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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克尔·k的生活和时代-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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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他醒来的时候,在门口有一个护士和一个警察正朝他这个方向看着,在一起嘀嘀咕咕。那个警察把帽子夹在胳膊底下。
下午,太阳穿过窗户耀眼地闪耀。一只苍蝇落在他的嘴上。他挥手把它赶开。苍蝇转了几个圈儿,又落了下来。他屈服了;他的嘴唇体验着它的喙小小的凉凉的搜索。
一个护工推着一辆轮车走了进来。除了K以外,发给每个人一盘子吃的东西。闻到食物的香味,他感到唾液从嘴里渗出来。这是很长时间以来他第一次感到饥饿。他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要再次变成饥饿的奴仆;但是看来,医院是一个为了身体而存在的地方,在这里身体总是在维护自己的权利。
黄昏降临了,然后是黑暗。有人打开了电灯,只开了三组电灯中的两组。K合上眼睛,睡着了。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些灯依然亮着。然后,正当他观察着的时候,那些灯变暗了,熄灭了。月光透过四扇窗户在房间里铺下四块银片。附近什么地方一台柴油发动机暴响着熄灭掉了。月光模糊地照过来。他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早饭时他吃下了一份给婴儿吃的牛奶麦片粥,没有反胃。他感到身体强壮得足以起床,但是他太害臊了,没有那么做,直到他看见一个老头穿着一条宽大的裤子、裹着一件长袍离开了这个房间。然后他在自己的床边来回走了一会儿,感到穿着这件病人的长罩衫有些怪怪的。
在隔壁的床上,是一个小男孩,他的一只胳膊只剩下半截,打着绷带。“发生了什么事情?”K问道。那个男孩掉过头去,没有回答。
K想到,如果我能找到自己的衣裳,我就离开这里。但是他床旁边的柜橱是空空的。
中午,他又吃了东西。“你能吃就吃吧,”那个拿给他食物的护工说道,“大饥大饿的日子还在后面呢。”然后他继续向前走,身前推着那辆放食物的小车。说话好像是一件怪事儿。当他继续给下面的病人发吃的东西时,K一直斜眼观察着他。从病房的最远的一端,那个护工觉察到K的凝视,向他发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但是,他回来收盘子的时候,却再也没有说什么话。
太阳光打在铁皮屋顶上,把这个病房变成了一个蒸笼。K双腿叉开躺着,打着瞌睡。当他从一段小睡中醒来的时候,看见昨天的那个警察和护士正俯身站在他的身旁。他闭上眼睛;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们不见了。夜降临了。
早晨,一个护士来找他,领着他到主楼的一条长椅上坐下,在那里他等了一个小时,才轮到他。“你今天感觉怎么样?”医生问道。K犹豫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那位医生停止说话,听着。他告诉K呼吸,听了听他的胸部。他检查了K是否感染了性病。两分钟后,检查结束。他在那个放在书桌上的棕色文件夹里写了些东西。“你过去为你的嘴看过医生吗?”他一边写一边问道。“没有,”K说。“你可以把它矫正过来,你知道吗,”医生说道,但是并没有主动提出要矫正它。
K回到床上等待着,把双手垫在脑袋底下,直到护士把衣服给他拿来;衬裤、一件咔叽布衬衫和短裤,都熨得整整齐齐。“把这些穿上,”她说,然后就到别处去忙自己的事儿了。K坐在床上,把那些衣裳穿上。那件短裤太大了。他站起来的时候,不得不提着裤腰,免得短裤脱落下来。这时,他看见了那个站在门口的警察。“这些衣服都太大了,”他对那个护士说,“能不能把我自己的衣服给我?”“你在服务台会拿到自己的衣服,”她告诉他。那个警察领着他到走廊的服务台,在那儿拿到一个棕色的纸包。彼此什么话也没有说。在停车场有一辆蓝色的警车。K等着警察开后门的锁。在他的赤脚下,沥青非常灼热,他站在那儿,不得不像跳舞似的不断倒脚。
第一章第一章(17)
