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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掠影-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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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掘和修缮工作中做出的贡献。他自称是负责进展中的工程的建筑师的兄弟(我想他所指的应该是维奥莱·勒·杜克先生去世后进行的工程),而这件事要比其他的一切更能说明问题。这令我想到法国生活的民主情形,这恰恰是人们时常都会想到的问题:一个平民百姓,有一个 en bonnet(法语:情意相通。——译者注)的妻子,聪明绝顶,满腹专业知识,但本质上还是平民百姓,以一种激烈、一种目空一切的态度展现自己的聪明才智。这样的一个人物有助于人们理解法国的赤色激进主义,理解革命运动、街垒巷战、热衷于理论的恶习。(当然,我并不是随心所欲地说我所描述的这个人——他一定不知道我在对他信口开河——就真的献身于这些理想;我只是想说很多这样的献身者必然具备他的品质。)从我此时试图表示的 nuance(法语:细微的意义。——译者注)上讲,这是一种可怕的人。他浑身渗透着一种高度的文明,但又不曾受到人们在英国人身上发现的那种根据自己飞黄腾达的状况一心想接近绅士形象的欲望的感染。另一方面,却有一种 nettet(法语:明确。——译者注),一种阐述的才能,那是英国绅士不论福祸都难以具备的。
第三部分卡尔卡松(4)
这位出色得引人遐想的卡尔卡松看门人领着我们四下里参观了一个多小时,一路上他滔滔不绝,又是详细讲解,又是补充说明;绝不亚于一篇完整的小型演讲,足以拿到洛威尔研究院(洛威尔研究院:哈佛大学研究院名,以美国教育家哈佛校长洛威尔的名字命名。——译者注)以攻城略地、势如破竹的气势来发表。这次游览确实让我们切身感受到卡尔卡松固若金汤,要是不亲眼目睹这些防御措施的细致严密,要加以想像是难以达到。我们一会儿沿着雉堞墙和chemins de ronde(法语:巡查道。——译者注)前行;一会儿上塔楼,旋即又下来;一会儿从拱门下爬过;一会儿透过观察孔向外探视;一会儿走下地牢,一会儿在各个险要处止步,听取有关某项功用的说明。它虽离奇古怪,但引人入胜;尤其饱含诗情画意,而且还要屡屡对那弯弯曲曲、破败不堪、阳光明媚,绿草萋萋、空空如也的旧城窥视。有些地方,当你站在上面之时,那座塔楼林立、雉堞连片的宏伟的城墙造成一种幻觉;好像这里仍然设施齐全,有人驻守一般。不过,它却忽然对你提出一种强烈的挑战:要求对修复问题你应该表态。而我,却毫不犹豫;无论处在何种情况,我喜欢废墟胜过重建,无论废墟如何破败,重建又是何等堂皇。残存的始终比添加的珍贵;一个是历史,另一个则是虚构;两者之中我更钟爱前者——因为前者更具浪漫色彩。一个就其本质而言,是确实的;另一个则是用比虚无本身更为沉闷的东西来填满虚无,因为那些东西从未有过生命。尽管如此,我可以毫无忌讳地说,卡尔卡松的修复工程是一项辉煌的成就。同往常一样,当我们被领进了那无法避免的照片展销室后,矮小的守门人终于让我们解散了。而那些照片则是法国南方最讨厌的东西。它们大都极其拙劣,最糟糕的——也就是装订成小 album…panorama(法语:全景相册。——译者注)形式的——走到哪里都会有人硬塞给你。这种照片是一种你非缴不可的税,对付的最好办法是付钱走人。无法否认,离开我们那位身手不凡的导游的确是一种解脱,因为他提供信息的方式总令我联想到我见过的矿泉水装瓶的那种高效有力的程序。 到这时,下午变得更加可爱,落日的余晖渐浓,地平线上的远山罩了件紫衫;巍峨的卡尼古山变得越发纤柔,却更加清晰了。白昼渐渐逝去,小教堂的内景笼罩在暮色之中,闪亮的窗户将它们的些许色彩投射到暮色里。这座教堂相当漂亮,价值极高,我无需向读者历述细节,因为我自己都没有很好的掌握。它有一个中厅是11世纪末期的罗马式风格的,有一个14世纪初的哥特式歌坛和横厅;并且,由于像艺术品陈列柜中的珍宝盒一样封闭在堡垒之中,这里似乎——或者当时似乎——带着一种双重的神圣。离开这儿,走出两圈城墙,我独自又怀着恋恋不舍的心情绕着旧城转了一圈,自得其乐。外面的印象是最惊心动魄的总体印象,因为在外面,整个地方立即从周围的景致中分离出来。在那温暖的南国暮色之中,这里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贴近神话中的仙境。为了锦上添花,一弯皎洁的月牙儿,恰好悬在那幽暗的轮廊上空。舍弃此情此景——非要勉强自己去投奔火车这样的俗物实在心有不甘;我情愿绕着卡尔卡松的城墙转。前一晚,不过我在一定程度上已经答应去纳尔榜,而给予我力量的那个名字具有某种魔力——纳尔榜,在罗马人统治下的高卢地区最为富庶的城市。
