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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克尔·k的生活和时代-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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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玻璃。在这栋大楼的入口处,两个带着钢盔的士兵坐在帆布睡椅上,背对着他,凝视着外面的大雨和灰暗的大海。K溜回母亲的房间,在垫子上又睡着了。
这天晚些时候,蓝色海岸饭店的房客们开始回来收拾这个烂摊子,有的把自己的东西装箱,有的只是盯着眼前的破坏景象默默哭泣。这时候雨住了,K动身到绿角的奥利方特路,去找圣约瑟夫贫民救济会,早些时候,人们在那里能够不经任何盘问就得到一杯浓汤和过夜睡觉的床铺。他希望能把母亲安顿在那里一段时间,暂时离开那栋被破坏的大楼。但是圣约瑟夫石膏像上的胡子和手杖都不见了,门柱上钉着的铜牌也被人卸走了,所有窗户的百叶窗都紧闭着。他敲了敲隔壁的一扇门,听见里面的木地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但是没有人来开门。
过去,K在上班的路上要横穿市区,每天都会和那些流离失所的人们擦肩而过,这些不幸者的大军在最近几年已经占据了市中心区的街道,他们乞讨要饭,偷东西,在救济机构前面排大队等候,或者只是坐在公共建筑的走廊里,借以取暖。到晚上他们就在码头、造船厂周围废弃的仓库或大楼寻找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在布里街以北的那些无主的大院和破楼里藏身,警察对那里从不冒险涉足。在去年,官方已经最终强制实行对流动人口的控制,大开普敦市已经到处泛滥着来找随便什么工作的乡下人。这里没有工作,没有任何接待机构解决得了这个问题。K心想,要是他和母亲落入了这个千万张饥饿的嘴巴组成的汪洋大海,他们还能有什么机会什么指望?他推着坐在独轮车里的母亲,走街串巷沿街乞讨,能够坚持多久?他一整天都漫无目的地四处闲荡,然后回到那间隐没在昏暗中的房间。他摆出汤、干面包片和沙丁鱼罐头作晚餐。他用一条毯子把炉子遮挡起来,以防炉火的光亮会引起别人对他们的注意。
他们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那张批准他们离开城市的通行证上。但是比尔曼夫妇的邮箱却上着锁。警方说好了,如果他们要寄通行证的话,就寄到比尔曼家的信箱。在那个疯狂抢劫之夜以后,比尔曼夫妇受了惊吓,被他们的一些朋友接走了,也没有留下话儿什么时候能够回来。所以安娜·K派儿子到那所公寓去取邮箱钥匙,并且告诉他一些注意事项。
K过去从来没有进过这所公寓。他发现公寓里一片混乱。大风穿过破碎的窗户吹着地上的积水,积水中放着破碎的家具,露出内瓤的垫子,玻璃和陶器的碎片,凋残的瓶栽植物,泡得发涨的床上用品和地毯。一摊蛋糕粉、早餐麦片、糖、猫睡觉用的褥草和泥土的混合物,黏糊糊地直粘他的鞋。在厨房,冰箱前门朝下倒在地上,它的发动机还在嗡嗡地响着,一条黄色的浮垢流过它的铰链,流到在瓷砖地上有半英寸深的积水里。一排排的瓶子、罐子被人从架子上扫落在地;那里有一股葡萄酒的刺鼻气味。在发亮的白墙上,有人用烘箱清洁剂写上了几个字:见鬼去吧!
迈克尔劝母亲亲眼来看看这里的大破坏。她已经有两个月没有上楼了。在起居室的门口,她站在一块揉面板上,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转转。“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干呢?”她悄声说道。她不愿意走进厨房。“那么好的人呀!”她说道,“我真不知道他们将怎么收拾它!”迈克尔又扶着她回到她的房间。她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再三地问比尔曼夫妇现在待在哪儿,谁去收拾打扫那个烂摊子,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离开母亲,迈克尔又返回那所饱受蹂躏的公寓。他把冰箱扶起来,清空里面的污水,把碎玻璃扫到一个墙角,拖干地上的积水。他整整装了六垃圾袋,又把垃圾袋堆在前门。他把还可以吃的食品放到一边。他没有打算打扫起居室,而是尽可能用别针把窗帘别起来,挡住敞着大口子的窗框。他自言自语地说,我干这些活儿可不是为了那对老头老太太,而是为了我母亲。
