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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确是假装 作者:亦舒-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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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着抹嘴,“吃死算了。”
这话由一个年轻医生说出来,叫家齐生气。
家齐只吃小小一块蒸鱼。
小孙怀疑,“吃那么一点点,够力气吗?”
他送家齐回家,在门口道别。
一打开门,寂寞迎面而来。
布置雅致的厅堂不过是一条走廊,家齐从不逗留,一直向睡房走过去。
她更衣淋浴,然后到书房去处理文件,独自伏案,做到深夜。
困了,抬起头来,恍惚听见慈母殷殷嘱咐:“家齐,功课固然要紧,也得找个对象。”
家齐没有一日不思念母亲,今晚特别心酸。
她关熄电脑,上床睡觉。
第二天如常回医院工作,
她第一个视察的病人是于太太。
于太太见到她,第一(句)话说:“之之还没来。”
“是哪一家航空公司,甚么班机,我帮你问。”
她记忆清晰,“北方航空,四三三班机。”
“我先帮你去查。”
当值医生走过来,示意家齐到一角说话。
“病人已进入弥留状态,需通知她亲友来见最后一面。”
家齐点点头。
“她似乎在等她的女儿之之。”
作者: soundquality 2005…6…6 14:16 回复此发言
36 回复:'求书' 我确是假装
家齐说:“她正自纽约赶来。”
家齐打电话托一个在飞机场工作的朋友查问北方航空四三三班机。
朋友呆住,“周大医生,北方航空在十年前早已结业,你找谁?”
糟,老人思路已经迷糊。
家齐回到病人床边。
于老太对她说:“我忽然想起来,之之不知道我进了医院,她一定在家空等,打电话去我家,你一定可以找到她。”
这时看护走过来,“我们打过你家中电话,没人接听,老太太,你快休息,别胡思乱想。”
家齐问:“没人听电话。(?)”
“是,她独居,也许女儿根本不知道她出了事,我们亦不知如何联络她。”
家齐恻然。
那边,于老太说:“这是我家门匙,之之来了,请开门让她进屋。”
看护轻声说:“她神智渐渐模糊。”
家齐心酸,是,她已走到尽头。
她走过去探头问老太太:“想吃什么水果?”
“水蜜桃。”
“我替你去找。”
家齐打电话叫办馆送来,亲自切开放小碗里,让看护用叉子喂她吃。
老太太笑,“所有食物,都不及小时候好吃,幼时由母亲喂食,特别滋味。”
家齐点头,谁说不是。
“你呢,周医生,你的妈妈呢?”
家齐没有回答。
老人累了,沉沉睡去。
她家里电话,仍然无人接听。
家齐得去忙别的病人。
当天下午,她要做一项手术,三个多小时站在手术床边,精疲力尽。
出来时脱下手术袍,向病人家属报喜:“令尊可望完全康复。”
那家人感动得哭泣。
家齐回到办公室,孙述尧过来找她。
“看你,瘦得只剩一管鼻子。”
家齐看着他,“你永远轻松无汗,佩服之至。”
“我自七岁就立志做医生,早有心理准备。”
家齐只得笑说:“大言不惭。”
这个时候扩音器又叫她名字:“周家齐医生请到七零一病房。”
家齐连忙去看于老太。
她呼吸急促,陷入昏迷。
家齐立刻说:“接上维生器——术语是这么说的吗?”
看护说:“看样子这次她出不了医院。”
家齐不出声,这情况,太像当年她母亲的遭遇。
“可怜,一直叫着之之的名字。”
“她还没有出现?”
看护摇摇头,“不孝。”
“下了班,快去看你母亲。”
“周医生,我正打算这么做,你买的水蜜桃,我也订购一篮,带回娘家给母亲品尝,趁她健康有力,多孝敬她一点。”
家齐称赞:“做得好。”
于老太个子小小,人很清癯,躺在床上,身型只一点点大,像个孩子。
家齐刚想走,于老太叫住她。
她忽然清醒了,“周医生,有时间吗,说几句话。”
家齐转过头去,“甚么事?”
