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黎-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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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这个身体，那时候，这个身体已经十五岁了。我醒来后，还见到了这个身体原来住的一缕魂魄，是一个很善良的小姑娘，让我不要客气，好好使用这个身体。我说这些话，您相信吗？如果您相信我就接着说下去，如果您不相信，我就不说了。”相黎说着，停下来注视着姜漓的眼睛。
　　这是一种久违的注视，被那样一双清澈平静的眸子注视，这么多年，对姜漓而言，都只是梦中的事。所以，即使相黎的话超出了他的想象，他还是不能说出不相信：“你接着说。”
　　得到了姜漓的鼓励，相黎继续开口道：“我跟阿澈，在那个时空，是同学，也是好朋友。我以前生活的那个世界，跟现在这个世界有些不一样，简单地说，那个世界没有皇帝，原则上是人人平等的。在我出生前一百多年前，我们那个大陆另一边的一个国家的一群很伟大的人发表了《人权宣言》，那里边宣称，自由、财产、安全和反抗压迫是不可剥夺的人权，人人生来是而且始终是自由平等的。
　　在我出生的时候，那些观点在我们那个世界的各个角落都已经成了常识。当然，在那之前有过很残酷的斗争，甚至也有过战争压迫，在我生活的那个时代，世界上也有局部战争，也不是完全平等的。
　　但是，原则上，是那样的。我们那个时代没有皇帝，政府是经过选举组成的，国家的最高统治者也不是终身制，更加不是世袭的，在一定的范围内，是有能力的担任。
　　那个时代，原则上是男女平等的，女人可以像男人一样工作。
　　在我以前那个世界，小孩子都要到书院学习，国家有九年的义务教育制。然后，满九年之后，如果学习成绩好，还可以考到更高一等的书院上。我和阿澈，就是在大学里边认识的。我们一个专业，就是学得方向一样。然后，同在学院的学生会，是一种学生自制组织，我不了解这个时代的书院，所以，也不能对比。我是会长，他是副会长，因为志同道合，我们成了很好的朋友，知己。
　　可是，因为我的关系，在我们大学毕业那一年，阿澈发生了意外。他当时才二十一岁，已经决定去留学了。可是，却被车撞了。
　　后来，他就来到了这个世界，灵魂住进了一个中毒的婴儿的身体里。
　　阿澈是一个很好的人，温柔善良，聪慧通透。
　　我们两个相认，也只是在几个月前，那天怀安王府有人请先生去看诊，他吃剩饭吃坏了肚子。所以，我代他去的。然后，在聊天时，我讲了只有我们那个时代才有的一个故事，而且，是经过我自己刻意改编的故事，阿澈给我补出了那个故事后面的结局。那是一个我只告诉过他的结局，我们两个还为那件事争论了好久。所以，虽然两个人都觉得不可置信，我们还是认出了对方。
　　而当时，他的身体，已经病入膏肓了。我并没有把握能够医好他。即使是现在，他身体里面的毒清干净了，他的体质依然很弱，如果不好好调养，还是一个英年早逝的身子。
　　可是，前世因为我的关系让他发生了意外，这一世，我会用尽我全部的努力，让他长命百岁。
　　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阿澈无心政事的。他并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我们两个的梦想只是成为书院的先生而已。所以，他对你绝对不会有威胁的。”相黎说完，定定的看着姜漓，略带着些急切。
　　相黎故意把语速放得很慢，说了一段还会停顿一会儿，刻意的留给姜漓消化的时间。可是，她说到最后，也不确定姜漓能消化多少。
　　“那你和他，以前是夫妻关系吗？”姜漓不在乎相黎来自什么世界，尽管她说的那个世界有很多这个时代的礼制认为大逆不道的事，可是，他并不是一个保守固执的人。而且，他也相信，相黎并没有能力反抗他。所以，他现在关心的是，被相黎用那样温柔亲近的语气说出来的姜澈，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相黎被姜漓神情紧张的问话弄得“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你想象力真丰富，我好像没有一句话说我们是夫妻。我们两个是朋友，很好的朋友，志同道合，互相理解，互相信任，甚至可以把自己的生命交给对方。但是，我们只是朋友。我们之间有的是友谊，而不是爱情，是那种相隔天涯想到对方也觉得温暖开心的朋友，却不是那种即使分开一秒也会因为思念而心疼的情人。而且，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阿澈都有喜欢的人。”
　　“那你呢？你有喜欢的人吗？”姜漓问着，声音有些急切，还带着本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惶恐。
　　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都可以靠权力得到，可是，从他喜欢上相黎那一刻，他便明白了，心靠权力威胁都是得不到的。
