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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却红颜-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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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夜间宵禁不能随便走动不知道的吗?”他问,声音在宁静的黑夜里异常地响亮。
容容摇了摇头。
他从马上跳下来,“怎么不说话?”
容容白了他一眼,还是摇了摇头。那少年看她这个样子,也没答话,牵着缰绳跟在她后面走。马蹄的声音有些小了,不像刚才他立在马上那样清脆。
容容回过头去,“你怎么跟着我?”
少年咳嗽了一声,似乎在笑,“原来你会说话啊。”顿了顿,又说道,“你一个小女孩这么晚走在路上不安全。我陪你一起。”
容容哦了一声,有些局促。
他又问,“你要去哪里?”
容容唔唔地说,“我要去我姥爷家。”
“你姥爷家是什么地方?”
“官府。”
短暂的沉默。突然他大笑起来,“官府,你姥爷家怎么在官府?官府早都没了多少年了,现在是革命政府。”
她抬头,分辩道,“不是那个官府,是官家,不,是姓官的家里。我姥爷姓官。”刚分辩完,她才恍悟,原来下午的那些个人都当她要找那个官府。难怪会笑她。
他点了点头,“原来这样。上马,我知道你姥爷家在哪里。我带你去。”话音刚落,他已经轻巧地翻身上马,伸了手要拉她上马。
容容脑海中想着妈妈曾说过男女授受不亲,迟迟不动。
“怎么,不信我?”他说。
容容心里斗争了半晌,他的声音好听,他的笑容好看。
手没有通过她的大脑就已经放到他的掌里。他拽了她一把,她身子才起来,他就已经一只手擒到她的腰上将她拦到身前坐定了。
容容觉得他的呼吸就在身后,暖暖的绕着他。回头看时,他已然一笑,然后嘱咐声,“坐稳,要走了。”
马跑起来了,风迎面吹来。她的长发丝丝飞扬,全糊在了他的脸上。他隐约闻着有玫瑰花的味道却不明了。
马蹄声嗒嗒的,容容觉得每一声都踏在了她的记忆里。
马只不过跑了一会儿,容容突然被光束晃了眼睛。前面有车开过来,停下。
身后的他拉了缰绳停下,静静地与对面的汽车对峙。
有军人打扮的人从车里下来,见到是他,忙行了军礼。“大少爷!”
他语气似是不紧不慢,手还搂在她的腰上。“是父亲让你们出来寻我的?”
那军官抬头拿眼睛斜了一眼容容,支吾了半天,只得说道,“大帅并不知道少爷出来,我们是奉命找一位傅小姐的。”
容容听到自己的名字,有些惊奇,“你们找我?”
那军官先是一愣,然后面色转喜,“莫非这位小姐就是官家的表小姐?”
容容点了点头。
那少年已然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持起缰绳,“我带她去见父亲。”话音未落,马已经又跑起来。
容容觉得脸颊被风吹得生疼,只得扭了脖子,把头埋在他的前胸。他笑了起来,转而又问,“我叫郑炯,字明旭。我只知道你姓傅,名字可否告诉我呢?”
容容觉得他的声音近在耳旁,脸没来由地红了。好在是在夜里,不会有人看出来。只是声音低低地说,“我叫容容。”
第二章
新化二十五年。
泰州的天气异常地燥热。一辆汽车驶过午后平静的街道,开进了一栋豪华的别墅的大门,在前院中央稳稳停住。车门被上前的仆人打开,一位身着粉色丝绸旗袍的少女从上面款步下来。
容容走了两步略微皱眉,这六年,在外祖母的教导下,她一举一动都是仪态万方的样子。只是回头对身后跟上的傅家的老管家问道,“陈伯,怎么不先回家?”
陈管家连忙跟上,“老爷现在已经是总理了,家已经搬到这里了。若是大小姐住不惯,过两日可以搬去南郊的别院。”
容容点了点头,父亲如今已经晋为总理了。从外祖家的六年中,泰州似乎发生了许多事情。父亲在前年就续弦了,不过不是给二姨太太抬位,而是娶了在南方鼎鼎有名的陆家的小姐。也就是她的继母了。
前年父亲就拍了电报去丰原说是要她回泰州。姥爷听说父亲续弦,怕容容回来受欺负,没有答应。只是说姥姥身体弱,要留外孙女在身边。
今年父亲当上了内阁总理,亲自派了人去丰原接她回泰州来。姥爷也不好再留,只好由着去的人带她回来了。
容容其实明白,依着父亲的性子,怎么可能会让她在“封建”家庭生活那么久。只是她确实喜欢呆在姥爷家。
“陈伯,让二燕拿着那些个礼物随我去给父亲请安好了。”二燕是在姥爷家侍侯她的丫鬟。因着她回来姥爷姥姥都不放心,就让二燕随着她来了泰州接着侍侯她。陈伯不妨以前倔强的大小姐如今这么礼数周全,先是有些愕然,随即又想到大小姐在丰原官家住了这么几年,自然不同往昔,忙应了。
容容给二燕使了个眼色,二燕拿了一只锦盒出来。容容接过递给陈管家,“陈伯,这是丰原特产的老山参,给您拿去补身。”
陈管家连忙摆手道,“不敢。”
容容只是硬放到他的手上,“陈伯这么些年在傅家也是不辞辛劳,这个是您应得的。”话音未落,已经起步向正门走去。
书房里,傅江白正拿着报纸看今天的时事。陆婉凝在一旁的椅子上握了一本刚从书库里找到的《宋词》看着。听到有人敲门,随即有人问道,“老爷,大小姐回来了。”傅江白抬头看了陆婉凝一眼,见陆婉凝未动,似乎没有听到的样子,于是冲着那门口说了句“让她进来。”
容容进屋便瞧见父亲正坐在大书桌的后面,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盯着自己。于是上前低头,唤了一声“父亲!”
