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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负手(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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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必要的。
而身经百战的程兰如更清楚:在实力相当的情况下,狭路相逢勇者胜。他所顾虑的是,自己一旦端起参汤,等于在宣布精力的不济!等于在宣布对这盘棋的胜负十分在意!等于在宣布自己和范西屏的对弈并非游刃有余!
作为过来人,程兰如知道这么一来他将失去偶像的身份,从心理上将从此走在了下风。而此前与西屏的每次对局,无论是胜是负,他都能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加以拆解;而西屏也总是恭恭敬敬地听着,只是偶而发问,或说明自己某手棋的用意。这种感觉是程兰如一直保持着充分自信的动力之源。
一旦范西屏对他失去了敬畏之心,其结果将是非常严重的。
但是,从他目前身体的状况来看,他真的十分需要那碗参汤!
程兰如沉吟了许久,终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对眼前的那碗参汤视而不见,拈起一颗黑棋啪的一声拍在了棋盘上!
八十一
偶像的幻灭往往只在一瞬间!
当范西屏心目中永远高不可攀的程先生还原为一个真实的普通人时,他对程先生的观察也滤去了以往的重重光环。
现在,他对程先生的每一手棋都能够比较客观地进行估量,而过去这种估量总是无端地被加重了份量,即便是一手寻常的棋,也担心其背后藏有极其厉害的手段,从而应对时总是小心了又小心,谨慎了又谨慎。
回归了正常心态后,西屏的应对当然更加合理,也更加积极。
同时,在西屏的潜意识里,程先生既然是普通人,就有着普通人的心理波动,有着普通人的情绪波动。他的一举一动也同样会反映出其心理上的变化,尽管这种对应关系被他的成熟老道遮掩得令人难以察觉。
西屏从那碗参汤程先生一口未动甚至一眼未看竟然也感觉到了他的微妙心理状态,并从中读出了一种英雄末路的悲壮意味,这使西屏感到隐隐有些难过。
西屏在汪一凡宅中见过他用参汤待客,知道它的价值和作用,不免暗暗盘算道:自己要是首先端起碗来喝一小口,程先生想必会放下心理包袱跟着来喝。这样既不会伤害程先生的自尊心,又能使得身体状况欠佳的他有足够的精力应付后面的漫长对局。
计较已定,他装作全神贯注于棋局而无心端起那碗参汤凑在唇边作势抿了一下。
当他放下碗把手伸向棋盒后,眼睛的余光已经扫到程先生端起参汤碗也如浑然不觉般满饮了一大口!
只有胡铁头在和卢以哲说话的间隙中捕捉到了这一细节,心里不由感叹道:“行,这小子真不枉程先生一番悉心栽培!”
胡铁头心里清楚,那碗参汤将会对程兰如恢复精力起到令他意想不到的作用。
雍正二年,朝鲜李朝进入了英祖时期,此时朝鲜的反清复明势力渐弱,而朝中间的文化交流和贸易迅速增长,其中最重要的是对清朝的人参贸易。人参贸易又称为八包贸易,因朝鲜只允许到中国的使团人员每人携带八包,并有重量限制。他们出售人参后去换取中国的织物、日用杂货、金属品、书籍、染料,还有朝鲜王室所用的药材、珠宝、苏杭绸缎等奢侈品。
朝鲜人参生产此前已经从单纯的采集山参和在山间种植人参发展为大规模的参田,并将采摘的人参蒸干加工制成红参,但其品质和效用依然不减,深受清廷达官贵胄和富商巨贾的欢迎,成为其显示富有的物件和招待贵客的规格象征。
这一系列棋盘外的应对湖边的棋迷甚至相邻画舫上的众高手当然都毫无察觉,从传报出来的棋谱上大家看到的只是这盘棋进行到了中盘,大格局已然粗定,双方经过几处激战,看上去手筯迭发,令人眼花缭乱,但均是有惊无险,以局部两分的形势结束。
中午封盘后,就在画舫上摆了酒菜,两位对弈者不饮酒,胡铁头陪卢以哲小酌后,卢以哲自去隔壁舱中休息。余下三人闲话了一阵子,程兰如便示意范西屏继续对局。西屏不便劝程先生休息,只得坐下来续战。
但程先生近年来每到中午必要小憩一会,现在勉强支撑着,倦意还是一阵阵袭来,他只得频频借长考微闭双眼略事休息。
天色渐已向晚。湖面上的风稍大了些,画舫有些微的起伏晃动。
程兰如徐徐舒了一口气。因为从盘面上看,此时黑棋已略占上风。
范西屏此刻也看得非常清楚,若这样四平八稳地进入官子阶段,白棋将很难扳回局面。现在惟一争胜的机会是,抓住黑棋的细小失误不放,把局势导向不明朗;而只有出现了不明朗的局势,黑棋才可能犯较大的失误!
