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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终局-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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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贺特突然显得有点尴尬。他掩住心中的困惑,很快地说:“当然——我本来就打算去——告诉伊莎我会去。” 




  伊莎,穿着她最好的打褶亚麻宽袍,以嘲讽的眼光看着她儿子。 
  “欢迎归来,应贺特。你回到我们身边来了——不是一个人,我听说。” 
  应贺特坐直身子,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噢,原来你已经听说了?” 
  “当然。这屋子里到处都在传着这个消息。他们说,那个女孩子漂亮,相当年轻。” 
  “她十九岁——呃——不难看。” 
  伊莎笑出声来——老妇人不屑的尖笑声。 
  “啊,怎么说,”她说:“没有比老糊涂更糊涂的了。” 
  “我亲爱的母亲,我真的不了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伊莎泰然自若地回答:“你一向就是个傻子,应贺特。” 
  应贺特板起脸孔,气愤得口沫横飞地不停说着。尽管他通常总是自觉了不起,洋洋自得,他母亲却总是能刺穿他自大的盔甲。在她面前,他感到自己变小了。来自她那近乎全盲的双眼的微微嘲讽的眼光,总是让他仓皇失措。不可否认的,他母亲从不夸大他的能力。尽管他很清楚他的自大不是无谓的,而他母亲的个别母性看法并不重要——然而她的态度总是刺伤他的自尊心。 
  “一个男人带个姘妇回家有这么不寻常吗?” 
  “一点也不会不寻常。男人通常都是傻子。” 
  “我不懂这有什么傻不傻的。” 
  “你想这个女孩的出现会为这个家带来和谐?莎蒂彼和凯伊特会冒火,而且会煽动她们丈夫的怒火。” 
  “这跟他们有何相干?他们有什么权力反对?” 
  “没有。” 
  应贺特开始站起来,气愤地来回走动。 
  “难道我在我自己家里不能做我高兴做的事吗?我没有供养我的儿子和他们的太太吗?他们吃的每一口面包难道不全都是欠我的吗?我不是一直这样告诉他们吗?” 
  “你太喜欢这样说了,应贺特。” 
  “这是事实。他们全都依靠我,一个也不例外!” 
  “而你确定这是件好事吗?” 
  “你这是说一个男人供养他的家人不是好事?” 
  伊莎叹了一口气。 
  “他们为你工作,记住。” 
  “你要我鼓励他们懒惰吗?他们当然要工作。” 
  “他们都是成年人了——至少亚莫士和索贝克——不只是成年而已。” 
  “索贝克没有判断力。他什么事都做错。而且他常常鲁莽无礼,我不会忍受他这一点。亚莫士是个服从的好孩子。” 
  “比‘孩子’大太多了!” 
  “但是有时候一件事情我得跟他说上两三遍他才听懂。我得想到每一件事情——无所不在!每次我出门,我都口授书记——把每一件指示详详细细写下来,好让我儿子确实执行……我几乎都没休息——都没睡觉!而现在我回到家里,得到了一息安宁,新的麻烦却又来了!甚至你,我的母亲,也否认了我像其他男人一样纳妾的权利。你生气——” 
  伊莎打断他的话。 
  “我不是在生气。我是觉得好笑。这屋子里将会有好戏可看了——不过不管怎么样,我告诉你,你再到北地去时,最好把那女孩带在身边。” 
  “她要留在这里,在我家里!谁敢虐待她谁就会后悔。” 
  “这不是虐不虐待的问题。不过,记住,干草堆容易生火。俗语说‘有女人在的地方不好……’” 
  伊莎顿了顿,然后缓缓说道:“诺芙瑞人长得漂亮。不过你记住这:‘男人受女人艳丽的肢体蛊惑而成了傻子,然后,看,一刹那间她们都变成了一堆失去光彩的废玛瑙……’” 
  她以深沉的声音引述说: 
  “‘一点,一滴,就像梦一般,而最后死亡来到……’” 
   
   






 