傅江白见她态度恭敬,心底妨如无味杂陈。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如此是好还是不好。只低地问了句,“路上还好吗?”话一出口便觉得太过关切,又冷着声音道了句,“总算知道回来了?还当着你乐不思蜀了呢。”
容容还是低头未语,只是等着他接着还有什么话要说。
沉寂良久,也许陆婉凝实在觉得气氛太过诡异,站起身来,似嗔怪似的冲傅江白说,“哪儿有父亲对着刚回家的女儿如此说话的。”转而起步上前拉了容容的手说,“你就是容容吧?”
容容抬头看见面前的笑脸,白皙的皮肤上两只玲珑大眼,目光流动。心里想道原来父亲续弦的这位继母如此年轻,竟然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却不知该如何称呼,只觉得尴尬。
傅江白看了眼另外二人,依旧是冷着的声音,“这个是你继母。”
容容憋了半天,只叫道,“大太太。”
傅江白刚想发作,却不料陆婉凝已经笑出声来,“怎么这么叫?瞧着生分了许多。其实我年纪也长你不过十岁,你若是不介意,日后唤我一声婉姨便可。”
容容心底里开始喜欢这个继母,至少觉得她比二姨太太好许多。嘴角扯了微笑,点了点头,“婉姨。”
陆婉凝笑着拉了容容的手往边上坐下,“别理你父亲。瞧着他这会儿子跟你凶,你没回来之前他不知道打电话问了多少遍门房你的车什么时候到。”
容容没料到父亲会这样,印象中他一直对自己是极严厉的,只是睁大了眼却没有敢表示疑问。
傅江白无奈地看了陆婉凝一眼,没有说话,扭头看见二燕还抱着许多礼品盒子站在门口。“你是干什么的?”
容容连忙从凳子上站起来,“父亲,这是二燕,是服侍我的丫鬟。”傅江白挑了挑眉毛,“怎么可以把你外祖父家的丫鬟带回来使?”
“因为她服侍惯了的,想着回来一时肯定不习惯换别人。”容容低头答道。
陆婉凝早已上前走去书桌旁,“瞧你,就会大脾气吓人。女儿不过是带个丫鬟回来,值得这么大脾气吗?我不是照例那么多陪嫁过来的丫头呢吗?”
容容也赶忙从二燕的手上拿过了几个礼盒,上前放到书桌上。“这是舅父和表哥给父亲的礼物。”随即又拿了一个精致的礼品盒,“这是我给父亲准备的礼物。”陆婉凝忙接了过去,打开,叹道,“好精致的怀表。”
傅江白扭头看向那怀表,哼了一声,随即看到表上密密镶着许多钻石。问道,“你哪里来那么多钱买这东西?怎么在别人家这样大手大脚地花钱买东西?”
容容只得答道,“十二岁生辰时姥爷将一百户农庄过给我当生日礼物。所以那一百户农庄每年的收入都是我的,花的也是自己的钱。”
“就知道到了你外祖父家会被他们纵容坏了。”傅江白叹了口气,“回去休息吧。”
容容如获大赦,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软软的西洋大床睡得容容很不习惯。总是翻来覆去的,她有些认床,到了陌生的地方睡不着。突然想起刚去姥爷家时也是总睡不着,晚上姥姥就会抱着她给她唱歌。有时候还会给她说妈妈小的时候的故事。实在晚了舅妈会会替姥姥哄自己睡觉。然后跟她说如果她能在一刻钟内睡着第二天就带她去吃永丰楼。
容容觉得开始想家。当然是丰原的家。突然想起十一岁那年,下午姥爷在后院儿的竹椅上小盹,她拿着画工笔画的毛笔在姥爷白色的褂子上画了两只老虎。结果姥爷醒来后也没怪她,反倒说她画得好。思宇表哥却插进话来说她画得像病猫,气得她好几日都没有理他。后来思宇表哥为了赔罪答应她晚上偷偷带她去丰河边看星星。于是两个人夜深人静的时候从花园边的矮墙上翻出去,坐在丰河边被风吹得鼻涕直流,却没有看到星星,因为那天是满月。
又突然想起俄国人在北地几省修铁路时,因为俄军的督统跟姥爷是旧识,于是有好些俄国军官在他们家住了好久。姥爷跟他们聊天的时候总是带着她,让她坐在腿上,然后跟那些大鼻子们聊着天。渐渐地,教她好些东西。英吉利语,法兰西语,甚至还有俄国佬的话。每天下午舅父从衙门里回来总会问她今天都学了什么,给舅父说说好吗?
