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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掠影-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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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宾客的地方。(那位可敬的女管理员是这样对我说的。)从那位严厉的吉东时代之后,拉罗舍尔的市长似乎发生了莫大的变化;然而由于这一系列市政豪华的证据有助于人们认识法国生活作风,所以还是颇具趣味的。想一想,一个只有两万居民的英国或美国市镇的市长在市政厅里举办盛大的官方宴会是个怎样的情景!上面所说的那间grande salle由于在形式和特色上没太大变化,我相信,它恰是罗舍尔人在里面辩论是否应当闭关自守,并且做出肯定决议的那间屋子。让·吉东的桌椅也无法避免的和其他的一切一样都已经过修缮,故而成了几件风格优雅的家具——成了一个民不聊生、血流成河的时代隔绝于世的圣物。我相信今日新教在拉罗舍尔已经有些萎靡不振了,它主要在haute société(法语:上流社会。——译者注)和仅剩的一个礼拜场所里有一席之地。离开htel de ville,沿着空空荡荡的柱廊信步而行,走到已经提及的钟楼外面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能令我想起新教应有的肃穆。假如我驻足仰望这座古老的建筑物的话,决非为了看钟点,因为我早已预见到我在拉罗舍尔的时间充裕得不知道怎样打发,而是由于它风雨侵袭的高大灰色的脸面是一幅素描的好素材。 这个有两个内港的小港只可以供小吨位的船只停泊,它昔日拥有某种欢乐气氛以及你所欣赏的众多地方特色。独具一格的渔民四处闲逛,其中布列塔尼人占大多数。有好几个男子面目英俊、纯朴,具有文雅之感,具有一种鲜明的褐色——面颊和胡须上的那种金褐色,你在一面威尼斯老船帆上才能看到。那天原本风雨交加,可忽然间又阳光普照;码头上五彩斑斓的渔船一字排开。由于有三座破旧的古楼耸立于港口不同的位置,显出一副久经风雨、银光四射的样子,所以让港口显得非常醒目。而其中最醒目的要数灯塔,那是一座15世纪的灰色的大建筑物,两侧有角楼,顶部有哥特式尖塔。当地人称它为“四中士塔”,1821年镇守拉罗舍尔的四名年轻中士以谋反波旁王朝政府的罪名被捕,翌年处死于巴黎,激起民愤,他们四位的感人经历跟这座灯塔究竟有什么关系,我无从知晓。这条古色古香的小道,叫做“进城路”,从大钟楼一侧你登上这条小道,可以直通到这个奇异的灯塔跟前,然后从它下面穿过。这条小道在临海的地方一侧以旧城墙头为胸墙,一侧紧靠着渔民也还体面,小屋的主人看起来大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主妇,她们皮肤黝黑,但帽子白得像粉刷过一样。 在城外的这个方向,过了防御工事(顺便提一下,这些都是沃邦(沃邦(1633—1707),法国元帅,军事工程师。——译者注)的防御工事),还要穿过一个很小的公园,或是蔓生的灌木丛,它跟海水相连,并把它波浪的绿色延伸至一个大海水浴场,那里是一片漂亮迷人的海岸。进行海水浴的季节已经过了,因而这里便呈现出那些节令已过的地方常见的衰败景象。于是我转身,再绕一圈,绕的过程就有形形色色的海边景色可看,背过身之后,看见的则是那快乐小港的另一面,那里有一道长长的防波堤和一道更长的海堤,我在海堤上漫步了一会儿,呼吸着那比斯开湾强烈的微咸的气息。在七八月,拉罗舍尔成了外省平民百姓的一个station de bains;(法语:疗养地。——译者注)若是不谈论旅店问题,夏日的午后它必定非常迷人。
第三部分普瓦提埃(1)…(图)