胡铁头见卢以哲缓步从隔壁舱中过来,虽然歇了半日,仍是一脸倦容,心下明白,忍住笑没敢直接调侃他,转而提醒对局的二人道:“今天就到这里吧,再好的戏也不能一下就将它演完了。”
卢以哲知胡铁头话里有话讥嘲他贪恋女色,也不以为怪,不过一笑了之。
程兰如含笑起身道:“也好,湖边上那些人可够辛苦的啦。”
恰在此时,范西屏经过一番长考后放出了胜负手!
八十二
进了盐官镇已是下半晌,施颜发现镇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记起是快要到中秋节了,每年的八月十八是观大潮的日子,在这段时间里,镇上总是文人墨客汇聚,达官显贵招摇,说不尽的繁华气象。她突然有了主意,便和母亲朱氏商量:是否就在盐官镇摆摊售画,小试牛刀,也好知道将来到了杭州凭自己的实力能不能生存下去。
朱氏听女儿说得在理,也就答应在这里寻间住处,待大潮过了再去杭州。
施颜便让轿子停在离观潮轩不远处,打发了轿夫,让朱氏守着什物,自己到茶楼去打听如何租住房屋。
这里仍是旧日模样,没有大的改变,连店伙计茶博士的面目也依稀有些印象。
楼上的茶客不少,但多不在下棋,而在纷纷议论扬州擂台赛的事情。施颜要了茶,坐在一旁静静地听。
从众人杂乱无序的叙说中,她大致听出有一场聚集了全国高手的棋赛在扬州进行,海宁也有不少棋迷不辞辛苦专程去那里看国手表演。
施颜立即想到范西屏。她听哥哥说西屏在扬州盐商汪一凡宅中教馆,常有机会向国手程兰如讨教棋艺,想必棋力会有很大的提高。若能在擂台赛中战绩卓著,棋迷们肯定也会略有耳闻。但这些人却对比赛的进程毫不了解,说要等到本镇的棋迷回来才能弄清楚。不过他们都相信程兰如的棋无人可敌,能胜他的人肯定还没生出来呢!
施颜最为关切的其实不是西屏的棋力提高了多少,有一个谜团始终萦绕在她的心中:西屏托人提亲遭父亲拒绝,在知道自己将和朱三公子成亲消息之后离开她失意而去,此后在扬州每日里和于他有救命之恩的漂亮女孩柳莺朝夕可见,其结果自然不问可知。她心有不甘且难以置信的是:西屏竟会这样快就把自己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她看着那张和西屏下过棋的茶桌,自思芳心所系,偏是踪迹难觅,好一似倦鸟归林,绕树三匝,却原来无枝可依,心里不由自主地隐隐作痛起来。
施颜定了定神,叫了一个伙计过来。伙计听说是要租房临时住的,乐了:“你这就算找对人了。我们这儿有一熟棋客平日里就托过,有空房子可以租出去,住一天一宿也行,住十天半月也行,租金也不贵,要着急的话要不现在就可以先领你去看看房子?”
施颜问了租金确实便宜,便领着伙计下楼会同朱氏一起去看房子。
镇子的东面,沿街是一片棚廊,本也是做生意的地段。只这户人家门楼不大,平日似也无人居住。周遭转了一圈,倒也还清静,朱氏便付了定钱,母女俩安置了下来。因没有带下人,朱氏也就自买自汰,将就生活。
施颜把前厅的杂物清理了,四壁挂上了自己的画作。
大门上自拟了一副对子。上联是:山水壁上挂;下联是:潮汐阁中闻。横批是:方家止步。这句谦词的意思是你既是丹青高手,就不必进来耽搁时间了。
又拟了几张招贴,诸事也就基本停当。
盐官镇上的殷实人家向有让学童习学书画的风气,但真正敢于当街叫卖字画的倒还没有。故一听说有外来的年轻书生开了先例,来瞧热闹的还真不少。
施颜依然是男装打扮,不卑不亢地应酬接待。来的人虽然不少,可生意却没做成一笔。朱氏在灶间烧了一天的茶水,累得腰酸背痛,到晚上,母女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惟有苦笑而已。
接连几日都是如此,中秋这天连人也来得稀了,施颜坐在前厅案几前直欲大哭一场!
但听门外有一拨人嘻嘻哈哈在说话,她便匆忙正了正衣裳,强打精神,起身迎候。
原来是一群外地来的公子哥儿,酒气醺天地推门而入,其中有人说笑道:“他这儿贴着让咱们止步呢,咱哥几个可不就是方家么,我看谁他妈敢不让咱哥们儿进!”
施颜提高了声音招呼道:“诸位请。敝姓方,单名一个彦字,因投亲途中缺了盘费,不得已卖几幅画,请勿见笑。”
内中一位年轻公子喝止住大家的吵嚷声,道:“在下朱亦平。这几位是我的朋友,中午喝了一点酒,多有冒犯,还请方彦兄原谅!”
