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蛇头-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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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仅是林老板，其他比较有人性的蛇头，大体也能做到这一步。我没有美化蛇头的意思，他们周到地照料偷渡者，是有其原因的。　　　　
　　　　偷渡介绍行业内的规矩，一般都是蛇头把偷渡者送到目的地之后才能全额收取介绍费，但是一旦出发，那么偷渡者到达目的地的交通费、食宿费、烟酒茶等零花钱的支出则全由蛇头负担。这些费用出在向偷渡者收取的定金和蛇头自身的预算上。这样，如果偷渡失败，蛇头不仅不能赚钱，还有可能出现巨大亏空。　　　　
　　　　因此，蛇头就尽量采用风险小的“合法”手段运送偷渡者。而所谓“合法”手段，就是收买驻俄罗斯的前捷克斯洛伐克等东欧各国大使馆的官员，签发入境签证。如果用这种方法，就可以“合法”移动到离西欧最近的地方，有效地提高偷渡成功率。但是，被收买的东欧各国大使馆的官员，为了不引起上司的怀疑，对华人一次又不能签发太多的签证。背负众多偷渡者的蛇头，无论谁恐怕哪回都是分数次“申请”，长则苦熬数月才好不容易搞到全体偷渡者的入境签证。　　　　
　　　　不过，蛇头一般绝不是等到搞到全体偷渡者的签证之后再向下一个目的地移动。在蛇头看来，让偷渡者在一个地方逗留的时间过长，不仅延长整个行程的天数，增加费用，提高成本，而且加大被当地警察机关查获的危险性。所以，一旦搞到四五个人的入境签证，马上编组出发。　　　　
　　　　在偷渡者方面，几乎所有的人都因偷渡而债台高筑，所以人人恨不得一步就迈到最终的目的地西欧，赶快干活还债。　　　　
　　　　但是，谁先出发，这关系到偷渡者本人的切身利益，搞不好往往会闹得大打出手，拼死相争，据说甚至伤人事件亦时有发生。　　　　
　　　　蛇头决定先后出发的顺序，绝不能引起偷渡者的怨恨。他们还指望“鸭子”们为自己做义务广告，源源不断地把想要出国的亲戚朋友介绍给自己，所以在处理这件事情上，尽量一碗水端平。就是对那些决定出发在后的人，为了让他们耐心地等待，也采取怀柔政策，无论是住处还是饮食，都照顾得相当周到。否则，会闹得“门前冷落鞍马稀”的结果。　　　　
　　　　


第二章　蛇头的真面目武装的蛇头

　　　　对于林老板、蒋先生以及我在莫斯科会见的其他几位蛇头来说，最伤脑筋的问题不在偷渡者身上，而是急剧恶化的俄罗斯的社会治安状况。混乱的俄罗斯，被看成是个打工的好地方。这一两年，为数众多的北京流氓把活动的舞台搬到莫斯科。这些混迹莫斯科的北京社会渣滓和莫斯科的俄罗斯秘密组织，让蛇头食不甘味，寝不安席。　　　　
　　　　在那些把大量的服装带到莫斯科销售的、被称为“国际倒爷”的伙伴中，出身北京的个体经营者最多。在这些个体经营者中——虽然不是全体，有相当多的人在国内犯有前科。一旦犯罪，就很难到国营企业等地方就业，为了维持生计，他们设立店铺，开始做小买卖，不过，弄经济改革开放之潮，其中不乏成功者。　　　　
　　　　有前科的个体经营者的特征之一就是具有超群的行动力，他们听说在莫斯科能够做买卖，就马上蜂拥到俄罗斯。因为看到赚钱易如拾芥，和他们关系密切的北京的流氓也摩肩接踵地跑到俄罗斯。　　　　