夜间到达普瓦提埃真是对她不起,但是我离开拉罗舍尔三小时之后到达这里时恰好是夜里。因为人们在普瓦提埃时常说,普瓦提埃的精髓就是它对一位将脑袋探出车窗的外地来客所展现出的景致。我们进站前我曾经从那种窗口向夜色中凝望,因为这令我回想到另一个场合留给我的印象,然而我看到的无非是茫茫夜色里星星点点的铁路路灯。只有当第二天离开之时,我才看清楚普瓦提埃在她那座名山的顶峰依然展露出她应当展露的美妙风韵。 看到簇拥在一起的几座高塔,看到错落有致的屋顶和烟囱矗立于一个山丘,再有一条长长的路蜿蜒迂回绕上山丘,我便莫名的欢喜。那种景象一时让你感觉自己置身于意大利,甚至令你相信,如果你沿着那条蜿蜒迂回的路爬上去,你将来到一座古城前,一片暗褐色的城墙,上面遍布裂痕,然后从一个上面嵌着中世纪君王王徽的城门下穿过。怎么会自己身在法兰西反而喜滋滋地想像自己在意大利呢,这却是我无从解释的。幻境总是一闪即逝,你根本来不及分析琢磨。普瓦提埃高高在上,从下面看又高又大,事实上,抵达此城的当晚,我在车站上就找到了我选定的那家旅馆的迎宾马车,马车不停地攀爬,这使我摸清了它居高临下的地貌。那本若阿纳旅游手册,一向保持缄默,在这儿却不辞辛劳的宣称,这家旅馆是个“遍布雕像的雄伟建筑”,它有一辆迎宾马车,我想,它还有雕像,可惜我却未曾发现。它还有的东西屈指可数,倒是众多陈年旧物堆了不少。如果你非要说这家旅馆雄伟也未尝不可,但是它连适中都算不上,我始终觉得邋塌的旅馆是人间事物中最脏的——它现原形、露马脚的机会实在太多了。 普瓦提埃占地面积不算小,七拐八弯并无定格,但是这些长处没有相应的突出特点或丰饶的建筑衬托。虽然独具风格的房屋甚少,但这里有两三个奇怪古老的教堂。座落于市场上的大圣母院是一座小小的罗马式建筑,落成于12世纪,外观苍凉庄严,让人流连忘返。同普瓦提埃所有的教堂一样,大圣母院由一种浅浅的黄褐色石头砌成,上面遍布了风格原始、手法精巧的雕刻,的确确是一座年代久远又久负盛名的建筑物。 教堂里面,新近到处涂鸦了一些极其丑陋的装饰画、像这样子糟蹋那些被动的柱子和不屑拱顶,真是空前的壮举。这座惨遭破坏,可又粘合在一起的小建筑物富有那种寓于每一种古老至极的事物中的动人面貌,它已经到了那一类事物不会再感到韶华已逝的年纪;时光的流水已经将它的棱角磨成了一种无比耐心的迟钝;即便它简陋的装饰中仍有某种和平的东西,就像一位迟暮老者的安宁、耳聋那样,它已经对一两百年的差别浑然不觉了。 较之大圣母院,大教堂令我感到索然无味,我也无心进行详细的叙述。这儿只是简单说几句:大教堂耸立于波瓦蒂埃半山腰上一块宁静的草地广场上,有曲折的小径相通,四面有门窗紧闭的园墙,最触目的一点是它的正面极宽。宽得有些出格,却又没有给建筑物增加丝毫宏伟的气势,因为它里面看起来(用默里的话来讲)如同一个公众聚会厅。里面有一个中殿,两个侧廊,侧廊和中殿的高度相当,还有一些特别可怕的现代绘画,你看这些画要比你平时看潜藏于发亮的附属小礼拜堂里早期大师的珍品要清楚许多,因为这儿没有华丽古老的玻璃来散播一种亲切的幽暗。大教堂的圣器管理人让我看了几件东西,至少比这耀眼而光秃秃的景致好得多。我被他领了出来,走到不远处小小的圣让礼拜堂去,那可是普瓦提埃最为奇异的东西。圣让礼拜堂是一座早期的基督教小教堂,在法国都算最早的之一。最初,它似乎是——大概在六七世纪时——一座洗礼堂,后来成为了一座礼拜堂,那时候基督纪元还比较年轻。所以圣让礼拜堂是一座比大圣母院年代更加久远的名建筑,而我说的圣母院所富有的那种对于年代的麻木,应当说都埋藏在礼拜堂那干硬无光的墙壁上,并且显现得更为严重。虽然多少世纪的日月已经把它烤透了,我还是说它干硬,只是因为这些墙壁(就我记忆所及)缺少表象的魅力,虽然墙上也引进了一些毫无生气的拱形结构和雕刻,并且两端各建了一堵小山墙。 圣母院依然富有表现力,并且还极力表现出一副生气盎然的样子,而礼拜堂已经表示过了它的意味,完全歇息了。它还遗留着一种中厅,与街道位于同一个平面,从中厅你可以朝下走到原来的地板上,地板如同没有任何遮挡,但多少年来是掩埋在一个假地板之下的。一个半圆形圣坛自东墙突出,那显然是改为礼拜堂的时候扩建的。中央是原来的洗礼盆座槽。墙上和拱顶上遍布满残缺不全的古老至极的壁画,我认为那是12世纪的作品。这些模糊难辨、形态枯槁、支离破碎的形象在某种程度上令人想起罗马早期的基督教教堂,甚至令我依稀记起希腊万纳(意大利东北部港市。——译者注)神奇的镶嵌细工。圣让礼拜堂不仅没有古董,而且也不具备那种杰出的建筑物的完备,而这些差不多是欧洲最引人注目的东西,可是,你也可以这么认为,它对普瓦提埃来说也实属难能可贵。
第三部分普瓦提埃(2)…(图)
