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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未成名君未嫁-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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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老林敬佩不已:“老林,你对苗拳很懂啊!”    
    老林笑:“学苗拳的都知道。”    
    然后,老林又给我们讲苗拳练功方法:“口诀说,‘练拳先练桩,打拳不晃荡’。练苗拳先要练矮椿功。练拳还要练眼,‘眼似铜铃视行,风吹雨打不瞬’。苗拳架势凶猛,身法灵活,‘手脚齐进身相随,上下一致劲力顺’。临阵时,苗拳讲究‘一打心沉,二打胆量。’不论哪套苗拳,套路不同,风格大致是相同……”    
    原来苗拳不是一套拳术,而是苗派武术的统称。其中徒手套路就有近十种,八合拳、六合拳、大四门拳、小四门拳、猴儿拳、猫儿拳、犟子拳……    
    说到兴致上,老林离开座位,在堂屋里演一套猫儿拳给我们看——苗拳小巧,有“拳打卧牛之地”的说法。    
    猴子站起来,双手举酒,毕恭毕敬地对老林说:“林大哥,您收我做徒弟吧,学点功夫好防身。”    
    我也凑热闹,向老林敬酒:“我也要学功夫。”    
    老林不停的摇手:“不行不行,我成年累月开踩踩车,哪有时间教你们!”    
    老林老婆则说:“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三脚猫功夫的人,就爱卖弄,到处惹事生非,抱打不平……”    
    猴子不肯错过学武的机会,我这人则是见什么就学什么的,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央求老林。老汉也为我说情,他喝到七八分了,说话有失分寸:“我说老林,人家堂堂大学生,诚心诚意跟你学功夫,你一个开踩踩车的,摆什么架子?”    
    老林招架不住,摊牌说:“我不能开门收徒,师傅还没有戒卦。”    
    这时我脚被人踢了一下,看看老林眼色,我不再言语。


第五章梦幻泡影(4)

    老汉和猴子离去之后,老林对我说:“没有戒卦,就不能收徒,我没有说假说——我这人从来说一不二。不过,我可以带你去见我师傅,看师傅收你不?”    
    “你师傅是谁?”    
    “见面你就知道了,他住在山上。”老林并不愿意多说。    
    住在山上?难道是清福寺?我逐一回忆暑假在清福寺见过的人,实在想不起有哪一位像奇人异士。    
    登上兄弟岩,老林却不入清福寺,绕过清福寺往后山去。寺后有一条小道在丛林间若隐若现,通向深山。    
    “老林,去哪里?”    
    “地藏王殿。”    
    地藏王殿座落在一片桂树林中,青砖黑瓦,简朴而庄严,宛如道骨仙风的老者。殿前空坪清扫得十分洁静,连扫帚留下的丝丝痕迹都清晰可见。大殿中门是敞开的,两根门柱上有各有八字: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众生度尽方证菩提。    
    殿内寂无声息,香炉中的袅袅清烟说明这个地方是有人管理的。神台上供奉着地藏王,表情冷漠而威严。两侧靠墙供着层层叠叠的灵牌,牌子上嵌着一张张黑白人像,表情各异,或笑或嗔或默然或呆滞或严肃或凄然……他们以各种眼神打量着我,我背上凉嗖嗖的。    
    大殿右边有一个厢房,门上挂着一把锁。    
    “你师傅哪里去了?”    
    “大概散步去了,他很少下山的,我们在这里等他。”    
    “你师傅会什么功夫?”    
    “我也说不清楚,他只教我练练苗拳,玩玩石锁。”老林有些不好意思,“实际上我不算他老人家的正式徒弟……小时候我常上山玩,碰见他心情好就教我一招两式。”    
    “他为什么做和尚?”    
    “我也不清楚,我很小的时候他就在这里了。”老林想了想,补充道,“他有一件铁砂衣,四、五十斤重,他的独门功夫叫仙人晒衣。”    
    可惜老林说不清楚仙人晒衣是怎么回事,他说从没见过。    
    老林说:“师傅回来要喝茶洗澡的,我给他老人家烧热开水!”    
