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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力呼吸-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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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字:清、虚、静、定——这是我国古代哲学的精髓——“不虚则忤(逆也)于物矣”,相反,“静则精,精则独立矣,独则明,明则神矣,神则至贵矣。”如果说,我以前的独处,只是一种不断消耗自己的状态,那么,按照“清、虚、静、定”四字方针改变之后,我的独处,应该追求“深蓄厚养,内聚源泉”,争取天机,扩大智慧,使自己在面对生命的考验时,能做出最聪明、最适当的反应。    
    然而,过去的我,离“清虚静定”这四个字相去甚远。我的性格,我的经历,与其中的任何一个字都大相径庭,所以,我要改变自己,就得“而今迈步从头越”,一个字一个字地学,一个字一个字做,任重道远。但是,再长的路也有第一步啊。我想,我的第一步,应该是先学会“静”,让浮躁的心先静下来。我从书橱里翻出了《红楼梦》,翻出丰子恺先生的散文集,把这两本书放在床头,什么时候醒来,睡不着了,无论是子夜还是清晨,我便一字一句地重看“红楼”,或逐段、逐篇地阅读丰子恺先生那些心平气定、如水似云的短文。而“红楼”虽是热闹的画卷,可细细品来,人会沉静下来,虚和定便渐渐地有了。    
    一天的安排,从读书开始,接着是散步、做操。吃过早饭,上午的两小时,我搬出打印成册的长篇初稿,要求自己学蚂蚁搬家,从从容容、不慌不忙地先把文字润色一遍。我每天的工作,量力而行,改一页是一页,改一段是一段。这样细工慢活地修改长篇,倒是个挺“清虚静定”的过程。所以,出院后不久,我的养病便与工作结合起来了,而且是相辅相成的,这要感谢“清虚静定”的方针。    
    养病还能悟到一点哲理,这是意外所得,颇有歪打正着的意思。而尼采恰好说过这样的话:“有人把伤痛化为哲学。”但愿我能挤进“有人”之列,也不枉大病一场。    
    2002年4月5日    
    


化伤痛为哲学真的别无选择?

    又要做第二次化疗了。    
    一想到刚有些恢复的身体和心绪,又要遭受霜打似的伤害,我的心绪不免烦躁,精神也不由地萎顿,怎么给自己打气也振作不了。而对于化疗的恐惧和抵触,真是情不自禁、与日俱增。于是,为躲避化疗,我挖空心思地找理由推迟化疗,拖一天是一天、躲一天是一天,最好,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我明明知道,“躲得过和尚躲不了庙”,却像个不明理的孩子,自欺欺人,可怜也可笑。    
    也许,我真的不够坚强。在医生们看来,我已经比一般患者优越,用了最昂贵的进口药,一种名为“乐沙定”的药,只有拇指般大小的一瓶,价格是四千多啊。据药品说明,这种药对胃肠道黏膜、造血组织的毒害性相对要轻,食欲不振、骨髓抑制、头发脱落等副反应也相对的小。所以,我再害怕化疗、拒绝化疗,是没理由的。有朋友为开导我,要我先说说化疗究竟有多难受。我回答:“我说不出来。”我曾在电视里看到一位癌症病人接受采访,谈到化疗,她说到底了:“比死都难受啊!”可谁也没有死的体验,她的回答还是抽象的。我想,如能真切地、一字一句地描绘出“难受”,癌,也就不那么可怕了。我的体会是,癌症的最大痛苦,不是癌本身,而是整个治疗过程——反复的化疗、放疗使身心所经受的折磨与伤害,真是无法言喻。    
    但所有的医学书,谈到癌症的治疗方法,手术是第一位的,接着就是化疗、放疗,外加中医辅助,别无选择。    
    好在,已是春暖花开的季节,气候宜人,但愿能缓和治疗带给我的压力。只是,第二次化疗的程序有点复杂,第一天用药比较多,主要是进口药,四小瓶药一万多,一次性输入。为保险起见,还是去华山医院完成第一天、近十个小时的点滴。通过朋友的关系,干部病房的观察室为我网开一面。以后四天的输液,就在我家附近的地段医院,包一张病床。    
    去华山医院点滴,那天是个周末,下雨。    
    绵绵的雨带着料峭的春寒,雾一样地笼罩,已停暖气的观察室也是冷飕飕的。我被束缚在病床上,不能随便活动,又接连不断地滴进一瓶又一瓶冰凉的药水,流遍全身,冷到心里,我不由地颤抖、不停地哆嗦,像打摆子,肠胃也抽搐起来,想吐、想拉。陪在一旁的姐姐和小鹰见状,都慌张了,以为是药物反应,赶紧叫护士,拿来血压机,我只觉得好像不行了,心不跳了,浑身的血都凝固了。但护士说,我的血压正常,可能是药水太凉的缘故。我自己明白,不是药水的作用,而是心理反应,我太清楚,滴进我体内的这些昂贵的药物毒性太大,我的心理好像首先中毒了。手术以后,我再三央求医生,能不能不化疗,既然手术做得很干净、很彻底。可所有的回答都是一句话:“清扫清扫,预防预防。”我不服气:既然没有指标能说明我体内有癌细胞转移,所谓“清扫”是盲目的,如果说仅仅为“预防”,谁都可以预防!一讲到化疗,我会无端地闹情绪,像个不懂事又不讲理的孩子。可我知道,我对化疗的情绪,实在是发自内心的,虽然,我对医学一无所知,可我的情绪是有根有据,是体会自己的结果。由此,我也更加相怜同病的患者,癌的可怕,实在是治疗过程的可怕,充满毒性的化疗所进行的“清扫”、“预防”,需要病人用全部的身心付代价,很多癌症病人经受不了这样的代价,而无法征服病魔、挽回生命啊。    
    那么,除了化疗,再没有别的治疗措施?真的别无选择?    
