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英烈卷3_牛塘角-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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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回、兵进江左
　　吴王朱元璋得了沈万山大量财富后，加速操练兵马。如今粮草丰富，兵精将足，于是要开兵了。开兵之前，朱元璋与魏国公、卷帘大将军天宝大元帅徐达，诚意伯、护国军师刘伯温商议。军师刘伯温主张先打江右。江右就是江西，理由是江西王徐寿辉雄兵百万，兵多将广，实力雄厚。趁这时将他打掉，就是说先打难后打易；大元帅徐达却认为岂可舍近而就远，先打江右容易被顶住，况且过安庆也是个难阔的关口。现在应该先打姑苏，“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刘伯温打江右的路线是：先打安庆，再打江西十三府地界，过常山、玉山，然后再打浙江上八府台州王地界，渡钱塘江，打杭州，湖州、嘉兴，松江、太仓、苏州，一路到无锡、常州、镇江回到金陵南京。徐达的路线呢，是先打江左（镇江）、常州，无锡，苏州，太仓、松江、杭嘉湖，渡钱塘江，打浙江上八府，过常山、玉山，再打江西十三府，打安庆，然后回到金陵南京。朱元璋想来想去，想护国军师刘伯温虽然本领了不起，不过带兵的不是他，而是徐达，所以说打败仗易，打胜仗难。这次出兵还是照徐达的路线吧。于是，商定三月二十七日开兵。
　　今天就是三月二十七日了。元帅徐达登上演武大堂，朱元璋，左右两班丞相、军师、皇城总兵也要来。众文武上来见过元帅。元帅点卯全到。然后，众文武两旁站立。不一会，手下来到演武堂前报禀元帅：“圣驾到。”元帅徐达对两旁文武招呼一声道：“众位将军，列位大夫，随本帅前往迎接圣驾。”
　　“霍落落……”众文武随元帅徐达到演武堂外。吴王朱元璋骑了逍遥马，后面侍卫，校卫保驾，四个太监手捧四样国宝：一条金批御令，一条金镶玉带，还有一块金牌放在锦盒里，金牌上一面刻有“圣旨”二字，一面刻有“如朕亲临”四个字。还有个太监，手捧一个白玉瓶，瓶里插有两朵金花。朱元璋到演武堂前下逍遥马，元帅徐达带领众文武上前叩见圣驾毕，朱元璋进入演武堂，在临时设置的龙书案坐下，元帅虎案坐下，众文武两厢站立。
　　胡大海看见皇帝带来四样国宝，想起华云龙在金殿封官后对他说的话，眼睛朝站立在对面角上的华云龙看看，你对我说过的呀，到开兵的日子，要我向皇帝哥哥讨一样东西，是不是？华云龙对他点点头：是。胡大海走出来，“嚓郎郎……”甲拦裙一拎，走到朱元璋龙书案侧面跪下来，叫一声：“皇帝哥哥，呜……喔，喔……”哭了起来。朱元璋吃一惊，做啥？哇哇哭，啥事这样伤心啊？！只听胡大海说：“请皇帝哥哥下道旨。”大元帅徐达听了心里一怔，开兵呀，你哭啥个名堂？两旁文武也弄不明白，又不敢问。只好由朱元璋来开口问：“御弟，为何悲伤？”胡大海说道：“皇帝哥哥，自从起义以来，我胡大海总是和皇帝哥哥在一起，现在皇帝哥哥坐镇皇城，我跟大元帅徐达一道出兵，大元帅对我象老子一样，凶得不得了，此番我出去，定然凶多吉少，所以想想伤心，要生离你皇帝哥哥了，到死别就来不及了。喔……呜……”胡大海这样一哭，朱元璋倒被他哭得眼泪差点流出来。想胡大海是未雨绸缪，未曾犯罪之前，要我对徐达先打声招呼。自己弟兄嘛，应该的。因此转身对徐达：“元戎。”
