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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笋成竹-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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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坚持不去他的寝殿。
他只是一思忖,于是就留在我这里。我知道这于章法家制都是不应该的,但是日日宿在他那里,着实太过招摇。
在我快睡着的时候,和我和颜悦色的商量:“到了洛阳我们再准备迎娶的事情,这里太过拘束也太过仓促。”
我含笑道:“五年都过去了,不急这一时。”
他怔住:“五年了吗?还觉得你很小呢,都二十二岁了。”
我叹息着把头放在他的手臂上,他把我冰冷的脚收拢在他身上。
他轻声问:“伤口好了吗?”
“好了。”我轻声应着,有点迷迷糊糊的。
“明早想吃点什么呢?”他又问。
“随便吃点什么都行。”我仿佛听见遥远的地方有雷声,下雨了吧。
我们就象平常的夫妻一样,说着家长里短的话,慢慢的快睡着的时候听见他说:“得快点把你娶过来,我是夜夜难寝,你睡得倒香。”
我窃笑着,慢慢睡去。
第二十九章
真的是下雨了,哗啦哗啦的还不小。
醒来的时候秦王已经不在,听段志轩说是出去了。
估计是处理遗留在长安的事情,做离开的准备。我触摸着他留下的痕迹,仿佛屋子里还仍然有他的气息。
雨如帘拢,漫无边际的飘着水气,我就在窗子前,细致的看着匆匆垂落而至的雨水。心里面却很是安详,想想即将远离了是非之地,不再搅合权力争夺,日子就简单幸福了。
段志轩急匆匆进来,递上一张帖子。
我心下一惊,忙打开,纸上竟然是紫君的字迹,凌乱飞舞,看来是情急之下写的:“姐姐,帆上紫君的孩儿病重,速来。”
段志轩见我神色突变,忙问:“什么事这么急?”
我急匆匆收拾平素用的药箱,段志轩慌忙拿过一把纸伞。
“是不是来了一辆车?”我心下想着,病重,必不是小孩子得的常见的病,高热?昏厥?怎么不先去找师父呢?
段志轩慌忙点头:“我跟着你一起去。”
我把信笺递给他:“在家等殿下回来,告诉他我去帆上那里了。”
果然有车,我坐在车上的时候全身几乎湿透了,觉得女装纱纱笼笼的不如男装厚重实惠,雨一打就禁不住的贴在身上。
车几乎是全速行使着,我在车上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停下的时候,觉得很是奇怪,按照路程,应该还有好一会儿才到。没人打帘子,我就在马车上独自坐着,感觉到事情有点不对劲。
果真,我听见了笑声。
是李元吉――终究还是没打算放过秦王,这些日子一定是知道了秦王的命脉――于是找到了我。
必是朵纤告诉的,那么,紫君?!
我忽的打开帘子,高墙绿瓦,赫然已经是宫中了。
秦王本在西宫承乾殿,有御赐居所,只是一直没住。这里怕是与承乾殿东西相对的李元吉住的武德殿。
雨依旧还在下,我站在雨中见到对面几丈远的亭子的回廊上,站着两个人―――我都认识。
于是在雨中行礼:“属下医承卢郁离参见太子殿下、齐王殿下。”
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我穿女装的样子,竟然都怔了一下。
李元吉呵呵大笑起来:“这个小妞几年不见,竟然好看了不少。还是二哥有手段啊。你用什么法子能让二哥放下这里去洛阳?说来听听,听闻你的鬼主意比比皆是。”
不再是含沙射影,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李建成在一旁静默不语,透过雨雾,竟然能清晰的看见他眼中的阴霾和――杀气?
我知道他们害怕秦王去洛阳之后壮大声威,威胁到他们的根基,那么,是想决一死战吗?
李元吉见我没说话,接着说道:“他一直虎视眈眈我大哥的位置――我们就是想留住二哥在这里斗一斗,他不过八百人而已。在宫中,连众位嫔妃都是我们的人马,父皇已经怀疑二哥的野心,天时地利人和,我们怎能放他走呢?”
既然告诉了我这些,那么是不打算留活口了。他们想用我的人头激怒秦王――我晓得今日是必死无疑了。
竟然在瞬间非常的平静。
拱拱手:“殿下,天下没有谁比你们兄弟三人更富有、也没有谁比你们兄弟三人更宗亲紧密――小时候不都是一同玩耍读书相互融通的吗?你们之间的争斗谁赢了都是输的,削减的都是大唐李家血脉。煮豆燃萁,相煎何急?”
他们有刹那的静默,很快,李元吉急切起来:“都是将死之人了,还罗嗦什么?!你不是有本事把老二救活吗?那你看能不能救救你自己!”
