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菟丝花--琼瑶-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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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看到我的,因为我正暴露在月光之中。为什么他竟如此安静?我感到一阵不安,背
脊上微微有些凉意,瞪视著那如豆的火光,我问:“是谁在树林里?”没有答复,那点火
光依旧一明一灭。我的不安加深了,与不安同时而来的,是模模糊糊的一层恐怖感。提高
了声响,我再问:“有谁在树林里面?”仍然是一片沉寂。我再伫立了几分钟,那点火光
突然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弧线,坠落在草地上,显然抽烟的人已抛掉了烟蒂。我凝视著那躺
在草地上的一点微光,只一会儿,就被草上的露水所扑灭了。林子内剩下一片幽暗,和繁
星一般穿过树隙的几点月光。掉转头,我想我最好是回到我的房里去,夜的世界里永远会
包含著一些不可解的神秘,对这个家庭而言,我至今也还是个一无所知的陌生者。追究谜
底往往比不追究更可怕。我开始举步,向来时的路走去。
    我只走了十几步,就听到身后另一个踏在碎石子路上的脚步声。我停住,那脚步也停
了,我再走,那脚步又响了。我手臂上的汗毛全竖立了起来,手心中微微的沁著冷汗,背
脊发冷。略一迟疑,我断定这人是在跟著我,而且从我在林外散步起,他就在窥探著我,
为什么?他是谁?存心何在?许多问题在我脑中一闪而过,但,最具体的是妈妈生前常向
我说的一句话:“面对现实!”于是我倏然的回过头去。
    那是一个男人,月光下,他的身形面目都清晰可辨,那是张年轻而漂亮的脸,乌黑的
眼珠在夜色中闪著光。当我回头面对他的那一刹那,他仰了仰头,纵声大笑了起来,眼睛
愉快而揶揄的看著我,带著股得意和调皮的神情。我惊魂初定,用手抚著胸口,我相信我
的脸色一定不太好看,我盯著他,有些愤怒的说:“是你?罗先生?为什么要这样装神弄
鬼的吓唬人?”
    他向我走了过来,咧著嘴对我微笑。
    “你最好叫我皓皓,我不习惯被称作先生。”他说:“希望我没有惊吓了你。”“假
如符合了你的‘希望’,你大概就该‘失望’了,”我说,仍然怒气未消:“我想你是有
意要‘惊吓’我的!”
    “你——生气了吗?”他斜睨著我说,唇边的笑意更深了。看他的神情,对我的“生
气”和“惊吓”似乎都同样的感到兴趣,我想,如果要挫折他,最好是对这个恶作剧装作
满不在乎。于是,我也微笑了。
    “怎么会呢?”我说:“你仅仅使我有点吃惊而已。”
    “我喜欢开玩笑,”他说:“你慢慢会对我习惯的。你很喜欢在月光下散步吗?”“
不错。尤其有这么好的花园。”
    他好奇的凝视我。“你不会觉得这个花园太大?有些阴森森?”
    “你这样觉得的吗?”我反问。
    “我不知道我父亲为什么看中这幢房子,”罗皓皓说:“现在我对这花园已经习惯了
,但刚刚迁进来的时候,我真不喜欢它。尤其这个树林,假若夜里有一个人躲在里面,外
边的人一定看不见。它不给人愉快感,而给人种阴冷的,神秘的感觉。我是喜欢一切东西
都简单明朗化,花园,种一些花就好了,要这么多树干什么呢?有一次,我曾经被嘉嘉吓
了一跳。”“于是,就给了你灵感来吓唬我吗?”我说。
    他笑了,笑得很开心。
    “你似乎胆量很大,皑皑晚上是不敢在树林旁边散步的,除非有人陪她。据说,在我
们搬进来以前,这林子里曾经……噢,不说了,你会害怕!”
    “说吧,”我的好奇心引起来了:“我不会害怕!”
    “有人说,这林子里曾经吊死过一个女人。”他望著我,大概想研究我的反应。“而
且,传说每到月明之夜,这女人会重新出现在林子里,吊在树上左晃右晃,还会叹气呢。

    我的后脑冒上一股凉意,但我不愿表现得像个弱者,尤其在他那微带笑谑的眼光里。

    “难道你见过?或听到过她叹气?”我问。
    “没有!”他仿佛很遗憾:“我的绰号叫‘鬼也嫌’,大概鬼真的讨厌我,所以从没
在我眼前出现过。可是,李妈发誓听到过她的叹息和呻吟,所以,大家晚上都远远的避开
这个树林。”“鬼也嫌?”我对这绰号发生了兴趣。“多奇怪的绰号!”
    “因为我太爱捣蛋,从小没人喜欢我!”他笑著说。
    我真想摆脱掉那个关于“女鬼”的话题,虽然我对这位女鬼的传说也很好奇,可是在
这样树影幢幢的月夜,和这广大的深院中谈起来,总有些让人感到毛骨悚然。所以,我热
心的抓住了这个话题:“你母亲一定很喜欢你的,是吗?”