八十三
一听是朱亦平,施颜愣住了:“这莫不就是那个朱三公子?怎么会是这么个斯文人?”转而想到就是这个人无端端依仗父亲的权势与她定婚又退婚,搅散了她和范西屏的一段姻缘,心中的懊恼不由得激发了出来。
当下先稳住了心神,请他们随便看看。自己就在旁边盯着那朱三公子,看他到底装斯文能装多久。不料无论别人如何胡说八道,那朱亦平只在那里聚精会神欣赏画中意境。
施颜心生一计,进后堂换了女装,端了茶水送到前厅。那几个公子哥一见如此绝色女子,突然不约而同地禁了声,那朱亦平觉得好生奇怪,回头一望,那女孩恰好与他对视了一眼,翩然入内堂去了。
不多时,施颜再换回男装来招呼众人,那几个人正在窃窃私语,议论刚才那个漂亮女孩。
内中一公子哥借着酒劲问施颜:“刚才送茶水那位小姐不像是下人,她是?”
施颜回道:“是舍妹,她也学过画。这里的画作都是我们俩一起涂抹出来的。”
那公子哥信口道:“我们这位三公子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刚才读画良久,定是有疑问处想向令妹请教啦。”
施颜一听果然是朱三公子,冷然一笑道:“舍妹不惯见人的,有什么见教方彦洗耳恭听。”
朱亦平正凝眉沉思,这女孩倒是似曾相识的样子,只是在哪里见过却再也想不起来了。听他的朋友拿他耍宝,并不似以往那样凑趣,反而向施颜歉意道:“不要听他们胡说,哪里有什么疑问,不过是见方兄的画风有些受新安画派的影响,且画面也忒苍凉了些,不似少年人的作为,有些意外而已。”
施颜见他还真说出点子丑寅卯来,也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原来朱亦平的父亲朱拭自杭州巡抚的任上因海塘工程中工赈款项出入不符有失查之责而被朝廷去职后,朱三公子总算是体会到了世态炎凉,他发现自己若无父亲的家世背景,竟是百无一用,连那些酒肉朋友也倾刻间弃他而去。朱亦平经此一事明白了许多,便真的闷在家里认真读起书来。
不久,朱拭被朝廷再度起用,但并不是在浙江为官,临行时嘱这个小儿子好自为之,要靠自己的才能和努力来安身立命。
父亲再度为官,朱亦平的身边自然也多了些旧日的酒肉朋友,但朱亦平一旦开窍,心里有了主张,断无再和这些人混吃等死的道理,只是不得已时应付一下。
应考失败却以退婚保全一点体面,是朱亦平深以为耻的一件事,至今静夜时想起那个湖边上的女孩,依然是辗转反侧,叹息不已。
施颜见朱亦平真懂些画,也不敢拿大,就画风和意境约略说了一些自己的见解。
朱亦平幼学书画,因父亲的官声人望兴趣雅好,家中也颇有些名人大家的藏画,凭此说出施颜的画风特点,本来算不得什么,但有一帮朋友在旁边,心中暗暗的得意不由自主地挂上眉梢眼角。和施颜探讨了几句后,一时兴起就指着那幅题为极目纵横意的画和题为可知深浅无的画道:“就这两幅吧,我买下了。”
只说买了却不问个价,朱三公子的旧毛病眼见又犯了。
但施颜却摇头道:“这两幅画恰是舍妹独力的作品,她答应在这里挂着,但不允许卖掉。除这两幅外,随便哪幅都可以挑。”
这两幅画中凝聚了她几多少女的情思,她梦想着有朝一日还能物归其主,怎么可以让别人染指?尤其是那幅牧童戏水图,牧童的面部可是经过她十分认真地修改,那线条那神态活脱脱就是个小范西屏哪!
那几个公子哥闻言便都鼓噪起来,七嘴八舌道:“不准买你干吗要挂在这,不是成心找别扭吗!”
施颜道:“不信你们看,所有的画惟有这两幅是没有落款的。”
没有落款的画作当然是不准备卖的,这是常识。
朱亦平止住大家的起哄,仔细一瞧还真是就这两幅画没有落款,只得另外买了两幅画,向施颜道了声打扰,便和那几个公子哥走了。
施颜心中却料定,那朱三公子若是原来那个花花太岁,必会寻机会单独再来。哼,到那时,定要他的好看!
八十四
程兰如见范西屏拍下一颗白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但这一看之下,却是再也无法挪动脚步了。
西屏这手棋初看近似无理,托在黑角三路棋上,若黑用强,可将它扳吃,且白此处官子也将大损。这样的棋西屏绝不会无端下出,下一手他准备在哪里动手?
程兰如复又坐下,陷入沉思。胡铁头出去和管事的打声招呼,画舫徐徐向岸边靠去。
西屏知道这手棋的动机最终瞒不过程先生,但他仍十分兴奋,因为他在拍落这颗棋子的一瞬间,已悟到胜负手的命义所在!
范西屏清楚地记得郭先生对伯屏说过:胜负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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