他到底是恼羞成怒了,抽出剑来,我冷静的站在雨里,从目光到身形都是淡然的:“秦王纵使有龙虎之威,独独没有蛇蝎心肠,是你们以小人之心多虑了。还有,齐王与太子联合,不选择秦王,恐怕是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意味吧?”
我看着李建成和李元吉的脸色都突突一变。论感情,李元吉本来和秦王要亲,只是他知道如果帮助秦王争取到皇位,也不会轮到他。索性投靠李建成,在李建成成事之后,再做自己的打算。
我说到了他的心里。
他冲到雨里,我自知不是对手,心里惦念着帆上和紫君,惦念着秦王殿下,也只能是简单的闭上眼睛。
我等着,等着剑的落下,等着来生。
菩萨说过,世事是轮回的,那么来生我一定早早的找到秦王,不会再耽搁一时一刻。
我听见剑被挡开的声音,清脆异常。睁开眼,看见李元吉的剑已经飞出去老远,李建成拎着剑在雨里仔细的看着我:“不必让她死,可以让她生不如死,秦王也会一样的――感受。”
我在他阴冷的目光中,生生打个冷战。
李元吉放肆的大笑起来,拱手退出去。
我终于深深的知道了什么叫生不如死。
猫在抓老鼠的时候,喜欢追逐,喜欢看老鼠逃窜,喜欢欣赏老鼠惊惧的目光和无济于事的挣扎。
我没给他机会看到这些,他抓着我扔到屋子里的榻上,撕开我衣裙的时候,我仍是淡定的。
他停下来,凑近我,盯住,咬牙切齿:“凭什么,他得到的都是这么好的东西?”
我仍是冷冷的看着他,仿佛看一个无可救药的苍白的病人,他被我彻底激怒。反手轮过来一记耳光,我的嘴角慢慢的流出血来,耳朵里嗡嗡直响,半个脸颊都是火辣辣的。
“放秦王走吧。”我开口,声音虚弱,但是仍坚持正常的气息:“他只是找个退路过安稳日子,不会再回来了。”
“他在,我怎么能安心?”他喘着粗气,撕扯我的衣服,声音也断断续续的:“文韬武略,才情过人,父皇、将士、女人,统统喜欢他,本王算什么?!”
我终于放弃和他说话,这是个生病的――禽兽。
他在进入我身体的时候顿了一下,知道我是未经人事的女子,竟然把住我的脸:“跟了我吧。”
我闭上眼睛不去看他,他气极怒极,低吼着继续狠狠的袭击我,我的眼泪还是流下来,但是冲洗不掉侮辱和伤痛。
心里反反复复的知道,纵使今日保全性命,也不会再和秦王有什么将来了。痛楚在心底泛滥开来,我慢慢的昏厥过去。
艰难的醒过来的时候,仍还在下着雨。
我知道自己并未昏厥太久,屋子里除了我还有――李建成。他离我远远的,站着。
他已经恢复原有的神色,见我醒来,清清楚楚的叹了口气:“本王对你,曾经动过心。”
我想到给承义看病那次,他审视的目光,这个已经不重要了。
我浑身酸痛,略略收拢破碎的衣裙,这套衣服是长孙特意给我做的,淡淡的藕荷色,曾经透出淡雅的光辉。而今,一切都消退了。
我努力的站起,问:“帆上呢?”
“不肯给你写信。”他干干的说道:“被元吉杀了。”
我晃了晃身形,仍是坚持站着:“紫君呢?你们不是用孩子相迫,写了信给我吗?”
他惊奇的看了看我,我闭了闭眼睛,被我猜中了。
“见元吉把他们的孩子杀了。”他竟然说的艰难:“也――自杀了。”
我都不会哭了,那么个团团粉粉的小孩子,只会笑闹,不知人间苦难的时候,就这样瞬间被殉葬了。紫君亲眼看着孩子被杀的时候,该是如何的肝肠寸断?
我终于终于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了,此时就是,此时就是。
我看着他,眼泪就顺着肿胀的脸颊淌下来,对着他笑了笑:“殿下,一旦要是得了江山,再瞧瞧自己,究竟快不快乐。”
“从小,他就是最好的。”李建成声音颤抖着:“他有最好的武功,他有最好的文采,他有最好的妃子,甚至最好的刀人。本王一直在他的阴影下苟延残喘着,早就无从幸福了。见到你的时候,本王就在想,他李世民凭什么能得到全天下的精致东西,本王不服。”
他用血红血红的眼睛看着我,空洞无状。
我周身没半分力气,淡淡的道:“人做事,天知道。”
转身,抓着裙子包着自己,步履艰难的走出去。他们不会杀我,他们要让秦王看见此时的我,让帆上的、紫君的、我的、秦王的仇恨漫延整个天策府的上空。然后用手中不多的军队攻击他们,落人口实,再假意正当反击。
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车在路上停了一下,已然换了士兵,递给我一件黑色的斗篷。我呆滞的神情一动,在车里问:“你是秦王的人?”
