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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82-残翅-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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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穿内衣,有很多公主衫,弯腰时难免因领口过大而走光。买了带小跟儿的塑料凉鞋,非常纤细,上学不敢穿。小芸和建一一年四季都是旅游鞋,袜靿很高,打着对勾的牌子。在很多小朋友还穿白球鞋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开始排挤处理品和追逐时尚了。
六年级,松糕鞋还未普及的时候,我就穿着它四处招摇。小芸用Hello Kitty的书包,和史努比的铅笔袋,我就托大姨从美国带了加菲猫的单肩背包。小芸的姑姑在日本,她有非常精美的袜子,总是故意把裤腿卷起来,假装天气热。建一开始往学校带关于篮球和足球的杂志,全彩,照片很多,文字很少。我和小芸用彩色的细绳编了手链,上面拴了叮叮当当的小铃铛,制作精良。建一左手一条,右手一条。
毕业照的时候,我和小芸彼此搂着肩,笑容无邪。
照片背后,给对方题字:六年的友谊,一生的朋友。
童年消逝,云淡风清。
没有任何预兆地,我们搬离了这个以文化著称的城区,住进朝阳。一提朝阳区,住在城里的人们第一印象就是偏远、农民、工地、建筑。明明顶着这样大的不满,我还是因为转到朝阳上初中可以不写那个暑假的作业,兴高采烈地搬过去了。
楼是新楼,坐落在上了年纪的大院中,鹤立鸡群。因为不是商品房,没有小区、绿化、人文、物业的概念,环境粗陋。有高大的树木奇怪地插在楼群中间,一半枝上蓊蓊郁郁,一半枝上瘦骨嶙峋。这些树跟那些红砖小楼差不多高,从我们楼顶层望下去,仿佛打成一片,别有风味。
房子不大,阳台被双层窗户封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窗台很高,窗口很小,像是密封的箱子打上的洞,令人憋闷。但是对我来说还好,我无须过于宽大的空间。像小时候藏在沙发里一样,极狭小的空间让我感觉安全。房间被涂成粉红色墙壁,白色铝合金窗,木制家具,小熊图案大地毯,明亮的全自动化鱼缸。客厅的白色皮沙发是我挑的,相当柔软,仿佛能把人包裹在里面。
妈妈在我大腿上画简略的北京地图,然后我大概知道海淀和朝阳中间还有东、西两城区相隔。距离那么遥远,好像异国他乡。完全脱离了刚刚熟悉的世界,像是被蒸发的水滴,失去重量,无所适从。
我站在校长办公室门外,爸爸在里面拼命地往校长腰包里塞赞助费。
长长走廊,地板坚硬。我透过宽敞的玻璃,凝望校园,自以为深沉。碧绿的爬墙虎布满了正对面的教学楼,露出一排排黑洞洞的窗口,即使是白天,也似有鬼的影子。高大的树木繁茂地把校园装点起来,好像刻意在隐藏什么。
两个女生身穿校服从我身边走过,一个头发零乱地扎在后面好像多年未洗,一个穿简陋的塑料凉鞋露出没有涂任何油彩的脚趾。
我不屑地用余光瞟过她们,好像轻蔑地看透了尚未到来的全部中学生活。
一目了然,彻头彻尾。
《残翅》 二维男(1)
母亲有非常纤瘦的身材,曾经是舞蹈演员,舞台给了她生命的色彩。父亲有自己的车行,提供给家人衣食无忧、偶有奢侈的生活。在车行办起来之前,其实家里非常贫困。
维男始终记得年纪幼小时,母亲在炉灶上用壶烧开水。壶发出尖细的叫喊,水便开了,母亲会放下手中的一切,跑去关掉煤气。然后把开水倒在脸盆里,对上凉水,给维男洗头。母亲似乎从来不试水温,维男的小脑袋被母亲的大手按在水里,烫得她哇哇直叫。她开始逃避洗头洗澡,一定要被训斥,才肯冲一冲水。冬天时候天寒地冻,家里只靠炉子取暖。蜂窝状的煤高高低低地码放在各家各户门口,楼道里黑漆漆的,看起来又乱又脏。她好奇一摸,就一手黑,仿佛被玷污。因为极少抹油,她的手一到冬天,就干巴巴地裂出口子。看着自己的双手,像龟裂的大地,不禁兴奋。她用一把黑铁的竖直小刻刀,一点一点割手背上坚硬的皮,血流出来,也不痛不痒。
她长得又黑又瘦,像她母亲。但她不够灵巧的身体总是偻着肩,低着头,走路时拖着地,发出扰人心烦的摩擦声。母亲见了,会一巴掌打在她后脑勺上,喝她。她委屈地挺起胸,欲哭无泪。
