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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敲八下-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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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这不可能!”一个警员说。
“我们看一看,但是,不管他是死是活,对罗斯。安德烈来说只能是凶多吉少了。我们怎么才能找到她呢?我们还有什么机会去寻找那个谁都不认识的隐居地呢?
那个可怜的姑娘在那个地方,会因痛苦和饥饿而死去。“
警员们和农民们把达尔布雷凯放在一个临时扎成的担架上抬走了。为了弄清楚将要发生的事情,起初还跟着他们走的雷莱恩改变了主意,他现在站在那儿,眼睛直直地盯在地上。那辆自行车已经躺倒了,达尔布雷凯系在车把手上的那大包东西已经掉了下来,报纸已经破了,里边的东西漏出来了。那是一只铁皮炖锅,锅上锈迹斑斑,上面满是凹痕,这只锅已经被压得不像样子了,没有什么用处了。
“这是什么意思呢?”他轻声而又含糊地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一”
他把锅捡起来,查看了一番,然后毗牙咧嘴地笑了,会意地低声轻笑,然后慢慢地说:“不要眨眼睛,我亲爱的。让所有这些人都散开,这个地方已经没有咱们的什么事儿了,对吗?警方遇到的棘手事儿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如果我们都有这种想法的话,我们就当是两个为了自己高兴、为了收集老式炖锅而乘车旅行的人吧。”
他喊叫自己的司机:“阿道夫,带我们顺着那条环形路去朗德猎场兜一圈儿。”
半小时以后,他们来到一条凹陷的小路上,小路两边长满了树木。他们开始往坡下徒步爬行。塞纳河的水位在一天中的这个时候最低,河水包围着一个小码头,码头附近停放着一艘小船,船已经很破旧了,上边有虫蛀的洞,船身的木头已经腐朽,船里到处是一坑坑水。
雷莱恩一步迈进船里,马上就用炖锅开始从这艘漏船里往外淘水。随后,他把船拉得靠近码头,把霍赖丝扶上了船,在船尾的一个空处用一只船桨划了起来,把船划到了河心。
“我早就知道我会到这儿来的!”他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咱们碰见的最糟糕的事情,不过是把脚弄湿了,因为我们还没有完全掌握技巧,要是我们没有这个炖锅该怎么办呢?哎,还是为我们有这样一件有用的家庭器具而祝福吧。我的眼睛几乎刚一盯上它,我就想起来了,人们常用那些物件来掏干船舱下边的水。咳,在朗德措场的树林子附近也拴着一条小船!我怎么从来没想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但是,可以肯定,达尔布雷凯是想利用这条船渡过塞纳河!然后,一旦船出现漏水的情况,他就要用一个炖锅把水掏出去。”
“那么说,罗斯。安德烈——?”
“她被囚禁在河对岸的朱米纪半岛上。你从这儿能看见那座著名的修道院。”
他们把船从水里拉上来,停放在怪石鳞峋、到处是软泥的河滩上。
“那个地方离这儿不会很远,”他又接着说,“达尔布雷凯到处乱跑,绝不会把整个晚上的时间都搭进去。”
荒芜的河岸边有一条拖船路,还有另外一条路从这里伸向远方。他们选择了第二条路,从篱笆围着的果园穿过去,来到了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奇怪的是,这个地方的风景和他们以前去过的一个地方的风景相似极了。他们以前在哪里见到过这样垂柳悬在水面上的池塘呢?他们又在哪里见到过那间废弃的小屋呢?
突然,他们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
“哟,”霍赖丝说,“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个大果园的白色大门,在大门后边,那一片片年头不短、树皮粗糙的苹果树中间,出现了一座挂着蓝色百叶窗的小茅屋,这间小房屋就是幸福的公主住的地方。
“肯定,”雷莱恩大声地说,“我应该知道这个地方。从上映的那部电影来看,电影里有这间小茅屋,也有旁边的这片森林。难道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和电影《幸福的公主》里发生的事情是那么巧合?难道达尔布雷凯的大脑是受了电影情节的支配?
这肯定就是罗斯。安德烈消夏的那间屋子了。在电影里,这间屋子是空的,在那儿,达尔布雷凯把罗斯关了起来。“
“可是,你告诉我,那间屋子的地点是在塞纳。安费里雷呀。”
“对呀,就是我们现在呆的这个地方!河的左边是厄尔省和布罗顿森林;河的右边是塞纳。安费里雷。因为这两边有界河做天然屏障,我就没有把这两边联系起来。150码宽的水面与十几里的屏障比起来形成了一条更有效的天然分界线。”
大门是锁着的。他们越过篱笆,弯着腰朝小茅屋走了过去。在银幕上,这间小屋有一面墙已经年久失修,墙上爬满了毛茸茸的长春藤,屋顶是用草盖的。
“看来,屋里好像有人,”霍赖丝说,“难道你没有听见屋里传出他的声音吗?”