　　　　另外，过去中国政府曾经对有前科人的出国严加审查，但是现在改变方针政策，除了有政治问题的人，只要有正当理由，一般都开绿灯。这也是莫斯科的北京流氓剧增的原因之一。　　　　
　　　　最让来到莫斯科的流氓眼花缭乱的是漂亮的俄罗斯妓女和赌场。他们每天和俄罗斯妓女形影不离，比起一日三餐来他们更需要赌场，这样，不御赐一座铜山恩准他们自己铸钱，就不可能够挥霍。　　　　
　　　　但悲哀的是几乎所有的流氓都没有安身立命的本领，同时也没有在外国辛苦经商的意愿，这样带来的钱日见减少，坐吃山空，那些过去的哥儿们个体经营者虽然也能周济他们三日五日，但救急救不了穷。于是，他们就瞄准往来于莫斯科的蛇头。　　　　
　　　　近年，中国也出现了“长城卡”、“牡丹卡”等信用卡，但还不能广泛在海外使用。而一次带领众多的偷渡者并且要把他们送到遥远的目的地的蛇头，身上时时刻刻都离不开巨款。但是，除了海外定居者，出生于中国大陆的大多数蛇头都没有海外通用的信用卡或旅行支票。这样，蛇头就只好携带大量的现金来活动。　　　　
　　　　这种身带巨额现金的蛇头，就成为俄罗斯的秘密组织和混迹莫斯科的北京流氓的猎物。我到莫斯科不久，在红场就发生了福建蛇头遭到拐骗，被敲诈去巨额赎身金的案件。两天后，另一个蛇头又被抢走身上带的钱物。特别是在华人住宿的简易旅馆——四海旅馆，我亲眼看见一个年轻的叫“球老蛇”的福建人蛇头被北京流氓殴打并抢走钱物。有关这些案件的详细情况请参看第三章。　　　　
　　　　据说林老板一天深夜，大概是在前苏联国际旅行社旅馆内的赌场中被盯梢，回去的路上乘坐的出租车被两台车拦住，对方用手枪逼着，抢走他身上带的所有钱物。　　　　
　　　　“碰巧我那天没有带手枪，这伙混蛋连香烟都掏去了！”　　　　
　　　　林老板恨得咬牙切齿。　　　　
　　　　但是，蛇头也不会任凭流氓歹徒的宰割，他们清楚如果不采取自卫手段，就得从莫斯科这块地盘滚蛋，弄不好甚至还得赔上一条命。所以，林老板被劫后，又在原有枪支的基础上，从黑市上搞到四支小口径步枪和四支手枪——前文介绍的蒋先生也承认，像林老板这样武装化的蛇头集团正在增加。　　　　
　　　　林老板说：　　　　
　　　　“我绝对不先开枪，对方要是开枪，我们就得反击。我有几个部下在福建省当过几年民兵，摆弄枪这玩意儿，要比他们高出一筹。”　　　　
　　　　我相信林老板说的“绝对不先开枪”的话，但是，既然用枪武装起来，那么蛇头的性质就不仅仅是非法介绍偷渡的组织，谁也不敢打保票它不发展成为更危险的集团。　　　　
　　　　


第二章　蛇头的真面目蛇头之城——布拉格

　　　　不仅莫斯科，前捷克斯洛伐克的首都布拉格也因成为新蛇头的活动舞台而声名远播。　　　　
　　　　现在已经分裂成捷克和斯洛伐克的前捷克斯洛伐克，所以和罗马尼亚、俄罗斯一样，并没有余力给语言似通非通的外国人提供发财致富的门路，因而来到前捷克斯洛伐克的华人，为了生活，自然也有不得不做蛇头买卖的客观因素。即先出国的人为后来想要出国的同胞介绍出国的方法，代办其出国的手续，从中收取一些“法定的”手续费。用这种手续费维持在前捷克斯洛伐克的生计，同时也为将来做买卖或者建立公司积攒必要的资金。　　　　
