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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黎-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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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想要避开那些麻烦呢?如果他跟他的父亲一样是一个有野心的人,那么,我一开始的决定,就让他在起点上尴尬了许多。
我怕他恨我呀。”
这些,相黎在心中思量挣扎了很久的。几年里,她一直从樊丑带来的信里知道那个孩子的消息,他的成长片段。本来她当初认为与她无关的独立的生命,已经被姜漓的语言描述潜移默化的住进了她的心里。并不是很显眼的一个角落,但是,却是最柔软的一个角落。
可是,她现在虽然有能力抚养那个孩子,却没有立场要回那个孩子。姜漓没有再结婚,现在,那个孩子是他唯一的孩子,而从他时不时的信中提到的只言片语,相黎能够看出,姜漓很爱那个孩子,并不是溺爱,而是作为一个严父好好的教育培养着那个孩子。
那么,姜漓跟那个孩子之间的羁绊,就不仅仅是血缘,还有感情。而她,除了那份血缘的羁绊,什么都没有。
并且,这份血缘的羁绊,不过是来自她捡来的这个身子,所以,她心中,想到血缘的羁绊也是不能理直气壮的。
“你呀,就是凡事想得太多,顾虑太多。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你关心的人都需要你牺牲隐忍付出为他们算计的,有的时候,你也该试着从他们那里索取一些,依靠别人一些的。”提到孩子,刘大夫其实是有些担心相黎失控的,都做好了安慰她的准备。可是,她却如此理智冷静。
可是,刘大夫心里知道,相黎表面上态度越是冷静坚决,私下里,她想到那个孩子时负罪感就会越明显强烈。就如同她想到她的那个丫鬟时一样。
他收了一个比寻常男子还坚强理智的女徒弟,可是,他收的也是一个心软到极致的孩子,这么多年,明明跟在他身边看了那么多,经历了那么多,却没有被染了颜色,还是那么天真。
可是,这份天真又不是幼稚,与其说是幼稚,不如说是固执,她不是看不开,不是不知道退一步或者进一步会有不一样的风景。可是,她坚持着她自己的选择,守着她心中所谓的公平。而且,要命的,是一个“待人以宽,责己以严”的性格。
她不是没有女人的柔弱,只是,她从来不允许自己的柔弱外露,从来都一个人撑着,不会以自己的柔弱为借口要求别人为她做任何事。其实,利用柔弱引起别人的同情心,甚至引发别人内心的柔弱,本应该是弱小的女子最好的武器。即使不是弱小的女子,聪明强大的女子,为了达到目的,也会适当的展现自己柔弱的一面的。
可是,她却喜欢比男子付出更多来获取跟男子相同的位置。这是一种不讨男子喜欢的性格。
因为,她不是要站在某一个人的身后,不是要活在任何人的庇佑之下,即使她的力量、智慧并不是特别出彩,她也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立足之地。
而这样的她,在考虑事情时,从来都不会把自己放在弱者需要保护的一方,甚至,明明对方无论是力量和智慧都比她强出许多,走进了她心间的人,她却想用自己最大的努力来保护她看到的对方柔弱的地方。并且,要命的是,她的这种付出是近乎本能的,不求回报的。
“我不是在依靠着先生,对先生任性吗?人活着,不能太贪心的。有一个知己,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就够了。我没有能力站在姜漓身边,也不想成为他众多女人的一个,所以,我选择了离开他,而姜漓又不想对那个孩子放手,我又没有能力从他手中夺过那个孩子。自然就是现在这样的状况了,无所谓牺牲隐忍付出啦,只是‘虽心向往,力有不逮’而做出的妥协罢了。”相黎说着,随手摆弄着脚边的一朵小花。
“可是,我终究是不能陪你过完一生的人。虽然活到这个年龄我也没有成亲,可是,完全不排除我那天突然想成亲了,然后,我娶到的可能又会是一个蛮不讲理的妒妇,不允许我的身边有别的女人,即使是徒弟也不行。那个时候,我可能为了她把你逐出师门的。”被相黎以平淡的语气说着“我不是在依靠着先生,对先生任性吗?人活着,不能太贪心的。有一个知己,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就够了”,刘大夫感到自己的心脏跳得有些失了规律。无关乎情爱,而是,被一个人这样毫无保留的全心信任着的感觉,让他觉着自己何德何能,受宠若惊。他不得不说出一些话来,试探一下这种信任的程度。