    这质疑,像块不消化的骨头鲠在我心里,如果勉强自己做化疗,我心里就是不痛快。我矛盾极了,一方面,我应该信任、尊重医生和医院对我的治疗,可另一方面,我对化疗的残酷性充满愤怒和仇恨。有一点,我坚信不移:这样不人道、不人性的治疗,总有一天会取消。    
    但“这一天”离我遥远,可望不可及。在“这一天”没到来之前,我只能唉声叹气地接受第二次化疗。可刚刚开始第一天输液,我情绪之波动,几乎使点滴进行不下去。一小时一小时地熬啊,我只能消极、沮丧地说服自己:“熬吧,熬过一次少一次!”可一想到后面还有四次化疗要熬,我不寒而栗。    
    收了血压机,那位护士小姐体贴地抱来一件她们值夜班时穿的工作大衣,全棉的,厚厚的,深棕色的。紧紧地裹住棉大衣,暖和了,我这才慢慢地恢复心跳,凝滞的血液也似解冻的河,终于缓缓流动了。“妈妈,你穿着棉大衣,像头熊。”儿子一边帮我搓手一边取笑。我倒是很希望自己真是一头熊,藏在绒绒的皮毛里,憨实、强壮,再恶劣的环境也能抵御、也安然无恙。    
    想到熊,莫名的亲切。在北大荒的雪地上,我们常常看到熊的脚印,我们称它“熊瞎子”。而在医院的观察室里突然想到北大荒、想到皑皑的雪地,一种强烈的命运感油然而生,我的心平复了、沉静了、泰然了。    
    2002年4月20日    
    


化伤痛为哲学牛耕,语出惊人

    唐静恺约了马永杰一起来看我,她们都是我北大荒的老战友,虽然,我们都不在一个团、不在一个农场,而我认识她们俩的时候,她们已经离开北大荒,到了省城哈尔滨,幸运地考进“省艺校”戏剧班,专攻戏剧理论与戏剧创作。我1976年到北京《人民文学》编辑部帮助工作,错过了1977年高考,1978年才步她们后尘,梦想着也能进大学,或者读中文、或者学写作。那年,中央戏剧学院来黑龙江招生,考场就设在省艺校,我从鹤岗坐夜车到哈尔滨赶考,就睡在唐静恺和马永杰的宿舍里,拼两张桌子当床,幸好是夏天,怎么都能将就了。我庆幸自己在省艺校有北大荒战友,不仅有吃有住,而且,她们的课本和阅读书目,也成了我的复习资料。现在仔细回想,具体的考题,一道也想不起来,但睡在艺校女生宿舍桌子上的情景,晃如昨日、记忆犹新。这特别的床、特别的夜,是决定我命运的一幕啊!考进中央戏剧学院,是我人生的一大转折。所以,在我命运的紧要关头,唐静恺、马永杰这两位北大荒老战友对我的帮助,非同小可啊。    
    而这次得病,来势凶险,我的命运仿佛又到了一个危急关头。遇到这样的“关头”,两位北大荒老战友来看我,我除了高兴,还有隐隐的预感:她们的出现似乎又会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帮助。当然,这预感只可意会。    
    果然,唐静恺和马永杰的又一次出现又是带着戏剧性的。她们捧着大束的花上楼,未见其人,我已听到了她们豁朗的笑声,没等进门,马永杰笑嘻嘻地对我说:“星儿,我们还带来一个人,你看看,还认识么?”    