忽地又想起了刚到丰原那天狼狈的样子,还有那个带她骑马的少年。自从那日跟着舅父离开大帅府后,再不曾见到郑炯。后来有一次吃饭的时候听舅父偶尔跟姥爷说话时提起过郑炯被他父亲送去东洋的军事院校学习。倒是他的父亲,郑大帅曾到家里拜见过姥爷几次,每次都会温和地拉着她的手说,“世侄女下次可不敢再走丢了。”眉间英武与郑炯很是相似,容容也总是笑着点头。
因为在姥爷家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第二日容容起得极早。整个家里除了父亲已经出去办公其他人还没有起来。
容容有些庆幸,昨日下午她见到远征和远行兄弟两个,跟小时候的顽劣模样已是截然不同。都是十几岁的少年样子,见了她也是恭敬地叫“大姐。”许是因为陆婉凝进门的缘故,二姨太太的气焰已经不那么嚣张。见到容容时虽然还是那尖俏的嗓音,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叫了声大小姐。
容容后来才听说其实陆婉凝刚进门的时候二姨太太还是很跋扈的样子。只可惜陆家的小姐不是母亲那样性格,她动了家法去治二姨太太。后来父亲也因着在政局里要借助陆家的势力,凡事都顺着陆婉凝,二姨太太才渐渐平静下去的。
才吃过了早饭陈伯就拿了张单子过来,说是自己以前的一些同学,约她一起出去玩玩儿的。容容看过单子后心里不由笑道,哪里是老同学约好玩儿的,那单子上的人个个都是政界要员们的子女,怕都是在父亲们的授意下才互相往来的。只是好在里面有那么几个人都是有过往来的,而且不会讨厌而已。
下午在起居室正看着杂志,陆婉凝端了一杯咖啡放在容容的面前。容容笑着叫了声“婉姨”。陆婉凝只是笑了笑,示意她接着看。
“我像你这般大的时候,被父亲送去日本留学。当时人生地不熟的,也总是一个人躲在屋子里看杂志的。”过了好久,陆婉凝突然感慨,“那时觉得苦,现在却总是怀念那时的时光。”
容容抬起头,略带兴奋地问,“婉姨在东洋留过学?”
陆婉凝点了点头,“那会儿家里的几个哥哥姐姐都被送去法国留学,独我被送去了日本,也不知道父亲怎么想的。不过现在想来,比起哥哥姐姐们,我总归是离家近的。”
容容也来了兴趣,“婉姨东洋是什么样儿的?那儿的人好吗?”
陆婉凝诧异地看了眼容容,随即笑道,“听你父亲说你是最不喜欢外面这些玩意儿的,怎么就对这个感了兴趣?”
“只是好奇罢了,以前听我姥爷说东洋人吃鱼的时候是生着吃的。”
陆婉凝也笑道,“要是好奇几时我带你去东洋人开的馆子去。东直门那边开了不少日本料理店,也好叫你瞧瞧那生着的鱼是怎么吃的。”
……
第三章
不知觉已是过了冬至,从容容从丰原回泰州已是半年。这一年,天气冷得异常,容容也只是缩在家里的壁炉旁看看书,偶尔跟几个“同窗”出去聚会。
这日正是西洋人的圣诞节,肖晓帆打电话叫容容一起去陈子戌家的派对。陈子戌是晓帆的未婚夫,因着一群朋友中,晓帆跟容容最投契,所以从来有什么活动都是晓帆叫她的。
容容挑了一件浅兰色的挑银线碎花长旗袍穿了,仔细地化了妆,将及腰的长发松松地盘了起来。正打扮妥当准备出门,却遇上父亲和陆婉凝从外面回来。
“这是去哪里?”傅江白看了容容一眼,停住了脚步。
“肖小姐约了我去陈家的圣诞派对。”容容低头答道,眼睛只是盯着脚上的那双白色高跟鞋,想着上面的卡子是不是换成粉钻会更好看些。
“恩,是去陈部长家?”傅江白挑眉问道。
“是!”容容还是低头的姿势,只是轻轻应了一声。陈子戌的父亲正是现任的财务部长,陈伯伯来过家里几次,容容约略见过几次。大约父亲跟他的关系还不错。
“这样才像是我的女儿,去陈家不要太过拘束,诸事大方得体些。”傅江白嘱咐了一句便向楼上去了。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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