“桃子很好吃,谢谢你,幼时,我家园子里有一株桃树,家母告诉我,齐天大圣孙悟空最爱偷桃。”
呵,早年的琐事记得那么清楚。
“家母一定要让我读书,不顾家父反对,终于供我读到大学毕业。”
家齐意外,坐下来听她细说。
“我在英华中学教了三十年书才退休。”
没想到于太太曾经拥有光辉事业。
“像所有女子一样,我找到对象,结婚生子,组织家庭,真没想到时间过得那样快,匆匆数十年,猛地抬头,发脚已白。”
家齐静静聆听。
“我常同之之说:日月如梭,光阴似箭这两句话,原来形容得再真确(正确?真切?)没有。”
家齐微笑,说得再对没有了。
“之之在摩根史丹利任职,公司派她去纽约开会,唉,来去匆匆,总没有时间结识男友,她说自从父亲去世之后,要多些时间陪我……”
这时有看护推门进来,“周医生,急症室找你。”
家齐按住于老太的手,“我稍后再来。”
急症室有一初生儿,浑身蓝色,一看就知道心脏有毛病。
救护人员说:“幼婴母亲是非法入境者,昨晚在家中产下婴儿,今晨忽觉不妥,毅然送院,我们已通知警方。”
那母亲十分年轻,产后身体虚弱,瑟缩一旁,受惊过度,已不会哭泣说话。
“叫传医生替她检查身体。”
家齐抱起婴儿,她小心检查,“左心室有点问题,立刻送素描室,准备做手术。”
她同那母亲说:“你做得很对,你是好母亲,孩子的确应该送到医院诊治,我们会照顾他。”
黄昏,家齐没想到孙述尧会坐在露天停车场等她。
他问:“大国手,那婴儿怎样?”
“小事而已。”
“老人呢?”
家齐想起来,用汽车电话拨到摩根史丹利会计师行查询。
对方查半晌,“无此人。”
“请再找一遍。”
那接线生很礼貌,“我替你接往人事部。”
人事部女职员也很客气,“我们这里无论哪个部门都没有于之之这个人。”
家齐颓然挂上电话。
孙述尧安慰她:“一定是老人记错了,来,我们吃了饭再说。”——这个孙可爱的
他带她去吃粤氏海鲜:白汁龙虾、清蒸红斑、炒响螺片、清汤鱼翅(想是师太自己馋了,点这么多),他据桌大嚼。
家齐一声不响,在心中想:这于之之,到底去了何处?
吃完了,小孙抹抹嘴:“美味美味,民以食为天。”
他把车子开到水果档,挑了一大篮时鲜果子,送给家齐,自己顺手取了一只大石榴,当场剥开来吃。
家齐忽然觉得他像一个大大开心果,自有可爱之处。(再不发现人家可爱,这上下可就要被我抢了来。师太手下,难得看到比女主角可爱的男生的。)
“可否到你家去喝咖啡?”
“嗄,你肚子尚有空档?”
他一直笑嘻嘻。
“我需回医院一次。”她推搪。
“好,下一次吧,我会锲而不舍,争取你的欢心。”
家齐笑起来。
医院气氛永远沉重。
于老太已经入睡,看护说她仍然叫着之之。
家齐问:“于家的门匙呢?”
“在这里。”看护把一串钥匙交给她。
家齐去查她的地址,于老太住在上乡村十号甲座,那是近郊一列设备完善的新建村屋,环境清静,没想到她有一幢理想居所。
看护问:“周医生可是去找之之。”
家齐点点头。
她独自驾车往上乡村去。
很久没接近郊区,都会天天在扩展中,所谓郊外,名存实亡,可是到底树木花卉均比市中心茂盛。
车子停在十号门口。
家齐取出门匙,找到甲座,轻轻开启大门,推门进屋。
小小客厅布置得十分雅致,书特别多,沙发边有正在编织的毛衣,茶几上放着茶杯及饼干碟子,可见前日于老太打完桥牌打算立刻回来。
不,之之不在。
之之全无影踪。
家齐十分无奈。
她走近电话,录音机上有留言,家齐按擎。
“于太太,你好吗,中心打算替你庆祝生日,请尽快覆电。”
“于太太,我是你邻居方太太,今日不见你出来散步,可是身体不适,需要帮忙吗?”
“老师,下星期天李世雄、胡逮华、黄其苓、吴为、严旭与我想来探访你,方便吗,请给我电话。”
“于太太,你银行定期存款到期,请电大众银行秦小姐。”
有许多人关心于老太。
家齐目光落在书架上一幅照片上。
呵,这一定是之之,她脸容秀丽,头戴方帽子,手拿文凭,是在校园拍摄的毕业照片。
书桌上还有一本大照相簿,家齐过去轻轻翻阅。
终于,她在一张白纸上留言:“之之,见字速来医院,周家齐医生留字。”
这时,大门忽然被推开,有人进来,“你是谁?”
家齐大吃一惊,“你又是谁?”
“我是于太太邻居方太太,见她家有灯光,过来看看,小姐,你是什么人?”