很显然,除非把那些窗户都修理好,把那些已经开始发出难闻气味的地毯都揭掉,不然比尔曼夫妇根本就没法住在这里。然而,直到他第一次看见那个浴室的时候,他才开始把这个寓所和自己联系起来。
“只住一两个晚上,”他向母亲恳求道,“这样,您就有机会自己一个人睡觉了。直到我们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为止。我要把一个沙发床搬到那个浴室里。早上我会把所有的东西物归原处。我保证。他们根本不会知道。”
在那个放在浴室的沙发床上,他铺上几层床单和桌布。他把硬纸板子固定在窗户上,并且打开灯。有热水,他洗了个澡。早晨,他隐藏起他在这里住过的所有痕迹。邮递员来了。没有任何投入比尔曼夫妇邮箱的东西。天在下雨。他走出门去,坐在公共汽车站的棚子底下,看着雨落如注。到下午三四点钟,雨住天晴,比尔曼夫妇又没有来,于是他回到那所公寓。
一天又一天,都在下雨。没有来自比尔曼夫妇的任何消息。K打扫了阳台上的最深的积水,疏通了雨水落水管。虽然海风穿过这所公寓的各个房间呼呼吹拂,但是霉菌的难闻气味却变得越来越浓重。他打扫了厨房的地板,把垃圾袋都搬到了楼下。
他开始不仅在这个公寓里过夜,而且白天的时间也在这里消磨。在厨房的一个橱柜里,他发现了几堆杂志。他躺在床上或者躺在浴缸里,一页页地翻看着那些漂亮女人和诱人食品的照片。那些食品对他有更大的吸引力。他让母亲看一张照片,那是一块侧面点缀着樱桃、菠萝圈的闪闪发亮的烤猪肉,并且由一碗奶油拌木莓和一张鹅莓馅饼衬托着。“人们根本就不吃那样的东西,”他母亲说道。他不同意母亲的说法。“猪可不知道有战争,”他说道,“菠萝也不知道有战争。食物在与日俱增。总得有人来吃它。”
他回到自己住的那家旅馆,付掉拖欠的房租。“我已经把工作辞了,”他告诉那个看门的,“我母亲和我要到乡下去,甩开这些没完没了的事情。我们就等着通行证了。”他取出了自己的自行车和手提箱。他在一个废料场停留了一会儿,买了一根一米长的钢棍。那辆安有板条箱座位的独轮车,已经被他扔在公寓后面的小胡同里;现在他又重新计划用他的自行车轮子做一辆小车,好让母亲坐在里面,带着她散步。但是,虽说自行车轮子的轴承在这个新车轴上转动得很灵活流畅,他却没办法阻止它转着转着就从车轴上掉下来。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足足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用铁丝做固定轴承的卡子,还是失败了。于是他放弃了。我总会想出办法的,他自言自语地说道,然后把那辆拆散的自行车扔在比尔曼家厨房的地上,走了出去。
在前面房间那些破碎的东西当中,有一个半导体收音机。音量指针拨到尽头,电池已经快没电了,他很快就放弃了摆弄它的打算。但是在翻腾厨房抽屉的过程中,他找到了一本使用指南,这使他能够把这台收音机插上电源插销。这下他就能够在黑暗中躺在浴室里,听着悦耳的音乐声从另一个房间里飘来。有时候,音乐声把他送入梦乡。常常在他早晨醒来时,音乐依然在播放,或者是有人在瓮声瓮气地用一种他连一个词儿也听不懂的语言发表讲话,他只能从那当中听出一些很遥远的地名:维克斯特罗姆,彼得斯堡,威廉王城。有时候,他发现自己正在独自没腔没调地瞎唱。
第一章第一章(4)
看厌了杂志,他又开始一页页地翻阅从厨房水池子底下找出来的旧报纸,这些报纸可是有些年头了,那上面讲的事件他没有一件有印象,不过他还是认出几个足球运动员。一张报纸的头条写的是《追踪卡麦斯克龙的杀人凶手》,下面是一个戴着手铐的男人的照片,他穿着一件撕破的白衬衫,站在两个表情僵硬的警察中间。虽然他戴着的手铐使他的肩膀有些向前向下倾斜,但是那个卡麦斯克龙的杀人凶手注视着他面前的照相机,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在K看来好像他取得了什么胜利似的。在下面,是第二张照片:一枝带背带的步枪,后面是空白的背景,图片的说明是“杀人凶手的武器”。K把印有这个故事的那页报纸贴在冰箱门上,在随后的一连几天里,他断断续续地摆弄那对自行车轮子,当他在工作中抬起头来,他的目光就会不断与那个来自卡麦斯克龙的男子的目光相遇,无论他在哪儿。
苦于想要做点事情,他便试着把比尔曼夫妇那些浸水的书籍晾干。他把那些书挂在一根横贯起居室的绳子上面;但是这个过程花得时间太长,他没了兴趣。他从来不喜欢书籍,这里有许多小说描写军人和一些叫拉维尼亚一类名字的女人,他发现在这里面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引起他的兴趣。然而他确实花了一些时间,从那些介绍爱奥尼亚群岛、摩尔人的西班牙、千湖之国芬兰、巴厘岛和世界上的其他地方的插图书籍上撕下了一些照片。
