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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戒裁判-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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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五三年的罪行,不管情况如何,只要不是杀人,到现在恐怕已因时效关系而不能追究了。不管揭出什么事实,恐怕出是不能起诉的。
  但是,其结果会使被告在这次事件中的嫌疑分量加重,是毫无疑问的。
  我偷偷地看了百谷律师一眼。我想他可能要提出异议,说刚才检察官的询问与本案的审理无关,但他是那样泰然自若,他的表情使人怀疑他是否听见了检察官的话。
  “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天野检察官好像预料到会遇到反击,所以稍停片刻才接着这样问道。
  “他侵吞了本来应该交给剧团的三十万元公款。因为是他主管的工作,所以我们当时没有发现,后来真相从其它事件中暴露出来的时候,使我们大吃一惊,于是马上把他找来,追问的结果,他终于承认了。后来,委员和干事几经计议,最后采取了刚才说过的那种处理办法。”
  “你说的其它事件,是什么事件?”
  “某团体的女会计企图自杀,幸而未遂,她现在还活着。因为她现在过着幸福的结婚生活,所以不便说出她的名字。她是因为浮借给被告村田的钱收不回来才寻短见的。”
  “她浮借给他多少钱?”
  “我记得大约是三十万元。”
  “那么说,当时被告用不正当手段前后共弄到六十万元,而且都用于个人目的了,是吗?”
  “当然,我们当时就追问他这笔钱到哪里去了。我们想,只要他说出道理来,根据具体情况,总能想出个补救办法的。但是他怎么也不肯说钱于什么用了。不管我们怎样追问,他总是东拉西扯地回避责任。我们一气之下就采取了上述的措施。”
  “关于这笔饯,他写了在以后归还的保证书吗?”
  “保证书是写了,但实际上连一元钱也没有归还剧团。因为我们不愿意家丑外扬,只好在账面上作作文章,委员干事们每人再拿出一点钱来,用半年时间总算填补上了这个窟窿。”
  “从那以后,不论在公事方面还是私事方面,证人都没有和被告有过任何接触和联系吗?”
  “他若还有点良心、知道点羞耻的话,大概不会有脸再来见我们的。但在一年以后,他又到我家里找过我一次,我说不愿见他,把他撵走了。就这样,七年以后的今天在这个法庭上第一次又见到了他。”证人瞥了被告一眼,他的脸上好象还在燃烧着当年的怒火。
  “那么说,你不知道从那以后一直到这次事件发生以前被告在干什么吗?”
  “听说他当过经纪人,也听说他在巡回剧团里混过,还听说他给广播、电视剧作家帮过忙。因为这些都是听来的,所以不敢保证是真是假,而且也不记得是在哪儿听谁说的了。”
  “战前,东条康子在你们剧团吧?”
  “她在我们剧团当过两年研究生。在我的记忆里,她曾经闪现过天才的火花。是个前途有望的孩子。”
  “她和被告是同时在剧团吧?”
  “是的,大概有半年的时间。但在那时候,至少我是没有怀疑过他们两人之间有什么亲密的关系。”
  “那么,证人现在对被告的心情如何?”
  “我们曾以憎恶其罪而不憎恶其人的心情,给过他改过自新的机会,但他没有能够利用它,他的行为使我们不知说什么才好。真是子女不知父母心。作为个人,我对他和他的行为的同情,现已荡然无存。自己犯了罪,自己得到相应的报应,是理所当然的。”
  检亲官干脆地说了声“询问完了”,就坐下了。从他的侧脸,可以看出他充满自信的神态。使人感到,他乐观地认为,一开头就给以如此沉重的打击,对方恐怕是招架不住的。
  其实,对这种证言,连我也感到吃惊。
  当然,就金额来说,和官厅等的贪污相比,这笔钱是微不足道的;但是,就行为本身的寡廉鲜耻来说,却没有什么不同。而且对经济上并不充裕的新剧剧团来说,在一九五三年那个不景气的年代里,三十万元的损失,也一定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当然,恐怕连检察官本人也不会认为这些事情和目前的杀人事件有什么关系。但是,品德如此低下的人的话,法官当然是不能相信的。
  至于百谷律师对此一击如何进行还击,我首先感到的不是期待而是不安。
  “辩护人有话要询问证人吗?”
  “有。”
  百谷律师站起身来,开始进行反询问①。
  “证人对村田和彦的性格的印象,简单说来怎么样?”
  “可以说就象杰克尔和哈第②那样,他是一个双重人格者或性格分裂者,或者……”“你的意思是说他平时的工作作风非常认真,正派,因此侵吞公款事件一旦暴露出来,大家都很震惊吗?”
