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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跟踪你-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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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市体育馆。

穿好旱冰鞋,南阁扶着摇摇晃晃的段玉向场内走去。

在旱冰场的正中央有一个圆形舞台,舞台上的人群正在灯光和音乐的打击之下如癫如狂地蹦迪。环绕着舞台,溜旱冰的人像没有固定轨道的小行星一般转着圈儿。

段玉小心翼翼地走着,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一抬头就会闪一下。

“抓紧我的手,我带你。”南阁说。

“那要是他们撞到我呢?”段玉说。

“没事儿,你抓紧我就倒不了了。”

段玉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外滑,身后每闪过一个人都会紧张地看一眼,想停下来。

“你别管他们,他们不会撞你的。”南阁说道,“全身放松,注意腿上用力就行了。”

滑出两圈去,段玉的手上已经全都是汗了。

“不行,我的腿木得不行。我今天已经站了一整天了,就不滑了吧?”段玉停下来,说道。

“啊?还没开始呀。”南阁笑道。“你只不过是怕摔着。要不先歇一会儿吧。”

“嗯……我去坐一会儿,你滑吧。”

“我送你过去。”

南阁牵着段玉,滑到场地外面,在一张桌子旁边坐下来。

“多长时间能学会?”段玉问。

“我第一次就学会啦。不过要滑得好,还得常来。”南阁说。“你喝水吗?我去给你买杯饮料。”

“嗯。”

南阁买了两罐可乐过来,段玉已经换了鞋。

“真不滑了?”南阁问。

“不滑了。”段玉说。

“嘿嘿。这儿全是十六七岁的学生,我在这儿都算个老头儿了。”南阁说。

“那你还来?”段玉说。

“来之前不知道,来了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嫩了。不过你还行,你混在里面没人会觉得扎眼。”

“你什么时候学的?”

“上大学的时候。”

“摔跤了吗?”

“没有,一次也没摔过,只是手往地上拄过几次。”

“哈哈,那不就是摔跤了吗?”

“没摔倒,不算,光手着地了那怎么能算倒了呢?”

“那也是倒了啊!”

“撑住了,没倒。”

“嘴硬。”

“谁说我嘴硬了?你试试。”

南阁抱住段玉的肩,把她揽过来,要吻她,段玉“咯咯”笑着挣扎了开去。

“全是人!”段玉说。

“让她们都试一下吗?”南阁反问道。

“讨厌!”段玉捶他一下,说道,“你就不怕这里有你学生啊?”

“他们都是我老师!”南阁说,“我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除了学习什么也不会。我已经跟不上时代了。”

“你是老头儿。”段玉笑道。

“哎!你小小年纪怎么能跟这么个老头儿在一起呢?”南阁说。

“那你去找老太太。”

“老太太嫌我小。”

“那你去找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嫌我老。”

“去找小媳妇。”

“小媳妇……”

“什么?”

“小媳妇有丈夫了。”

“那你打光棍。”

“我不就在打光棍吗?”

“打一辈子光棍。”

“嘿嘿,谁知道。腿里有劲了吗?蹦迪去。”

“蹦迪我也不会。”

“学嘛,都是瞎蹦,没人看你。”

有个女DJ在台上领舞,大伙都围着她,以各自独有的姿势释放着。

南阁带段玉上去,和她一起跳。但他实在没有多大激情,只不过是想让段玉来开开心而已。但段玉放不开。

“他(她)们怎么那么投入?”段玉道。

“他(她)们都失恋了。”南阁说。

“嗯……你失恋的时候也这样吗?”

南阁笑了,说:“没有,我一个人躲在家里哭,砸桌子。”

“嘻嘻。”

“笑什么?”

“你哭起来什么样子?”

“哈哈,我自己看不见。”

“羞不羞?”

“哈哈哈哈,当时不觉得。”

“嗯……我觉得还是滑旱冰好。”

“嗯?再滑旱冰?”

“嗯。”

“走吧。”

俩人又牵着手滑起来。这次段玉滑得稳多了,几圈下来,已经可以从容地随南阁加快速度了。

“你学得还挺快,自己试一试吧。”南阁说。

“别放手!”段玉叫道。

南阁笑道:“咱俩成连体人了。”

“就连体人!”段玉道。

再滑几圈,南阁又说:“行了吧?自己试试。”

“别,我不敢。”段玉说。

“慢慢就行了。”南阁说。

南阁一点点地褪出段玉的手,段玉战战兢兢地滑着。

前面有个人倒了,南阁和段玉分开来从他两边滑过去。忽然段玉惊叫一声,也摔倒在地。南阁正要过去扶她,一个男孩从后面飞窜上来,打声唿哨,从段玉身上跃了过去。在他落地的那一瞬间,段玉再次惊叫了一声。