    跟在两位女士后面的是一个中等个子的男人,精神抖擞,满面红光。我觉得眼熟,愣了一下,但马上叫起来:“是牛耕吧,你怎么越活越年轻了!”牛耕也是我们北大荒的老战友,他是北京知青,是三师团的笔杆子。在北大荒的时候,我们都是一批活跃的业余作者。我记得,最后一次见牛耕,在哈尔滨他家作客,那时,他已是黑龙江人民出版社的编辑了,娶了一个哈尔滨知青为妻,还生了一双儿女。一晃二十年,偶有牛耕的消息,断断续续,先是听说他离婚了,又传言,说他来上海做生意了。有这样的消息很正常,这年头,久别的朋友,有再大的变化都不足为奇。    
    老战友、老朋友重逢,自是欢天喜地,团聚的气氛让人高兴、让人放松,曾有过的经历都像脱掉的外衣,每个人都好像回到了从前,大声说笑,真相毕露。我也完全忘了身上的病,拔高声音与大家一起谈笑风生。但偶一留神,我发觉牛耕看我的眼神与众不同,似乎带点静观与思索的意味。听马永杰介绍,牛耕今天刚从香港飞回上海,出了机场就直奔浦东,他只说:“星儿得这病,我一定要去看看的。”我只以为,我成了众人关注的病人,老朋友、老战友虽十多年不见,一旦耳闻,必定会来看望,而探视病人,有点异样、有点不自在,也是自然的,总要表示安慰,可安慰的话最难达意。其实,什么安慰都无济于事。牛耕倒是没说一句安慰话,他一直缄默不语,好像名副其实是来“看看”的。但“看”到一定程度,当我谈起化疗情况,牛耕突然侧过身正视我,郑重其事地开口了:    
    “陆星儿,我觉得你做化疗……”    
    牛耕的眼神让我不假思索地蹦出一句:“你觉得我做化疗挺亏的?!”    
    牛耕点头:“是的。你身上没有癌。”他口气平淡,却语出惊人,竟说出这样大胆的结论,可以说,这是任何一个医生都不敢坦言的,猛一听,似乎有点凭空妄断。    
    马永杰立刻朝牛耕瞪一眼,两颗眼珠都快鼓出来了,显然是责怪:“人家医院有病理报告为证,你怎么可以随便否认?!”    
    牛耕对马永杰的责怪不以为然,一脸自信。    
    我却又惊又喜。这是手术以来听到的第二句对我极为有利的断言,第一是游默医生的结论:“你生命线很长!”接着,就是今天这位不速之客的“妄断”:“你身上没有癌!”而我所以惊喜,更主要的原因是,游默医生和牛耕对我的“结论”,和我自己的感觉一拍即合。并且,我立刻意识到,这位不行医的牛耕同志,是有“特异功能”的,否则,他哪敢在老战友面前痴人说梦。我不由地追问:“牛耕,以前没听说你还有这功夫?!”    
    牛耕笑而不答。    
    马永杰用半认真、半讥讽的口气说道:“人家现在是大师啊。前年,我们一起吃饭,牛耕莫名其妙地警告我:马永杰,你的肾有问题,要注意啊。我当时根本不以为然,我健康得很么,唉,去年,我得肾炎住院了。这家伙!”为表达一种无法说清的、复杂的感觉,马永杰很感慨地又拖一句:“这家伙!”    
    听到这里,我才明白牛耕“一定要去看看”的意思了。他一下飞机迫不及待地赶来,他的“看”,不是一般意义的,他是真要看出点名堂,看出所以然。我很幸运,让他看出了这样一个利好的、鼓舞人心的结论。尽管,对牛耕的结论,其他人都是将信将疑的。但现在的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确信自己的感觉。信则灵。这是有病以来,我最大的改变。尤其对生命的感觉,只有自己才能揣摩到的,任何人都不能代替。    
    我的这几个北大荒老战友现在都是忙人,来去匆匆,小坐一会儿他们便告辞。送走客人,人去楼空。我也累了,但又余兴不止地琢磨着这句话:“你身上没有癌!”——牛耕的话确实惊魂,使我坐立不安,在屋里来回乱转,像头疲乏的困兽。如果说,在看到病历上“CA?”的字母时,如同晴天霹雳,那么,今天牛耕的“妄断”又把“CA”一笔勾销,这对我,同样有“晴天霹雳”的震动,还颇有“云开日出”的喜悦。当然,我不会轻率地用牛耕的结论代替医院的诊断对外宣称。我的相信,是基于“北大荒”的缘故,毕竟是几十年的战友,如果没有把握,牛耕决不会信口开河;毕竟性命交关,如果世故一点,牛耕完全可以回避、可以缄口。虽说,我对“特异功能”缺乏了解,但我的相信,也不盲目,因为中医的诊断就是讲究“望闻问切”,“望”是第一位的,这是很科学的。人是一个有机的整体,生理心理不同的问题,都会以不同的表现形式反应出来。这样的“反应”和“表现”虽然是细微的,甚至是微妙的,但一定是有规律可寻的。所谓“特异功能”,就是这样一种能够感觉、体会、捕捉“细微的反应”和“微妙的表现”的能力。为证实牛耕的这种能力,不等马永杰回到办公室,我就拨通她的手机:    
    “牛耕的话是不是为了安慰我?”    
    “一走到楼下,我就怪牛耕,怎么可以对星儿说这种话,会耽误她治病的!但牛耕一口咬定说,他就是这个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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