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却红颜-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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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待他冷若冰霜。她是寒了心吗？因为自己那天的态度，因为自己多日来的不关心，甚至因为她生命垂危时自己仍不能在身边。战争结束后，他因着那日吵架时的心情，总觉得不愿见她，留在先远。他并未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先远距着丰原两日的路程，接到电话他便匆匆赶回来，只是这两日，正是她最辛苦的两日。在她最痛苦的时候，他都不能陪在身边。郑炯狠狠地捶了一下露台上的柱子，却麻木，手上没有疼痛的感觉，反而是心底的那丝痛，巨大的蔓延出来。
　　身后有下人跑进来急急地道：“大帅，官少爷来了。”话音未落，已经听见官思宇的吼声：“郑明旭，你还知道回来？”身后又有高跟鞋踏在地上听听嗒嗒的声音。官思宇准备冲过来，却被身后的顾琉璃拉住：“妹夫这不是已经从前线赶回来了吗？”
　　官思宇冷哼一声：“赶回来了？先远的仗都打完多久了？这会儿急急地赶回来算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前天容容大出血的时候她拽着琉璃的手叫的只有你的名字？”
　　郑炯的心里猛烈地抽搐了起来，她，那样地爱自己，如今，是心寒了吧。自己这样地伤害她，她怎会不心寒？他只是转过头看那楼下的风景，并未回答官思宇的责备。
　　官思宇挣脱顾琉璃的手，“郑明旭，你不要以为北方平定了便可高枕无忧，再不买我官家的帐，你指着我不知道你不过是迫于权势才娶得容容？”他冷笑一声：“你以为如今北方平定了，先远也夺回来了。我们官家能利用的已经被你利用完了，就把容容抛在一边？告诉你，这粮价我怎么给你压下去的，还能怎么给你长上去。你待容容好，一切好说，你若让她不高兴，我必定会让你也高兴不起来。”
　　郑炯被他的话激到，他并不是因为那些原因才娶得容容，他只是不愿意眼睁睁看她嫁给别人。他只是微微动了一下眼神，四周的卫戍便围了上来。官思宇还待讲，顾琉璃忙扯住他，“你去看容容吧，不是说她已经醒了吗？我跟妹夫说就好了。”官思宇又看向郑炯，见他仍是面无表情，眼角都不曾动一下，心中气愤，拂袖而去。
　　沉默了好一阵，顾琉璃才说：“我家少爷是个火爆脾气，有得罪之处，还请大帅见谅。”
　　郑炯忙道：“嫂子还是叫我妹夫或者明旭吧。”顾琉璃点头，说：“其实有些话不知道我这个当嫂子的该不该讲。”郑炯道：“嫂子但讲无妨。”
　　顾琉璃想了一下，才说：“我想容容的心意你是应该怎样的。你们一起那么久，她其实心心念念的便是你。如此，她最在乎的便也是你怎样对她。”郑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顾琉璃又道：“全家本来都是瞒着她你们结婚之前爷爷给你的军队提供过粮食的事，后来不知道她从哪里听说了去。虽然她从来不说，但是我知道她心里是极在意的，她怕的就是你是因为那些身家利益才娶得她。我听丫鬟说，那日她失足跌倒见红，也是因为听见了有人议论这事儿。听到的自然都是些不好的话，所以，如果你亦是真心待她，就一定要跟她解释清楚这件事。”
　　郑炯这才明白她之前冰冷的眼神，心中冷笑着，原来如此，原来自己在她的眼中竟然也是这种为了身家利益不惜以婚姻来交换的人。
　　郑炯回卧室看容容的时候，官思宇夫妻俩已经离开了。其实他一直在门外，听着他们三人偶尔地说笑。官思宇和顾琉璃一直在想办法逗她笑，她偶尔才笑一声。而他就很没骨气地在门外听着她的笑便不自觉地笑出来。
　　有丫鬟见礼说：“大帅来了。”
　　床上的她听见，扭转了身子，装作已经睡着的样子。他无奈地走了过去，坐在床边。她背对着他，他知道她此刻心里一定是极不愿意见他的。但是想着顾琉璃的话，又觉得一定要跟她解释清楚。
　　他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的身子不由震了一下。他柔声问：“精神好些了吗？”她不答话。他只得自己一个人说道：“你是在怪我吧？生我的气，怪我都没问题，但是别气到自己，你自己的身体才最要紧。”她冷冷地答道：“我知道。”
　　见她肯跟他说话，他心里有丝高兴了起来。又问道：“想喝水吗？”她依旧冷冷地，“不想。”他还想问什么，容容却开口说道：“大帅不必挂心了，我什么都不要。”
　　他心里有些憋闷，说道：“你怎么用那样的称呼？叫我的名字。”她却再不开口了。
