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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统皇帝4-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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溥仪走后第三天,“行宫”的日本门岗便撤了。一个最突出的问题就摆在了主事的“六爷”溥俭和随侍严桐江面前,如何确保伪帝宫和伪宫内府留守人员、特别是皇后婉容和福贵人李玉琴的安全,万一“皇后”和“贵人”有什么闪失,那他们可真吃不了兜着走,正当他苦寻对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声“报告”打断了溥俭的思絮。
一个下人神色慌张地跑到溥俭面前。
“六爷,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事,快点说。”
“是……是这样的,有……有几个山民像不怀好意,在……在这附近来回游动。”
“什么,山民在附近游动,走,看看去,凡是男的,都带上家伙。”
这一次溥俭表现得满果断,没有像听说日本人闯进帝宫而趴在地半天不起来。于是,有着一身武功的严桐江手里拎着驳壳枪走在最前面,其他人手中也拿着各式长枪。短枪紧随其后,溥俭作为这里的最高负责人被夹在中间,一行人虚张声势地走向“行宫”的外面。果然,不远处有十几位山民像在寻找什么似地来回搜索着。熟悉这里地形的山民看他们来的一行人,知他们是从日本人办的矿业公司方向而来,但却是中国人,这使山民们糊里糊涂。溥俭、严桐江一行人见山民手里只拿着木棒,好像也没有什么恶意,他们也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不犯我,我也不惹你。双方相持了一会儿,山民们首先撤回,溥俭他们也无功而退。原来,这是山民们在搜查、没收日本人的东西,山民们认为日本人的东西都是剥夺中国人的,不应该让他们带走。丧失了昔日威风的日本人,再也不是骑在东北老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主子了,而是一批丧家的落水狗,他们不得不东躲西藏,据说还出现了有的日本人躲到山上去,怕孩子哭,把孩子捂死的惨剧。
一场虚惊,使本来已提心吊胆的主事溥俭和严桐江更是如履薄冰,他们决定为安全起见,把婉容和李玉琴搬到众人聚居的丁字楼中,也讲不得等级身份的排场了。
在丁字楼中,婉容和李玉琴对门分住,婉容在东边,李玉琴在西边,中间隔着一道扒门。在婉容房里备两个太监,其中年纪大的姓王,年纪小且最喜欢婉容的姓刘,另外还有两位佣妇服侍。李玉琴房里也有徐妈和丫环敬喜小心服侍着。
说来也许令人难以置信,李玉琴入宫后曾和婉容共同度过二年半的宫廷生活,她们竟没得到一次见面的机会。平时,李玉琴住在同德殿,而婉容住在缉熙楼,各不逾界。尽管李玉琴也曾向溥仪要求过要对主子尽尽义务,侍候待候皇后,但溥仪以各种借口搪塞过去了,就连逃难的路上,溥仪也把她们完全隔开。皇后婉容于十一日黄昏在两个太监和老妈子的陪同下,先行前往长春车站,而李玉琴则于午夜时分随帝宫最后一批人员逃离。如今她们终于在一起,王琴想:最起码我有个强壮的身体,我能为皇后做点什么呢?不是说皇后经常因大锅饭不合口味而发脾气吗?我这房里有现成的炊具,我给皇后做点小灶吧。
“不行。”李玉琴转念想道。“皇上讨厌皇后,我竟要给她做好吃的。这不是违背《二十一条》吗?”李玉琴转念又想:“皇上整天教我念佛经,讲的不都是救苦救难,大慈大悲吗?皇上不是连苍蝇、蚊子都不让打吗?而皇后毕竟是个人,她有病,精神又不正常,还处于这个困难时候,我给她做点好吃的,也是积德行善,菩萨一定不会见怪。”
想着想着,李玉琴跪了下来,双手合十祷告起来:皇上你不要生气,我只按佛经的精神行事的,我是听从菩萨的旨意的。
“做!”李玉琴最终下定了决心。
4
“做什么呢?”李玉琴又犯了愁。想来想去,李玉琴决定做自己最拿手的包饺子。
“嘭、嘭”,李玉琴开始了剁馅,又精心地放上各种调料,细心地包,出来的饺子就像一个个工艺品,李玉琴边包边祷告:菩萨保佑,但愿皇后主子能够喜欢,他愿皇后能够吃个饱,但愿皇后吃了我做的饭,身体能够好起来。
不大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煮饽饽”(即饺子)做好了。看着一个个精致的饺子,李玉琴仿佛看到了菩萨在向她微笑致意,她不住地念道:“但愿皇后主子喜欢。”
“王公公,给。”
“什么?呕,煮饽饽,贵人告辞,谢谢贵人。”王太监不住地说。
王太监转身离去不久,就听王太监说:“主子,这是贵人给您做的,您试试好吃不。”
看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这可是好长时间没见过的了。皇后接过来,也没有了大家闺秀的雅相,一口一个地吃了起来,边吃边不住地赞叹说:“好吃、真好吃。下次再让她给我做。”福贵人听了,心里是无比的惬意。
就这样连续做了多日,也有碰到皇后脾气不好的时候,她吃饱了就糟塌,边吃边吐,底下人想拣点剩下的东西吃,都不行。那太监又免不了向李玉琴诉苦:“皇后主子的‘月钱’很少,我们跟着皇后主子什么好处也没有,气到是受了不少。别看您是贵人,万岁爷对您的恩典可比对皇后好,连底下的人也跟着沾光。”
其实,李玉琴也是有苦难言,她是一个一文不名的穷贵人,平时吃穿都有规定,也是过年、节及过生日时,皇上才“赐”点东西,且多数是玩具,偶尔有珠宝或首饰什么的,从来没有钱,况且李玉琴家里又穷,也得不到一点接济,这让李玉琴的内心大为不安。从“新京”逃难出来时,被褥、衣服、布料、绣花枕头及玩具、书帖和首饰等属于李玉琴也总共只有四、五箱子,其中除二十几件首饰和几册好版本的书帖之外,再没有几件值钱的东西了,但李玉琴又去向谁诉苦呢!