　　　　蛇头收取的成功报酬，也有行情。下面所列的就是到达前捷克斯洛伐克的主要偷渡路线的最低报酬金额。但是，这里所列的金额，是通过使用伪造文件、伪装成“合法”观光者的间接方法进行偷渡的成功报酬。而且这最低报酬金额，是提供一份申请入境目的国签证所需要的文件的费用，并不包括交通费、食宿费、贿赂有关官员的费用以及付给引导蛇头的礼金。　　　　
　　　　经由罗马尼亚500美元，经由前苏联600～700美元，经由匈牙利也是600～700美元；　　　　
　　　　在中国计算则因地域不同报酬也不同，例如，从北京是1800美元，而从上海、浙江、广东、福建、云南则超过5000美元；另外，据说把入境前捷克斯洛伐克的华人再偷渡到墨西哥，那么提供必要文件的费用是500～1000美元。　　　　
　　　　前捷克斯洛伐克等东欧各国，因为曾是社会主义国家，所以在香港、泰国、美国设有根据地的正规蛇头，对它们既不了解国内情况，又没有人际关系，虽然想吃到这块肉，但力不从心。这样，就给来自大陆的华人提供了一个做临时蛇头搞地下活动的舞台。但是，很多这种临时蛇头都像前文介绍的侨居罗马尼亚的陈明明先生所表白的那样，打算积攒一定程度的资金，就金盆洗手，改弦更张，做正经买卖。　　　　
　　　　其迹象之一，就是蛇头集团在前捷克斯洛伐克企业化。而蛇头企业化即设立公司，蛇头还可以获得合法的长期旅居资格，并且容易赢得中国的偷渡志愿者即蛇头的“候补鸭子”的信赖——对于这种企业，本书称之为“蛇头企业”。　　　　
　　　　设立在布拉格的主要蛇头企业有如下几家。　　　　
　　　　一家是皮特尔·仇（化名，男）经营的“亚洲股份公司”，另一家是程平和（化名，男）经营的“太阳国际股份公司”，还有一家是叫做茉莉的上海人（男）经营的包括蛇头企业在内共有三个企业的茉莉集团，最后一家是被誉为“青出于蓝胜于蓝”的福建人林光井率领的林氏集团。　　　　
　　　　其中，“亚洲股份公司”主要和任职于前捷克斯洛伐克上层机关的华语翻译联手，介绍华人偷渡入境前捷克斯洛伐克以及偷渡出境到西方各国。但是，据布拉格熟悉蛇头企业的朋友讲，前政权垮台后，从前的内线离开政府机关，其活动能力大大降低，最近的买卖似乎每况愈下。因此，把工作对象的区域重点放在实施经济改革而收入高的上海、浙江、福建、广东以及贩卖鸦片猖獗的云南。因为来自这些地区的“鸭子”一般都能支付高额的成功报酬。　　　　
　　　　“太阳国际股份公司”的经营者是中国北方人，其势力范围主要是北京、天津、辽宁、吉林和黑龙江等地。在前捷克斯洛伐克党和政府内部没有代理人，但据说和前捷克斯洛伐克的黑社会有着紧密的联系。　　　　
　　　　起步较晚的茉莉集团收取的报酬低，讲信用，名声不错。该集团和捷克、斯洛伐克的现政权执政党中的高干子弟过往甚密，能打通很多重要关节。　　　　
　　　　和上述三家蛇头企业相比，林氏集团是“小字辈”，以出色的后期服务、低廉的成功报酬与前三家角逐。经营者林本来是通过“亚洲股份公司”之手入境捷克的偷渡者，看到“亚洲”的操作，感到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于是见风使舵，中止前往目的地的偷渡旅程，就在中转地捷克干起“蛇头业”。他深知自己起步在后，没有新的人际关系是不会成功的，所以千方百计地在阿拉伯半岛各国、越南、联邦德国、荷兰等国家拉关系，走门路，广交朋友，现在林氏集团从上述国家的外国人偷渡介绍组织那里得到强有力的支持，被称为国际联系最紧密的蛇头集团。在通过林的手偷渡过来的人们中间，听不到对他的坏话。据说他的情妇和公司的骨干，都曾经是他的“鸭子”。　　　　
