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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79-这个世界会好吗-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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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去成。
艾:这一点我也弄错了,书里弄错了。
梁:书里是怎么说?
艾:我书里是说辛亥革命成功了,孙中山已经在南京做临时大总统的时候,您去南京是因为同盟会的人都到南京去开始建国的工作了。我知道您那时是记者了,我以为您就是差不多1912年民国第一年三四五月份去南京了,结果我错了,您本来是要到广西去。
梁:有那么一次想到去广西,很快就回来了,折回来了。
艾:这个京津同盟会分会是武昌起义以后组织的,我知道了,不过是汪精卫成立的,还是以前……
梁:这个是汪精卫突然才组织的。
艾:我在台湾看到京津同盟会分会的一些文件,这里也没有提到汪精卫,有您的一位同学的名字,您的名字我是找不到的,书里提到说是也许您用别的名字或者……
梁:那个时候,京津同盟会跟我、我们都在一道的,因为清廷退位了,革命军起来了,清廷就让出政权来了,退位了。我们一些原来是搞手枪炸弹的吧,改了,就办报。(艾:《民国报》)办《民国报》,《民国报》的社长甄元熙,这个人还在美国,(艾:在美国啊?)在美国办中文报纸。我就算是一个外勤,不是坐在报社内写文章的,而是在外边。当时《民国报》报社在天津,我的家住北京,我就往来于北京天津之间,做采访工作。
艾:那是这个时候您认识黄远生吗?
梁:黄远生认识在这个之后。
艾:以后啊?他是1915年在美国被刺杀了。(梁:被刺死了。)那蔡元培先生也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您在做记者的……
梁:那时我做记者的时候见过他,可是他不记得我,等于没有什么关系。到了后来,到了民国六年,他来北京就任北大校长的时候,那个时候才认识。因为那个时候我拿《究元决疑论》向他请教,他就说:我路过上海,看到了,很好;我现在到北大,也请你帮忙。当时我说:我还不会讲印度哲学,因为在欧洲或者日本,谈到印度哲学,都是谈到六派哲学,而六派里头不包含佛学。认真讲,欧洲人讲的、日本人讲的印度哲学,我不太清楚,我不过喜欢佛学就是了。同时,我那个时候正好旁的事情很忙,不能够答应蔡先生到北大。
那个时候什么事情很忙呢?那个时候,袁世凯死了以后,南北统一,推倒袁世凯的势力是在西南,广西,主要是蔡锷、陆文平、贵州刘显世。倒袁势力内部有梁启超、梁任公。这个时候北方就是袁世凯死了,袁世凯死的时候,他才把段祺瑞请出来,段这个人在北洋军人里头是一个很正派的、很好的人,自从袁有意要做皇帝,他就反对,坚决反对。另外一些包围、帮助袁世凯做皇帝的人要刺杀他,要刺段祺瑞,段祺瑞自己本来是陆军总长,自己辞职不干,住在北京的西山,他们还要刺杀他,也没有刺死。袁世凯做皇帝做不成,只好维持北洋军人的势力,请段出来,从西山上把段请回北京,并且这个时候,由于袁世凯想做皇帝,他已经把国务院撤销了,不要国务院,他在总统府内设了一个叫做政事堂。这个时候他要死了,他晓得是不行了,要请段出来,撤销政事堂,恢复国务院,段是国务总理。这样子因为段的人很正派,也是反对袁世凯做皇帝的,西南对段还是承认的,并且西南也没有兵力可以打到北京来,所以就妥协,妥协就组织一个南北统一的政府。
组织南北统一的政府,我的一个亲戚,也是一个长辈,就代表西南入阁、进政府。(艾:就是张耀曾?)张耀曾,张耀曾就拉我做机要秘书,他跟西南方面的广西、云南、四川倒袁的势力往来有秘密的电报、函电,我就替他主管这个事情。主管这个事情,所以蔡先生要我到北大,我就不能去,我就请了一个朋友替我。转过年来,第二年,政局变了,段也走了,张耀曾也下台,这个时候才帮助他。
艾:您的《究元决疑论》那篇文章,原来是在东方杂志出版的,那您在东方杂志社也有朋友吧?就是把这篇文章寄给他,把稿子寄给他,而他不在……
梁:那个朋友就是一个很有名的……
艾:章士钊?
梁:对,你说的一点不错。
艾:那您是什么时候认识章士钊的?我在书里没有提到您什么时候认识他。
梁:章行严先生,章士钊,他的出名主要是《甲寅》刊物。我跟他没有见面,可是我向《甲寅》杂志投稿,这样是有关系。
艾:哦,是这样的关系。
梁:刚才说什么呢?