在离圣让礼拜堂不远处,有一个偏僻的角落,这时却显得热闹非凡,因为好几个老妇人正在那儿叫卖小蜡烛,它可能专用于一种特殊祈祷仪式。就在这个角落,有一座12世纪为圣拉德贡德修筑的风格娴雅的罗马式教堂。这位女士竟然想办法凭着墨洛温王朝女王的身份当了圣徒。这座教堂与大圣母院异曲同工,就我所能记得的,它外表呈波纹形,其风格与孔状雕刻图案大致一样,但我得承认,在我回忆中,印象深刻的却是在教堂前坐成一排的老妇人们,她们每人的腿上都摆放着一盘小蜡烛,个个都责备我错过了这样一个敬奉圣徒的大好良机。我不知道这种荣幸是偶然一见,还是常有的。教堂里面倒没有一点节日的样子,我得知圣拉德贡德节在8月,因此这些无礼纠缠的老妇人说不定总坐在那里,于是使得刚才用到这个荒僻角落的那个形容词相当不贴切。但是,尽管有这些老妇人作乱,我还是觉得此地极其荒僻,也许,造成这种荒凉局面的正是这些老妇人们。 在当地人心中,公堂是当之无愧的普瓦提埃的胜景,在它的阴影之下,矗立着我刚刚提及的那家雕像护卫的旅馆。法院的正面呈现出沉闷异常的现代风格,有柱子和一段相当高的台阶,它的精髓是奇特的salle des pas perdes,(法语:休息室。——译者注)或称之为中央大厅,各种法庭从那儿展现开来。这是每个法国法院的一个特点,并且好像由这样一种信念造成:一个公堂——法国人的名目要比我们讲究一些——应该具有相当的殿堂气派。普瓦提埃的这个大厅可以说源远流长,墙壁足以追溯到12世纪,敞开的木制屋顶以及你进入的那间屋子右端三个一套的漂亮的壁炉台则落成于15世纪。有一个精美的平台在那三个并排高大的壁炉顶部使之相通,构成了这件古室独具一格的风格,令人回想起从前聚集于此的那群人物——想起那些透湿的靴跟,滴水的紧身衣,僵硬的手指头,患风湿病的小腿,统统被呈献在那无与伦比的热点之上。恐怕今天,这几个庞大的炉膛永远都会是冰冷的了。司法也许还要仰仗现代calorifère(法语:供暖设备。——译者注)相助,因此殿堂的墙壁穿孔打眼,装上了回流水管。 高倨于三座壁炉之上的平台的后面和上面的是很高的哥特式窗户,窗花格似乎遮住了烟囱。在这座殿堂和那三座壁炉左右的那间屋子的每一角,都有一个具有网状细工的旋转楼梯,通向——我记不清地方了;大概是楼顶吧。这个salle的整个侧面气派非凡,仿佛在表达一种慷慨好客的盛情,好像在表明最诚挚的邀请,广邀天下人都来取暖一般。这是在1395年前后,贝里公爵兼普瓦图伯爵约翰发明创造的。这一消息我是依照若阿纳旅游手册来提供的,从这个消息来源我收集到不少其他离奇的情况。比如说就在这座大厅里,1422年庄严宣布查理七世被立为国王;也正在此,1429年,贞德遭受各种各样的基督教神学博士和严格审讯的女看守的监管。当时建筑物的门面想必与现在截然不同。 布洛萨克漫游场是普瓦提埃最动人的景色,那是一个座落于小山平顶一端的小公园。它体现着上一世纪的一副喜相(正是那个时期布局修建的),并且将方圆的美景尽收眼底,特别是克莱恩那条小河的流程,它蜿蜒迂回,环绕过普瓦提埃这个大山丘的一部分底基。这座迷人的小花园背城的那一面有一堵建于14世纪的壁垒,还带有半圆形的大棱堡,这就构成了花园的边界。这堵长长的壁垒上有一道极矮的胸墙,望过胸墙,进入你的眼帘的是一片片可爱的小菜园。山脚似乎完全用这些菜园装饰起来一般。整个景致令人心旷神怡,特别是小路尽头墙壁下面的那一片的细节部分更是如此。 在这儿小河波光闪闪,忽地一转弯,恰恰是画家或许会创造出的那种奇景,山坡上一台一台的树篱——一簇簇花木和一座座尖顶绿窗的小亭错落有致,镶嵌其间。想用文字再现这一切完全是徒劳,只有水彩画才可以当此重任。但是,读者或许要说,在这几页闲话中我这样说是言不由衷,因为字里行间流露着既无颜料又无画笔的情形下进行描述的意图。读者无疑会对这样一种粗鄙景象感慨万千,因为在普瓦提埃的壁垒这种地方,景物中充斥的仅仅是萝卜白菜,而非黑王子(威尔士亲王爱德华(1330—1376),英格兰国王爱德华三世之子,绰号“黑王子”,英法百年战争中指挥英军在克雷西战役(1346)和普瓦提埃战役(1356)大败法军。——译者注)和被俘的国王的形象。 我可也不敢保证,要是从布洛萨克漫游场放眼望去,你便能将古战场尽收眼底。但是战场并不遥远,溃烂不堪的法国人涌入了普瓦提埃城,横尸遍野的人数等于那一小股侵略军(8000人),我只能讲出这种情形而已。我还真想到了这场战役,但我却真不清楚打仗的确切地点;我离去时仍是一片茫然。但是,这种冷漠与其说是因为对这场胜利缺乏赞赏之情,倒不如说因为对战争地势心怀一种模糊的恐惧心理。这场胜利,我始终觉得是彪炳史册的辉煌战绩之一。的确,要说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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