“听”
有人正在钢琴上弹奏乐曲。接着传来了一个女人柔润甜美的声音,声音在微微地颤动。她压抑着自己的感情,一本正经地唱着一首民谣。看来,这个女人的整个灵魂都揉进了这美妙动听的音乐旋律之中。
他们继续往前走。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们隐蔽好自己。这时,他们已经可以看见客厅了,客厅里用明快的壁纸作装饰,地上铺着一块蓝色的地毯。颤动着的声音已经停了下来,钢琴弹奏也以最后一个旋律进入了尾声。唱歌的姑娘站了起来,走到窗前。
“罗斯。安德烈!”霍赖丝低声说。
“对!”雷莱恩说,他感到非常惊奇,“这就是我盼望的最后一件事!罗斯。安德烈!罗斯。安德烈没有被囚禁!她在自己小屋的客厅里唱着歌,弹奏着优美的旋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霍赖丝问。
“知道。不过,这件事已经花了我太多的时间了!可是,我们怎么能猜到?”
虽然他们只是在银幕上见过她的面,现实生活中的她是什么样,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可是,他们丝毫都不怀疑这个人就是她,她就是罗斯。安德烈,说得更准确一点,是几天前他们还赞叹不已的幸福的公主。她或是置身于那别致的客厅里陈设的家具之间,或是倚靠在这间小屋的门槛上。现在的她和银幕上的她,发型一模一样;现在的她和电影《幸福的公主》中的她,戴的手镯和项链也一模一样;同样,她那秀丽端庄的脸蛋白里透红,含笑的眼睛给人留下快活和沉着的感觉。
她一定是听到了什么声音,从窗口探出身子,向小屋旁边的灌木丛张望,一阵轻声低语传到了果园里:“乔治——乔治——,是你吗,我亲爱的?”
没有人回答。她的叫声停了下来,她站在窗前,好像有一股幸福的暖流涌入了她的心田,她的脸上浮现出迷人的微笑。
而就在这时候,客厅后边的一扇门打开厂,一个上了年纪的农妇端着满满一盘子面包、黄油和牛奶走了进来:“放在这儿了,罗斯,我的漂亮姑娘,我把晚餐给你端来了,牛奶是刚挤出来的新鲜奶。”
接着,她把盘子放下,继续说道:“这么冷冷清清的晚上,难道你就不害怕吗,罗斯?也许你正盼望着心上的人吧?”
“我没有心上人,我亲爱的老凯瑟琳。”
“还能有比这更荒唐更不合情理的!?”老妇人说着大笑起来,“今天早晨,窗户下边有好多脚印,那些脚印看上去很乱。”
“也许是窃贼的脚印吧,凯瑟琳。”
“噢,我并没有说脚印不是窃贼的。罗斯,亲爱的,尤其是你,长得这么年轻美丽,周围有好多人在追你,你可要当心呀。比如,你的朋友达尔布雷凯,嗯?他在尼斯出事了!你看了昨天的报纸吧,一个小伙子抢了东西,杀了人,还在勒阿弗尔劫持了一个女人——!”
霍赖丝和雷莱恩很想知道罗斯。安德烈此时此刻在想什么,但是她转过身,后背朝向他们,坐下开始吃晚餐了。现在窗户已经关上了,所以,他们不但听不到她的回答,就连她的面部表情也看不见了。
他们等了一会儿,霍赖丝脸上流露出一副焦急的样子,她屏息静听着,可是,雷莱恩却笑了起来:“真有意思,真有意思!竟是这么一种意想不到的结局!我们在不知名的洞里,在潮湿的地下室里,还有在可怕的墓穴里到处找她,找那个已经死于饥饿的可怜的东西!事实是,她知道囚禁的第一夜发生的可怕的事情。我敢保证,在第一个夜晚,她被扔进了一个洞里,摔了个半死,而且那个地方你去过,结果第二天早晨她又活了!要制服这个小淘气,要让达尔布雷凯在她的眼里像施展魔力这是每天晚上她和心上人幽会的地方。
雷莱恩点头和她打了一个招呼,把自己的名字告诉给她,还给她介绍了自己的朋友:“霍赖丝。丹尼尔夫人,你母亲的学生和朋友。”
她像处于麻木状态一样,仍然一动不动。她的脸拉得很长,结结巴巴地说:“你们知道我是谁?——刚才在那儿的是你们吗?——你们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雷莱恩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的话说:“你是罗斯。安德烈,幸福的公主。有一天晚上,我们在银幕上见过你,你的处境让我们开始寻找你,我们到了勒阿弗尔。有一天,当你正打算动身去美国的时候,你在那儿被绑架了;我们到了布罗顿森林,这是你被监禁的地方。”
她马上提出了抗议,并且勉强地笑了起来:“你要说的话就这么多吗?我没有去过勒阿弗尔,我直接就到这儿来了。绑架?