当南阁去扶段玉的时候,她紧咬着牙齿,似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嘿!你怎么啦?”南阁问她道。

“手!”段玉颤声说道。一眨眼,滚出两滴眼泪。

南阁紧张地抬起段玉的左手来看,只见小指上全是血,滴个不停。他赶紧去抱她,但一使劲脚下就打滑,起不来。他慌里慌张地除下旱冰鞋,冲开围观的人群,向外面跑去。

打了个的,把段玉送到医院,医生很快就确诊了:小指粉碎性骨折。

“做个小手术,接一下骨。术后不能恢复正常。”医生对南阁说。

南阁在医院旁边一家银行的自动取款机上取了钱,段玉当即就做了手术。完了已经12点了,南阁打车,带段玉回到自己的住处。

“我还是回自己宿舍吧。”在车上,段玉说道。

“你回去谁照顾你?”南阁说。

段玉把头在南阁肩上偎了一下,哀声说道:“我以后不能上班了。”

“没事,不影响。”南阁说,稍停一下,又道:“手好了换个工作。”

回到家里,南阁给段玉打了水,洗脸,洗脚。洗脚的时候,段玉说:“那个人踩了我就跑了。”

南阁抬起头来,说:“呀,我都忘了。他妈——给跑了!”

段玉虚弱地笑了一下,说:“不是‘他妈’给跑了,是‘他’给跑了。”

南阁看看她的笑脸,忍不住捏捏她的脚,在她脚背上亲了一下。

“可脏了。”段玉说。

“可香了。”南阁说。

洗濑完,俩人躺在床上,段玉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该给我们宿舍的人打个电话。”

“干什么?”南阁道。

“告诉她们我不回去了。”

“不用。她们要担心你早就呼你了。”

“她们又要说我了。”

“说你什么?”

“说你和我。”

“没事,睡吧。还疼吗?”

“疼。”

“哎!明天就不疼了。”

“明天就干不成活儿了。”

“别干了,辞了它。”

“那我怎么办?”

“我给你想办法。”

……

“我明天再给她们打电话吧。”

“好。”

夜里,段玉痛醒了好几回,一直睡不安稳。她一醒来,南阁便也醒来了,哄一哄她,又接着睡。

第二天早上起来,南阁给段玉买了早餐,伺候着她吃完了,便坐公交车去上班。临走时叮嘱她道:“中午在楼下饭馆买点吃的,不要乱动。”一路上又寻思,自己已经没有多少钱了,不知道单位哪天才发工资。想起一中在周刊上做了整版软广告,校长还没把那两万块钱给汇过来,他又急又怒,决定到单位后就给校长打电话,叫他马上就汇。就说自己的妹妹病了,急需一笔钱。但转念一想,不妥,这钱明明是归报社的,怎么能说是自己急需这笔钱呢?这不是让他觉得这笔钱是我诈他的吗?虽然自己只提成百分之三十,但这也是秘密,不能让校长知道。那就说是头儿们催逼吧,无论如何得要回来,不然不只段玉没钱换药,两个人连吃饭都不好维持。但若是要不回来呢?要是校长仍然说钱都用在了盖楼上,那怎么办呢?……贾圆有钱!问贾圆借吗?不行,问谁借也不能问贾圆借,我他妈又不是吃软饭的……还得想办法拉几桩生意。他妈的,我成半个下海的了……

到了单位,约摸校长上班了,南阁便往他办公室打过电话去。然而没人接。于是他又打校长的手机。手机信号不好,声音断断续续的。

“哦,南阁呀!”校长说,“你有什么事吗?”

“嗳,校长,是这样,上次给咱学校做的那个整版,我们总编又逼着我要版面费……”

“这个……南阁,不是说好了开学给的吗?现在没钱啊。”

“也不是我着急,是我们单位要机构改革,下个礼拜之前必须把所有的账都清一下。”

“南阁,你再跟你们总编说说,一开学马上就给,行吧?”

南阁不好再说什么了,他的毅力已经到头,于是败下阵来。

11点来钟,李离打过电话来,说是想喝点酒,一块去“来得好”吃吧。南阁说好。李离又问刘锋在不在,南阁说,他到下面采访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于是中午就他们两个,坐到了“来得好”。

上大学的时候,李离就有酒瘾。那会儿他和中文及美术系的几个同学一块给学校附近的那些小放映厅搞宣传,每周两次,拿系学生会的大布告牌子贴上自己制作的宣传画,搁在学生们去食堂的必经之路上诱惑他们。由于他们做得比较好,远一些的电影院和放映厅也开始让他们来做宣传,于是他们又发展了几个人,不只在本校做,还跑到别的学校去占地盘,因此还和别校同样做这买卖的人发生过冲突。有了钱,他们就喝酒,考试给挂了,给老师买点东西,通融通融,也就过去了。而那时的南阁却正好相反,整天都躺在床上看小说,虽然也常常被他们拉去喝酒,却从来不参与其事。那时他也能挣点稿费,踌躇满志,总想当个作家。然而毕业后他对卖文为生的念头发生了置疑,从此虽然酒也常喝,但已经不能“斗酒诗百篇”了。

“有什么心事?”李离边给南阁倒酒边说。

“什么?”南阁道。

“看你痛苦的样子,是不是又失恋了?”李离道。

“没有。”南阁说。

“嗳,你现在到底有女朋友没有?和赵佳分手以后,再也没听你说过。”李离道。

“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南阁笑笑。

“没有固定的?”

