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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笔记-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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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吃你的渔夫之宝呢?
第二天我们就坐上了飞机,那是我最后一次陪你出差了。你的情绪似乎有些抑郁,一路上都在沉默着翻杂志,连看也没看我一眼。
下飞机是晚上了,南方温暖的山风吹得人脸上手上都痒痒的,潮潮的,你突然问我,想不想结婚。
想不想结婚?我钻进车子,笑了起来,但我的心里真想哭。
你没有追问下去,一路上只是沉默,你没有笑容,没有忧伤,什么也没有,我看不出你的情绪。
第四部分 戴西的故事第24节 卜算子(5)
酒店大堂里,我也是很突兀地问你,是不是要离开了,是不是要回你的国家了。你摇头,你很没礼貌地回答我说,中国人具有丰富的好奇心,而且擅长造谣。
我转身走开了,你没有像平时一样问我是不是又生气了,你走进了电梯。
你把车开上了山道,两边的树如同骤风一般闪过我们,迅速地退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始终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提醒你车速已经过快了,现在是黄昏时分,在阴暗的山林中,没人能把路看得一清二楚。
我站在你身边,我们鸟瞰着山林,黑压压一片的山林。南方温暖的空气仍然潮湿,我的心也很潮湿,滋润得想落泪,不过,我没有什么伤心事值得落泪。
你向前走,一转眼我竟然失去了你的踪迹,我的心一下跳出了喉咙口,疯狂地跑到你消失的石头后面,我看见你坐在地上抱着腿,但是天色太黑了,我看不见你的表情,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出事了。
我用手摸索着你的头发,你的头发硬硬的,像细细的铁丝,我问你有事吗?你轻轻地在黑暗在笑,你说你摔了一跤,腿很疼。
你的声音分明在捺压着疼痛,我的心猛然抽搐,惊惶分明地流露在嗓音里,我摸索着你的腿,不会有事吧,我扶你起来。
你扶我起来?你反问我一句,笑声渐渐高昂,我感觉到你的手压住了我的,你的手好凉好凉。
你把我搂在怀里,你的手指滑过我的鼻尖,滑过我的下巴,最后你扳住我的脸,你问我,愿意跟你走吗?
不。我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回答,绝望得让自己的心就在这一秒钟坠入了深渊。
你把脸贴在了我的手上,我感觉到你的脸冷冷的,你的呼吸为我找回了温暖,温暖原来也是一样让人绝望的。
我亦多情,无奈酒阑时。
两年后的一个秋日午后,他再次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他出现得毫不犹豫,自然得就像我们已经约好了每年一次的相会。
他温柔地将我带到他的家里,他的房间在二楼,那是幢私人小楼,一楼是他的父母和他家里开的饭店,二楼则是他和他的姐姐的房间。
他房间很大很暗,因为斜靠着山坡,被郁郁葱葱的梧桐木压着,已经是秋天了,叶子都浮出了腊黄的憔悴,就像他的脸色。几片飞舞的黄叶轻轻地在窗台上休息,随着细细的风,不时呻吟着移动自己薄弱的身体,像垂暮老人一样蹒跚。
他紧紧地将我搂在怀里,他身上穿着我送过的唯一礼物一件蓝灰色的套头毛衣。他轻轻替我剥去我紫色的上衣,当他的手探进我的胸时,我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非常非常肮脏,而且下贱,但是我一句话也没有说。我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在他眼里已经沦到了除了性一无所有的地步。
在他面前,我已经全身赤裸了。我急欲保护自己,可是他却将我盖在身上的被子掀开,他眼里含着骄傲含着温存含着欲望,唯独没有我所希望的怜惜,这一次,我也是第一次清楚地看见了男人的身体,通红,丑陋,为欲望而膨胀。
这一次是那几年我们相处时间最长的一次,我足足在他房间里呆了六个小时,一直看着太阳在天空中消失,一直看着黑暗笼罩了苍穹。