一天,福贵人李玉琴正在房里和徐妈拉家常话,那边皇后听着了,便问太监:“那边是谁在说话?”
“回主子,那边说话的是给主子做煮饽饽的福贵人。”
听了小太监的回答,皇后道:“快,让我看看她。”
婉容此时已孱弱得不能站立,在两个太监的扶持下,她走向福贵人的房间。
门打开了,李玉琴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听到太监报“皇后主子来了”,她惊讶得目瞪口呆。在她的脑中,皇后不是如花似玉,也是清清秀秀;可是现在看到的,是一个骨瘦如柴,人不人、鬼不鬼的形象。她目光呆滞,眼圈紫黑,眼角堆着眼屎。二寸长的头发竖立着,上面沾满了灰土和杂草——看样子人们只给她剃头,而不给她洗头了。她身上穿着旧睡衣,污渍斑斑,已经看不出是什么颜色了。她脚上挂着双破鞋,脚面上的灰,黑黑的已是厚厚的一层,可以看出,鞋里还有浓血。
万分震惊之余,李玉琴迎上前去道:“给皇后主子请安。”
婉容笑了笑,露出污黑的牙齿,莫明其妙地道:“挺好,挺好!”
只几分钟,婉容便站不住了,太监忙扶她回房。
一天,一名苏联军官带着两名士兵来到大粟子沟的“行宫”。行宫的岗哨是溥俭、严桐江花了大钱从一伙杂牌军那里请来的一队士兵,这些士兵都归顺了蒋介石,行宫的安全就由他们负责。
“老兄,”原来苏军中有一位会说中国话,“过来一下,请转告你们负责的,我们是友军苏联的军队,我们为你们赶跑了日本人,我们长官要见见皇后。”
这些个国民党的杂牌部队的士兵,平时在老百姓面前是够飞扬跋扈的,但在苏联大鼻子军队面前还是满乖的。
“好的,长官,我们愿意代为转达你们的雅意,请你们稍候。”一位也许是读了几年书的士兵文绉绉他说,并转身离去。
那个士兵很快地跑到溥俭的住处。
“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快说”溥俭非常焦急。
“外……外面来了几个苏联人,说是要看……看皇后。”
“看……看皇后,莫不是……他们有几个人。”溥俭问道。
“他们一个军官,两名士兵,一个人还会说中国话。”那个士兵回答道。
“三个人,把他们赶回去算了。”溥俭很轻松他说道。
“赶不回去的,他们可都是有武器的。”
“他们有武器,你们手中也不是烧火棍呀。”
“可……可他们是友军,和他们干仗,我们是要掉脑袋的。”那个士兵说着,还做了个手势,很有点幽默的味道。
“那,那怎么办?皇后,贵人,宫中的男人都要回避的,怎能出头露面见外国的大鼻子呢?”溥俭一面抓耳挠腮,苦寻对策,一面向严桐江投去征询的目光。
严桐江走近溥俭,在溥俭耳边如此这般地耳语了一番,溥俭勉强地点了点头。
“好吧,请你转告苏联长官,请他们进来。”溥俭对来人说道。
就在那位通报的士兵刚刚离开,严桐江和其他几名男人立即分头通知“行宫”的女眷,立即尽可能穿着破衣烂衫,躲迸附近的山沟里。接到通知的女眷们,有的迅速披上最破的衣衫,有的甚至抓起一把锅灰抹在脸上,那个裹小脚的女人可就惨了,此时最恨的就是她们的妈妈了,为什么要给她裹那个三寸金莲呀?连滚带爬,隐入附近的山沟里,唯独皇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个人,此时连站也站不起来,又怎能跑进山沟里呢?