    大殿旁边一个小房子,里面有土灶有炊具有桌椅,还有一个大水缸。墙角堆着一小堆土豆,几棵发蔫的白菜。老林用一个乌黑的铁锅烧水,木柴有些潮,火烟呛得我掉眼泪,只好跑出来,老林却拿个竹筒从从容容地吹火。这个老林,在家里动不动就使呼老婆,在这里却非常勤快。    
    烧到水滚,师傅还没有回来。老林有些不放心,带我沿路去找人。走了2里路远,进入一片竹林,光线突然变暗。头上枝叶婆婆,遮天蔽日;林中山风嗖嗖,阴气逼人。这个竹林有些奇怪,一丛丛毛竹栽种在一个个一米见方的土堆上,疏密有致,似乎形成某种布局。    
    老林亲切地抚摸着那些竹子说,“这是竹林阵,按九宫排列的。小时侯师傅在这里教我功夫的,我沿着竹竿可以爬上去老高老高,然后从这棵竹子荡到那棵竹子……”    
    正在这时,一位老僧走进竹林来。他个子高而瘦,身着一件蓝布僧袍。    
    老林迎上去叫一声师傅,正想介绍我,老僧摆摆手说:“知道了。回去。”    
    “水烧好了,在灶上热着。”老林又说。    
    老僧走在我们前面,他那件僧袍特别宽大。途中有荆棘勾住僧袍下摆,露出里面的袍子来,原来是用家织布缝制的,里面果然有砂粒之类的填充物。虽然身负铁砂衣,老僧依然步履矫健,我加快步伐才跟得上他。    
    回到地藏王殿,老僧打开那扇锁着小门进去。我向里面瞅瞅,原来是卧室,墙上还挂着一幅隶书条幅:    
    一切有为法,    
    如梦幻泡影,    
    如露亦如电,    
    应作如是观。    
    这时老僧把门掩上了。老林提一桶水来放在小门外,小声对着门里面说:“师傅,洗澡水——”    
    小门吱嘎一声拉开一条缝,一只手伸出来把水提进去。那手看上去皮包骨头,提装满水的桶却像提空桶一样轻灵。更令人吃惊的是,那只手根本不像是老人的手,不仅没有褐斑,而且皮肤光洁如同保养良好的妇人。    
    我对老林说:“你师傅手同女人手一样……”    
    老林轻声说:“那双手练的是柔鹰爪,别看皮肤嫩,一发力可以开碑碎石!”    
    过了半个时辰,老僧终于开门出来。沐浴之后他显得神采奕奕,清郎俊秀。    
    “茶烧好了,在伙房里。”老林说。    
    三个鱼贯进入伙房,老僧坐下来,老林给老僧奉上茶水,既不叫我落座,也不问我是否要茶。    
    “坐。”老僧唇缝间吐出一字。    
    老林这才坐下来,对我说:“你坐吧。”    
    “师傅,这是小蔡,X大的学生,跟我很投缘,他……”    
    老僧用眼神把老林的话掐断,他呷口茶说:“这茶冲得太急,味道差了点。年轻人心血如潮,潮来也快,潮退也快。潮来什么事都干,潮退什么事都干不成。”    
    我不服气:“我做事很有恒心的。”    
    “噢?那我有问题问你,你要据实回答——”    
    “行。”    
    “你以前最喜欢做什么?”    
    “……写文章。”我没敢说要做作家。    
    “写几年了?”    
    “大概有四、五年吧。”    
    “既然是最喜欢的事,应该每天都写吧。四、五年了,你有多少作品问世?出书没有?”    
    这话问得我冷汗涔涔,无比惭愧。是啊,就算每天写一千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有三、四十万字!五年下来,不就一、二百万?实际上我只写了一个长篇一个中篇若干短篇,加起来不超过三十万。    
    “出书很难的……”我目光闪烁,不敢与老僧对视。    
    “出书难?练武更难。杜心武三、四岁习武,十八岁开始走镖;刘明灯七岁习武,十七岁中武举;佟忠义、王子平、吴鉴泉等武术名家,莫不是幼年习武,苦练十年以上,才能登堂入室。你喜欢写文章,五年都坚持不了,学武是不可能有出路的。”老僧目光如炬,看得我阵阵心虚。    
    我不甘心被人家小瞧,硬着头皮答道:“我还在坚持呢。”    
    “那你应该继续坚持,一心不能二用。”    
    我无话可说,悻悻然起身:“那就不打扰您了……”    
    “既来之,则安之,喝杯茶?”老僧淡然一笑,示意我坐下来。他的声音很平和,却有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    
    听了师傅吩咐,老林这才给我沏茶。    
    “佛家有个茶的传说。”老僧说:“当年祖师发下宏愿,要面壁九年,不卧不睡。有一次祖师倦怠过度,眼皮老往下掉,他撕下眼皮,以利修行。眼皮坠地,长出茶树。坚忍如祖师者,尚有倦时。欲修正果,何其艰辛?”    
    说到这里,老僧发出一声极轻的喟叹:“心安茅屋稳,性定菜根香。年轻人,不要见一宗爱一宗。”


第五章梦幻泡影(5)

    下山之后,老林执意用踩踩车送我返校。人家有的是力气,何必让他怀才不遇!    