　　“以前，在我前世，上中学的时候，有过暗恋的人。不过，后来那个人跟别人在一起了。现在”相黎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脑子里闪过了初见白宁非的情形，不过，随即，她又摇了摇头说道：“现在，这个身子本就是捡的别人的，又不是一个自由的可以见光的身份，我只要能够平平安安过完一生就好了。喜欢什么的，对我而言是一种太奢侈的情绪。”
　　“你以前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听到相黎有喜欢过的人，姜漓的第一反应，就是让林辰把那人暗杀了，然后，毁尸灭迹。可是，在那之前，它先得知道相黎喜欢什么类型的人。
　　“你问这个干吗？他是我以前的世界的人，而且，那都是我十几岁的时候的事了，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初恋的情绪，尤其是暗恋，即使过了十几年，相黎也是可以清清楚楚的记得的。可是，她觉得，那些情绪已经随着那段流逝的时光消逝在不知名的地方，不需要再提及，尤其是，对着眼前的人。
　　“你不想说就算了。不过，我希望你知道，我对你动了情，也许就是你口中的喜欢。我不强迫你，但是，我希望你能喜欢上我。”听不到有些遗憾，不过，姜漓并不是一个执着于过去的人。
　　“过了四年了，这四年我们两个都没见过面。你还喜欢着我，这份情谊我很感动。可是，虽然我没有权力置喙你的感情。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不会喜欢你的。我们两个不合适。不管是我们的身份还是我们所要走的路，都没有任何交集。”过了四年，仍然能从姜漓口中听到“喜欢”，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是，只要想到姜漓要走的路，她就觉得无限的压抑和疲惫，她不想与这个人站在一起，更加不想作为不被人知的存在站在他的背后。
　　“你以前喜欢过人，应该知道感情不是自己想控制就控制得住的。而且，走的路一样，志同道合那是朋友，就像你和澈那样的。我知道那些年我委屈你了，你不相信我，但是，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对你的感情是认真的，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姜漓很聪明的用了相黎的话来还给她，可是，他的心里却并不开心。
　　“为了不让你一头热，我想告诉你我的想法，这些话可能有些失礼了，你担待着些。在我心中，相爱的两个人是要相守的，可是，这种相守不是一方屈服依附于另一方，两个人必须是平等的，而且是互相尊重的。就像我的父母那样。我的父母，是一对很幸福的爱人。是我见过的最幸福的爱人。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我心中只能接受一夫一妻，而且，就算结婚了，我也不可能整天关在家里，我有自己想做的工作，有我的目标和梦想。爱情和婚姻，并不是我的全部。如果它让我感到了窒息，我会选择舍弃它的。
　　可是，我觉得不管是哪一点，都不适合我们两个人。我并不喜欢权力和高高在上的感觉，对政治也并不敏感，更加不想整天跟别人抢一个人浪费心神。
　　所以，我想，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喜欢上你的。即使我喜欢上你了，因为你的身份，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的。
　　所以，尽管我觉得劝你也没有用，但是，我还是想跟你说，如果你给不了我想要的幸福，你愿意心里喜欢着我也无所谓，愿意用尽手段让我身边没有别人也无所谓，但是，别对我好，别向我表达你那份在你心中占据了太轻分量的喜欢。我是一个很贪心的人，除了全部，其他的，哪怕是十之九，我也不屑一顾。
　　对不起，我说话失礼了，向你道歉。”
　　相黎说完，低头向三皇子鞠躬道歉。
　　“你能说出你的心里话，我很开心，不用道歉。现在，我确实不能做到你心中的那种喜欢，对我而言，还有比喜欢你更重要的事。但是，我想告诉你，我会给你那种喜欢的。我希望你等我。”姜漓扶住相黎的肩膀，让她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
　　“是希望，而不是命令吗？那是不是意味着，在你做到之前的这段时间，我是自由的，如果这段时间，出现了一个全心喜欢我而我又对他动心的人，你不会干涉我的幸福？”这样的话，相黎只有这一个机会说出。
　　“本王不会让那样的人出现的。”有一个杀一个，有两个杀一双。
　　“那么，就算王爷全心喜欢我了，您的这份喜欢我也不敢要。爱情不是禁锢，如果您用您的权力阻碍了我身边可能的爱情来临的机会，而您的身边在这段时间却是环肥燕瘦，莺莺燕燕不绝。这种不公平的所谓机会和希望，我不要。”相黎直视着姜漓的眼睛，一瞬不瞬的说道。