　　他当她是生气，仍是软了声音，道：“我知道你是怪我。但我只说一句，我娶你的原因断断不是你听说的那样。”半晌儿，她都没有说话。他低头看她，原来她已经睡着了。整个人平缓地呼吸着，连鬓角的碎发都轻微地飘动着。他不由自嘲地笑了笑，想必她并未听到他的解释。自己也觉得好累，两天前得到她出事的消息，他就急急忙忙地往回赶，连一刻都未曾合眼。渐渐地，困意袭来，他就靠者床头睡着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小炯子啊，偶素后妈啊，对不起了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第二十一章
　　昏昏一觉睡去，醒来已经是夜深人静了。容容觉得饿，睁眼的时候却发现郑炯卧在床边已经沉沉地睡着了。他一只胳膊粗粗地揽着她，整个人窝在她头顶的上方，看似非常不舒服。抬手扭开了床头的灯，他却仍然未醒。看着他熟睡的样子，她心底涌上了说不清楚的感觉。又担心着他不舒服，又放不下心里的那个疙瘩。最终还是不忍他窝在那里，只得伸手推他：“快醒醒，仔细明天脖子疼。”
　　郑炯朦朦胧胧地起来，听见她那样说，声音软软的，仿佛又回到刚结婚那会儿。似乎两个人之间什么都不曾发生，仍是一派平和的样子。只是机械地脱了外套和鞋重新向床上躺去，伸手便要将容容搂在怀里。
　　“快下去，你去书房睡。”容容拿手抵着他叫了出来。静静的夜里，竟然带了一丝回音。
　　他猛然间惊醒，瞧见眼前的形势，又看见容容一脸嫌恶的表情，心里陡然酸了一下，嘴里只是诺诺：“我睡糊涂了，糊涂了。”起身穿衣，却不离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我陪着你。”
　　容容被他的话说得心里酸痛，倔着脾气仍说：“怎么如此好了？莫非怕我哥哥不帮你压着粮价，怕你的局势又不稳了？”
　　他到底被她的话气着了，愤愤地，只是说：“我说了，我娶你的原因断断不是你听说的那样儿，你还待怎样？”
　　她心里纳罕他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但这话却已经让她安了心。哪怕他是在骗她，她也觉得安心，也觉得心甘情愿。看着他怒气冲冲的样子，心中不忍好笑，突然想起了以前仍在泰州时他的孩子气。
　　两个人间静默好久，容容才开口说道：“你还是回书房睡吧。在这儿又睡不好。”
　　他依旧孩子气未散，复坐在床上，“这么大的床，怎么会睡不好？”容容拿手推他，只说：“不行，快下去。”他却浑不在意地躺下，说：“放心吧，我不碰你就成。”
　　容容的声音已经透着万分焦急，说：“你一个带兵打仗的人怎么半点儿都不知道忌讳，我见过红，流产又是极晦气得事儿，这床你怎么躺得？”
　　他这才知道她是为了他好，并不是讨厌，心里隐约有些高兴。下了床只是说：“那你先睡，我看你睡着了再去书房。”
　　容容点头，老半天才说：“我饿了。”他不由笑出声来，说：“那我叫人去给你准备。”容容忙道：“已经半夜了，不要让他们再起来一次了。找些点心就可以。”他点头应了，没一会儿就拿回来了一盘玉寇糕。“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的。”她点头，咬了一口，只觉得玉寇糕竟然比以前吃过的都要好吃。
　　会议室里各位将领和参谋的争论已经到了白热化。郑炯觉得头疼。
　　“大帅，如今天下大局已定，咱们就在这北地五省，我瞧着就挺好。做什么还要劳民伤财地往南边儿打，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怎么办？”
　　“如今我们占着优势，正好可以乘胜追击，天下都囊在大帅手中，怎可轻易放弃？”
　　“这仗自然要打……”
　　“不能再打了……”
　　众人各执一词，郑炯本已明确的心意被他们搅得纷乱。最终只得说再议。愤愤然握着手中的报纸回到书房，突然想到要去看容容。他小心地将手中的报纸收好，因为上面有傅江白引咎辞职的消息，他怕她仍是惦念，毕竟那个人是她的父亲。说得好听是引咎辞职，说得难听便是被人倒阁。他的内阁总理的位置本来就是靠陆家的支持才上去的，一开战也全仗着颜家的军力才得以维持。如今在先远大败，颜氏父子也撤军回了西京，那些虎视眈眈的人自然不会善罢甘休。郑炯觉得累，政治，向来就是这样一回事。
　　容容的身体已经养得差不多，正是秋初时节，天气仍带着暑热。她一个人坐在露台的椅子上。穿了一件湖水绿的丝质旗袍，显得整个人越发亭亭起来。他噤了声，悄悄地走到她身后，才瞧见她手里握的是李渔的《闲情偶记》。他嘴角笑着，伸手蒙上了她的眼睛。她却久久未动，也不问他是谁，也不拉开他的手。他心中疑惑，到底还是忍不住，先放开了手，绕到她面前看她到底怎么样。她却也是嘴角含笑地看着他，并不说话。