南阁点点头。

“打零食不好,还是找个固定的吧。我看吴媛对你挺有意思的,她现在也是一个人,要不你俩就到一块算了。”

“哈哈哈,你批发蔬菜啊?”南阁道。

“你别这么说,要是吴媛跟了你,你小子就占大便宜了。第一,吴媛是本市的,你生了儿子,户口随她,什么入托啦上学啦,都方便;第二,吴媛长得不难看吧?配你没问题;第三,吴媛是独生女,她爸很有些钱,你和她结了婚,那她爸能不对你好?”

南阁大笑,说:“你他妈想得也太远了,这么就把我给卖了。”

“不是把你给卖了,这是现实。你想想,你一个人在洪州混,混到什么时候呢?能找到吴媛这样的,不容易。你再去找别人,不容易找不说,即使找到了,也是生人,还得摩合,摩合上两年,要不行,还不是又把时间给浪费了?那时候你再后悔,想找吴媛,人家已经嫁人了。那你就只能登征婚启事了,反正你在报社,登这玩意儿又不花钱。”

李离刚开始说的时候还很严肃,到最后,却笑了起来。南阁反而不笑了,说:“现在想不了那么多,烦着呢。”

“怎么了?”

南阁迟疑了一下,说:“老婆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钱。现在我一无所有,操心什么老婆!”

“所以我向你推荐吴媛嘛。”

“免谈免谈免谈。”

南阁啜口酒,又道:“他妈的原来的校长欠我六千块钱,一直不给。”

“一中?你们报上那软广告吧?”李离道。

南阁点点头。

“就是这样,做广告容易要钱难,现在谁也舍不得出钱,有钱也不给。”李离道。

“嗳,我问你点事儿,”南阁说,“你们要是几家报纸一块做事的时候,那最后钱是怎么分的?”

“分成啊,有提供线索的,有联系资金的,有进行采访的,有敲诈勒索的,多劳多得,少劳少得,有劳动能力者不劳不得。”

“是只要给了钱就不曝光了吗?”

“有一部分是这样。有时候他们给了钱了,但是这个问题又让更多的报社给逮住了,或者上头重视起来了,我们也不得不随大溜,痛打落水狗。”

“你们跟多少家报社有固定联系?”

“哪有什么固定不固定的,需要和谁联系就和谁联系。大家办报的方向不一样,专长也不一样,所以具体和谁联系,都要先看要做的是件什么事儿。”

“嘿嘿,他妈的,搞得跟黑社会似的。”

“不能这么说,大家只不过是互相通通气,共同发展嘛。团结就是力量嘛。”

南阁叹口气。李离又道:“上回说的天利集团那事,北京已经有人来过了。他们一来市政府就派人跟上了。拆迁户控诉天利集团打死了人,天利集团说是拆迁户聚众打保安,保安出于自卫,还了手,但是没打死。找到市政府,市政府只让宣传部的人出来应付,其他人都躲了起来。宣传部说这事市政府正在调解,有些拆迁户不愿搬出,所以乱造谣言,调解一下就行了。说打死人那是胡扯,只是有一个老太太自己本来就有病,让雨淋了一下给死了,其他全是无中生有。但是咱们给提供了保安全副武装打人的照片,就算只把这件事的三方所说的话都客观地写出来,也够他们受的。”

“老百姓为什么不上访呢?”南阁说。

“告状啊?市法院早把这事给压住了。再往上告,就有人拦你了,当官的也都有一张网,很难突破的。”

“那你们做的这事儿就叫白道黑吃黑了,是白道上的人用黑办法互相掐,掐输了的流血,掐赢了的来钱。这他妈跟黑道上的人也没什么分别啊。”

“哪儿有什么黑道白道,你看那下围棋,虽然黑子白子各自组合成一体的时候,就好像是两军对垒,虎视眈眈的,然而每个棋子和每个棋子之间,你知道它们确切是什么关系吗?说不定两个白子互相嫉恨,又说不定这个白子和那个挨得近的黑子通奸呢。”

“哈哈哈。”南阁大笑。但随即想起他和贾圆的事来,脸略微红了一下。

“你这段时间有什么创收没有?”南阁道。

“没有。不过今天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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