然后,一天早晨,迈克尔·K听见前门的锁头发出摩擦声,他吃了一惊,赶快爬起身来,这时他发现自己面对着四个穿工作服的男人,这些人一言不发地把他推到一边,走过去,并且开始动手清理公寓里的东西。他急急忙忙地把自己的自行车零件从他们面前搬走。他母亲穿着在家穿的宽松便服,拖着脚走过来,她在楼梯上拦住其中一个男人。“老板在哪儿?比尔曼先生在哪儿?”她问道。那个男人耸了耸肩膀。K走出大门来到街上,问那个搬运车的司机:“你们是比尔曼先生派来的吗?”“你看着不像吗,伙计,”那个司机说道。
迈克尔扶母亲回到床上。“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她说道,“为什么他们什么都不让我知道。要是有人敲门,并且说我必须马上离开,他想要自己住这个房间,我该怎么办?我该到哪儿去?”他久久地坐在母亲身旁,抚摸着她的胳膊,听着她的悲叹。然后,他拿着那两个自行车轱辘、那根钢棍和工具,来到外面的胡同里,坐在一片阳光底下,重新解决怎么防止车轮从那根车轴上滑掉的问题。他干了整整一下午;到傍晚时分,他用一条钢锯条,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算在那根钢棍的两端各锯出了一条道道,沿着这条浅槽他能够用铁丝缠绕固定住一英寸高的挡头垫圈。把车轮子安在这挡头垫圈之间的钢棍上,剩下的事情就是用铁丝一圈接一圈地绕着这根钢棍,固定住严丝合缝地顶着轮子的垫圈,这个问题看来是解决了。那天晚上,他几乎既没吃饭也没睡觉,他急不可耐地继续着手头的工作。第二天早晨,他拆掉了旧手推车上的那个平板座,把它做成一个三面有边的窄窄的箱子,还安上两个长扶手,他用铁丝把这两个扶手固定在车轴的上方。现在他已经做成了一个轮椅,它虽然谈不上制作得很坚固,但是足以承载他母亲的重量。就在这天傍晚,寒冷的西北风呼呼大作,除了那些最勇敢的散步者,所有的人都缩在家里不出门,但是他却给母亲穿上大衣,并且用厚毯子包裹得严严实实,居然能够再次推着母亲进行一次海边之行。这次兜风使微笑浮上了她的嘴唇。
现在是时候了。他们刚刚回到那个房间,他就说出了自从他做第一个手推车时就一直在思考着的计划。他说,他们等人家给他们发通行证是白费时间。那个通行证根本就不会寄来。而没有通行证他们就不能坐火车走。现在他们指不定哪天就会被人家从这个房间中赶走。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让他推着她,坐在这辆小车里到艾尔伯特王子城去呢?她已经亲眼看见了这小车有多么舒服。这里的潮湿空气对她身体不好,对于未来的无穷无尽的担心也对她身体不好。一旦在艾尔伯特王子城安顿下来,她的健康会很快恢复起来。他们在路上最多走上一两天。人们都是宽宏大量的,路上人们会停下车来,让他们搭车的。
他和她争论了好几个小时,对于自己在恳求母亲时表现出来的机灵劲儿,他自己都十分惊讶。他怎么能指望她在数九寒天里就睡在露天地里呢?她不同意。而他反驳道,如果运气好的话,他们可能只要一天就到了艾尔伯特王子城———毕竟,到那里坐小汽车只有五个小时的路程。但是,如果天下雨了,会发生什么情况?她问道。那样,他就会用一种伞形遮蔽物罩住这辆小推车,他回答说。要是警察拦阻他们,该怎么办?他回答说,警察干什么要拦阻两个想找机会离开这个人口爆炸的城市的草民呢,人家有更好的事情可做。“警察为什么想要我们躲在别人的房檐底下过夜、在大街上要饭、让我们自己成为讨人厌的人呢?”他说得那么句句在理,最后安娜·K也只有屈服了,不过她说还有两个条件:他得最后到警察局看看那个通行证是不是没来;还有,就是她要亲自为这次旅行做准备,不能忙忙叨叨的。对这两条,迈克尔都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第二天早晨,他没有去等那班可能根本不来的公共汽车,而是沿着大道,从海角慢跑到城里去,他感到自己心脏强健四肢有力,从中体会到一种由衷的喜悦。在那块写有“证件-迁移”的牌子底下,已经排起了几十人的长队;直到一个小时以后,他才来到柜台前,面对着一位长着一双谨慎小心的眼睛的女警察。
他拿出两张火车票。“我只是想要问问通行证是否办下来了。”
她把他熟悉的表格推到他面前。“填写这些表格,把它们交到E…5房间去。拿上你的车票和订座条。”她的目光越过K的肩膀看着他后面的那个人,“什么事?”
“不,”K说道,极力想要重新引起她的注意,“我已经申请过这个通行证了。我只是想知道通行证是否来了?”
“你要得到一张通行证之前首先必须有一张订座单!你已经有订座单了吗?是什么时候的?”
“八月十八号的。不过我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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