第三部分纳尔榜(1)
在纳尔榜,我寄居在一位 serrurier mécanicien(法语:锁匠。——译者注)家里,可以有这么一个落脚的地方,我已经感激不尽了。我真是倒运,因为我来到这座古城时已经深夜了,值得庆幸的是第二天逢集。在纳尔榜,逢集可是件要紧的事儿。每到这个时候,客店里全部挤满了酒贩子;因为这一地区简直是酒神巴克斯的天下,迄今为止还未遭到过根瘤蚜的祸害。葡萄的这个死敌在法国南部许多地方扎下祸根,使大片大片的葡萄园枯萎凋谢,使大批大批的产业主衰落破产。你一进入普罗旺斯,受灾的迹象更是应接不暇,许多葡萄藤都被浸泡在水中,希望能把这种瘟疫冲走。但是,没有受灾的地区也很多,所以酒商们在纳尔榜有许多买卖可做。纳尔榜人惟一的考虑好像只有运酒,我不论跟谁交谈,对于酒业影响下盛极一时的聚金敛财之风,他始终有话可说。“C’est inoui,monsieur ,l’argent qu’i ly a dans ce pays。Des gens à qui la vente de leur vin rapporte jusqu’à500 ,000 francs par an。”(法语:先生,这地方财源滚滚,真是罕闻,仅靠卖酒,他们每年要赚50万法郎。——译者注)这些话是从客店里的一位先生那里得知的,从中足见这些情况的一斑。必须要说明的一点是,这座城镇貌不惊人,那儿的居民也穿着一般,很难想像他们竟如此富有。纳尔榜是一个名副其实的 sale pe…tite ville(法语:肮脏的小镇。——译者注),我一到那儿就有了这样一种印象,真后悔没有留在可爱的卡尔卡松过夜。离开那个令人留恋的地方,我的旅行持续了两三个小时,并且是在夜色中进行的,不过夜色不算太浓,所以当我们一路行走时,贝济耶庞大的身影依稀可辨,它那古老的屋宇和高塔簇拥在一座优美的山岗上,看上去怪诞至极。贝济耶白天会是怎样一番景象,我想像不出,夜色中它的气势雄伟之极。从纳尔榜火车站出来,我看到一辆模样古怪电车等在那里,从造型来看,这东西在铁轨上应该更符合情理;因为,它底部装有小小的车轮,两头各有一个平台,但是命中注定却要同最普通的公共马车一样,哐里哐啷地在石头上颠簸。这种交通工具还有一点令人诧异,监管它的售票员不是男的,而是女的。一个挺漂亮的少妇腰间系着一个小口袋,控制着平台;等车上人满后,她就把我们颠进城去,一路铺天盖地的尘土,我可从未吞咽过这么浓重的灰土。我曾借机谈及法国妇女是何等活跃——谈及她们如何一直奋发图强;而这恰是一个典范,一个表现她们的整体效果的典范。我提过的那位年轻女士将她的一车乘客全部送到寒碜狭小的法兰西饭店,希望那里可以给一些人提供一个住处。而这个旅馆给我提供的信息是这里已经客满了,每个房间都挤了三四个人,并已入睡了。若是在卡尔卡松,弄一张低档床应该没问题,可是在纳尔榜,显然就无法弄到床了。有一两个小时,我进退维谷,不知道该继续走到哪里,到佩皮尼昂去,还是回贝济耶去,还是在纳尔榜找一个长沙发凑合,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不过,要是我能为别的旅客提供前车之鉴,在礼拜三晚上没人再贸然下车来到这样一个城市,那我的罪也算没白受。 事实证明,由于未能早做打算,现在退回贝济耶去是不可能的了,并且我也确信到了佩皮尼昂必定是深夜了,而那里的酒贩子也不至于比纳尔榜少。我走访了该镇每一家客店的老板娘,她们除了不知所措地耸耸肩膀,都不能让你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最后到夜深的时候,由于我曾准备在法兰西饭店就餐,该店的一名佣人兴致勃勃地来找我,说他已经在一座 maison bourgeoise(法语:舒适的屋子。——译者注)里为我找到了一个令人舒心的房间。我无限感激地住了进去,尽管它的入口像个马厩,房间里又充斥着一种气味,和它相比,马厩的气味应该不算难闻了。我曾说,老板是一个锁匠,他有些古里古怪的机器,正好在我的房间下面发出隆隆、唿唿的响声。但对我进入梦乡没任何影响,梦中我又回到卡尔卡松。这总比梦见法兰西饭店要强。 无奈我只能同这一家的伙计培养关系。没有比这更加 méridional(法语:具有南方特色的。