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雪人-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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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队警察冲了进来。
对竹道来说，倒霉的意思就是，需要警察时怎么等也不来；不该来时他们有如神兵天降。
警察一进门见此情景都愣了。
老弱妇孺一见警察就又群情激愤起来，抢着上前充当目击证人，控诉竹道的犯罪行为，说得言之凿凿有鼻子有眼儿。
竹道把眼一闭，躺在地上索性一言不发。
他认栽了。
一般情况下，警察的职业操作程序是，破门而入，抓住犯罪分子，将其按倒在地。
今天破门而入是做了，可是犯罪分子主动躺在地上了。
一个老警察站在竹道身边，越琢磨越别扭。想了一会儿，出于几十年的职业惯性，他又竹道重新拎起来，然后狠狠地按在地上。
这个事件在小区内引起轰动，他们出来的时候楼下已然聚集了众多群众围观。
竹道被警察押着，就跟旧社会坐着囚车游街示众似的。可他并没有丝毫认错悔改之色，大有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之意，恶狠狠盯着宋允真。
泡菜女皇宋允真则喜气洋洋地走在队伍最前面，不断向群众挥手致意，就跟挂着大红花的劳模参加奥运会开幕式似的。
15
在派出所，有群众问允真，为什么她主动放弃逃跑的机会重入虎口。允真听罢微微一笑，向大家谈起自己的心路历程。
允真的大学专业就是汉语，她学了四年，虽然发音不太准确四声也常常搞错，但表达意思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我在跑下楼的时候突然涌起了一股强烈的社会责任感，我自问，宋允真呀宋允真，你自己是安全了，但如果不把这个坏蛋抓住，一定还会有千千万万的姐妹遇害的。我发誓，我一定要亲手把这个坏蛋绳之以法，为中国社会安定团结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同时，我还要感谢支持我的朋友们，”允真一一与老弱妇孺们握手，动情地说，“如果没有你们，我是无法取得现在的成绩的。”
接下来，宋允真又给大家上了一节生动的案例课，引得派出所其他办公室的警察和犯罪嫌疑人也都围了过来。
允真不但绘声绘色地给大家讲了竹道是怎么跟踪她怎么抢劫她怎么打昏她，怎么样地把她带回他家，怎么样地图谋不诡，还拉着一个有些表演天赋的警员给大家还原做案现场。
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地逼真，配合着她富有感染力的讲述，整个故事是那么地扣人心弦，让观众感觉身临其境。
大家都痴痴地围在允真身边，当允真讲到危险之处，大家都屏住呼吸，心提到了嗓子眼，为她捏一把汗；讲到峰回路转之时，大家才长出一口气。
连竹道在旁边都有点听傻了。
16
竹道在笔录中声称这一切都是个误会，昨晚允真喝醉了怕她一个女孩子有危险才背她来到女性好友郑悦欣家的。
允真则一口咬定自己根本没有喝酒，昨晚竹道一路跟踪自己。允真说她现在头很痛，一定是被竹道打了闷棍。她听中国朋友说地下通道里有专门打闷棍的人。
对竹道来说，倒血霉的意思是，某个人因为喝醉酒受惊吓等原因把前天和今天接在了一起。
　　　　　　　　　　　　　　　　　　　　　　　　　　　　　　　　　　　17
允真做完笔录告别警察和老弱妇孺，赶到歌友会会场时已经比约定时间晚了半个小时，却见欢迎他的歌迷还守在楼外。
这些都是韩国留学生，宋允真的手下，在华韩国人歌迷协会的会员。这个欢迎仪式也是宋会长亲自组织的。
贤俊迟迟不到，大家都难掩失望之情，把会旗靠在栏杆上窃窃私语着。
宋会长到达现场后，丝毫没有会长架子，热情地与各位歌迷握手，亲切交谈，了解会员们在中国的学习生活情况。
允真用自己的热情重新点燃了大家的信心，在她的带领下，大家一起唱起贤俊的歌来。
“你去哪了？我今天早上回来你就不在屋里。”彩英偷偷把她拉到一边，小声问。
允真不想解释这个，忧心忡忡地说，“啊，贤俊哥哥这是怎么了？他不好的消息就很多了，这次又迟到……”
“我早就说了，他现在受欢迎了，所以人就变了，和以前不一样了。”彩英有点生气地说。
“他才不是那样的人呢！”允真嘴上虽然反驳着，心里也确实担心。
18
竹道衣衫不整地坐在车里，悦欣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个劲让司机快点开。