不大一会儿,三名苏联军人来到了“行宫”的丁字楼。
“欢迎,欢迎,深山老林里招待不周,请多包涵。”溥俭说着,下人端上了香茗和果品、点心。
“长官,请用茶。”
“不必客气。”跟着军官的士兵把他长官的话翻译成中国话。
“不知长官有何见教?”溥俭明知故问道。
“我们长官要来看看皇后,中国的末代皇后。”那位会说中国话的士兵代为回答道。
“这个,这个,有些不方便。”溥俭搪塞道。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们就是要看一看。我们俄国也曾经有过皇后,但现在没有了,你们中国还有的,我们就是要看看。”那位士兵又把长官的话翻译了过来。
“回长官,皇后病重,行动不便,不便见客。”溥俭又周旋道。
“没关系,我们只是看看。”那个军官仍然坚持。
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溥俭不得不让王太监和小刘太监两人一同扶着皇后,出来见苏联军人。
眼前的“皇后”也许与他们想象中的“皇后”的反差太大,三个苏联军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这,这是皇后吗?”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回长官,是,就是皇后,千真万确,小人吃了豹子胆也不敢骗长官。”溥俭尽可能谦卑地回答,以免引起苏联军人的恼怒,发生不测。
“谢谢。”也许是太让他们失望了。说罢,转身离去。
“噢,飞机来了,飞机来了。”不知哪位眼尖的突然发现了人们朝思暮想的飞机,一声尖叫,打破了“行宫”的宁静。
“飞机来了,飞机来了。皇上来接我们了。”整个“行宫”的几十号人,除了不能走动的皇后,倾巢而出,欢呼雀跃。
“飞机来了,飞机来了,皇上来接我们了。”的呼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人们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快落下,快落下呀。”人们焦急地期待着。
飞机盘旋了好大一会儿,终于在“行宫”门前的一大块空地上停了下来,几十号人一起向飞机涌去。
跑在最前面的严桐江,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意外,突然停了下来,人们也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怎么,怎么,飞机上的徽记不是日本的,而是,而是……”严桐江念叨着。
“是的,我们不是日本的飞机,也不是皇上派来的,我们是苏联的飞机。”从飞机上走下来的一行苏联军人走向严桐江,其中一个人笑眯眯他说,同时也向众人招了招手,表示致意。
“我们不是你们的皇上派来的,也不是来接大家的,但我们带来了你们的皇上的一封信,要接你们其中几个人去见皇上。”来人中的一个用中国话说。
“那皇上在哪里?”溥俭问道。
“你们的皇上目前在我们苏联。”来人答道。
“皇上不是去了日本吗?怎么到苏联了。”溥俭更为不解了。
“你们的皇上确实是要去日本的,但在沈阳被我们苏联红军俘虏了。”来人解释道。
“皇上被俘虏了。”这消息对于大栗子沟的人无异于晴天霹雳。
原来,溥仪退位后,日本人认为废帝将来还有可资利用的价值,答应了溥仪的要求,允许溥仪前往日本,并且做好了准备。但为了进一步控制溥仪,就借口飞机小,只准溥仪带少数随员“扈从”。于是,溥仪的皇后婉容、福贵人李玉琴,乳母王连寿以及几位格格,全都留在“满鲜边境”的荒山野岭大栗子沟,一起出逃的人员包括溥仪在内共有十三人,他们分别是溥仪的弟弟溥杰,三妹夫润麒、五妹夫万嘉熙,族侄毓嵣、毓嵒、毓嶦、溥仪最为信赖的近侍李国雄,还有专为溥仪注射“习保命”、“安乐根”等激素针剂的西医黄子正,日本方面的有前“帝室御用挂”吉冈安直、前祭祀府总裁桥本虎之助及负责保卫工作的宪兵曹长浪花,此外还有一名协助桥本捧持“神器”的神官。这一行人的最后指挥是吉冈安直。
在吉冈的指挥安排下,溥仪等人于八月十七日从大栗子沟乘火车到达了通化。简单地用了餐,溥仪等人就被送到了飞机场,飞机场上已停有三架飞机在那里等候,其中一架是日本军用飞机,保险系数大一些,座位也多一些,共有八个。溥仪和溥杰这一对“龙”兄“龙”弟登上了这架飞机,当然,这批人的最高指挥吉冈安直、负有保护天照大神特殊使命的桥本以及那位手捧“神器”的神官和负有保卫之责的曹长浪花都要登上这架飞机。另外两架飞机都是陈旧的民用小飞机,溥仪的侄子、妹夫及随侍,医生都要坐这两架飞机。临上飞机时,吉冈向大家宣布:“我们要先飞到沈阳去,在那里换乘大飞机,转赴日本。”
能够登上大飞机的人,特别是日本人笑容满面,而不得不乘坐那陈旧不堪的民用小飞机的族侄等人,则一个个愁眉苦脸。溥仪也许对这些忠心耿耿跟随左右的族侄感到于心不忍,于是给每个族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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