——译者注)的了。确实,对我而言,无论这家肮脏的小店还是整个纳尔榜,具有的只是南方的弱点,而没有它一贯的优雅。窄褊,嘈杂,破烂,零散,丁丁当当的嘈杂之声不绝于耳,法兰西饭店要是由阿方斯·都德(阿方斯·都德(1840—1897),法国小说家,生于南部普罗旺斯;他的短篇集《磨坊书简》(以故乡为题材)获得了成功。——译者注)来叙述,那才令人称绝呢。因为这儿所表现出来的法国南部的情形——无处不在的谈话声给我留下特别深刻的印象。老板和个路的朋友们坐在一种玻璃罩子里吃晚饭,对来客们漠然;大厅里搁放着零乱的行李,服务员们在当中磕磕绊绊;住不进来的旅客闷闷不乐地倚在门柱上;面对一片混乱,老板娘不知如何是好,只有交谈的活力才能令她打起精神,那就是跟 voyageurs de commerce(法语:旅行推销员。——译者注)高声大气的相互奉承。上午10点钟吃早饭,是固定客饭——这真是一顿奇餐,它飘进了每个房间,浸透了整间旅店。我和数以百计的饥肠辘辘的商客坐在一起,他们一个个长得膘肥体壮,黑不溜秋,油光满面,他们的双手上、靴子上,还残留着一些郎格多克地区的沃土。我之所以提到后面这样东西,那是由于他们简直都把靴子搭到桌子上了。天气炎热,苍蝇成群;肉菜都散发一股刺鼻的气味;特别是那个令人恶心的杂拌儿——名叫 gras…double(法语:牛肚。——译者注),那是一种灰灰的、粘粘的、令人反胃的食物,不过我的同桌却狼吞虎咽吃下去很多。坐在我的对面的那个人,我还从未见过谁的手指头有他那么脏的;那一手指头,若是在英国,即使是农家的饭馆都会将他拒之门外的。谈话涉及的内容主要是乡村生活方面,但是我记得我坐的那张桌子上谈的一部分内容是议论那名侍女是否 sage(法语:聪明的,规矩的。——译者注)——议论就是在这位小姐的鼻子底下进行的,当时她正端上那道恶心的 gras…double,面对那一番议论,她表现出那种最让人心服口服的脸红。这番议论是绝对的 méridional。
第三部分纳尔榜(2)
在纳尔榜时,我当然寄希望于看看古罗马遗迹;然而在我出去寻觅时,却发现我的奢望过高。这个地方着实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东西;也就是说,在我去的那天,除了市场,可说是一无所有,因为整个城市成了市场独霸的天下。默里称它为“这个错综复杂、稀奇古怪但没灵气的城镇”;但是我倒觉得它似乎是生气勃勃。这里的街道只不过是些曲折肮脏的小巷,两旁的房屋毫不起眼;但房子里同样充满了丁丁当当、聒噪的声音,跟我在旅店里听到的毫无差别。 集市一部分在市镇大楼的小广场上举办,若阿纳旅行指南上有一幅招人喜欢的木刻画促使我想看看市镇大楼这座建筑物。实际情况给人的印象并不怎样,由于经过整修,楼正面原本的颜色已经不复存在。市镇大楼表面上所具备的这种令人神往的东西其实来自耸立于它一侧的一座带有角楼的精致的中世纪古塔——它确是一件别具一格的东西。在另外一个广场还有其他的一些集市进行着,这个广场较之第一个广场更加破败,它处在运河对岸。南运河流经该镇,在这个地方有一座小小的吊桥,致使这里展现出某种能够入画的景致。在较远的那边挤满了小贩和客商——老太太隐蔽在遮篷和大伞下,摇摇晃晃的桌子上堆满了水果,白帽子,黑脸孔,短上衣,木底鞋,驴,什么都有。这幅画面的下方呈现的则另是一番景象——长长的一排洗衣妇,跪于运河边上〖HT5,6〗扌〖HT〗〖KG…1。5mm〗〖HT5,6〗追〖HT〗着、拧着纳尔榜的脏衣服——量并不大,这可以从人们的衣着上看出来。粗汉随处可见,他们不是买酒的,就是卖酒的,有的俩人一伙,有的三五成群,叉脚而站,手插在衣袋里,有的在咖啡店门口凑在一块儿。他们大多胖乎乎的,黑不溜秋,满脸胡渣儿;一边说着话一边磨着牙,极富南方特色。 大教堂和博物馆是纲尔榜仅剩的两大名胜,后者就在市镇大楼里面。大教堂被民居团团包围,西侧的门面正在维修,在两个方面独树一帜。它完全就是一个歌坛,歌坛是13世纪末14世纪初的建筑,宏伟壮观。绝对再没有其他的东西。这个歌坛,建得很高,所以构成了整个教堂。我在那儿坐了很久,也没有遇见其他的参观者。我开始对寒碜狭小的纳尔榜产生了一种反感,在我的印象中,它是肮脏零乱,天气炎热的地方,而这座教堂似乎像在中世纪一般给了我避难的特权。这是一个极其庄严的角落。大教堂的另一个特点是外面雉堞林立,在古代就是 archevêché(法语:总主教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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