　　他有些气恼，问道：“究竟怎么了？怎么连问都不问一句。”她仍是笑，好一会儿才说：“反正只有你，猜与不猜没什么分别。”他自嘲地笑了笑，“真能算计我。看你有闲情看这闲情下写出的东西想与你玩玩，你却这么不知趣。”容容瞥了眼手上的书，也笑着摇了摇头。
　　突然想到他今日怎么没有去做公事，于是问道：“怎么今天你倒有如此闲情来跟我玩了？”他叹了口气，方说：“被那些个人吵得头疼，便散了。”容容哦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是他问道：“你还想回泰州吗？”
　　容容不知该如何答，从当日离开家，她便觉得可能再也回不去了。更何况现在她的家在丰原，有他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他自顾地说下去：“你想和我一起坐拥这天下吗？”他的眼里有着睿智的光芒，只是她不懂，她向来也不想懂他们男人间的事情。天下，好缥缈的一个词，似乎很遥远，可又分明离她很近。父亲当总理时，似乎接触得便是天下，只是她不在意，不重视。如今，这天下仿佛近再眼前，因为他想要。
　　她只得说：“无论你要什么做什么，我随着你便是。”
　　他笑了，她总是这个样子，宛若旧时的女子，心中只系怀着自己的丈夫。旁的，什么都不管，不顾。
　　＊＊＊＊＊＊＊＊＊＊＊＊新化三十二年的冬天，郑炯终于还是带兵南下。容容一个人住在官邸宽大的卧室里，外面下了雪，站在窗口看去，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北地的冬天总是特别长，也极其寒冷。郑炯知道她怕冷，临走前专门吩咐了除了屋中本来的暖气外，又多添了许多手炉脚炉。屋内太暖和，她也就懒得出去。除了下雪。
　　她仍是喜欢雪，从小到大就喜欢丰原的雪。那样大块的飘飘洒洒，让人如至仙境。
　　腊八那天搬去姥爷家小住，顾琉璃已经怀了身孕，官思宇因为容容的前车之鉴对琉璃看护得极为小心，等闲不让她出门。她面上笑着官思宇，心里却隐约透出了丝难过。如果，……那他会不会像哥哥一样小心地看护自己？许是不会的吧，他所想要的，除了她，仍有太多……
　　农历年转眼便到，前方却传来了好消息。他兵临泰州城下的时候并未遇到抵抗，和平进入了泰州。她诧异以父亲的性格绝然不会如此，细问侍从官时才知道，原来父亲早已倒阁了。
　　是自己的原因吗？因为自己逃婚没了颜家的支持？还是与他交战先远时失掉了若干城池？父亲啊……这个名词似乎已经从记忆中消失很久，但是她突然又记起了陆婉凝说得那句：“你父亲其实是极疼你的，只是不说而已。”那个人，毕竟是她的父亲。
　　新年那天他打了电话来，她接通之后两个人却谁都不说话。
　　好久，他才询问道：“身体好些了吗？”
　　她答：“好多了。”
　　他就又问：“冷吗？”
　　她答：“不冷。”
　　余后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究竟是从何时起说话竟然这般费劲了？她想不明白，终还是忍不住说：“你要照顾好自己。我，等你回来。”
　　他高兴了起来，她跟他说这话，就代表她彻头彻尾地原谅了他，就代表她思念他，想着他。他觉得甜蜜，有一个人这样惦念着自己。
　　只可惜，军务上的事情实在太多，还牵扯了许多政治上的事情。幕僚们没日没夜地开会，他也时常好几日不睡觉。还要不时与各个势力的人见面碰头，与他们谈判。他根本不知道父亲所谓的天下，打起来要比治起来容易得多。
　　正忙到焦头烂额时，侍从官说来了位客人，要见他。他诧异侍从官怎么不直接推掉这样来访的客人，皱了眉头。侍从官忙说：“来得是位陆女士，而且是陈家二少奶奶引来的。”他更诧异，不知道肖晓帆这位如今的陈家二少奶奶究竟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走入会客室时，这位陆女士正握着一旁的时报看着。他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从哪里见过。看她的装扮应该是已婚妇人，却不知道为什么原因突然要找到自己这里。低声咳嗽了两声，陆婉凝连忙抬起头，放下那报纸。
　　陆婉凝站起来，道：“郑先生好久不见。”
　　郑炯挑眉，询问道：“我们在哪里见过？”
　　陆婉凝仍是保持淡淡的微笑，说：“在我们家的新年舞会上，你是容容的舞伴。在此之前，步兵学院与皇家女子美院的联谊上，似乎也曾见过的。”
　　郑炯这才想了起来，“你是婉凝姐？”陆婉凝点了点头，“当日若不是你和朋友帮我们解围，我们恐怕就得被那些日本人……”她没有说下去，郑炯也是点头表示知晓，只是疑问道：“你说你们家的新年舞会？那你是容容的？”
　　陆婉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