第四章 尼罗河泛滥季第三个月第十五天






  应贺特静静地听着索贝克解释木材销售的事。他的脸非常红,太阳穴上青筋跳动。 
  索贝克一向冷静的态度有点把持不住。他原本打算采取高姿态,但是面对着他父亲逐渐皱紧的眉头,他发现自己迟疑、结结巴巴起来。 
  应贺特终于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说:“是的,是的,是的——你以为你懂的比我多——你违背了我的指示——总是这样——除非我亲自在这里监督。”他叹了一口气:“你们这些孩子没有了我会变成什么样子,我真无法想象!” 
  索贝克固执地继续说:“有赚取更多利润的机会——我冒了一次险。人不能老是顾小节、小心谨慎!” 
  “你根本一点也不谨慎,索贝克!你太急躁、太胆大妄为了,而你的判断总是出错。” 
  “我有这机会应用我的判断力吗?” 
  应贺特冷冷地说:“这一次你用上了——违抗了我的命令——” 
  “命令?我得老是听命令吗?我是个成年人了。” 
  应贺特大发脾气,吼道:“谁供你吃,谁供你穿?谁想到未来?谁把你的福祉——你们大家的福祉——一直摆在心头?河水低落,我们面临饥荒的威胁时,不是我安排让食物送到南方来给你们的吗?你真幸运有我这样的父亲——任何事情都设想到的父亲!而我要求什么回报?只不过要你勤奋工作,尽你的能力,服从我的指示——” 
  “是的,”索贝克大吼:“我们要像奴隶一样为你工作——好让你能买黄金珠宝给你的姘妇!” 
  应贺特欺身向他,气呼呼地。 
  “大胆的孩子——竟敢这样对你父亲讲话。你给我当心,否则我会说这不再是你的家——你可以到别的地方去!” 
  “如果你不小心一点,我会走!我有一些主意,我告诉你——一些好主意——如果我不是在这里被绑手绑脚的从没机会作主,会为我带来财富的一些主意。” 
  “你讲完了吧?” 
  应贺特的语气令人心寒。索贝克有点泄了气,仍然气愤地说:“是的——是的——我没什么好再说的了——目前。” 
  “那么去看看牛只。这可不是偷懒的时候。” 
  索贝克转身,气愤愤地大跨步离去,诺芙瑞正站在不远处,他经过她身旁时,她瞄了他一眼,笑出声来。这一笑可把他笑得气血直往脸上冲——他气得向她逼近半步。她纹风不动地站着,以半闭起的双眼,不屑地看着他。 
  索贝克喃喃说着什么,回复他原先的方向。诺芙瑞再度笑出声,然后慢慢地走向应贺特那里去,他正在跟亚莫士谈话。 
  “你怎么回事,怎么让索贝克做这种傻事?”他气愤地问道。“你应该预防才是!难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没有买卖的判断能力?他以为任何事情都会像他所希望的那样。” 
  亚莫士歉然说:“你不了解我的困难,父亲。你告诉我信任索贝克,把木材出售的事交给他。因此有必要让他自己去判断处理。” 
  “判断?判断?他没有判断力!他要照我的指示行事——而你有责任监督他确实照做。” 
  亚莫士脸红。 
  “我?我有什么权力?” 
  “什么权力?我给你的权力。” 
  “但是我没有真正的地位。要是我在法律上跟你联合——” 
  诺芙瑞进来,他中断下来。她打着呵欠,扭拧着手里一朵猩红的罂粟花。 
  “你不到湖边的小阁楼去吗,应贺特?那边凉快,而且有水果和啤酒等着你去吃喝。当然你现在命令都已下完了吧?” 
  “等一下,诺芙瑞——等一下。” 
  诺芙瑞以轻柔、深沉的声音说:“来吧。我要你现在去……” 
  应贺特显得高兴,而且有点害臊。亚莫士在他父亲开口之前很快地说:“我们先再谈一件事。重要的事。我想要请求你——” 
  诺芙瑞背对亚莫士,直接对应贺特说:“你在这屋子里不能做你想要做的事吗?” 
  应贺特厉声对亚莫士说:“以后再说,我的孩子。以后再说。” 
  他跟诺芙瑞离去,亚莫士站在门廊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 
  莎蒂彼从屋子里出来,加入他。 
  “怎么样,”她急切地问:“你跟他说了没有?他怎么说?” 
  亚莫士叹了一口气。 
  “不要这么没耐心,莎蒂彼。时机还不——成熟。” 
  莎蒂彼愤怒地大叫一声。 
  “噢,是的——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你老是会这样说。事实上是你怕你父亲——你就像绵羊一样胆小——你就像小羊一样对他咩咩叫——你不敢像个男了汉一样面对他,难道你忘了你对我的承诺?我告诉你,我们俩我才是男子汉!你答应我的——你说:‘我会请求我父亲——马上——他回来的第一天。’结果怎么啦——” 
  莎蒂彼停顿下来——呼吸,并不是因为她讲完了——但是亚莫士温和地插进来说:“你错了,莎蒂彼。我正开始说——就被打断了。” 
  “打断?被谁打断?” 
  “被诺芙瑞。” 
  “诺芙瑞!那个女人!你父亲在跟他大儿子谈正事时不应该让姘妇打断。女人不应该牵扯到正事。” 
  或许亚莫士希望莎蒂彼自己能谨守她说来这么流畅的这句格言,但是他没有机会开口。他太太紧接着说下去:“你父亲应该马上跟她说清楚。” 
  “我父亲,”亚莫士乾涩地说:“没有不高兴的迹象。” 
  “可耻,”莎蒂彼说:“你父亲完全被她迷住了。他让她为所欲为。” 
  亚莫士若有所思地说:“她非常漂亮……” 
  莎蒂彼嗤之以鼻。 
  “噢,她是长得不错。但是没有礼貌!没有教养!她不在乎她对我们大家有多粗鲁。” 
  “或许你对她粗鲁吧?” 
  “我礼貌得很。凯伊特和我待她礼节周到。噢,她不会有什么好去向你父亲抱怨的。我们可以等待我们的时机,凯伊特和我。” 
  亚莫士猛然抬头看她。 
  “你什么意思——等待你们的时机?” 
  莎蒂彼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转身离去。 
  “我的意思是女人家的意思——你不会懂的。我们有我们的方法——还有我们的武器!诺芙瑞会收敛她的无礼的。毕竟,一个女人的生活到头来会是怎么样的?在后院里——在其他的女人堆里度过。” 
  莎蒂彼的语气有着一种奇特的意味。她又补上一句话: 
  “你父亲不会老是在这里……他会再回到他北地的庄园去。到时候——我们等着瞧。” 
  “莎蒂彼——” 
  莎蒂彼笑出声来——高亢刺耳的笑声——然后回到屋子里去。 