那人不说话,我知道一定是秦王留在太子府的人。
扶了扶胸口,平静些,对他说:“停车,我有话。”
他依言停住,我慢慢的说道:“不要送我去天策府,给我换辆车,离开长安。让殿下见到我,没有一点好处,不如就让他顺利的迁入洛阳,再做打算。”
“姑娘去哪里。”他在车外问我,带着钦佩和怜惜的意味:“在下都会一直跟随。”
我闭了闭眼睛:“南疆。”
回家吧,帆上和我曾经的家。
我在车里把自己用斗篷裹成一团儿,晕晕乎乎的不知身在何处。巨大的创痛之后,不疼,也不冷,周身竟然是麻木的。
车外有马的嘶鸣,车子就顿然停下来。我努力的睁开眼睛,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形卷进来,在我没分辨出是谁的时候,一把把我搂进怀里。
我闻到了车外雨的气息,看见有个亲兵跪在那里:“参见殿下。”
是秦王来了。
他整个人是战栗的,低低的说着:“不要走,不要走。”
我把头靠在他身上,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在昏厥之前只来得及说了一句话:“不能动他。”
然后就人事不知了。
第三十章
中间反复的醒来,能看见绰绰的身影穿来穿去,手始终被人握着。感觉自己异常的冷,发着抖,转瞬间又好像被扔在火里一样,炙热无比。我忍着煎熬不哼出声,使劲的咬着嘴唇,心里的痛楚渐渐清晰起来。我终于彻底清醒过来,夜已经深了,屋子里很安静,这是秦王的寝殿。
我无声无息的睁开眼睛,身上是件白色的中衣,头发顺直的散落开来,铺在枕头上。
手被紧紧的抓着,秦王坐在榻前,握着我的手,安静的看着我。
眼睛里是百转千回的心疼。
他挥手,有人递上碗,他轻轻扶起我,我就着他的手喝了下去。
他再挥挥手,屋子里的人很快行礼退了下去。
只剩下我们俩个人,互相的看着。
“长孙给你换的衣服。”他把我的手整个放在手中:“也是她给你洗的头发,我帮的忙。”
“多谢。”我的声音沙哑艰涩。
“记得你手上长了冻疮,我问你,什么办法能治,你喝了酒,背了一堆药方,然后说了貂油。”他的声音无比温和:“随即就像模像样的睡着了。我把你小手小脚都捂在手里,抹上貂油,包好。那个时候就下决心,只要我在,就不再让你受伤。你受伤,我感同身受的心疼。”
那样的日子,这辈子仿佛不会再回来了,我艰涩的想。
“尉迟请你喝酒那晚,我看见帆上在院子里抱着你。”他提到帆上,我的手战栗了一下,他继续抓紧,不容我躲避:“我嫉妒你们曾经拥有的,不能替代的过往。即使帆上不在了,你们仍然有那么多别人不能参与的痕迹。”
“我已经派人厚葬了他们。”他上了榻来,把我整个儿抱在怀中,径自说着。
我没有力气说话,满心的伤痛,在他的怀中化解成滴滴的鲜血,无比清晰。
“一家三口,在一起也就不孤单了。”他从身后把头埋在我脖颈上,我感觉到些许的湿意,他流了眼泪:“佛家不是说人有轮回吗?”
半响,我哑声问了句不相干的话:“雨还在下着吗?”
他低声说道:“已经停了。”
屋子里静默下来,我暗自吞噬着伤痛,或者被伤痛吞噬着。
我想到菩萨,本该是平和一生的,偏偏碰触了感情,那么极致的喜悦之后势必会有如此彻底的悲恸吧。当遇见这世间最芬芳艳丽的繁华之时,就是于我背后纷扬落尽之日――是我背离佛家的报应吗?那么,我该回去了。
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依般若波罗密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磐。
我平静的心,能不能找回来?我不要幸福了,不再心伤就好。
秦王仿佛知晓我的心意,他把我抱过来,让我看着他的眼睛:“我不介意,我只是心疼,疼得没办法喘息。”
可是我介意,我介意的不仅仅是被凌辱的身体,介意的是从此后渐染渐深的鲜血―――没人能阻止的了,争斗是必不可免的了。
我也几乎没办法喘息。
他看懂了我,枉自的摇头,眼里深深的都是凄楚:“不许走。”
我深深的叹气,声音嘶哑的几乎分辨不出音节:“不要做去洛阳的打算了,太子――一定会百般阻挠。”
我的心抽动起来,他忽然怆然的吻住我。我的泪滑落在耳边,他一点点吻去这些眼泪,在我耳边低低的说:“不要再想了,万事有我。”
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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