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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卓诗集-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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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心情沉重、痛苦、感伤,突然拿起了笔,写下了一首
诗,题目是:《别》。诗第二天就投寄到靳以编的《文群》副刊去了。天知道
我是怎样对付了那几天的期终考试的。这首诗是有着真实感情的,但一首送
人到革命圣地——延安去的诗,竟是如此伤感,一片小资产阶级的情调,就
连我自己,在不久后就对它感到不满了。但几天之后诗就刊登出来了,那是
一九三九年的二月,而且还有人称赞。
这将我写诗的热情引到了一个高潮,成了《文群》的经常的投稿者。
同时我也留意读一些别人的诗。有一次,我买到了艾青的诗集《北方》(他
抗战前出版的诗集《大堰河》我是后来才读到的),那是一本薄薄的六十四
开的小册子,给予我很大的感动,而且在诗的形式方面,为我展开了一个新
的天地。
一九三九年春到一九四三年,那三、四年间是我写诗最多的时期,投
稿的范围也渐渐扩大了。我真想好好记述一下在一九四○年夏我是怎样先后
结识了几个写诗的友人和我们的那一段生活,不过那应该是另一篇回忆的题
目。这里我只能简单地提一下,除了C(他年龄比我们大不了几岁,抗战前
就在知名的文学刊物上发表诗了)以外,都是刚刚写诗的年轻人,流亡的穷
学生。他们有才华,有抱负,也有所追求。但并没有真正走进生活和接近人
民,他们的歌声美丽,但有些飘渺;他们的激愤的喊声是真挚的,但并不深
沉。这是几棵刚出土的新苗。对于当时老一辈的知名的诗人,他们尊重的是
其中的几个。对于当时的诗坛,他们有自己的看法。我们认识以后不久,就
决定办一个诗刊,经费问题依靠在熟人间募捐解决了。诗刊的名称是《诗垦
地》,断断续续一共出了六期,后来遭到了国民党反动派的阻挠和查禁。对
于几个青年人办的这么一个小小的刊物,他们也是不能放心的。
我的诗有几个赞美者,却受到了一个长者的责难,说那不过是小资产
阶级的东西。
这使我很愤愤不满,内心暗暗地发誓一定要写出一些好的诗来。——
但终于没有能够写出,反而写得更少,在一九四四年以后,几乎不写诗了。
我不必掩饰我在二十岁前后的种种缺点:骄傲、虚浮、锋芒毕露,生活上的
吊儿郎当,思想上在进步的外衣下掩盖着的小资产阶级情怀。在深重的民族
灾难中,在抗日战争的浪潮中,在反动派的黑暗的统治下面,我却浮游在自
得其乐的小天地中——这是指生活情况,也是指精神状态。我自以为反抗着
什么,追求着什么,多次的政治迫害增加了我骄傲的资本。不能说我没有做
一点工作,但我只是这个大时代的一个可笑的“骑士”而已。当时一位友人
曾称我为“马克”(这是冈察洛夫长篇小说《悬岩》中的一个虚无主义者),
他是善意地、亲热地就好的一面这样来比拟的,现在看来,这是一个无意的、
然而辛辣的嘲笑。在这种情况下怎么能够写得出好的诗呢。当时的作品已经
全部丢失了,现在留存下来的少数一些,都是凭记忆抄出的。我且举出两首
短诗做例子来说明一下我的创作倾向。门
——写给老朋友们看
  莫正视一眼,
  对那向我们哭泣而来的女郎。曾经用前进的姿态来吸引我们的,
是她;
  曾经用美丽的谎言来欺骗我们的,是她。
  而她
  在并不汹涌的波涛中,就投进了
  残害我们的兄弟的人的怀抱。
  今天,她又要走进
  我们友谊的圈子,
  她说,她现在才知道
  只有我们
  才是善良的灵魂。
  让她在门外哭泣,
  我们的门
  不为叛逆者开!