他以为要被带回警察局,但是他们并没有那么做,而是驱车穿过城镇的道路,然后开了五公里的路程,开上一条尘土飞扬的大路,开到一片光秃秃的草原上的一座营房。K在他山中的栖身之处,曾经看到加卡尔斯德里夫的这个黄褐色长方形,但是那时以为它是一个建筑工地。他从来没有想到它会是一个重新安置难民的营地,那些帐篷和用没有上油漆的木头和铁皮搭成的房子可以住人,他也没有想到这个营地的周围会是一道三米高的围栏,上面覆盖着一层蒺藜铁丝网。当他爬出警车,提着短裤,他是在一百多个好奇的营房住户的众目睽睽下这么做的。他们有成年人,也有孩子,在那道大门的两边,他们沿着那道围栏站成了行。
在那道大门旁边耸立着一个有回廊的小屋。在回廊上,从两个装满泥土的木桶里长出两棵一模一样的灰绿色多汁植物。在回廊上,一个穿着军装的矮壮结实的男人正等着。K认识那种自由军的蓝色贝雷帽。警察和那人打招呼,然后两人一起走进那座小屋。K胳膊底下夹着他的那包东西,被留下经受人群的打量。他最初凝视着远处,然后盯着自己的双脚;他不知道该作出什么表情。“你从哪儿偷来的这条短裤?”什么人喊道。“从军士队伍里滚出去!”又有一个声音喊道,那里爆发出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
这时从那个小屋里走出另一个自由军军人。他打开营房大门的锁,领着K穿过人群,穿过集合场的光秃秃的地面,朝一座木头和铁皮搭成的房子走去。房子里很黑,一个窗户也没有。他指着一个空铺位,“从现在起,那儿就是你的家,”他说道,“这是你拥有的惟一的家,保持清洁。”K爬上去,在那个光光的泡沫橡皮垫上伸开四肢,他距离铁皮屋顶不过一臂远。在模糊的光线下,在令人窒息的炎热中,他等着那个看守离去。
整个下午,他都躺在自己的铺位上,倾听着外面营地生活的各种声音。一度,一群孩子冲进这间房子,吵闹地在床铺上下互相追逐;然后他们离开了,他们把门砰的一声撞上了。他试图睡觉,但是无法入睡。他的喉咙干燥难忍。他想起了山间自己那个凉爽的山洞,想起了那里奔腾不息的溪流。他想,这儿就像休伊斯·诺雷牛斯学校,我第二次回到了休伊斯·诺雷牛斯,只不过我现在太老了,忍受不了这一套了。他脱掉咔叽布衬衫和短裤,打开那个纸包;但是那些原来只是散发着他自己气味的衣服,在几天之间已经变得霉臭、难闻而又陌生。他穿着衬裤,四仰八叉地躺在热烘烘的垫子上,等待着下午过去。
有人打开房门,踮着脚尖走过来。K假装睡着了。什么人的手指触摸着他赤裸的手臂。他在这触摸下畏缩着。“你还好吗?”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迎着从门口那儿射来的耀眼光亮,他无法看清那张脸。“我很好,”他说道,这声音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那个陌生人又踮着脚尖离开了。K想到:我需要更多的警告,应该早就有人告诉我迟早我会被送回到人们中间来。
而后,他穿上咔叽布衣服,走到外面。太阳热烘烘地烤着,没有一丝微风。一个帐篷的阴影里,两个女人在一条毯子上躺在一起。一个睡着了,另一个胸前躺着一个睡着的孩子。她冲K一笑;他点了点头,从她身旁走过。他发现了蓄水池,于是痛饮一番。在他回来的路上,他对那女人说话了。“这儿有地方我可以洗点儿衣裳吗?”他问道。她指给他洗衣房的位置。“你有肥皂吗?”她问道。“有,”他撒了谎。
洗衣房有两个大盆和两个洗澡的喷头。他想要洗个淋浴,但是试了试淋浴的龙头,却没有水。他洗了那件白色的圣约翰救护站的夹克、黑裤子、黄衬衫和那条有松弛的松紧口的短裤;他在把衣服泡进水里又拧干的过程中发现了快乐,他站着,闭上双眼,把两只胳膊直插到齐肘深的凉水里。他穿上自己的鞋。后来,当他去把自己的衣服晾晒到晾衣绳上的时候,他看到用油漆写在墙上的告示:加卡尔斯德里夫安置营/洗澡时间/男早六点-七点/女早七点三十-八点三十/遵守制度/节约用水/注意节约。沿着从蓄水池延伸过来的自来水管看去,他看见那条水管从营地的围栏下面穿过,然后通向一个耸立在远处高地上的水泵。
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在他从身边经过的时候叫住他。“你把你的衣服留在那儿,”她警告道,“那到明天早上就全丢了。”于是,他把湿衣服都拿回来,晾在自己的铺位上面。
太阳正在下山;现在周围有了更多的人,到处都是孩子。三个老头正在隔壁的小屋外面打扑克。他站着看了一会儿。
他数了数,有三十个帐篷平摊分布在营地的地面上,还有七座小屋紧挨着浴室和厕所。第二排小屋的地基已经打好了,水泥地面上突出着一些生锈的桩子。