  “我是很震惊的,恐怕剧团的大部分人都和我同样感到震惊。”
  “当时,有人觉得这只不过是发生了应该发生的事情,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吗?换句话说,剧团是否有人早就看透了他的双重人格呢?”
  “一百多人的团体,总的方面不论多么团结一致,个人相互问的好恶,总是难免的。过去也有几个人讨厌他。我记得在事件发生的时候,这些人几乎说出这样的话:‘你瞧,怎么样?……’”“你还记得这些人都是谁吗?”
  “忘了,现在记不请都是谁了。”证人也感到问题有些麻烦,果断地这样说。
  “那么,请问一点别的事情。伊藤京二这个演员还在贵团吗?”
  “是我团的成员。”
  “一九五三年那时候,他在贵团吗?”
  “在。”
  “那时他和村田的关系怎样?”
  “他们两人,不是很亲近,但也不是关系很坏,以至互相作对。总之,属于一般的同事关系。”
  “一九五三年事件暴露出来的时候,他的态度怎样?”
  小岛重三好象是在追溯他记忆的端绪,闭眼沉思起来。
  这时审判长把脸转向百谷泉一郎问道;
  “辩护人的质问,有些超出了反询问的许可范围。这样询问某—特定个人过去的行动,有什么意义吗?”
  “有。检察官在法庭上涉及被告的前科,是不允许的。但是,这次的直接询问,与此已无甚区别了。本律师之所以没有提出异议,是想借此机会,一股脑儿将村田和彦过去所受的过分的责难洗刷干净。即使对方是刑事被告人,也不允许在发言中不适当地损伤他的人格。我只是想对这一点加以纠正。”
  “明白了。”吉冈审判长点了点头说:“请证人回答辩护人的问题。”
  “说实在的,我的记忆也不是没有模糊的地方。根据我的记忆,伊藤最初的确对村田抱同情态度,但以后随着事态的进展,态度逐渐变为冷淡。在村田退团以后,他还谈过不少次村田的坏话。但我认为他采取这种态度,是理所当然的。”
  “那么,证人当时不知道伊藤京二向村田和彦借过三十万零钱吗?”
  对这一质问,小岛重三好象当头挨了一棒。他颤抖着身子,面向辩护人席说道:“有这种事情?那么,村田侵吞的公款……”“请回答我的问题。你当时不知道这一事实吗?”
  “完全不知道。”
  “这里有一张伊藤京二写绐村田和彦的三十万元的借款证明书,日期是一九五三年二月十六日。这是辩护人方面提出的第一号物证。”
  “检察官同意提出这一证据吗?”审判长问。
  天野检察官站起身来说:
  “证明书可以明显认定是伊藤京二的笔迹吗?”
  “那么,现在我提出第二号物证——伊藤京二的签字。这是我委托某私人侦探的女助手到东亚电影制片厂的摄影棚叫正在排演中的伊藤京二给写的。这两个签字,至少用肉眼判断是同一个人的笔迹。”
  “那么,可以吧。”检察官说罢,就坐下了。
  “可以吧。”这是表示消极同意的法庭用语。我想这时检察官也一定感到相当震惊。
  “当时若是知道这一事实的话,剧团方面会对村田和彦采取其他处理办法吧?”
  “我想会的。”证人的语调也缓和下来了,“但是,关于和伊藤的关系,当时他一个字也没有向我们透露。他们两人之间有这种关系,当时我们不知道,但那终究是个人间的借贷关系,挪用公款总该是有罪的吧?——虽然不是没有酌情处理的余地。”
  “的确是这样,只是据被告说,这个个人间的借款若是归还了的话,这笔钱早就归还剧团了。说句常识范围以内的话,归还了借款,借款证明书就要收回。它现在还在村田和彦手里,难道不足以说明借款契约上的条件至今还没有得到履行吗?”