  (1940年)
  另一首诗是:
  青春
   让我寂寞地
  踱到寂静的河岸去。
  不问是玫瑰生了刺,
  还是荆棘中却开出了美丽的花,——我折一枝,为你。被刺伤的
手指滴下的血珠揩
上衣襟,
  让玫瑰装饰你的青春,血渍装饰我的青春
(1941年)前一首诗《门》是针对武汉时期读书会中的一个女朋
友的,她当时已经嫁给了一个在武汉曾迫害过我们的国民党党棍,却又渴望
着我们的友谊。写这首诗,我当然自以为是站在进步的立场上的。情绪是真
实的,诗又很短,所以还不大容易看出问题。后一首诗《青春》虽然也很短,
却明显地暴露了我。“让血渍装饰我的青春”,这是炫耀自己的进步,但全诗
却是以小资产阶级的感情为基调的。我那段时期所写的诗,大都也就是如此。
我当时并不是完全没有认识这一点,虽然那认识是有一定限度的。我也渴望
写出表达人民感情的诗。但仅仅靠主观愿望是不够的,我不能拿出自己所没
有的东西。如果一定勉强写下一些豪言壮语,那就不过是虚伪。而我厌恶虚
伪。我也写过人民的苦难,如《乞丐窟》、《熟睡的兵》、《市外》等等,但那
只是出于一个旁观者的浅薄的人道主义,而不是感同身受的血泪的控诉。当
我真诚地写出一点什么时,那当中当然也有我的追求、我的搏击,但也暴露
出我思想上、感情上的疮疤。我不必矫情地说自己缺乏写诗的才能,但在诗
中——在一切艺术作品里,特别是在诗中,比起技巧来,思想感情是更主要
的,是决定性的。只有至善至强的人才能有至善至强的诗。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逐渐认识到了这一点——应该说,我才逐渐体会
到了这一点,因为那道理我是很早就知道的。我感到苦恼,我有过挣扎,进
行过探索。我写过少数几首还算健康的诗,如《铁栏与火》等。如果我能够
在这个基础上提高一步,那么我的诗就有可能进入一个新的阶段。这首先就
要求我的思想感情能够有一个根本性的转变。而我当时还是飘浮在一个狭小
的圈子里,对自己的生活状况和思想状况不满,却又随遇而安,得过且过,
没有努力从那里跨越出去。在主观上又缺乏追求的激情,不敢正视和解剖,
更没有决心和力量去改正自己的缺点。我对过去自己写的那些诗,除少数几
首外,大都有一种厌恶情绪,又无力写出更好的诗。另外,我又感到我的友
人们是走到我的前面了,为了使自己不致于显得那样落后,我采取了一个消
极的办法:不写。大致从一九四四年开始,我停止写诗有十多年,偶尔也写
一两篇,更多的却是写散文、短论、杂文之类的了。有的人却还是称我为“诗
人”,他们没有想到这对我不过是一种讽刺和嘲笑,使我内心感到悲哀。三
我没有想到我又会写起诗来,而且是在那样的一种境况下面。
一九五五年的五月十六日——我特别记得这一日期,因为这天正是武
汉解放六周年。
我曾以巨大的热情和欢乐迎接了这个大城的解放。我没有想到,六年
后的这一天,我的生活竟然会发生这样一个巨大的波折。突然地我失去了一
切,单人住在一间小房里。一方面是痛苦的煎熬,不知这是为什么因而找不
到可以支持自己的力量;对自己的前景只能从最坏的方面着想,对自己的亲
人充满了怀念和担忧。另一方面,是孤独的折磨,没有自由,而又没有书报
(一年后才有了),甚至没有纸笔。对于我这样一向无羁的性格,这比死亡
要可怕得多——这是第一次我面对最严重的考验,我摇摇晃晃地使自己勉强
站住了。我回顾了自己走过来的道路。我有过这样那样的缺点和错误,但没
有什么需要隐瞒和因而感到内疚的。我是热爱生活并享受过生活的,但从更
高的水平看,我却虚掷和挥霍了我的青春。丢掉了已往的一切并不值得那样
惋惜,我还年轻,我还能在自己身上找到力量,我将要——我一定要重新开
始,我还能为人们做一点工作。但我从哪儿开辟新的道路呢?因为常常怀念
我的孩子,我想为她们,也为像她们一样的孩子们做一点事情。我决定写一
本给少年们的诗。这是一个大胆的决定,所以大胆,不仅因为写作是不被允
许的(老实说,我没有认真考虑这一点),主要的是在于,我已有十余年不
写诗了,又远离少年时期,而要为少年们写诗,特别需要一种单纯、明洁、
欢乐的心情,这在我当时的情况和处境中,是极难达到的。但是,既然已经
决定,我就开始了。
这是一场艰苦的斗争,一场考验意志的斗争。首先,我必须使自己超
越于痛苦之上。
我慢慢地发觉痛苦像海潮一样,也有它的规律。它一清早就在心中汹
涌,我用任何办法:用理智、用劳动、用歌唱? 。都无法阻挡它,而到中午
就达到了它的高潮,中午的寂静在我是最可怕,最难以忍受的。下午我就平
静一些,而渐渐地能够自持了。我回想着我的童年时代,回想着我所知道的
少年们的生活,努力培养诗的心境。有时候,闪光似的,一个题材在我心中
掠过,我口中默念着,进行着创作。大多时间,一无所获,但在近两年的时