这样的她在同学中毫不出众,是班里可有可无的人。即使在家里,她似乎也不够瞩目。
二年级的时候,学校新任的音乐老师一眼看中了她,坚持要她加入学校的舞蹈队。母亲喜出望外,于是她开始了她的舞蹈生涯。她学的是芭蕾,可以穿漂亮的天鹅舞裙和缎面舞蹈鞋。随着父亲生意的起步、兴隆,全家越来越重视她的舞蹈,希望有朝一日能过成为优秀的舞蹈演员,举世闻名。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和财力,她也自我感觉在舞台上如鱼得水,自以为优美得可以飞起来。
四年中,她在学校里倍受好评,名噪一时。她像小皇后一样,被捧得高高在上。
毕业,她去一家舞蹈院校附中面试。紧张使她浑身僵硬,动作怪异。但这并不能影响她的熟练和认真。考官几经商量,结果出乎意料地,她的名额被一个从未学过舞蹈的女孩占据。父亲开着宝马闯到学校要求给个说法。校长找来了当时监考的老师,老师心平气和地说:“她没有一双跳舞的腿。”
这时母亲才开始注意她的双腿,看着看着,不禁流下泪来。这是和自己多么相似的一双腿啊!不管怎样努力,终不能真正轻盈地飞起来。老师点在女儿身上的一句话,道破了自己大半生的玄机。
转而来到重点学校,但已没了她的梦想。四年的努力付诸东流、毁于一旦、心灰意冷。
站在讲台前作自我介绍,面色凝重、不苟言笑。
“维男,哼哼,男生名字!”班里躁动,语气轻蔑。其实是对内心懦弱和嫉妒的一种反抗。维男,我喜欢这个名字。
我坐在最前排,却未能得到她一个目光。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渴望。她目空一切的双眼,让我看到一种风浪过后的息事宁人。冰冷,仿佛末日。我旁边的同学捅捅我,我都不予理睬,完全着迷。
对这个叫维男的黑瘦女孩印象深刻。
她坐在我们组最后一排,收作业时习惯把桌上的本拿起来放在最上面,这样交给老师。非常优雅的细节,那些粗枝大叶的女孩只会生硬地把本压在桌上,拿起来时,顺便带起桌上的那个本。
靠墙而坐,她要出去时会对旁边男生说“stand up”。男生像乖顺的羊糕,乖乖站起来,不敢懈怠。
升旗站队,她站在我后面,突然问我:“你是从海淀过来的?”
我点点头,顿时失语。我知道我又在一时间丧失了表达的能力,太长久的自闭让我心生畏惧和愤恨,却无法发作。
她笑笑,又将目光投向飘飘的国旗。
那个笑容,笑得恰到好处,笑得意味深长。我望着她的侧脸,百思不得其解。但我是懦弱而呆板的,不善于发问。
这便是我们第一次对话,异常简敛。
实验课,我们都是初来乍到的人,无朋无伴,于是自然而然坐在一桌。起初我们都不说话,半节课后忍无可忍地,她说:“看看你的橡皮,行吗?”
仿佛是被拉开了序幕,精彩隆重登场。
“你们小学有没有校花?”她神秘地问我。
“我们没有过,你们有吗?”
“有。”她眼睛带光地笑起来,抿着嘴,特别甜蜜的样子。
我也跟着激动起来:“是不是你?”
她只是笑,不说话。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我伸腿轻轻踹她。
她一边回踢我,一边趴在桌子上咯咯地笑。如果当时我知道她的过去,那件白色天鹅芭蕾舞裙一定被我臆造得美妙绝伦。对那时的我来说,校花,多么美好而高不可攀的词藻。好像女孩子梦寐以求的终级目标。
生物书打开,有裸体的人体结构图,上面标志着各种肌肉的名称。我用铅笔在裸体下身画了一个圈,问她:这是什么肌?
她见了书上的字,笑得特开怀,写:Ji Ji Ji 。
然后我们把头靠在一起,好像什么恶作剧得逞般得意。有一种邪恶无比单纯。
一起去小卖部,她喜欢红茶,我喜欢茉莉绿茶。
她说:“我来买,我来买。”
我说:“我来买,我来买。”
她每次都是买两瓶红茶,然后给我一瓶。
我每次买一瓶红茶一瓶绿茶,把红茶给她。
《残翅》 二维男(2)
已经没有人再玩小时候的游戏,自然而然,也根本不去想它。我和维男手拉手,开始养成逛校园的习惯。这个校园,深入它以后,才会发现它的诗情画意。树木高大,枝叶茂密,结着青青的柿子。碧草白花,是从未见过的漂亮品种,花冠硕大。后花坛里栽着月季,五颜六色。操场旁边有石头亭子,形态可爱,经常有三三两两的人占据,书包堆在一边。
很多女生都像我们一样,两两一对,在校园里散步。
我们说这是我们的二人世界。在我们的二人世界里,我们聊很多话题,心扉逐渐被打开。短短时间,我们已经好得如胶似漆、形影不离。以至于很多同学都以为我们小学就认识。
有一天,她突然问我:“你有没有喜欢的男生?”