  “是这样……”
  百谷律师又对审判长说道:
  “审判长,我对这位证人的反询问,旨在纠正那种对被告不恰当的人格责难。至于一九五三年当时,被告为什么必须为借给伊藤京二那笔钱而不惜挪用自己经手的公款,后来又为什么把全部责任都揽到自己一个人身上,这些到时候我会提出证明。另外,在某女士自杀未遂事件中被告究竟有多少责任,我也做好了提出证明的准备。”
  “好的。”
  “反询问到此结束。”百谷泉一郎轻轻施礼就座。
  “检察官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了。”
  “那么,证人可以回去了。”
  小岛重三站起身来,向被告村田和彦投以怜悯的目光,向审判长鞠躬施礼,从我身旁走过,到走廊里去了。
  “怎么样,很有意思吧?”坐在我旁边的S报社的记者附田得介对我小声耳语说。
  我也完全同感。
  
  ①辩论的一方对他提出的证人首先进行询问,这叫“主询问”。主询问完毕后,对方进行询问,这叫“反询问”。——译者注②杰克尔和哈第是史蒂文生的小说The Strange Case of Dr.JekyII and Mr.Hyde(中译本书名《化身博土》)小的两个人物。杰克尔博士是个善良的绅士,但在他喝了他自已发明的一种特殊药物后,忽然变成了一个叫做哈第的凶暴的恶棍。因此,他们成了具有双重人格的典型。——译者注

第六章

  第二个登上证人台的检察官方面提出的证人是今野荒树。
  今野的年龄,看上去和村田和彦相仿佛。一般的裁判,大多是检察官方面首先证实犯罪事实,至于被告人的性格及其他附带事项的证实,根据情况,或者放在后边去做,或者在辩护人方面进行询问时,抓住机会进行反询问。当然也不是没有例外。
  尤其是象现在这样被告对起诉事实大部分都加以否定的时候,公审部的拉察官也感到难以处理。首先找几个能够证明被告的性格的证人,给人造成一种被告的话不可置信的印象,然后再进入证实犯罪事实的例子,我也经历过几起。
  今野荒树今年五十一岁,和朋友合作开了一个小型的商业公司,他是公司的常务经理。
  当然,同样是商业公司,有几十亿元资本的大公司,也有比街头的个人经营的小铺稍微大一点的,可以说是千差万别。今野这个“曙光商业公司”的名字,我一次也投听说过。
  “证人认识被告吗?”检察官首先循例问道。
  “认识。”
  “你们是什么关系?”
  “在这次战争中,我们是同一个部队同一个连队的,战后被俘到西伯利亚去的时候,我们也在同一个收容所生活。回日本以后,由于工作关系,我们也有所接触。”
  “那么,我现在按顺序问一些问题。证人是什么时候应征入伍的?”
  “一九四一年九月,在原籍奈良市应征入伍,同年十月开到中国东北地区,在那里整整呆了四年,一直到战争结束。”
  “证人和被告是同时应征,在问一个连队吧?”
  “是的……”
  “部队驻扎在哪里?”
  “在这四年当中,驻地经常变动,尤其随着太平洋战争南线战局恶化,在中国东北的关东军,全都动员起来了。”
  “说得简单明瞭,很好。战争结束时驻扎在哪里?”
  “当时驻扎在北满的满洲里二百公里后方的虎铁山,那里可以说是国境一旦发生战斗,马上可以前往救援的二线部队的基地。那个地方一般人都不大知道,但却集中了大量的武器、被服、粮食等物资。”
  “那么,苏联军队开始入侵的时候情况怎样?”
  “当时,我们当然以为要开到第一线去救援。但是,关东军首脑部的方针,已经达到混乱昏迷的极点,不能及时下达果断的命令。我记得在战斗开始后的第二天,接到了退却的命令,并叫尽量把物资运走,剩下的全部烧掉。在我们按照命令行动中,于八月十五日战争宣告结束,向苏军投降了。记得是十八日,我们纳入了苏军指挥之下。”
  “当时证人是什么军衔?”
  “是陆军步兵上等兵,眼看就要升兵长①了。”
  “被告呢?”
  “他是二等兵。”
  “同一个时期入伍,同样年龄的两个人,为什么差那么多呢?是证人晋级晋的特别快吗?”
  “当然,若是干部候补生考试合格的话,另当则论。不过我的晋级情况,也不过是比一般的人稍微快一点罢了。”
  “就是说,一般的成绩也能当上上等兵啦。”
  “是的。”
  “那么说,被告在这四年当中,就是到最后,连一等兵也没当上,至少可以说他在部队的成绩在一般水平以下啦?”
  “客观地说来,是这样。”
  “被告即使没被提到军法会议上去,在连队内部受过处罚吗?”
  “以侮辱长官的理由,他受过三次禁闭处分。但事情本身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详细情况我也记不得了。”
  “莫不是被告在部队有什么危险思想吗?”
  “你知道,部队这种地方,往往非常简单地给一个事物下结论。因为他是新剧演员,在入伍的时候就被人怀疑有赤色问题,从而受到了监视。在他受禁闭处分的时候,长官的头脑中不能说对他没有某种程度的先入为主的成见。但我认为,至少在部队的那一段时间里,他并没有左倾思想。”
  “那么,被告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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