他对我说,他从没有做过生意,他说,那些钱都是赌输的,那几年,街上很流行老虎机,它吞噬了众人的金钱的同时,也吞噬了众多家庭的美满。他已经把那些钱都垫上了,并不是那个女人,而是这幢属于他爸爸妈妈的房子,那个女人的确给了他许多东西,可是却从不肯给他金钱。他说,他欠朋友的一万元已经到期了。
三天之后,伴随着那夜色披了一身,两个赤裸的身体在黑暗中相拥的记忆,我把自己借来的一万元交给了他。
对你说不的时候,我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但是你没有听见。
从飞机上刚下来,你就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人了,我几乎认不出来那是你。
下班时,我看见一个涂着黑色口红的女孩站在公司门口,我看见你搂着她的腰在说什么,你们的笑容都满不在乎,都没心没肺。
你眼神中的笑意还没有褪干净,就落在了我身上,你淡淡地招招手,说,这是安妮,简,我的秘书。
她黑色的唇裂开一道笑纹,像芬芳的黑色玫瑰,诡异妖艳,我笑着离开你们。拐了个弯,我就蹲到了地上,我的胸口痛得就像要爆开一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见了脚步声,回过头,正好看见你搂着安妮的背影从我背后经过,你回头看到我的时候我刚好站起来恢复平静,我漫不经心地笑笑,背转过脸,我感觉到发梢飘过耳梢,我感觉到风中有哭泣的声音,但是,那不是我。
人事多错迕,与君永相望。
我做错了吗?我申请调离,戴西接受了我的申请报告,她说她会和你谈一谈,她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流露出一丝好奇。
公司里戴西的名声不算好,但我从来没有相信过,因为什么呢?至今我仍然疑惑,她娴静的外表迷惑了我,还是其他什么?每个人都在说她在外面办了公司,她同时兼任我们公司销售部长和采购部长,因为每年公司里向她的公司采购项目达到上千万她只是个中介人,而不是生产商。
事实上,你只是名义上的采购部长。
你说,我相信吗?你没有提起过戴西,每次见到她也都是很客气地说说笑笑,我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有骗我。
我递报告时你刚刚回国,第二天戴西说可以了,她说你已经同意了。
我不相信你如此轻易地同意。那天晚上,我拨通了你的电话。你听到是我声音立即欢喜起来,你问我好不好。
我说我明天到销售部报到。你说你知道了,我临时借过去半个月。我没有纠正你,我明白了,原来上当是这么简单的事,而我却把它想得太过复杂。
那真的是个宁谧寂静的夜晚,挂了你的电话我就回了宿舍,望着公司大路两边幽黄的灯光,影影绰绰的人走过,真的,天色很清凉,空气也很新鲜,世界平淡得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但是,我已经离开你了。
那个晚上我想的最多就是你摔伤的那个晚上,用手绢扎住你肿涨的脚踝之后,我们就安静地坐在山顶上,你不时地说起你家的农场,你的牛,你的车,你的哥哥,你的妈妈,你最爱的是疯狂地开车,你开车时对我说让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真的是三年以后,他回到了我的身边。那时的我,已经二十岁了,工作了两年多。
他回来的时候捧了一束玫瑰,还有一张一万元的存折。他坐在一辆自行车的后座上,停在我家那条小巷的马路对面。那时的他已经从学校的饭店里辞职了,那个女人帮他盘下了一家饭店,然后就跟着老头到了国外。
他带着我到了饭店,那是家用到处都是绿色葛藤装饰的饭店,他的办公室是一间小小的黄色房间,黄色的天花板,黄色的墙纸,黄色的窗帘,黄色的地毯,黄色的皮沙发,还有一束黄色的玫瑰。他在那儿问我,等待的时间是不是很苦?他说,从此以后,只要我愿意,就是他的女人了。
那天晚上,我躺在他的怀里,流泪流到清晨,我哭我这三年的岁月,都是在如此艰难的等待之中渡过,而等待的又是这样一个在众人眼里不值得等待的人。
我没办法忘记,三年前他把我孤零零地丢在山下,我更没办法忘记,三年前的一个夜晚,妮妮在凌晨打电话给我,告诉我看见他和一个白衣服的女人在街上闲逛,看到妮妮时他一脸的惊愕,他怕自己被暴露在日光下,却在我面前永远装得像个英雄,哪怕我明知道他的行为跟奴才无异。
但是,那个夜晚,我却没有足够的勇气离开他,我需要他温柔的话语,我需要他暖暖的体温,我需要他在我身上的震荡,似乎只有这一切,才能证明这三年的时光,这三年来苦苦的爱恋。
我是个很傻很傻一点儿原则也没有的女人,对吗?