艾:哦,讲那几年的情形,我说我弄错了,以为您辛亥革命成功时去南京了,从这里讲起来了。这个我觉得非常有意思,差不多的我就知道了,就是一些细节我不清楚的。您怎么评价当年的历史人物,比如陈独秀……最好从黄远生先生吧,怎么认识他的?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您好像……
《这个世界会好吗》 第一部分我做记者的时候(2)
梁:他是那个时候非常出名的一个新闻记者,因为他非常聪明,有文采,交游非常的广,与袁世凯总统府里的那些个秘书,当时还有国务院的官吏,他同这些人都有来往。他常常给上海的报纸好像是《申报》写通讯,那个通讯呢,也有一些报道,也有一些议论的样子,这样子就很出名,很出名的新闻记者。我记得我从陕西西安回来,开始跟他认识,当时我有一本书,书名就是……
艾:啊,是,是。《序》我就是在……
梁:……在晚周汉魏的文章里选,选了特别是能够发表思想理论的文章,专把这种文章,晚周就是许多子学家,特别是像韩非子什么的,汉魏也有一些人、一些文章,把他们的文章合在一起,叫做《晚周汉魏文钞》。这个《文钞》我就请黄远生作序,这么样认识的。
艾:您编这本书主要目的在哪里?
梁:介绍晚周汉魏的文。就是说啊,这种文字不难懂,可是又比较文雅,就是说还不是白话文,可是又很容易懂。特别是韩非子的文章、墨子的文章,也选一点庄子的文章,但是没有选老子,如此之类,还有汉魏的文章。那个时候还不兴白话文,白话文是一直到了陈独秀、胡适在北大开始新文学运动、新文化运动,那时候才有白话文的。
艾:您动机呢,就是要也是成立一个标准,比较适合于现代社会的文字,是不是呢?
梁:好像也还是一种解放,比他们讲古文的桐城派,比那个解放、开放。
艾:那么黄远生先生也关心这个文字的问题吗?
梁:不一定,不过我跟他相熟,就拿这个请他作序,把稿子请他看,请他作那篇序,彼此相交,他比较开通。
艾:那个时候,您是很关心文字的问题吗?
梁:那个人,刚才说了,是个新闻记者,他的文字也不是白话文,可是也是很浅近的、很通俗的文言。我就把我选的这一本东西请他看,请他作篇序,他就作了;作一篇序之后,他就走了,去美国,他在去美国的轮船上写了一个《忏悔录》,到了就死了。
艾:是啊。他写的那篇文章,跟您的《究元决疑论》有直接的关系啊?您就这么写吧?
梁:因为看了他的《忏悔录》写的《究元决疑论》。
艾:那么就是您看了他的文章以后,想关于这个问题发表您的演讲……
《这个世界会好吗》 第一部分陈独秀、李大钊和我(1)
梁:他这个离开北京去美国,实在是逃走的。为什么是逃走的呢?就因为他有文采、聪明,很出名的新闻记者,所以袁世凯要做皇帝就笼络他,派人直接对他讲,希望他能够发表一篇文章,赞成帝制。那时候有个美国人叫彼德洛(艾:是。),要搞帝制嘛,希望黄写篇文章。他不肯写,不肯写就威胁他,他就只好写。写这篇文章他又不甘心,不甘心做拥护帝制的人,所以文章写不好,写得态度不明朗,有的朋友就说这样不明朗的文章交不了卷,拿去不会通过,人家不会满意,你要么呢就是投降(笑),你要么呢赶紧走,他就采取走的道路,偷出北京的。
艾:他在轮船上写的那篇文章,好像跟您刚才提的这件事情没有关系的。
梁:他就是为这件事情跑的。《忏悔录》就是说自己过去一直跟上层啊、跟当时的高官贵族打在一团,打在一块儿,虽然好像是不参加他们,虽然不是吧,但是跟那些人搞得很熟,人家要逼他,要让他拥护帝制,他又不肯,不得不跑,所以他这个忏悔啊,忏悔过去生活的问题。由于他是一个有才的人,有才的人也都有欲望,那么在男女问题上、在用钱上很随便,他的忏悔在这个地方。
艾:他的那篇文章跟您的有什么关系?
梁:哪个文章?
艾:就是《究元决疑论》。
梁:我的《究元决疑论》,我就是看了他的《忏悔录》才写的《究元决疑论》。
艾:我的意见是,他的那篇文章也提到现代社会的一些问题。
梁:我的《究元决疑论》就是说,我要是早一点把我的佛学思想贡献给黄先生就好了,我没有对他谈这个,我抱歉。在《究元决疑论》一开头就是说这个话,好像很好的东西没有交给我的朋友。
艾:这个还是我没错。您觉得陈独秀怎么样啊?