　　徐达马上应道：“臣在。”“我家胡御弟，呆头呆脑，凡事请元戎从宽处理，就是要将他问斩，也要押至皇城待孤亲自发落。”徐达心里本来就不高兴，现在又听了皇帝这番话，想我要倒霉了，我怎能答应呢？因此回答道：“主公，用兵不能用情，用情岂可用兵，请陛下收回成命。”胡大海听徐达如此一说，又哭了起来：“呜……现在我一点没错，他已经铁面无私了，我要是真错一点，恐怕我与你皇帝哥哥要来生再见了。”
　　“哦！”朱元璋马上吩咐太监，将白玉瓶里两朵金花拿出来，然后对胡大海叫一声：“胡御弟！”胡大海连忙应道：“哦。”“朕躬赐你金花两朵，你早上起来戴头盔看看，夜晚取下头盔时也看看，凡事一定要小心从事。”说完，将两朵金花亲手往胡大海头盔上一插。胡大海刚才眼泪滴滴答答不少，如今一滴也没有了，笑咪咪地说道：“嘿，御手插金花，天塌都不怕。”朱元璋赐他两朵金花的意思，是让他经常警塌警惕。胡大海误解了，以为皇帝哥哥亲手插了金花，天塌都不怕了。
　　朱元璋吩咐捧金牌的太监，将金牌收好，因为锦盒里的金牌与两朵金花是逢双配对的，如今金花给了胡大海，单缺一，所以金牌要收好。然后朱元璋对徐达说道：“徐卿。”“臣在！”“孤赐尔金批御令，金镶玉带各一，此番兵进江左，倘有损失，或有被围等情，只要将此国宝往皇城讨救便了。”徐达想，还没有开兵，已经被胡大海哭了一场了，如今皇帝也讲吃败仗，我不好说这次出兵准保不吃败仗，只好双手将金批御令、金镶玉带接过来：“谢主龙恩。”于是率众文武相送圣驾到校场口，朱元璋骑逍遥马回宫。
　　这样一耽搁，开兵的时间已经过了。古时开兵，有一定的规定时间的。
　　徐达回到演武堂上，马上拔令箭，六路分兵：第一路是鄂国公神威大将军、头队正先锋常遇春，带领四盾牌张赫，陆绪、陈德、王志，雄兵三千，兵进金坛、溧阳，句容、丹徒四县，这四县属姑苏王张士诚管辖，因此又称初打姑苏；第二路是定国公镇海大将军，水军大都督俞廷玉带领四位公子俞通江、俞通海，俞通源，俞通渊，也是雄兵三千，从陆路上接应常遇春；水军大都督，怎么从陆路上去接应？俞廷玉是长江上第一条好汉，三年造皇城期间，俞廷玉经常对徐达说，让我到陆路上打打吧。徐达的耳朵听得老茧也出来，想他又是我的结拜弟兄，就让他陆路上去打打吧。因此这次派他去陆路接应常遇春。第三路是曹国公神虎大将军、十三岁披发上阵的白袍小将李文忠，带领雄兵三千，兵进镇江，第四路是滇国公勇貔貅大将军、干殿下沐英，带领雄兵三千，兵进镇江，接应李文忠；第五路是永春侯痴虎大将军头队左部先锋胡大海，带领邱龙、张进二位副将，水队上廖永忠、廖永安，雄兵三千，另点五千水军兵进金山；最后一路，大元帅徐达亲领众三军数十万，从水路出发兵进金山。
　　胡大海带领第五路大军往金山而来。当时金山是镇江旁边水道上一个口子，要打镇江，同时要到金山。