  孩子们在湖边跑着、玩着。亚莫士的两个男孩是漂亮的小家伙,长得比较像莎蒂彼而不是他们的父亲。再来是索贝克的三个孩子——最小的一个才在学走路。然后是泰娣,一个严肃、漂亮的四岁小女孩。 
  他们笑着、吼着、丢着球玩——偶而发生争执,孩子气的号哭叫声高昂刺耳。 
  应贺特坐着啜饮着啤酒,诺芙瑞在他身旁,他喃喃说: 
  “孩子们在水边玩是多么地高兴。一向都是如此,我记得。但是,天啊,他们是多么地吵闹!” 
  诺芙瑞很快地说:“是的——本来该是安安静静的……为什么你在这里时不叫他们走开?毕竟,一家之主想要好好轻松一下时,应该受到适当的尊重。你不同意吗?” 
  “我——哦——”应贺特犹豫着。这个想法对他来说是新鲜的,却是愉快的。“我并不真的在意他们,”他犹豫不决地说。 
  他又软弱地加上一句话:“他们总是习惯高兴在这里玩就在这里玩。” 
  “你不在的时候可以,”诺芙瑞很快地说:“不过,我认为,应贺特,想想你对这个家所做的一切,他们应该多体会你的尊严——你的重要性。你太温和了——太随和了。” 
  应贺特平静地叹了一声。 
  “这一向是我的失败之处。我从不坚持外在的形式。” 
  “所以这些女人,你儿子的太太,才占你的便宜。应该让她们知道,当你来到这里休息时,应该静悄悄的不要吵醒你。知道吧,我去叫凯伊特把她的孩子还有其他的孩子也一起带走。然后你才能好好在这里静静休息。” 
  “你是个体贴的女孩,诺芙瑞——是的,一个好女孩。你总是替我着想。” 
  诺芙瑞喃喃说:“你高兴我就高兴。” 
  她站起来,走向凯伊特,凯伊特正蹲在湖水边,教她第二个孩子,一个有点被宠坏相的小男孩玩一艘模型船。 
  诺芙瑞简短有力地说:“把孩子带走好吗,凯伊特?” 
  凯伊特一脸不解地瞪大眼睛注视着她。 
  “带走?你什么意思?他们一向都是在这里玩的。” 
  “今天不行。应贺特想要安静。你这些孩子吵死人了。” 
  凯伊特阴沉的一张脸涨得通红。 
  “你讲话小心一点,诺芙瑞!应贺特喜欢看他的孙子在这里玩。他这样说过。” 
  “今天不行,”诺芙瑞说:“他要我来告诉你把这一群吵死人的家伙带进屋子里去,他好安安静静地坐下来休息——跟我在一起。” 
  “跟你在一起……”凯伊特突然住了嘴没说下去。然后她站起来,走向正在那里半坐半卧的应贺特。诺芙瑞跟在她后面。 
  凯伊特开门见山地说: 
  “你的女人说要我带孩子离开这里?为什么?他们做了什么错事?什么理由要赶他们走?” 
  “我认为一家之主的意愿这个理由就够了,”诺芙瑞柔声说。 
  “正是——正是,”应贺特别扭地说:“为什么我要给你理由?这个家是谁的?” 
  “我想,要他们走的人大概是‘她’吧。”凯伊特转身上下打量着诺芙瑞。 
  “诺芙瑞替我想——替我的舒适、快乐着想,”应贺特说:“这屋子里就没有其他任何人想过——除了可怜的喜妮,或许吧。” 
  “这么说,孩子们不能再在这里玩喽?” 
  “我来这里休息时不行。” 
  凯伊特突然火冒三丈:“为什么你让这个女人使你跟你的骨肉作对?为什么她要来干涉这家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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