方太太走近,她是一个打扮朴素的中年女子。
家齐答:“ 我是周医生,于太太前日入院,现已垂危,她一直叫着女儿之之名字,她想见之之,这里可有人知道之之下落?”
“之之?”方太太呆住。
“听说之之出差到纽约公干,几时回来?怎样与她联络?”
方太太惊愕地看着家齐,“她说要见之之?”
家齐顿觉不妥,她轻轻问:“之之呢?”
方太太回答:“之之十余年前乘北方航空公司四三三班机往纽约公干时失事丧生。”
“之之永远不会回来了。” 家齐跌坐在椅子上,忍不住怔怔落下泪来。
方太太亦哽咽,“于太太一定是病得糊涂了。”
家齐浑身颤抖。
原来老人一直在苦苦等候的,是一个永远不会回家的女儿。
家齐垂头不语。
方太太把大照片簿翻到最后一页,给家齐看,“周医生,这是当日飞机失事的新闻剪报。”
家齐深深叹息。
“于太太的病怎样?我明早去看她。”
家齐点点头,站起来告辞。
她把车子驶到山顶极高之处,下车,仰起头看星光,这一晚天气好,万里无云,星光灿烂。
家齐轻轻吟道:“母亲想我一阵风,我想母亲在梦中。”
终于,她驾车返回医院。
护士见她,立刻问:“找到没有?”
家齐摇头。
护士低下头来,过一会儿说:“我下班了。”大家都十分无奈。
家齐进病房去看于老太。
她身上插着管子,气息微弱,就在这个时候,她睁开双眼,看到家齐,忽然露出极其喜悦的神情来。
她叫:“之之。”
家齐走近。
“之之,你来了。”
家齐鼻酸,在这个昏沉时分,老人盼望过度,认错了人。
家齐不想澄清更正,她握住了老人的手。
“之之,你终于来看我了。”
家齐轻轻答:“是,我在这里。”
“十多小时航程,你可疲累?”
“不,我很好,我不累。”
老人忽然问:“之之,你原谅妈妈,你不再恼怒?”
家齐一怔,她这样答:“我不会因任何原因与妈妈不和。”
“那太好了,”老人流下泪来,她松口气,“之之,我想了又想,那件事,的确错在我。”
是甚么事?
“之之,陈平不是理想对象,他不羁,任性,没有责任感,我不想你吃苦。”
呵,这里边牵涉到一个不为家长所喜的年轻人。
“因为他的缘故,你与母亲生分,我俩试过好几天不说话,接着,你搬了出去住。”
家齐低下头。
“做母亲的怎么也不明白,自小由我把你带大,照顾你生活中所有细节,剪头发修指甲,补习功课教弹琴,每日放学谈心事,可是忽然认识了这个男孩,不到几个月,你就要离开母亲,我不明白……”——这个于太太,做老师,竟没有学过心理学,青春期,荷尔蒙之故呀。
她呛咳起来。
“真叫我伤透了心。”
家齐黯然,子女长大,一颗心就朝外。
“妈妈含辛茹苦——”她说不下去。
家齐把她的手放在胸前。
“原谅妈妈。”
家齐说:“那宗误会,我一早已经忘记。”
老太太点点头,“你终于来看我了。”
她闭上双目,微微笑,就在这个时候,不再郁动。
家齐轻轻放下她的手,按铃叫人进来。
她嗒然走出医院。
那一整个晚上,她辗转反侧,终于等到天亮,她松口气,更衣出门。
孙述尧在楼下等她,按响车号。
家齐走过去,“齐天大圣你早。”——孙家小子的机会来了
他微微笑,“特地接你去吃早餐。”
他把她带到路边小食档摊,坐在简陋的台凳上,吃豆浆粢饭油条。
“老板,加廿只生煎馒头,一半葱一半芝麻。”
家齐学着他的样子,洒上辣油,吃许多,忽然心胸间充满满,悲怆顿减(正该如此,再难过还得活着不是;活着就要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解决问题。我常常说,如果我连饭都吃不下,坐在电脑前却感到累,那就是我病了~~~~~~)。
家齐得到新的哲理,怪不得老孙一直爱吃,原来吃饱有这样的好处。
到了医院,他拍拍她肩膀,“忘记昨日不愉快的事,踏实地应付今日更不愉快的事。”
家齐不得不笑出声来。
方太太来了,迟到一步。
她身后还有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家齐一直以为是方太太的儿子。
但是这位好心的邻居太太这样介绍:“这是之之从前的朋友陈平,由他来办理手续。”
呵,就是他造成母女间不可弥补的裂痕。
只见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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