    “我母亲?”他深思了一下。“我可不能确定,母亲一生中大概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
在生病,她时时刻刻都需要别人照料,实在没办法再去照顾儿女。如果她喜欢,也只是放
在心里,缺乏行动来表现。”我想著那脆弱而冷漠的女人,和她那次突发的病症,她是怎
样的一个人?我低头望著脚下的碎石子路,沉思著没有说话。地上,我和他的影子并排向
前移动,瘦瘦长长的。我们正穿过曲径,绕向前面院子里去。
    “罗家的人都有些怪,你觉得吗?”他突然问。
    “噢,”我抬起头来,罗家的人都有些怪?确实。但,这话竟由罗家的一份子问出来
,好像有些奇妙。“怎么呢?”我泛泛的反问。“你看,我父亲有他的怪脾气,你决无法
认为他是十分平常的人,是吗?我母亲,曾经有一个医生说她是神经病,该送医院。皑皑
,是个用冰雕塑出来的美人,美则美矣,毫无暖气!至于我呢?正和皑皑相反,似乎太过
于热情了,而且,我很乐意把我的感情广施天下,我的女朋友从女学生到酒家女应有尽有
,我都一视同仁……你可别认为我是色情狂,我爱她们,也尊重她们!许多人说我用情不
专,其实,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女孩子好像是一朵花——你爱花吗?”
    “当然。”“可是,花有许多种类。玫瑰、蔷薇、康乃馨、百合、兰花、海棠、蒲公
英……数不胜数,每一种花都有它特殊的可爱处?对吗?”“不错。”我点头。“所以,
我每一种花都爱,女人也和花一样,每个女孩子都有她特殊的美处,所以,我也都爱!”

    多么奇妙的理论!乍听起来好像还满有道理。仔细想想又有点似是而非,只是,一时
间想不出理由来驳他。我望著他,他那对漂亮的眼睛也正在凝视著我,嘴边依然挂著那抹
笑意。我不赞同他的理论,却很欣赏他那份坦率和洒脱,那微笑和眼神也有其动人之处。
笑了笑,我说:
    “怪理论!真的,你们罗家的人都有几分怪。”
    “有一次,中□和我谈话,”他笑著说:“他说我们罗家人人都有些神经病,可以称
作‘神经之家’!事后,我分析了一下,罗家的人确实都有些神经。可是,这世界上的人
又有几个没有神经病?你想想看,每个人的个性都不同,生活习惯也都不同,是不是每人
都会有他‘怪’的地方?所谓‘怪’,不同于一般性就叫‘怪’,是不是?”
    “嗯。”我表同意。“那么,任何人都会有他不同于一般性的地方,也就是说,任何
人都有他怪的地方。例如你,你常在不该发笑的时候发笑,常会突然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
话来……”
    “哦,”我笑了,脸有些发热:“我有我的道理!”
    “每个人都有他自认为合理的‘道理’,就像我的‘博爱’论,可是,在别人眼光里
看起来就是‘怪’,就是‘神经’,就是‘没道理’!这样分析起来,世界上每个人都有
神经病,只是神经的地方,方式不同而已,所以,我常说——”他顿了顿。“说什么?”
我问。他笑笑,慢吞吞的念:
    “神经人人皆有,巧妙各自不同!”
    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神经人人皆有,巧妙各自不同!”这算什么话?但是,再分
析一下,这话还真的颇有道理。我奇怪他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妙论,那活泼幽默的个性和暴
躁易怒的罗教授有多大的不同!这父子二人实在是奇异的。
    我们已经绕进前面院子里了,前面的花园和后面的比起来就小得太多了。我们一边走
著,一边热心的谈著话,他是个容易接近的人,“陌生感”已经迅速的从我心头消除,我
感到他仿佛是我多年的老朋友了。就在这时,从大门边传来一阵罗教授的咆哮怒骂声,罗
皓皓侧耳听了一下,就皱著眉说:
    “好了,我父亲又在赶我的朋友了,他是个天下最不慈祥和友善的人!他生平最感兴
趣的一件事,就是把我的朋友关在门外!”说著,他对大门口直窜了过去,我也紧跟著他
向大门口走,走到门边,刚好赶上罗教授把门“砰”然一声阖上,和他的雷霆一般的大吼
:“滚!我们这儿没有罗皓皓这个人!”
    罗皓皓冲了过去,嚷著说:
    “爸爸!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罗教授把他满是胡子的脸凑到他儿子的鼻子前面:“就是这个意思!
你在外面乱交朋友我管不到你,可是你别想把你这些狐朋狗党带到家里来!”
    “你怎么知道我的朋友是狐朋狗党?”罗皓皓的声音提得和他父亲同样的高:“你自
己不爱朋友就不许别人交朋友!一个家庭像一座大坟墓!”“你不满意,尽可以走!”罗
教授嚷:“晚上九、十点钟还在外面闲荡,这种年轻人会是好东西?女孩子打扮得妖里妖
气,半夜三更找上男朋友的门,简直不要脸!”