    返校途中,我一直在回味老僧的话。孩提时曾不知天高地厚地遥指夜空要摘星揽月,现在我写个长篇震撼文坛的想法一样的幼稚可笑!成名欲是我最大的敌人,一摸键盘就想着这些文字必须字字珠玑感天动地畅销全国成为名著,心理压力何其大哉……对了,如写我的校园,不仅要有爱情,有搞笑,还要有一个心比天高的农村大学生……故事从哪里开始?回想大一,第一幅跃入脑海的画面就是一只瘦猴儿正吃力地搂着大肉跳舞……嘿嘿,把这些东东写出来,读者一定会笑晕!灵感一来,我恨不得马上飞回寝室去打字。    
    “快些,快些!”我不由得跺跺脚,“我有急事!”    
    “是不是要拉尿?”老林刹住车,“我也有了,浇浇道旁树!”    
    老林这一说,我倒是有同感了。城郊没有公厕,老林站在树后就掏鸟儿,一边嘟囔狗日的这棵树运气好。我则跑到山坡上草丛里去,尿道括约肌一放松,浑身舒泰。    
    一路构思良久,回寝室后,我开电脑就噼叭噼叭地打起字来,句子像公家自来水一样湍急喷涌,只恨打字速度不够快。文章是这样开头的:    
    两人走出校门,相隔有一米的距离,在大街上走。    
    虫虫走,我也走。虫虫停,我也停。我觉得这样很无聊,况且,要严格保持一米的距离,并不容易……    
    这一写写到天黑,肚子饿得叽叽咕咕,我眼睛也有些疼痛。我眨眨眼睛,视神经痛感更加强烈,泪水都上来了。但是我心里无比快乐,是的,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个小说可以比较顺利地写下去了。    
    马上打电话给虫虫,接电话的却是胖妈。一听是我,胖妈就竹筒倒豆子一样地说:“我女儿不在以后莫打电话来骚扰知道没有!”紧接着就是气冲冲挂机的声音,仿佛接我一个电话会使她本就沉重不堪的体重再加10公斤。哼,总有虫虫接电话的时候吧。隔半个钟头又打过去,接电话的还是胖妈,她那头音量暴增,我这头话筒都在震动:“告诉你她不在!她走亲戚去了!你再打来我设定呼入限制了!”    
    再打,果然被限制了。    
    唉,好想找个人说说话。今天还是正月初九,四妹想必正在家里欢度春节,她不会在大袋鼠家过年吧?四妹的旧寝室号码向一列银球丁当丁当跳入脑际。好几个月没使用的号码我还记得这么清晰,像记自己的生命密码一样。电话打过去,那头传来的等待通话的长铃音,天外梵音一样令人宁静,并且心存感念。是的,这是四妹曾经住过的寝室,这是四妹曾经用过的话机,这个话机曾有过我四妹略带气声的话语……    
    这一切都那么缥缈朦胧,如同多年前的梦。梦里有一场刻骨铭心的鹅毛大雪,雪里站着一个雪人一样纯洁的女孩,她仰望那雪飞飞雪茫茫的天空……    
    这场南国罕见的大雪啊,它将覆盖我整个的生命么?我蓦然记起那首佛偈:    
    一切有为法,    
    如梦幻泡影,    
    如露亦如电,    
    应作如是观。    
    我想把这个偈子贴在墙上,时时看着它。白纸没有,满墙美人图的背面可以利用。毛笔没有,何不用手指?在电视里看指书表演,人家指如游龙,灵动自如。亲自尝试才知道指书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写慢了墨水成堆成片,写快了笔划时断时续。笔锋笔力根本表现不出来,横坚撇捺呆滞无力如同死去的蚯蚓。我气恼地把画团起来,两手都是墨。    
    去取第二张美人图时,目光无意中落在美人丰硕的胸部,顿时就被粘住了。体内马上发生剧烈的化学反应,接着是物理反应——某个特殊部位硬度突然大增。幸亏手指全是墨,不然还真怕干那脏活儿。再看其它的画,美人们个个搔首弄姿,向我放电!    
    我闭上眼睛,默默念那偈子: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这偈子真是灵验,念一遍就多一份宁静,我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心静之后,睁眼看墙上画图,美人们呆呆地不会扭动了。美人不再是美人,只是各种不规则形状和不同颜色的组合起来的一片色彩。我把彩图全部揭下来,覆在地上,继续练指书。    
    心情可以瞬息万变,指书却不是一夜练成的。只剩最后一张彩图时,我只好放弃指用,用牙刷当做排笔写字。牙刷写字的效果竟然相当令人满意,横平竖直,粗朴可爱。嘻,从此中国书法又多了一种艺术形式——牙刷书法,它可以与漆书、指书、竹书、绵书、拖把书相提并论!    
    “叮铃铃,叮铃铃……”    
    虫虫的电话?我抓起话筒就说:“虫虫!你不知道,我刚才用牙刷写了一幅字,好漂亮的!很像漆书,又有排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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