　　金山上有五百姑苏兵，一尊大炮，由一名副将把守。此人姓王名忠，从小欢喜棍棒刀枪，武艺很好，捕鱼为生，水性又好，江湖上有点小名气。被姑苏王张士诚的兄弟、二王小张良张士德知道，特意到太湖请他出来，跟随张士德三年，张士德见他老实可靠，因此此他把守金山。不料镇江守将与他不和。镇江守将啥人？就是姑苏王张士诚十八条盐扁担起义的弟兄、邓家七条枪的老大邓青。邓青最喜欢黄的金子，白的银子，滴溜滚圆的珠子，你是他部下不进他这三个子就要倒霉。王忠送不出，因此邓青处处和他作对，金山上看看有一尊大炮，却没有火药铁珠，钱粮也缺少，只有五百兵丁。王忠早就听说集庆路归红营所有，元朝晁王赤福寿已被红营打死，想红营厉害，倘使红营要打姑苏，我这里水路首当其冲，因此焦急万分，一天到晚愁眉苦脸。
　　正在这个时候，探马报进来：“副爷，不得了啦。”王忠忙问：“怎样？”探子说道：“小兵奉命探听，探得红营头队胡大海，后队元帅徐达，两路人马有好几十万，已经打到我们金山来了，请副爷定夺。”“这，这……哎哟！”王忠一急，小胡子拉断两三报。王忠想，别人几十万兵，我只有五百兵怎么打呢？他们就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将我的兵汆了，这怎么吃得消？照规矩要赏银牌再探，他穷得嗒嗒滴，哪来银牌？怎么办？怎么办？王忠一点主意也没有。旁边的偏裨牙将说：“还是去镇江讨救兵吧，不去讨，将来兵败，二王张士德知道要怪罪于你，你去讨，邓青救兵不发，兵败了，没有错。”王忠想想，嗯，对。马上吩咐外厢带马，上马，往山下面击，然后再摆渡去镇江。
　　等到王忠一走，偏裨牙将们议论纷纷，有的说：“副爷进城去，会讨来救兵吗？”旁边一个偏将管道：“我看讨不来，大家都知道，我是山东诸葛亮。”这是他的绰号，因为他是山东人。“你怎么知道没有呢？”“你想，我们的副爷与镇江守将不和；况且我们这边有人打，镇江那边，红营也会有人去打，怎么会派救兵来呢？”“那我们五百人就在这里等死呀，大家总要想点办法呀！”众人也附和道：“是呀，是呀……”
　　山东诸葛亮说道：“办法有。我有一字可以保证我们金山上五百人一个不死。”“啥个字？是逃走的逃吗？”“哼，逃走还象诸葛亮吗？是归降的降字。”“哈呀，怎么被你想出来的，我也晓得，归降了总不会死的。”“那么不归降，还有啥办法？”“好，副爷回来劝他归降。归降要写降书降表，副爷不识几个字，怎么写得出呢？”“嗨，我是山东诸葛亮，《出师表》都会写，还不会写降书降表吗？”众人说：“那就拜托你了。”于是，山东诸葛亮写降书降表，还准备好罪衣罪裙。等王忠下山不久，山上已经帮他全都办好了。
　　却说王忠到山下，下马，人上船，划到对面镇江上岸。怎么金山到镇江要摆渡的？当时元朝末年，沙滩尚未长满；现在就不同了，可以走马上金山。王忠上岸后，吩咐船等候，自己骑马上岸抄小路进城。只见前面大路上“汤铃铃……”一马飞奔过来，马上的人头戴高棕帽，身披皂皮袄，肩扛令字旗，跨下黄骠马，一看就知是个探马。王忠见探子飞马进城，心想：金山有几十万人来打，镇江也会有敌军来打，守关将是童养媳做媒，自身也难保，哪会给我救兵呢？回去吧！再一想，不，他就是不给救兵，我也要去，将来二王晓得，我也好有个交待，于是仍然往城里去。