“那个,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呀。先生照顾了我这么多年,为了先生的幸福,我被逐出师门也是没有办法的。不过,我觉着先生要不是突然间犯抽或者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被天上的哪位神明怨愤的话,应该不会爱上那样一个‘蛮不讲理的妒妇’吧。那样,先生会很辛苦的。就算我心甘情愿被逐出师门,您不断地对师母妥协,您的家庭好像也很难幸福。
而先生作为一个大夫,用一双妙手治愈了数不清的病人,神明应该是眷顾先生的吧。所以,我想,先生即使成亲了,也会有一个极其温柔体贴的妻子。我只不过是多了一个可以依靠的人而已呀。我是先生的晚辈,又不会跟师娘抢夺先生的爱,不会有冲突的。”虽然话这么说了,可是,相黎心中想到刘大夫要是一不小心娶了像苏格拉底的老婆那样的女人,就觉得她还是主动离他越远越好。
“咳咳,时间差不多了,别在这发呆了,去厨房取那些药水吧。”刘大夫说着,站起身也不理坐在地上的相黎,就径自抬脚往回走。
相黎起身追上刘大夫道:“我去厨房就好了,先生还是去善缘大师的禅房取回药箱吧。然后,我们到前殿旁边的那颗菩提树下会和。”
相黎到得厨房,里边虽然还是忙碌着,但是,已经不像早晨时那般混乱。慧远小和尚已经熬好了十大桶的药水,还要继续拿药草熬。
相黎看了看摆在旁边的那么多药水道:“慧远小师父,够了,不用再熬了。”
慧远放下手中的药草道:“可是,还有半篓药草没有熬完。”
对于这样执着较真,不懂变通的孩子,相黎不知道是该感叹他做事有始有终,还是该感叹他有些呆。
“那些药草,就留给寺里的师父们以后用吧,这些已经够了。”相黎看了看那十大桶,觉得不仅够了,绝对是多了。她不知道善缘大师讲经这一天,其实聚集了三千人多人。不只是前殿,殿前的广场也搭了遮阳的帐篷坐满了人。只是,就算善缘大师声音嘹亮,在没有有效的扩音器的古代,坐在最后边的那些人,就算是长了顺风耳,也是听不到殿前善缘大师的声音的。
可是,信仰是一种神奇的力量,明明听不到,那些人也愿意几个时辰安安静静盘腿端坐在那里“听”善缘大师讲经。
所以,刘大夫准备的药草,是只少不多的。所以,因为相黎的这种坚持,后来慧远小和尚又紧张的补熬了几桶。
慧远找了另一个小和尚抬着药水跟相黎到了菩提树下,那时,刘大夫已经到了,还变出了一张桌子四张凳子,桌前挂着一块布,布上写着:
回春医馆
祛暑药水
两文一碗
一文添作寺院香油钱
看着桌前那块布,再看看坐在桌子后边的刘大夫,相黎觉着,他们不像是大夫,倒像是摆摊算命的江湖术士。
“先生,您什么时候弄得这个?这么招摇,您不怕善缘大师把我们赶出寺庙吗?”
“在你去厨房熬药的时候,我已经跟善缘和尚说好了,这件事,寺庙可以增加一笔收入,那些中暑的信徒可以解暑,我们也可以赚到钱,对三方都有好处,他为什么要赶我们?”刘大夫说着,捋捋他的胡子。如果说这些年相黎跟着刘大夫学了医术的话,那刘大夫显然跟相黎学了广告营销的手段,而且,能够敏感的找到利益结合点。不过,两个人都是一心行医,又对理财很不擅长的人,才没有改行做生意。
“我觉得,出家人,谈到利益,总是会有些规避的嘛。”相黎很难想象这件事是那个正在佛前讲经的善缘大师同意了的。
“出家人也是人,又不是真的佛祖神仙。吃穿住行哪一样也都要花钱的。”
“可是,寺庙的土地不用纳税,还有香客进香捐的香油钱。我觉得善缘大师应该看不起药水的这些小钱的。”一碗药一文钱,就算有一千人才有一贯铜钱,不过是合一两银子。就算善缘大师是个和尚,不擅长算数,应该也不会看得起这区区一两银子吧。
“他答应让我们在这里摆摊当然不仅仅是为了这点银子,每年听完他的讲经后,都会有几百人中暑,重的几十个人还会住在寺庙。这样,不仅影响寺院的声誉,还要劳累那些和尚照顾病人,最后,他们还得请大夫为那些人治病。那些年老体弱的,因为在山上拖不过一宿,去了的也是有的。
虽然这样也没有减弱信徒在大热天听经的热情,可是,因为有信徒中暑,总是让这件本来是弘扬佛法的好事变得不那么好。可是,聚福寺方丈每年三次公开开坛讲经是传统,不能停。
所以,我们肯在这里摆摊施药,还为那些体弱的人及时施救,是帮了聚福寺的大忙,他只会感激我们呀。
否则,你以为没有方丈的吩咐,那两个小和尚会一趟趟的帮你抬药水?”刘大夫说着,白了相黎一眼。
热闹的讲经日(6)
“先生应该是不爱凑这种热闹的吧?”相黎觉着刘大夫现在虽然每天忙看诊忙到没有时间吃饭,但是,也不是那种会巴巴的跑到山上主动找病人的人。而且,几两银子,他们两个也不会看在眼里。