他漫步向大门走去。在警卫室的走廊里,一个自由军的看守正坐在帆布椅上打瞌睡,他的衬衣一直敞开到腰部。K把头靠在铁网上,但愿那个看守醒过来。他想要问问:“为什么要把我送到这儿来?我得在这儿呆多久?”但是那个看守继续睡着,而K缺少喊醒他的勇气。
他又漫步走回小屋,又从小屋走到蓄水池。他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好。一个小姑娘拿着一个桶来打水,但是,当她看见他时,就站住,然后走开了。他走到营地后面的围栏那里,从那儿凝视着空荡荡的草原。
在那些帐篷中间,有一两个石头堆成的火塘里现在生着火;奔忙的人群走来走去;营地里现在有了生气。
一辆蓝色警车伴着滚滚尘埃开来,一直开到大门前,后面跟着一辆敞篷卡车,车后厢站着挤在一起的许多男人。营地里的所有孩子都跑到大门口。警卫让汽车通过大门,它缓慢地向第四个小屋开去,就是那个有火炉烟囱的小屋。两个女人出来,打开了小屋的门锁;在她们后面跟着警察司机,手里拿着一个硬纸板箱。从后面的围栏那儿,K能够模糊地听到警车里面无线电广播发出的噼啪声。很快,就从火炉烟囱中冒出第一团黑烟。
那些从卡车上下来的男人,正在把一捆捆柴火卸下,堆到大门内。
那个警察回到警车里,坐在驾驶室里,梳着自己的头发。一个女人,那个穿着宽松衣服的大个子女人,从那间小屋里出来,敲打着一块三角铁。那当当的声音还没有落,就有一大群孩子已经挤在了门前,手里拿着杯子、盘子或者空罐头盒,还有一些带着小孩的母亲。那个女人清理出一块地方,开始让孩子们两个人一对进去。K漫步走过来,站在了人群后面。孩子们出来的时候,他看见他们手里拿着汤和面包片。
一个小男孩出来的时候和人撞了一下,把汤都泼在了腿上。他小心翼翼地走着,好像自己尿了裤子,他又加入到队伍里。有些孩子就坐在小屋外面的空地上吃起来,别的孩子则把晚饭拿回到帐篷里。
K走近那个站在门口的女人。“对不起,”他说道,“可以给我点什么吃的吗?我没有盘子。我从医院来。”
“这只是给孩子们准备的,”那个女人说道,然后看向别处。
他走回自己的小屋,穿上黑裤子,它还潮乎乎的。他把那件咔叽布短裤扔到床铺底下。
他和那个坐在汽车里的警察搭话。“我在哪儿能搞到吃的东西?”他问道,“我并没有要求到这儿来。现在我得在哪儿弄吃的?”
“这儿不是监狱,”那个警察说,“这儿是个营地,你得像营地里的所有人一样为了获得吃的而干活。”
“我被关起来怎么干活?我得干的活儿在哪儿?”
“滚开,”那个警察说,“去问你的朋友去。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我应该给你免费的吃食?”
还是在山里好啊,K想到。还是在农场的时候好啊,还是在路上的时候好啊。在开普敦的时候强多了。他想到那闷热黑暗的小屋,那些拥挤地躺在他周围铺位上的陌生人,那充满嘲笑的浓重空气。这就好像回到了童年时代,他想:这就好像是一个噩梦。
现在,那里生起了更多的火堆,空气中弥漫着做饭的气味,甚至有烤肉的香味。那个穿着宽松衣裳的女人招呼他到厨房去,并且递给他一个塑料桶。“把这个洗洗,”她说道,“然后把它放在这里面,锁上门。你知道怎么用挂锁吧?”K点了点头。在这个桶底有一层汤糊糊。那两个女人和那个警察一起上了警车,他们坐在车上开走的时候,K注意到,他们都直盯盯地看着前面,好像这个营地没有什么可好奇的东西。
黑暗降临了。围绕着一个个火堆,是一群群正在吃饭和聊天的人们;然后有人开始弹奏起一把吉他,有人开始翩翩起舞。最初,K只是在暗处转来转去,看着;然后,觉得自己这样很蠢,于是回到那座空荡荡的小屋里,在自己的床铺上躺下。
第一章第一章(18)
有人走进屋里:当一个黑影走近身旁的时候,他转过身去。“想来根香烟吗?”一个声音问道。K接受了递过来的香烟,坐起来,蜷着身子靠着墙。借着火柴的光亮,他看见一个比自己年长的男人。
“你是哪儿的人呀?”那个人问道。
“今天下午,我绕着后面的围栏走了一圈,”K说,“谁都能爬过去。小孩都能在一分钟之内爬过去。可是为什么人们要呆在这里呢?”
“这儿不是监狱,”那个男人说,“你不是听见那个警察告诉你这儿不是监狱了吗?这儿是加卡尔斯德里夫。这儿是一个营地。你不知道什么是营地吗?营地就是为没有工作的人准备的。是为所有那些从一个农场到另一个农场乞求工作的人们准备的,因为他们上无片瓦,肚子里没有食物。他们把所有这样的人都一起放到营地里面,这样他们就再也用不着到处讨饭了。你问我为什么不逃跑。但是那些没地方可去的人们,为什么要从我们在这里已经得到的好生活逃跑呢?为什么要抛下这样松软的床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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