他们的车经过宝辰大厦时，路边等候已久的歌迷终于爆发出阵阵尖叫，一起大喊着柳贤俊的名字。
坐在竹道旁边的柳贤俊微笑着从车窗探出头向大家挥手致意，引发出更大的尖叫。
竹道不经意抬头发现歌迷团里挤在最前面像兔子一样不停地跳呀跳呀跳一手握着小红旗不停地挥呀挥呀挥一手捂着耳朵张大嘴巴叫呀叫呀叫的正是宋允真。
刚才还萎靡不振的竹道瞬间精神焕发，“真是冤家路窄呀”，他咬碎钢牙恶狠狠地对悦欣说，“我这次绝不姑息！一定要让她知道，中国的马王爷到底长几只眼！”　
第三章
1
“郑悦欣还没处理完李导演的事情，我们只能先去派出所和他们汇合了，”林翻译在出租车里挂断手机，换成韩语说，“你飞机要是不延误就能提前走一下台了。”
“也只能这样了。”柳贤俊看看表，一脸焦急却也无计可施。
林翻译是悦欣临时找的，此人生来一副老板相，面色红润脑门放光，两手自然地搭在鼓起来的肚子上，显得极为舒适。他是出了名的能侃，见贤俊心事重重，便热情地把脸凑过来想调节调节气氛，“啊呀呀，啊呀呀，”他感叹着用手在贤俊脸前比划，“小伙儿长得真是没话说啊，皮肤这么好……你看这鼻子，多挺。”　　
贤俊颇感尴尬，挪了挪身子。　　
“当明星能赚不少钱吧？”他用胳膊肘碰贤俊，“嗯？嗯？一年能赚这个数吗？”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但他对贤俊却像亲密无间的老友，伸出五个指头说。
“哈哈，不想说算了，不难为你了……不过，”他再次端详起贤俊的脸来，“老实说，你整过容吗？听说韩国不光女人整容，男人也整的。”
贤俊脸冲着窗外，假装没听见。　　
林翻译觉得有些尴尬，忙换个话题。“听说这个李竹道可不好惹啊，你小心点。”
贤俊咽下一口气，耐着性子点了点头。
“对了，你知道吗！”
林翻译神秘兮兮地又凑过来，贤俊只得又往挪挪身子，紧贴在窗户边。“听说啊，郑悦欣和李竹道关系可不一般哦，他俩有一手。”他咪着眼坏笑着说。“不过，你千万别告诉别人哦，传出去圈子可就爆了。”
贤俊闭上眼睛咬着牙深深吸了一口气。
2
“真对不起，他是新来的没办过案子，对不起对不起！”派出所所长陪着笑把悦欣和竹道送出门，不住地道歉。
悦欣还跟他寒暄几句，竹道则一脸不屑，大步往前走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们出大门时林翻译和贤俊刚好从车里出来，此时此地相见觉得有点尴尬。
“这是我们的导演李竹道。”林翻译毫不在乎，走上来热情地介绍。他特意顿了顿，换了一副庄重的口气才继续说，“这是韩国著名影视歌三栖当红天皇巨星柳贤俊。”
贤俊当然不知道林翻译是如何介绍自己的，他见竹道如此年轻有点意外，但还是第一时间半鞠躬地伸出了右手。
竹道听完介绍不屑地白了贤俊一眼，脚下没有任何停留。
“不好意思，出了点事所以他……先上车吧。”悦欣会说简单的韩语，见贤俊被尴尬地晾在那里，忙解释道。
“没关系，”贤俊很大度地笑笑，“不过，十分钟能赶到吗？”
“只能尽快了。”
早已等候在路边的车子开了过来，悦欣坐到副驾驶，询问司机最快多长时间可以到达。
竹道正想开门进去，林翻译却抢先打开门，一屁股坐了进去。
贤俊在另一侧上了车，只见身边的林翻译仰头热情地对竹道说，“李导，进来坐嘛。”说着就用大屁股把自己往窗户边挤，然后拍拍腾出的空位，“来吧来吧。”
竹道二话不说伸手把林翻译拎了出来扔在路边，重重地关上了车门。
“李导你别跟我开玩笑了……快开门吧……”
“开车。”竹道冷冷地说。
司机盯着头上的反光镜一脸惊愕，这才醒过神来，赶快低下头发动车子。
贤俊用眼角看看正敲打车窗的林翻译，冲转回头来一脸迷茫的悦欣耸了耸肩。
3
“竹道啊，”一路上悦欣见竹道一言不发，便说，“贤俊已经看过剧本了，你抽空给他说说戏吧。”
不料竹道像根本没听见一样。
“你别介意，他性格有点怪，其实人很好的。”悦欣实在拿他没办法只好用韩语向贤俊解释，“不过毕竟是导演嘛，没个性也不行，以后请你多多包涵。”
贤俊侧过脸上下打量打量竹道，礼貌地点点头不说话。
竹道整个脑子都被宋允真的音容笑貌所占据，他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
他扪心自问：我李竹道横行霸道了二十几年，今天竟然被一个疯女人蹂躏践踏到这般田地，这口恶气不出，国将不国呀！
所以当他在车里看到允真时心中一阵狂喜，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今天他将有充足的时间修理这个家伙。
4
“半个小时之内到宝辰大厦来。”下车后竹道没有和悦欣贤俊一起进大厦，而是站在路边给郑泽打电话。
“啊？！”郑泽正和服装师挑衣服，接到电话吃了一惊，“我在北四环呢……”
“多带几个人来，要狠的。”