梁:了不起啊,这个人了不起。
艾:您是到北大以后才认识他的,还是……
梁:刚好在进北大之前就碰见他。就是有一个人人都知道的人——是李大钊。李大钊有一次请客人吃饭,请的有陈独秀,也请的有我,第一次见面是这样子。那次呢,陈独秀来是从上海到北京,他的意思是到北京来劝人募股,他搞一个叫做“亚东图书馆”,这么一个出版社,要大家入股凑钱,50块钱一股,100块钱就是两股(笑),希望找一个熟的朋友劝大家入股,凑成他要办的亚东图书馆,他是这样来的。刚好这个时候蔡元培先生从国外回来,接任北大校长,他得需要一个班子,他一个人不行啊。他跟陈独秀本来是老朋友,他就说“好啦,你到北京了,不要搞什么图书馆了,不要搞什么出版社了,你就来帮我吧”。这个时候陈独秀、李大钊连我,我们三个人同时进北大。
艾:我的印象是您跟陈独秀的关系,没有和李大钊的关系那么好。
梁:对,跟李的关系比陈稍早一步,跟陈碰见,还是在李的宴会上,可是进北京大学是陈、李、我同时的。
艾:跟陈独秀,您……
梁:我对他很有印象。那个人是一个能够打开局面的人,很有力量的人。
艾:在历史上您觉得他扮演的角色是怎么样呢?
梁:他是共产党的发起人。
艾:是啊,很重要的?
梁:很重要。
艾:他跟李大钊,当然也是一起组织成立共产党。
梁:他们两个人的朋友关系非常好,但两个人的性格不同。
艾:那李呢是比较……
梁:李呢,表面上是非常温和的一个人,表面上很温和,同大家一接触,人人都对他有好感,实际上骨子头里他也是很激烈的。
艾:他个人跟别的人的关系搞得比较好。
梁:比陈独秀搞得好。大家对陈独秀都有点敬而远之(笑),怕他,因为他对人常常当面就不客气。在学校里开会议,他算是文学院长,开头叫文科学长,另外还有一个理科学长,搞物理的夏先生——夏元傈,两个人地位是相同的,一个是文科,一个是理科,在会议席上他有时候对夏先生就很不客气,让人下不来台,所以……
艾:李大钊不会这样。您觉得这两个人,哪一位和您自己……
梁:我当然还是跟李的关系好。
艾:那主要原因是李温和,还是……
梁:哎,李温和。
艾:那李的思想有没有比较接近您自己的?是不是跟思想有关系,或者说是为人的关系?
梁:很奇怪。很奇怪是什么呢?陈独秀、李大钊都是搞共产党,可是李先生没有说过一句话拉我入党,不知道为什么(笑)。朋友关系很好,可是从没有介绍我也参加共产党吧,他没有。
艾:那陈独秀呢?我记得是有,跟您讲过,《中国人民最后觉悟》(应为《中国民族自救运动之最后觉悟》——整理者)这本书,提到陈独秀批评您乡村建设的观念,说是小资产阶级的什么幻想,那个时候陈独秀是要您参加党,您没有……他也没有……
梁:没有,他也没有让我参加党。
艾:那您和胡适的关系怎么样?您觉得胡适这个人怎样?
梁:胡适这个人很聪明。
艾:您经常跟他相处得好吗?
《这个世界会好吗》 第一部分陈独秀、李大钊和我(2)
梁:没有什么不好。不过当时在北京大学,有旧派,有新派。陈独秀、胡适、李大钊都算是新派,还有那个鲁迅,不过他不是北大教授,是教育部的人,在北京大学兼一点课,教有几个钟点,就是讲《中国小说史》,跟北大的关系不深,可是他也是属于那个新青年派,新青年里头陈独秀、胡适、李大钊,还有一个陶孟和。
艾:这么说您跟新青年派的人关系不太近,您跟什么人的关系非常接近,那个时候?
梁:当时北大有新派有旧派。(艾:是。)学生出刊物,一个刊物叫《新潮》——潮流的潮,一个刊物叫《国故》——《国故》讲中国旧学问,在学生里头有这么两派,背后都有教授支持。我是既没有在新派,更参加不了旧派。因为旧派讲中国旧学问啊,我没有。毕竟那个时候,我是比他们都年轻,胡适也长过我,不过长不多,大概长我一两岁,李大钊大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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