　　这样的眼神，清澈而无畏，带着一种决绝。让姜漓觉得，如果他不妥协，他将会完全失去这个人。
　　“好吧，本王答应你。不过，我有个条件。不管那个人是谁，只要那个人跟你说了他喜欢你，你就要告诉他你的身份。如果他知道你是本王的王妃还敢喜欢你，如果他有能力保护你。本王保证不会跟他抢人，成全你们的幸福。可是，如果他听到你的身份便犹豫了，那么，他根本没有资格喜欢你。你不拒绝他，本王会替你让他从你身边消失。”
　　“王爷真是一个狡猾的人，不过，这一点，我答应。虽然不公平了点，不过，王爷不公平的光明正大。那王爷也要答应我，就算是背着我威胁他，只威胁他的前途性命就好，别拿他的亲人朋友威胁他，而且，也不能真的伤了他的性命，即便他是个懦夫。”让姜漓帮她试试那人的品性根骨，也不错。
　　“好，这一点，本王答应你。”回应着相黎的略显狡黠的微笑，姜漓也笑了，坦荡而霸气。
　　“相黎能够相信王爷是守信的人吧？”虽然这一句，就算有答案，也不见得是真话，可是，相黎还是想确认。
　　“君无戏言。”心里开心，在相黎面前，姜漓就有些霸气外露了。
　　“那就好。还有一件事，过段时间，我和阿澈会着手开一间书院，如果到时候有需要王爷帮忙的地方，还望王爷能够酌情施以援手。”相黎说着，把脸上的笑容扩大。
　　“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个得寸进尺的人？”姜漓看着相黎脸上慢慢绽开的笑容，仿佛看到了这个世间最美的花朵的绽放，可是，他还没有完全沉醉，有着余裕开这个玩笑。
　　“所有认识我的人都说我是一个知情识趣，懂得进退的人。”相黎看出姜漓并没有真的生气，也不介意跟他继续这个玩笑。
　　“好一个知情识趣，懂得进退的人。本王要是不答应你，倒显得小家子气了。到时候，你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只管开口，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都会为你做到的。”姜漓灼灼的说出自己的承诺。
　　“王爷放心，关于相黎求助王爷的事，是公事，不涉及私情，相黎绝对不会让王爷做赔本的买卖的，而且，说不定，会让王爷得到一本万利的收益。”教育理念能够改变一个民族的。
　　“好，本王期待着这场一本万利的买卖。”姜漓说着，朗声笑开来。
　　“收益率越高，承担的风险越大。”这句话，相黎只是在自己的心中小声的说出了。

　　我们是一家人

　　马车在回春医馆的门外停下，相黎跟姜漓说了句“再见”便出了车厢，然后，跟刘大夫两人在门口看着马车扬长而去。
　　当天晚上，吃过晚饭后，相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看从姜澈那里拿来的资料，出乎她的意料，这个世界的书院有着很好的体制，比她想象中的规范许多，科目并不是只有国学，还有专门的律法、算数学科，管理体制也很完备，教学、后勤、甚至推荐应举或者就业都有专门的官员负责。
　　相黎看完姜澈整理的资料，已经是丑时了，她揉了揉眼睛，走到窗边，看了看挂在天空中的皎洁的月亮，第一次在心中承认，智慧什么的，果然是与时代无关的东西。
　　她以前所处的时代或许整体上比这个时代进步许多，体制也更加完善，但是，就学校而言，最起码，她曾经就读的大学，是比不了这个时代的中央官学的。
　　起初的时候，相黎叹了口气充满了不甘心，尽管她知道自己学的不是理科，做得也不是管理性的工作，但是，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其实在内心，还是很骄傲的。对这个时代，一直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即使是她在适应和妥协。
　　可是，看了姜澈整理的资料，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高高在上的资格，她的智商只能算是中上，而她的学历，拿到这个时代对比，也不过是个秀才。可是，如果按照这个时代选拔人才的比率，她可能连秀才都考不上。
　　而那些官学中，即使是学生，也是比她智商高出许多的人。这样想想，她对弃医执教这件事，突然间就没有了底气。所谓的梦想，根本就没有实现的资格。
　　可是，相黎换了个姿势倚在窗边看着那个月亮，分明知道那不过是反射了太阳光线的一个星球，可是，那皎洁的光线，还是让她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姜澈，姜澈整个人的气质，就是那样皎洁的。
　　她不想看到他伤心失落的样子，作为朋友，她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他。
　　或者说，有了姜澈，她觉得不管是什么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让她有了勇气去面对。
　　相黎连夜调整了那个书院的计划，大学课程去掉了没有竞争力的国学，增加了哲学，医学，商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