间中,我终于写出了三十多首。说“写”,是有一些语病的,因为没有纸笔,
大都是口念,后来有机会时才写下的。每一首诗的写成在我都是极大的快乐,
反复地修改,无数次地默念着,这样帮助我度过了许多寂寞、单调的白日、
黄昏和黑夜。如果没有它们,我的生活将要痛苦、暗淡得多。我甚至不能想
象怎样能够没有它们。而且,这一束诗证明我不是无力的,证明我还能够为
人们做一点事情。由于这一束诗是这样与我最痛苦的日子联系在一起,由于
它们是这样地曾给予过我安慰和激励,所以对于它们我是有着一种特殊的感
情。后来我曾抄了一册送给我的女孩,并和她们一道朗诵过其中的几首。
现在看来,那当中的有一些是并不算好的,有一些还不坏。在我,这
一册诗的完成是超过了诗的好坏的本身:这是意味着意志的胜利,一个通过
艰苦斗争得来的胜利。可惜后来环境稍好一些的时候,我反而放松了努力。
在艰难的境遇中,我们往往还能奋起全部精力,而在平静的情况下,却容易
为懈怠所俘虏。
关于写给少年儿童看的诗,我还想简单说几句话,那不应该是以押韵
的语言讲说一个道理,叙述一个故事,它也必须具备真正的诗的素质。少年
儿童,以他们纯洁、真挚的心,对于文艺有着一种敏感和一种异常的辨别能
力,我们应该培养他们的正确的艺术美感,千万不要以为对于他们是可以以
赝品去哄骗的。
四在这一段时间里,我还构思过一个儿童剧本(后来写出来了,题名
《谁打破了花瓶?》),另外写过几首别的诗,其中一首是给雪的。
在那样的孤独中,我是经常回想着我和她共同度过的那些虽然充满不
安、痛苦然而美丽的时日,那真是有如一个梦境。我深深地怀念她。而且为
她的命运担忧。我常常低声地哼唱着她和我共同唱过的歌,在歌声中浮现出
了往昔的情景,而且我似乎听到了她应和的歌声,于是我写下了那首短诗:
《在我们共同唱过的歌中》。一九六○年的十二月,当时我已在武汉近郊的
花山公社的一个生产队里生活了一年多,和农民相处很好,他们给了我许多
照顾,然而我有时还是感到寂寞。一个初雪的黄昏,人们原聚在我所住的那
间“队屋”里的,现在都散去了。我一个人站在门前,望着飘飞的愈落愈紧
的大雪,那样动情地想起了她,在一种柔和而又哀伤的心情中,我喃喃地念
着一些话,当夜在纸上整理了一下,就是那首《雪》,那后面是:? 。你在
哪里呢?你此刻是不是也站在一个迎雪的窗前呢?你是不是也还记得那些日
子呢?过去闪着欢乐的光辉,也是沉重的负担,我希望你记得又但愿你遗
忘。? 。雪落着,雪花在渐渐浓厚的暮色中闪耀;雪落着,雪落在我的心上
使我的心更寒冷了。我轻轻地呼唤着雪,雪,雪,啊,我是在轻轻地呼唤着
一个人的名字,我是在轻轻地呼唤着那常常在我心中回响、荡漾,而我不敢
大声说出的你的名字? 。将近一年以后,在一九六一年的十一月,我们终于
联系上了。在一个晚上,我去看她。六年多来,我们同生活在一座城市里,
却彼此不知道消息。六年多来,我的道路上是充满了风暴、泥泞? 。,我艰
难地跋涉着。现在我是孤独的。可以想象,她的生活也一定是充满了辛酸和
悲痛。如梦的往昔,六年多的阔别,现在我们终于可以相见了。她将以怎样
的态度接待我呢?我的命运是在她的手中了。她住在一栋大楼三层楼上的一
间小小的房屋里。我先在楼下望了望,那里有灯光。我快步上楼去,在她的
房门口站住了。
我的心跳得厉害,好容易才举起了手轻轻地叩门。我屏住了呼吸等待
着。没有反应,我又叩门,又等待了一会。门轻轻地开了,她默默地微笑着
(那闪耀着的是泪光么)站在我的面前? 。。于是我的生活——我们的生活
开始了新的一章。好些天里,我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中,只有经历过巨大的悲
痛和几乎是绝望的心情的人,才能感到这样巨大的幸福。我又写下了几首献
给她的诗,其中一首这样描绘着:我全身战颤,当你的手轻轻地握着我的,
我忍不住啜泣,当你的眼泪滴在我的手背。你愿这样握着我的手走向人生的
长途么?你敢这样握着我的手穿过蔑视的人群么?在一瞬间闪过了我的一
生,这神圣的时刻是结束也是开始,一切过去的已经过去,终于过去了,你
给了我力量、勇气和信心。
你的含泪微笑着的眼睛是一座炼狱,你的晶莹的泪光焚冶着我的灵魂。
我将在彩云般的烈焰中飞腾,口中喷出痛苦而又欢乐的歌声? 。而在一首题
名《我能给你的? 。》的短诗中,我写着:你说你并不需要一座金屋而我能
给你的只是一个小巢我一口一口地到处为你衔草温暖你,用自己的体温和自
己的羽毛我用嘶哑的喉咙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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