可是,刘大夫故意把药的标价写得那么明白,表现得那么市侩,这便让相黎有些不能理解了。
“还不是因为收了你这个傻徒弟,主动跑去军营凑热闹的事都干过了,这种热闹算什么。不过是顺手救几个人罢了。”刘大夫说着,脸上染了别扭的红晕。
他从学医之初就知道天下的病人是治不完的,加上他们这一门因为谢坛当年的案件,一直是躲躲藏藏的。所以,在认识相黎的时候,他早就习惯了藏着掖着,做一个不出彩的小大夫,然后,在老的时候收一个信得过的徒弟传承谢坛的医术,他也就满足了。
他的师父,师父的师父,一辈子,都是那样活过来的。
可是,相黎改变了他,相黎面对让人绝望的环境也丝毫不放弃希望,受了不公平的待遇也丝毫不抱怨反而继续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改善自己的行为改变了他。而在军营那么多生命从他手中死去之后,他也更加的珍惜生命了。
所以,这几年他们四处游历时,他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救人,回到京城定居后,因为相黎的广告招来的那么多病人,他也没有把任何一个推到门外。今天,本来因为大部分人都到山上听经,可以关门休息的他,却因为想到这么热的天很多人聚在一起肯定会有人中暑生病,竟在家里坐不住。
“呵呵,呵呵,我觉得我们在家里闷得时间长了,偶尔出来凑凑热闹也是挺好的。恩,真的挺好的。”当初只是想到自己,并没有想到要离开京城去军营,刘大夫要舍弃的是什么,心里又抱持着怎样的觉悟。那一路行去的餐风露宿,其实是刘大夫在提前训练她的承受力。
到了军营也是,她想要做什么就任性的做了,到最后,跟她一起担责任的是刘大夫。
两人先聊着,看到殿前那边已经有人开始松动。因为这么多人一起来,寺里自然是不准备斋饭,所以,基本上,每个人都自带了食物。相黎和刘大夫除外,他们也没有时间吃东西。
从第一个眼尖的发现他们在菩提树下摆的摊子之后,就有很多人围了过来。相黎无奈,只能让那些人在十个木桶前排了十队。可是,现在大中午的,天本来就热。那些人又都着急领了药水吃东西,那肯就那么认真的排队。
那些身强力壮不需要祛暑药的,也因为好奇,挤在队伍中,把那些体弱的挤得跌跌撞撞,或挤出了队伍。
不一会儿,等在桌子前等着刘大夫治疗包扎的人就有了十几个。相黎拿出当年在军营时训练那些医疗兵得气势来大声喊着让他们好好排队。可是,她只是自以为自己有气势,没穿军服的她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个半大孩子。而这些前来听经的信徒,又几乎都是没服过兵役的普通人,其中,女人还占了很多。
哪有人听她的,不仅没有人听她的,她还被一个中年胖女人挥着手差点挥倒。幸好一个人扶了她一把。
相黎道谢过后,便又要上前维持秩序。可是,那人却拉住了她的胳膊。相黎有些不耐的转身,却对上了一双盈满了从容笑意的眼眸:“王妃留在桌子后边看诊,这里交给樊丑就好。”
“我以为你去给你家王爷办事,还没回来呢。”对上这双眼睛,相黎有什么怒气也发作不起来。
“这么些年,王妃还是不想见到我?”樊丑把相黎拉到桌边坐下,似真似假的抱怨。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想见到你?只不过不想听到你家王爷的消息而已。还有,如果你能改改对我的称呼,我会更想见到你的。”相黎第N次重复同样的对话,并在樊丑回答之前抢白道:“行了,我知道你有你的立场。现在,帮我维持一下秩序吧。”
有了樊丑在,混乱的人群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变得有序起来。相黎为一个人包扎完伤口,看了看站在她身边面露微笑的俊俏挺拔的身影,在心中叹了句“果然是人才呀”。
半个时辰后,每个队的人就都是个位数了。
相黎想着没事了,正打算收拾收拾去寺庙的餐厅蹭点斋饭吃,就听一个人喊道:“这是什么脏碗,怎么能用?小哦,不是,公子,公子,不能喝呀。”
相黎看了看那声明显的不和谐声的源头,在离她最远的那个药桶旁,发出声音的是一个站在队边穿着丝质衣服的男孩儿,而他们的后边,还站着一个穿着布衣的老妪。
相黎走到那边,问施药的小和尚道:“小师父,出了什么事?”
“这位施主嫌我们的碗脏,非要给他们换一个新碗。可是,这个碗是干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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