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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士警探 作者:吕铮-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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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薇,警察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危险,即使有人牺牲也是偶然的……”
“为了工作而牺牲自己,这是无谓的,你懂吗?”一向柔声细语的徐薇竟然放开声来。徐薇说完了这句,默默地低下了头。
本来好好的一顿饭就又这样恶化了,其实我很想安慰一下面前这个梳着马尾辫的姑娘,很想说一些她爱听又开心的话题,但我做不到,原因竟然就是刚才从她嘴里说出了“无谓”的那两个字。我的心不知被什么狠狠地戳了一下,感到一阵阵隐痛,我不知所措地握住双手,语言又贫乏到了极致。这时我感到面前这个近在咫尺的姑娘,与我的距离竟然那么远,我还想到一句话,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就是我们站在对面却不知道该向对方说些什么。原话也许是这么说的,也许不是……
在我们离开西餐厅的时候,阳光依然寂寞而慵懒,而当我送她到单位门口的时候,我却看到了两个形单影只的影子。我们没有在西餐厅中分手,而影子却像两个平行线一样孤立在阳光中。也许在徐薇眼里,我只是个好冲动、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未来的小警察吧,也许她想的一点也没错,但看到她难过,我为什么没有一丝愧疚?
摇晃的公交车上,我麻木地站在一角,不知为什么,自从上次出事之后,我每次上车执行任务,心里总会充满恐惧,曾经的愤怒不知何时腐化变质,竟化为我内心一道深深的挫败印迹,老疤的眼神像梦魇一样折磨着我的神经,让我几乎无法履行我应尽的职责。而张师傅却根本不了解我此刻的状态,此时他正挤靠在距离我一米的地方,警觉地注视着车厢内的蛛丝马迹。
我害怕任何情况的出现,害怕自己在众目睽睽下不知所措的样子,我甚至不知道此时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个拥挤的车厢,为什么要起早贪黑地受这种劳累之苦,难道真的像徐薇说的一样,我的工作是无谓的吗?我正想得出神,却突然看到张师傅向我暗示的眼神,我心想,怕什么来什么……
随着张师傅的眼神,我看到了与我近在咫尺的那个黑色身影,他正贴在一个乘客的身后,左手正装作不经意地向乘客的背包运动,事不宜迟,再不动手就“抓老了”。我赶忙背着身体移动到这个三只手的右侧,而张师傅也随即靠了过来。这个贼一看就是新手,动作不但缓慢而且毫无章法,只见他一会儿试图想拉开乘客背包的拉链,一会儿又缩回手犹豫琢磨,反而累得我和张师傅出了一头大汗。我用手枕着脑袋,用余光紧紧锁定着贼的左手,这时520路公交车刚好到站,新的人群涌进了车厢,这让本来拥挤的空间更加捉襟见肘。乘客不自觉地挪动了身体,贼为了能顺利得手,也随之向右转去,就在这一瞬间,他的眼神竟在不经意间与我对视。不知为什么,我顿时想起了老疤那邪恶而冰冷的眼睛,我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与他对视,不知道是否该像往常一样平静地与他的眼神错过或躲闪,几秒钟的时间在平时很短,但在此时却如此漫长。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面前的贼突然“哎哟”一声叫了起来,我也顿时从梦境中惊醒,张师傅正用一个漂亮的动作将贼的左手反剪在背后,就在那个贼抬头时,我看到的分明是一双怯懦迷茫的眼睛。
“勇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张师傅声音虽不大却足以盖过小饭馆里的嘈杂。
“我……没有……真的没有……”我回答得勉强,表情很不自然。
小饭馆里拥挤着许多闲散的食客,他们有的推杯换盏,有的划拳行令,组成了这个夜晚城市中的喧嚣。
张师傅正仔细残杀着一根鸡的颈部,那样子绝不亚于一个外科医生。经过一天的劳累,张师傅还是喜欢在下班后喝一点小酒的,按他的话说“这下可不受五条禁令管制了”。