    “白天找我的人,你也是照样赶呀!”罗皓皓说:“你希望我怎么样?没有一个朋友
,也没爱人,一辈子不结婚,做个老怪物,是不是?”“你可以交朋友,但要是正派的人
!”
    “你把我的朋友一概都得罪了,所有的都赶出去,你怎么知道被你赶走的人里,有没
有沧海遗珠的正派人呢?”
    我站在旁边,望著这父子二人脑袋对著脑袋,斗牛似的把两个头越凑越近,两人的鼻
子都快碰成一堆了,这景象奇妙而怪异,罗教授吹胡子瞪眼睛,罗皓皓则脸红脖子粗,两
人都大有把对方吃下去才甘心的样子。可是,论起吵架的技巧来,显然罗皓皓比他的父亲
高了一著,罗教授只会穷嚷穷叫,罗皓皓则每句话都有些份量,常使他父亲答不上辞。罗
教授更加激怒了,他暴跳如雷的狂喊:
    “我断定你那群朋友里没有一个好东西!我断定!”
    “好!”罗皓皓说,突然伸手把我拉了过去。“你曾经把忆湄也关在门外,问都不问
清楚,你相信你的眼光,那么,你只凭一眼就断定忆湄也不是好东西了?”
    罗皓皓这一手完全出乎我的意外,显然也很出乎罗教授的意外。看到了我,罗教授愣
住了,他慢慢的站直了身子,瞪视著我的脸,半天,才蹙著眉问:
    “你怎么也在这儿?”“我——”我说:“我本来就在花园里。”
    “我们在散步,谈天,和赏月。”罗皓皓冷冷的加了一句。
    “散步?谈天?你和皓皓?”罗教授盯著我问,带著股不信任的神情,仿佛我和罗皓
皓一块儿散步是件不可思议的怪事。“是的,”我说:“我们谈了好一会儿。”
    罗教授突然的暴怒了,他对我伸过头来,嚷著说:
    “你!不学好!”我愕然。难道他竟如此讨厌他的儿子?父子之间,又没有深仇大恨
,怎么可能如此仇视呢?而且,说实话,我很欣赏皓皓,他有他的一份可爱。幽默、愉快
,微微有些玩世不恭,这些,都不能算是缺点呀!年轻人爱交朋友,这也是很正常的事。
罗教授未免责人太苛了!我为皓皓不平,再说,我既然住在罗家,和皓皓谈谈天,散散步
,就是“不学好”吗?这不是有些言之过重?于是我带著几分反抗的情绪,低声的说:“
我和皓皓谈得很愉快,他很温和,又很会谈话,我不觉得他有什么不好。”“好呀!”罗
教授的鼻子差点撞到我的鼻子上,他跳著脚说:“你是个笨蛋!大笨蛋!笨!笨!笨!”
他猛然停住,用手揉著鼻子,眼睛奕奕的瞪著我,喉咙里叽哩咕噜的不知在诅咒些什么。
然后他对我命令的说:“你跟我来!”
    我不敢不从命,跟在罗教授后面,我们向客厅走去。我曾偷偷看了皓皓一眼,他给了
我一个安慰而鼓励的微笑,漂亮的黑眼睛温柔的凝视著我。
    走进客厅,罗教授并不停留,而把我带进了他的书房里。关上了房门,他在书桌前的
椅子里坐了下来,拍了拍他面前的另一张椅子:“你坐下!”我顺从的坐了下去。他凝视
著我,咳了一声,伸伸脖子。好半天,才说:“我告诉你,忆湄,”他又蹙蹙眉头,用手
抓了抓满头乱发,不知所云的说:“你是——是个好女孩。”
    我瞪视著他,他到底要说什么?
    “你看,忆湄,”他耸耸鼻子,似乎尽量要使语气平和:“我很想帮助你,让你顺利
的考进大学。我给你安排一个读书的环境,又叫中□来帮你补习。可是,你,你居然不学
好!”
    我涨红了脸。“罗教授,”我嗫嚅著说:“我自认没有做错什么!”
    “你还说没有做错什么!”他又大吼了起来,吓得我在椅子上跳了一下。但他立即又
忍耐下去了,只一个劲儿的在鼻子里哼著气,半晌,才又说:“我告诉你,我期望你好,
你该好好的念书,别想交男朋友。皓皓这孩子……是……是……嗯,也不是很坏,可是,
嗯,嗯,反正,嗯,他见一个女孩子追一个,嗯,你吗?你是个好女孩……喂!你懂了吗
?”
    我张大了眼睛,他嗯嗯哼哼了一大串,老实说,我实在没有听懂。他瞪著我,看样子
有些懊恼,他又揉鼻子,又蹙眉头,又叽哩咕噜的诅咒,闹了半天,才猛的把头向我一伸
,吼著说:“反正一句话!你少和我的儿子接近!知道没有?”
    我有些气愤,站起身来,我说:
    “您放心,罗教授,我不想给您惹麻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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