监禁?这是多么的荒唐!“
“是的,监禁,和幸福的公主一样,被监禁在同一个洞里;在那个洞的右边,一些树枝已经被你折断了。”
“但是,这也太不符合情理了呀!谁会绑架我?我没有敌人。”
“有一个男人在爱着你:就是你刚才正盼望着的那个人。”
“对呀,他是我的心上人,”她得意洋洋地说,“难道我连接受我喜欢的人的爱这一点儿权利都没有吗?”
“你有这个权利。你是一个自由的天使。但是,每天晚上来看你的那个男人已经被警方通缉了。他的名字叫乔治。达尔布雷凯。他杀死了珠宝商布尔盖特。”
这些指控令她大吃一惊,她愤怒极了,大声地说:“这是谎言!是新闻媒介不负责任的捏造!谋杀案发生的当天晚上,乔治在巴黎,他可以证明这一点。”
“他偷了一辆汽车,还偷了4万法郎现金。”
她竭尽全力反驳说:“汽车由他的几个朋友退回来调换,现金将如数归还。他从来没有动过这些东西。由于我要离开这里到美国去,才使他慌里慌张的。”
“很好,我很愿意相信你说的每一件事情。但是警方可以显示这些陈述并不诚实,而且也不会施以恩惠。”
她突然变得不安起来,前言不搭后语地说:“警方一。对他们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一。他们不会知道——”到哪儿可以找到他呢?不管怎么说,我是成功了。他是个伐木工人,他正在布罗顿森林里干活。
“对,但是——你们——那是偶然发生的事情一然而警方——”
这些话非常艰难地从她的嘴里说了出来,她的声音在发抖,突然她向雷莱恩冲过来,结结巴巴地说:“他被逮捕了?我肯定他已经被逮捕了!你们是来告诉我他被逮捕了!受了重伤也许死了?噢,请,请!——”
她已经没有什么气力了。她所有的自尊,所有的自信,伴随着她那伟大的爱心,全部消失在无限的绝望之中,她哭了起来。
“是的,他没有死,对吗?是的,我感觉他没有死。噢,先生,这一切是多么的不公平呀!他曾经是生活中最善良、最好的男人。是他改变了我的整个生活,从我开始爱上他的那天起,一切都变了。我是多么地爱他!我爱他;我想和他一起去,带我和他一起去吧。我想让他们把我也抓起来。我爱他。没有他,我就生活不下去了。”一阵感情的冲动使霍赖丝紧紧地搂住了这个姑娘的脖子,温情地说:“是啊,他没有死,我肯定,他只是伤着了一点儿,普林斯。雷莱恩会救他的。你愿意这样做吗,雷莱恩?去,罗斯,对你的仆人撒个谎:就说你要乘火车到一个地方去,让她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快点儿,围上围巾,我们就去救他,我发誓我们会把他救出来。”
罗斯。安德烈进了屋,马上就出来了。她身披一件长斗蓬,脸上蒙了一块面纱,把自己伪装了起来,她到底是谁,几乎没有人认得出来。他们一行人踏上了返回鲁托特的路。在那家客栈里,罗斯。安德烈佯装成去邻居家带回来的朋友,正准备和他们一起到巴黎去的样子。雷莱恩跑出去作了一番调查后,又回到了两个女人的身边。
“所有这一切已经被证实了,达尔布雷凯还活着。他们把他抬到了市长办公室的一个私人房间里。他的一条腿已经断了,现在还发着高烧。他们所有的人都有同一个愿望,那就是明天把他转到里昂去,他们已经给那边打了电话,叫他们派一辆汽车来。”
“那么,然后?”罗斯。安德烈焦急地问。
雷莱恩微笑着说:“咳,然后我们就在破晓前离开呗。我们要到那条凹陷的小路上去等着,手里拿着莱福枪,截住那辆汽车,我们就可以得到乔治了!”
“哎,别笑了!”罗斯发愁地说,“我真是太不幸了!”
但是,雷莱恩在这次冒险中得到了莫大的安慰。当他和霍赖丝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大声说道:“你知道什么事情会使他要这么不光彩地死去?真该死,谁会盼着这种事发生呢?这种事不是小事,在银幕上,很多事情的发生都受到实际生活中一些事情的影响!一旦伐木工人得到了他的战利品,而且认为在三个星期之内没有人给她提供支持和帮助,我们又能怎么想呢?我们已经受了电影的影响,把所有这一切都当成了现实生活中发生的事情。在几个小时之内,战利品就会变成一位恋爱中的公主吗?乔治,这个该死的!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他在电影屏幕上的那副神态真使我感到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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