“勇子,咱们在抓贼时可不能分心啊。”张师傅抿了一口酒说,“抓贼不光要手快,精神还得集中,你刚才的表现可不好,就冲你刚才那个愣神,不但抓不着贼还容易出危险……”这是张师傅少有的几次教训我,显然我刚才的表现坏到了极点。
“师傅,我就不是一干抓贼的料。”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出了这样的话。此言一出,张师傅就像被鸡脖子扎了嗓子眼一样,动作立马停住了。
“你说什么呢?”张师傅似乎没听清楚我刚才的话。
“师傅,我不想在打扒队干了。”事已至此,我索性开门见山。
“你个小兔崽子。”张师傅说着就打了我的头一下,“就为你师傅和你抢了个鸡脖子吃?还是硬逼着你喝酒……”
“不是师傅,我想去刑警队干,不想再整天在车上抓贼了。”我打断了张师傅的话。
“你……”张师傅一时没了话,怔怔地看着我。
“勇子,我知道你心气高,我也知道抓贼这个苦活你们年轻人受不了。”张师傅放下酒杯,若有所思地说,“其实跟你说,我当时来打扒队的时候也就你这个岁数,记得我当时也不愿意干抓贼的活,这不明摆着的事儿吗?整天呆在公共汽车上,风里来雨里去,穿的比农民工还次,干活比农民工还苦,别说你了,就是我当时也不愿意干这个。”张师傅说得推心置腹。“但是勇子,虽然打扒这个活儿苦,但总得有人干啊,你说说,贼偷的钱都是谁的啊?还不都是老百姓的钱,说白了,能在公交车上丢钱的,都不是富人。我干打扒快三十年了,抓的贼不计其数,还没见过哪个贼能从车上偷到大数的钱呢,但你可别小看这块儿八毛的小钱,这是老百姓辛辛苦苦用汗水换来的啊,这个钱挣得不易啊。”张师傅说着又喝了一口酒,却未动鸡脖子,我知道,张师傅的话匣子打开了。
“记得有一次我在520路车上‘下’了一个贼,那个贼偷的不多,整整一千块,而当时因为混乱失主不知了去向,那咱们也得找啊,我就立即让司机停了车,扯着嗓子满处喊‘谁丢了钱,谁丢了钱’,那到哪儿找去啊,结果喊了半天也没人认领。最后幸亏了那个被偷的钱包里有一个老头的身份证,我这才通过当地派出所联系到了他的家人,并通知他来咱们打扒队认领。结果得过了一个多礼拜,那个老头才过来认领,我当时还想责怪老头呢,这么久才来认领,结果就在我把这钱送还到他手上的时候,老头却‘扑通’一下跪在了我面前,哭得死去活来的。后来一问我才知道,这一千块钱是他到城里给儿子送的救命钱,他儿子是个大学生,好不容易念完了大学,却在回家路上被车撞了,司机不但没有救人反而驾车逃匿,由于没钱他儿子只能躺在医院的大厅里,这一千块钱是老头拿着全部积蓄救孩子的命来了,但还让贼给偷了,唉……”张师傅一边说一边摇头。
“那后来呢?”我听得入神,不禁问。
“后来……后来等老头到了医院的时候,由于没钱,医院还是没有收治病人,老头就只能再回家去凑钱,结果这么一下耽误了最佳治疗的时间,最后这孩子还是由于救治不及时落下了终身的残疾。作孽啊……”张师傅说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后来就想,如果当时自己的手能再利落些,抓到贼后能再努力努力寻找失主,这孩子也许就不会落下残疾了。你知道一个农村出个大学生有多不易吗?唉……到最后还落了这个结果。”
“师傅,这不怪您,怪也得怪那个贼太可恨。”我劝慰着张师傅,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落寞的表情。
“嗨,过去了就过去了。我说这个事的意思你明白吗?别小看咱们抓贼的,别小看咱们整天较劲的那几个贼,要是不把这帮孙子除干净了,还不定得连累多少人呢。勇子,师傅掏心窝子地告诉你,我看人没错,你小子手疾眼快、动作利落,是个抓贼的好材料,无论你看不看得起这行,最起码你有这个天分。”张师傅说着给我倒了一杯酒,“来,陪你师傅喝一杯。”
“师傅,我……”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张师傅,但有一点我知道,那就是虽然我深深为张师傅刚才讲的那个故事感动,但抓贼仍然不是我未来的梦想,但我还是举起了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师傅,既然说到这儿了,我也想说说自己的想法,行吗?”我将酒杯放下,看着张师傅说。
“当然行,咱师徒之间就没有藏着掖着的,说。”张师傅回答。
“您知道,我在警校学的就是刑事侦查,而且当刑警也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其实我当时考警校时的目的就很简单,那就是自己能有一天当个神探亨特一样的好刑警,能真正用自己的实力去破获重大案件。也许是我年轻吧,我觉得自己并不适合那样多少年如一日平平凡凡的生活,而是希望自己能多接触一些新鲜的事物,特别是案件。我最近就特着迷李昌钰破案的故事,那样的生活才叫精彩呢。”我十分认真地说着。