　　探子一马到守关将衙门。照理府衙门县衙门早晚都有人值守，这里是管军事的衙门，门口没有人，两个门官在里面喝酒，探子跑到大堂一看，没有人，拿起鼓槌“咚，咚、咚”敲了三下，里面跑出来一个小兵，听探子说有重要军情，马上进去报禀守关将。镇江守关将邓青，青奇奇的脸，红稀稀的胡子，其实是胡子黄得发红。他正在想，红营几年操练兵马就是为了打，看来我镇江首当其冲。正在这时，小兵进来：“回禀大人，有探马到。”“嗯。”邓青马上吩咐：“聚将鼓起！”“是。”小兵急忙敲鼓：“咚咚咚……”一通聚将鼓响，文武官员得讯。二通聚将鼓响，文官上轿，武将骑马。三通聚将鼓响，文武官员都到辕门口，出轿的出轿，下马的下马，辕门一开，众文武进来。邓青顶盔贯甲，全身披挂执内堂出来，大堂上坐下。众文武站立两厢。探子上来禀道：“回禀大人，今有红营头队李文忠，后队沐英，两路人马、六千军队将要打到我们镇江来了。”“打探清楚了？”“清清楚楚。”“赏银牌再去探来。”“是。”
　　等探子一走，邓青“哈哈……嗬哈哈……”扬声大笑。笑啥？他想元朝晁王赤福寿算得厉害了，他镇守集庆路时也不敢到镇江来碰一碰我。如今红营最狠的将是常遇春、胡大海、李文忠、沐英，他们不来便罢，来的话，我就要生擒常遇春，活捉胡大海，枪挑李文忠，钻打沐英，因此得意地扬声大笑。接着邓青马上下令，将四门紧闭，出告示安民。
　　手下去四门传令，刚刚到东门，王忠到了。手下马上将他带到守关将衙门，再禀报进去，说金山副将要见守关将大人。邓青听说王忠到，想别人来多少有点好处，最起码两坛酒，一只火腿，他王忠来从来没有好处，邓青最不高兴见他，不过今天人也来了，只好见：“命他进来！”
　　王忠踏进来，“卜”一跪：“大人在上，金山副将见大人请安。”邓青手一甩：“罢了！有何军情前来见我！”“禀大人，有探马来报，红营胡大海、徐达两路人马几十万，兵进金山。我山上大炮一尊，没有火药，又无钱粮，兵丁五百如何抵挡？请大人发点救兵吧！”邓青喝道：“住口！尔竟敢在此胡言乱语，尚未遭遇敌军就前来讨救，分明是贪生怕死，要尔何用。来人，押他下去斩啦！”王忠气呀，我是来讨救兵的，结果弄得这个样子，也晓得他今天脾气是发在酒和火腿上。阿个小兵上来将王忠押下去。
　　两旁文武官员看见想，你这个守将太不讲理了，他是来讨救兵的，有兵就给，无兵就不给，哪有硬找别人家的错，杀人家的头的呢。因此大家踏上一步为王忠求情：“末将见大人，末士见大人，王忠素来有功，请大人看在末将，末士等面上，球大人开恩，免斩王忠。”
　　邓青想，刚才我气是发在酒和火腿上，道理是不通，怎好将人家杀了呢？现在你们来劝，正好，于是吩咐松绑。手下问可要王忠上堂来谢恩？邓青听了好不耐烦，回答一声：“不用多言！命他回到金山，调齐战船，与红营决一雌雄，胜则有功，败则有罪。退下！”
　　王忠出了守关将衙门，越想越气，他妈的，我来这里干吗呀！差点脑袋搬家。牵了马到江边，上船，摆渡到金山，一路垂头丧气。
　　山上的偏裨牙将远远看见，等到王忠上山来，大家都拥上来问道：“副爷，进城讨到救兵了吗？”王忠听了先叹口气：“唉！不要说了，大人说我贪生怕死，要拿我去斩首。”后来呢？“后来众将求情，免我一死，叫我回到山上调齐战船，与敌相战，胜则有功，败则有罪，你们想我们怎么能打呀。”大家听完不开口，朝山东诸葛亮看，王忠也对他看，山东诸葛亮只好开口：“副爷。”王忠问：“怎样？”“我有句话要讲，不敢讲，不过还是要讲。”“你讲！”“邓青对咱们没有情，我们也没有义了。我们都是娘老子养的，红营几十万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