线’,活像堂吉诃德与风车战斗。”
林斤澜说:“‘文革’之后,有人把骆宾基认作‘左线’,骆又不能接受,老泪纵横,铁骨僵化了。他和几个人共编刊物,向我约稿,特别指出:‘朦胧的不要。’我非常了解他的文艺观,传统,守旧。后来我编《北京文学》,努力创新,走回归文学的路子,骆宾基意见极大。他说到文学和政治,声似霹雳,仿佛控诉,有一天,竟然又老泪纵横,呜呜咽咽……”
林斤澜说:“骆宾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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