“李昌钰?哪个刑警队的?”张师傅随即问。
“哈哈,师傅,一看您就不爱看电视听广播,人家是国际著名的侦探,不是刑警。”我笑着回答。
“啊,我还说呢,不认识这小子啊,哈哈哈……”师徒两人的笑声,融入了小饭馆中的喧嚣,也融入了整个城市的夜色。
“我还告诉你小子,别光抬着头看人家刑警队,低着头看咱们打扒队,咱们打扒队其实就是刑警,只是接触的案子不同罢了,要论起本事来,真正的刑警队有时还不如咱们呢。就拿原来的那个‘飞贼’的案子来说,最后还不是咱打扒民警给破了?”张师傅说着又抿着小酒,还抄起一根新的鸡脖子,饶有胃口地啃起来。我知道,这又是他讲故事前的设问句。
“‘飞贼’?怎么回事啊,说说啊师傅。”我立马开问,以增加他讲故事的兴趣。
“在90年代中期,咱们这出了一个有名的‘飞贼’,那小子号称能飞檐走壁,专门偷退了休的高干,而且一偷就是好几家,没人能抓得着他,好几次民警都盯上这小子了,但由于他腿脚利索还是让他跑了。最后没办法,咱们局长下令,画影图形,把这小子的模拟画像通过全市局发到每个民警的手里,凡是遇到模样相似的,就立即留置盘查。结果一连多少天,还是没有发现他的踪迹,最后没想到这小子被咱一个打扒民警‘挂’上了,这小子想溜,却一连走了好几条街也没能甩了这个民警,一直被堵到了一个死胡同里,等刑警队到的时候,那个‘飞贼’早让那个打扒民警戴上铐子了。当刑警队向人家道谢的时候,人家谦虚归谦虚,但实际行动已经给了刑警队一个下马威,打扒队是步行跟踪的祖宗,也是抓人的祖宗,你们刑警队抓不了的人,破不了的案,咱打扒队的一猫腰就给按住了,你说,刑警队是不是不如咱们?”张师傅说得手舞足蹈,显然也是给崇拜刑警队的我来了一个下马威。我不禁在心里对那个打扒民警暗挑大拇指。
“师傅,现在那个打扒民警还在打扒队吗?是不是早就调到上面当领导了?”我打破沙锅问到底。
“呵呵,那个民警因为破了这个案子立了功了,名气也一下起来了,随后就被提拔成了探长,但这小子脑袋长得太大,后来被人起了个外号叫‘老牛头’。”张师傅说着笑了起来,那样子像个孩子。
“啊!那个抓‘飞贼’的民警就是刘队啊!”我惊得张大了嘴,在我的眼里,那个整天顶着大脑袋给我们做思想政治工作的“老牛头”不过只是个纸上谈兵的领导而已,谁能想到,这个貌不惊人的大脑袋领导竟然是个曾经的破案英雄。
“呵呵,我要是不说你能想得到吗?”张师傅得意地说,“但现在他也不行了,整天开什么破会、弄什么破报告,哪还有当时的样子,想当初我们俩搭档的时候,负责的那一趟线连续几年都没出过大事,就算那个老疤不也‘折’在我们手里了吗。”张师傅说着说着,竟无意间提到了老疤……
“老疤。”我不自觉地重复起这个名字。
“怎么?你知道这个人?”张师傅似乎很惊讶。
“没有……没有……”我不想提起那天失败的经历,也不想再提起这个名字,就把这个话题绕了过去,但好奇心还是驱使我想问个究竟,“师傅,老疤是谁啊?”
“哼,是个王八羔子。”张师傅似乎一提起他就气不打一处来,“那小子是个南城的混混,整天不干人事,几年前纠集了一帮贼,专门在几条主干线上下手,弄得几路车上人人自危,而且手段还挺黑,动不动就打架斗殴,但他自己从来不动手,弄得咱们打扒队也无法对他进行处理。后来我和‘老牛头’设了一个局,派了一个‘点子’混进了老疤的圈子,之后在他们下了一个大活儿后抄了他们的老窝,一下缴获了他们偷窃的价值上万元的财物,这才把老疤给办了,这小子临进去时还嘴硬呢,说出来时要‘好好报答’我,呵呵。那一下判了这小子五年徒刑啊,估计近期他也该出来了……”张师傅若有所思。
我心里一紧,脑海里立即浮现了老疤那寒气逼人的眼睛,一股不祥的预感布满了我的全身。“师傅,其实……”我试图告诉张师傅上次老疤的事,但欲言又止。
“结账结账。”张师傅爽朗地招呼服务员,“今天回家得好好睡一觉了。徒弟,今天咱爷儿俩聊得不错,虽然我希望你能继续留在打扒队,但人各有志,强留也不是办法,但师傅有句话你记住了:无论哪行哪业,只要你努力,就一定能干出名堂来。”
张师傅这朴实无华的话让我感到一阵惊讶,他当然不会知道,就在不久前,那海涛的父亲也对我说过相同的话,这两个未曾谋面的人却如此巧合地异口同声。而我面对张师傅的诚恳仍然感到愧疚,因为无论如何,我离意已决。
林楠在网上有他自己的网站,用途是他为了推荐自己写的小说,而我在业余时间上网的目的就简单了许多,仅仅是为了消遣。看看新闻,逛逛BBS,胡乱指东道西,肆意嬉笑怒骂,虽然无聊倒也逍遥自在。但我很少聊天,因为我打字不快,而且还会经常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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