初因避地去人间,及至成仙遂不还。峡里谁知有人事,世中遥望空云山。
戴西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你会说你知道,可事实上你并不知道。公司里很多老外都会说我知道,可是你们永远不会了解中国人的,你们的大脑天生不是用来拐弯的,可中国人的大脑,天生就不会直着走。戴西,她是个极端聪明的漂亮女人,你永远没办法明白她在想什么。
第一天到她的部门上班,她就请我吃饭。吃饭时,她直截了当地问我,为什么要离开你的部门。我看着她那双温柔的眼睛,心里酸酸的,心里有千言万语,但对一个陌生人,我难以启齿。
她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然后对我说,你经常在她面前提起我,你经常问她中国女人在想什么。我故作镇定地说,他关心的是安妮,不是我。
她说,你明白就好了,他并没有当真。
第四部分 戴西的故事第25节 卜算子(6)
我哑口无言,我不知道自己明白不明白,我不知道你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她淡淡地笑了,说,算了吧,别想了,来我这儿工作也不错,少些烦心事,公司里的谣言,听了就算了。
戴西在一个深夜敲开了我的门,她披着白色裘皮披肩的时候看上去很羸弱,瘦瘦的身体被勾勒得楚楚可怜。
她对我谈起了你,她说安妮和你的关系已经很久很久了,但你一直没有把她带到公司来。她也谈起了她自己,她说她从德国留学回来以后就进了公司,在公司工作得很不容易,这样一家大公司,操作起来错综复杂。她说,她已经太累了。
我以为我是她的朋友,我不知道原来不是朋友也可以深夜谈话的。
我和他的关系其实很紧张,我们的历史充满了错误,我们的爱情充满了尴尬,我们之间除了相互的身体,什么都不了解。而我却错以为,身体之间没有距离,心之间也就没有了。
我还没有长大,对吗?我还是个孩子。
夜里醒来,我就想起了他,我会在自己的身体上留下一道道伤口,证明自己的确还活着,我以为只有刀锋才足够锐利,才能提醒痛楚的知觉就是我的生命。然后,我会紧紧抱着自己的身躯,我用手指掐自己的胳膊,掐自己的腿,掐每一寸留有他的印迹的地方,我要在脑子里一遍遍地温习,温习使我知道他离我并不遥远,至少我脑海还有他,这样,他就永远不会离开。
我其实这时候已经明白了,我爱的并不是现实中的他,而是自己苦苦等待的那个他,那个最初吻我的他,那个在我臆想中构造的他,那种可以随着我的心情无限变换却永远无法捕捉的他,那个他,永远埋藏在我心底那个叫爱的角落里。我拼命地追逐我的幻想,却在现实中不停地失望,而越是失望,甚至绝望,都越发地刺激起我对理想不舍的爱恋来。
于是,我越来越爱他,我企图用不完满的现实来弥补无限扩张渐近完满的想象。
你回来了,听说你连自己的部门也没回就直接来到了我的办公室,你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我正在看戴西的一份传真,听见你的脚步声时已经来不及躲开了,只好硬着头皮看着你蓝色的眼睛,毫不犹豫地说,我已经调过来了,不会回去了。
我看见你眼里的冷笑,我知道你已经知道了,你来,不过是让我亲口告诉你罢了。戴西从办公室里出来,冲你微笑,问你旅途是否愉快。你们面带笑容地交谈,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我失去了你。我的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纸上的字迹。
办公室里电话、传真、复印机的声音此起彼浮,还夹着人们淡漠的说话声,我却觉得世界空洞了。
我知道,我只能偷偷地看你。
戴西的那份合同是无意中给我发现的,她以一家公司的法人代表身份代理我们公司的竞争性产品,为期两年。
她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忘记锁抽屉了,而我,恰恰是遵守她的指示帮她锁抽屉,发现有东西卡着没办法锁上时发现了这张合同书。
直觉告诉我复印一张,我也的确这么做了,但拿着她的合同我的手脚都凉了。原来,流言飞语有时也是真的,原来,一个人温和亲切的笑靥下也可以有着膨胀的私欲,原来矫饰和虚伪是如此平常的一件事。
自从到她的部门工作,我得说,开始时她对我一直不错,她的个性温和,话也不多,只是渐渐地我才明白过来,她的话不多,假话却是不少。她喜欢不停地将别人的话歪曲了传达,比如,她曾经对你说过,我对她说,和你完全没有可能。是的,我这么说过,可不是你理解的不屑与渺视。比如,她曾经对我说,你对她说,你不愿意想你和我的将来,因为路太过艰难。是的,我知道你也说过,但你还说了一句,你说你爱我,你问她如何才能说服我跟你一起走。可是那段时间,我们之间却没有过直接的交流。
她的身份不同,是销售部长,她对一切交易都会过目,所以,她就会把所有数额大的交易都拉到她自己的公司去做,留下来的不过是让我们公司保本的生意罢了。这原本是简单不过的道理,不过,证明起来却不容易。在你临走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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