郑泽刚要说话就听到了挂断电话的嘟嘟声。他干张着嘴瞅瞅服装师，放下手里的衣服急匆匆往外走。
“半个小时到不了吧？”服装师听到了竹道的话，忙跟出来问，“出什么事了吗？”
“听那架势可能是打架吧。”
“啊？”服装师傻了眼，“咱们是跟他拍电影又不是跟他参加黑社会……听说咱这导演平常没少了打架……”
“好在他一般都是惩恶扬善不是欺男霸女。不过他身手确实不错，以往打架都是自己来的，估计这次是碰上对手了，我得赶快去找几个猛男……”郑泽说着扭头看他，“你要一起去吗？”
“导演让去咱们去也不太好说什么吧……”服装师犹豫了一下，“不过被人看到会不会太幼稚了？我中学毕业以后就再也没打过架了……”
“那个……”又走了一会，服装师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郑泽，“你真觉得我是猛男呀？”
5
竹道挂断电话正想转身进楼，路上突然冲过来一辆摩托车，坐在后座上的男青年一把夺下一个女人的手袋，巨大的冲力将她掀翻地在。
她抬起头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见一个人影飞起来朝摩托车骑手踹去。
其实摩托车开过来时竹道就意识到将发生什么，尽管他用最快速度启动，但还是没有踢到骑手，一脚踹在了车尾。
好在这一脚也使车子失去平衡，连人带车甩飞好远。
竹道一骨碌站起来，跑过去又飞起一脚踢向一个歹徒。
那人摔在地上反应很快，马上就爬起来向前跑，可没跑两步后背就被竹道踢中，再次摔倒地。竹道冲过来用膝盖顶住他的后背，重重地打了几拳。
等竹道站起来时另一个歹徒已经跑出了十几米，竹道看着那人摸摸下巴，走过去俯身扶起摩托车。
歹徒跑着跑着听身后声音不对，扭头见一人骑着摩托车追了上来，吓得赶紧把抢来的包抛向天空。
竹道对包毫不理会，开足了马力继续往前冲。
歹徒单单听到身后巨大的油门轰响声就魂飞魄散了，情急之下大喊，“救命啊！”　　
话说宋允真正组织歌迷入场，突然见一男子喊着救命从远处仓皇跑来，身后是一辆追赶他的摩托车。
虽然只是一介弱女子，但却丝毫不能阻止允真心中正义感的爆发，她把手中气球一放，挽起袖子冲了过去。
6
摩托车在歹徒面前横住，竹道不慌不忙地翻身下来。
歹徒脸色煞白，向后退了两步作激烈的思想斗争。
照常理说呢，这时是该拼个鱼死网破的，这样束手就擒确实太逊，传出去以后在道上没法混了。但他也看见了竹道刚才的身手，转念想想，理性地抉择了一下，最终还是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诚然，犯罪是不对的，但万一被这哥们打成植物人还是太亏了点。
该歹徒心里一万个委屈，哀怨地仰头瞅着竹道越想越忍不了：到底你是歹徒还是我是歹徒啊。
7
竹道见远外的那个歹徒已经被群众按住，低头看看他，转身往回走。
突然，一个女孩伸开双臂拦住自己的去路。她上身穿着带帽子的牛仔衣，下身是非常宽大的牛仔裤，脚上一双帆布鞋。
“大白天，你……”允真刚想喊两句口号壮壮胆，却认出是李竹道。
虽然竹道筹划着今天狠狠整整允真，但鉴于这两天血的教训，他想等大队人马就位再从长计议，抽身想走。
允真大义凛然地伸出胳膊拦住他。“不管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我今天一定送你回去。”
竹道听着她笨拙的发音，低头看看她，再次想走。
允真见他退缩自信陡然大增，双手顶住他的肩膀，轻蔑地笑笑，“害怕了吧？你这个鸡头，老实跟我去派出所，不然让你看颜色。”说着握着拳头在竹道面前挥挥。
允真用余光看到群众们正往这边走，觉得胜券在握，不禁暗自得意。
不料竹道突然面露凶光，身子猛得剧烈一动，允真一惊，“o　　　mum（妈呀）”，下意识地胳膊呈X型护住脸。
竹道一脚把身后准备逃跑的罪犯踢倒，回头看到允真的样子觉得好笑。
允真也意识这种动作大大影响了正义化身的光辉形象，忙假装咳嗽一下重新摆个看起来比较正义的姿势，“你今天跑不了了！”
受害者跑过来对竹道千恩万谢，目睹整个过程的市民也都围了过来，把歹徒拎起来，纷纷对竹道见义勇为的行为表示高度赞扬。
几个群众看出允真错怪了竹道，都笑着跟她解释。
允真明白过来顿时羞愧万分，来不及说什么慌忙掩面退场。
“不可能啊，他明明是罪犯啊……难道在我的教化下这么快就改邪归正了？”允真一头雾水，在人群外不停地用手扇着发烫的脸，却发现竹道已经不知去向。
嘴角的一丝冷笑，这是允真刚才慌乱中看到竹道最后一个表情。
不知为什么，她的心头略过阵阵寒意。
8
贤俊在韩国的代表色是紫红色，歌迷们的气球在全场里组成了紫红色的海洋。
允真进来时会场已经满了，大家一起高唱贤俊的加油歌。
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