　　　　我很想会会林，就托朋友介绍，并决定在波列斯拉夫广场的国立博物馆前会合，但是当天露面的却是一个20多岁的女子，自称是林的秘书，并且带着男保镖。那女子说：“老板出差了。”我试探地问：“是吗？是送客人哪？”她委婉地反驳：“不，我们公司是普通的贸易公司。”见话不投机，我焦急地打出王牌。　　　　
　　　　“是吗？今后普通买卖好像也不大好做呀。捷克政府马上就要出台新的政策，限制华人入境。”　　　　
　　　　这是从工作在捷克外交部的朋友那里听到的最新情报。这一招儿果然奏效，她反应强烈，因为这是左右蛇头命运的重要情报。　　　　
　　　　“那么，对持有中国政府签发的公务护照的人，入境时也严格审查吗？”　　　　
　　　　她问，忧形于色，身体前探。不知不觉，我们的立场发生了180度的转变。　　　　
　　　　“那也得看是中国哪个省签发的护照吧？有大量偷渡者的福建省签发的公务护照，大概不好过关。”　　　　
　　　　“不，我们的客人拿的都是辽宁省政府签发的公务护照，那不要紧吧？”　　　　
　　　　我很吃惊，福建人的林氏集团居然在中国的辽宁省也打通了关节，疏通了渠道。但是，我的王牌好像杀伤力太大，她觉得必须尽快向林报告，所以带着保镖匆匆离去。结果，没能会见林本人。　　　　
　　　　后来，我会见了一位出自上海名牌大学复旦大学、曾做过新闻记者的茉莉集团的经营者。据他说搞了近二年的蛇头业，也积攒下一些钱，最近又设立两个公司，准备开始中餐馆的经营和贸易工作。曾经有一段时期，华人可以无签证入境东欧各国，但是，步匈牙利后尘，东欧各国改容更貌，对华人入境严加审查、尽量不发签证。茉莉集团看到用过去的办法很难继续运营“蛇头业”，就打算做奉公守法的买卖。　　　　
　　　　另一方面，世界各国越是加大入境审查的力度，加强把偷渡消灭在萌芽状态的操作，偷渡介绍费就越是不知休止地涨价（因为中国有巨大的出国预备军，无论花多少钱，总有想出国的人）。这样，一方面改弦易辙搞正业的蛇头逐渐增加，而另一方面，估计受巨额金钱的诱惑铤而走险、搞偷渡游击战的蛇头也不会绝迹。我认为，至少在今后二三十年内，蛇头还将继续其地下活动。　　　　
　　　　


第二章　蛇头的真面目偷渡中转站—布达佩斯“蛇头巢穴”

　　　　朝阳照在粼波潋滟的多瑙河上，好像有人撒满一河碎金，闪闪发光。　　　　
　　　　水翼船的船坞位于多瑙河西，对岸耸立着一些高楼大厦。　　　　
　　　　从维也纳开往布达佩斯的水翼船满载观光客人，准时启动。在河里行驶一段时间，因水就势，向右大转弯，就到达斯洛伐克的布拉迪斯拉发。从这里，水翼船进入东欧。从船的左舷向后飞驰的大地是斯洛伐克的领土，从船的右舷扩展到远方的是匈牙利的肥沃平原。　　　　
　　　　从西向东波澜不惊地缓缓流动的多瑙河，从埃斯泰尔戈姆一带像是突然加速一样，一口气南下。从这时起，船两侧的大地全是匈牙利的领土。水翼船的终点——匈牙利的首都布达佩斯就要到了。　　　　
　　　　眼看就到布达佩斯，比利时的团体观光客人有点儿兴奋，开始嘁嘁喳喳起来。　　　　
　　　　下船前，我想把此地的基本情报再熟悉一下，就翻开采访笔记，重新阅读里面记录的报道摘要，这是来欧洲之前复印的《欧华》杂志前身《奥华》所刊登的一部分东欧情况。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