喜欢的男生……我心里仿佛被什么震撼,既渴求又紧张。那个男生的身影,顿时变得高大。那个建一的名字,不停敲打我的心,扰我心慌。她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遍,我明白她也同我一样的心理。
好奇。
试探。
我说:“没有。”
良久,我问她:“你有没有?”
她羞涩地一笑:“有。”
“原来你们班的?”
她点点头,说他很帅。
我慢慢平静下来,努力地说:“我也有。”
云淡风清的童年,突然像隐忍的伤痛,拨剌记忆。
维男说那个男生有多帅,学习多好,那么多女生喜欢他,他都不理,只对她一个人好。他把她的照片夹在书里,上课的时候就会看。
我也是,我也是!我想这样叫喊出来,与她产生共鸣,一起分享甜蜜。但我不是,事实并非美好,他只是有一次来我家楼下踢球,然后说“别叫她了”。甚至过年他都没送过我一张贺卡。向他借杂志,他先给了小芸,还被她带回家去。他和小芸一起跳皮筋,踢毽子时一个欠一个还。他带小芸去滑旱冰,教她怎样不会摔倒。
童年那样悲伤!
我说:“我喜欢的人,喜欢别的女孩。其实他也喜欢我,他戴我编的手链。不过那个女孩是我的好朋友,我就让给她了。他们两个好的时候,他还戴我编的手链,但是什么也不说。”
夸大其词,无中生有。我这样才觉得平衡些,但却忍不住更加悲伤,悲哀。
维男听我说完,又兴致勃勃地说她的帅哥多好多好。现在分开了,他还念念不忘,还把她的照片夹在书里。他的同学看见了,问他这是谁,他不说。那语气那表情,维男无比神气!
此后,我们的聊天开始围绕男生。从小学里的,到现在班里的,到班外的,到高年级的。我在校园里闲逛,会留意那些帅哥。
看《美少女战士》,我们都不喜欢阿兔,却想找阿卫那样的男生。外表清瘦,温文尔雅,实力非凡。
我知道很多人都喜欢亚美,但是她喜欢阿玲,我喜欢美奈子。尽管我们都不是那样风风火火的女孩,但在自我塑造的初期,这些蒙懂的意识给我们指引了一个大方向。
“我一直以为我看不懂漫画。”我一边把《美少女战士》塞进书包,一边对维男说。书是她给我的,共十八本,印刷粗糙。但我依旧看得津津有味,为她们战斗的精神着迷。
树叶已经开始试着脱落。草还绿着,却绿得沧桑。
我们各披一件小风衣,风吹起衣襟的感觉很酷。
校园在放学后热闹依旧,我们不再着急回家。每拐过一次墙角,即使总是重复的那几面,也都似乎有新鲜藏在后面。以为现实也能像阿玲跑过街角摔倒又被阿卫踩了一脚那么传奇,邂逅的定义相当梦幻。
期中考试,这是初中以来的第一次大考。科目那么多,根本复习不过来。像证明题那种东西,我只会把已知全部抄上作为因为,然后写结果、证毕。维男晚上给我打电话,问我准备好没有。我扫了一眼桌上层层叠叠的书本,都是翻开的,但都一眼未看。笔摆在中间,好像很勤奋的样子。
“根本看不进去。”我抱怨。
“没错,没错。”她激动起来,然后又压低声音,可能是怕被父母听见,“你觉得咱们能考多少名?”
唉呀呀,我可没这个概念。好像是从悬崖上俯瞰大海,你肯定无法目测它的深度。我吱吱唔唔地说:“前十名?”
“不太可能吧!我怕不及格怎么办?”
不及格三个字立刻压在我心头,十分震撼。“我也怕。”我说,“不过,应该不会吧!你们以前是怎么算分?我们没有分数。”
“我们也是,优、良、达标、待达标。我毕业考试还三个优呢!”
“我也三个优!”我争抢着要说出来,“我得过一次达标,被我妈骂了一顿。”
“朝阳区是不科学的。”她煞有介事地说,“朝阳的教育水平是各个城区最差的,我原来的同学在东城上学,比咱们的进度快多了!”
然后我把这话转述给爸妈,似成了日后成绩不好的一种推托。我想维男也一定是这么做的,才来教给我。
考试成绩下来,其他科还可以,只有历史四十九分,相当悲惨。
维男陪我坐在后花园的月季丛后面,因为远离操场,十分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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