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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85-树鬼-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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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布埋头吃菜。    
    他们一直在谈话。    
    阿布听着,很少开口。有父亲在,她一般都很少开口说话,她在父亲面前说话有障碍,总感觉自己表达得不对,没自信。从小就这样。    
    晚饭后,大家一起去父母亲家喝茶。阿布坐了不到十分钟,便起身和母亲说,想回布衣巷去了,明天还有课。    
    林抬头看着阿布,觉得奇怪,问:怎么还住在布衣巷。    
    母亲说,她固执,非要一个人住在布衣巷不可,说喜欢那里的气息,心里觉得踏实,曾强行让她搬到这边来住过,却说整夜失眠,没几天,就只好又让她搬回去了。    
    当阿布朝林点头告别时,林站了起来。他说他也想去布衣巷走走,看看十五年后布衣巷的夜。顺便送送阿布。    
    两个人是走着回去的。林推着阿布的车,阿布走在林的左侧。一路走着,也没怎么说话。都是不善言谈的人。    
    是初春的夜晚,还有寒意。    
    阿布那天穿了件青灰色的厚毛衣,一条红色的厚棉布长裙。白天刚好,但晚上走在街头,却颇有些冷。阿布看了看旁边的林,瘦弱高个儿的他穿风衣非常好看。他身上有些烟草的香味,隐约还能闻到羊毛、檀香的味道。她稍稍慢走两步,在他后面跟着,用难以满足的、好奇的目光审视他。她知道,他身上有些特殊的东西正在吸引着她,但她不知道那是些什么东西。    
    有风。    
    林微微低下头来,轻声问阿布,冷吗?    
    阿布用双手抱了抱胳膊,说,是有点冷。    
    林沉默。街头没什么人,两个人的脚步声像一条长长的带鱼,拖在后面,又飘又沉。    
    又走了一段路,林脱下风衣,递给阿布。    
    阿布拒绝。她怕他也冷。    
    林说,没事的,披上吧。他边说边将风衣披在阿布身上。是绸缎面料的,轻而柔软,却很有垂感。阿布将自己套进带体温的风衣里,宽大的风衣让她产生了些怜爱自己的感觉来。身子在风衣里变小了,似乎被某些柔和温暖的东西吸住了,阿布喜欢这样的感觉。    
    不多久,就到布衣巷了。


《树鬼》 无人安慰无法穿透的玻璃(5)

    林在布衣巷口站住。说,这里原本有棵老樟树的。    
    阿布说,我十一岁那年,老樟树彻底死了,后来就被人砍掉了。    
    林说,可惜了,那时大家经常聚在樟树底下,喝酒吹牛拉家常。    
    阿布笑笑。两个人往巷子深处走去。有狗叫声从巷尾处传来,一声高一声低,在静寂的夜晚,听得人倍感亲切。    
    林一边走一边向阿布打听巷子里那些他熟悉的住户。有的人搬走了,有的人已经老死。阿布陪着他从巷头一直走到巷尾,听他在青石板路上发出的脚步声,以及他对流逝的岁月的感叹。    
    一直走,风吹起那件黑色的风衣。阿布将手伸进风衣的口袋,把风衣往身上紧了紧。柔软而温馨。有淡淡的烟草味以及成熟男人身上的体香从风衣里散发出来,飘在阿布的周围。阿布心里有了些微妙的颤动,那颤动里略带了点温暖的恐惧。    
    以后的几年里,阿布一直想买一件和他同样的风衣。每年秋天来临的时候,阿布便会留意街上的服装店,希望能遇到一件自己想要的那种风衣。偶尔也能碰上几件款式相似的,前后买了差不多有五六件,却怎么也穿不出林披在她身上的那件风衣给她带来的感觉……    
    两个人在巷尾的毛竹林前站了一小会儿,然后往回走。    
    林说,多年来一直想回来看看,可都没成行,这次回来,主要是想拍拍这座有两千多年历史的小城,拍它的老城门、老街、老店铺、老房子,出一本摄影作品,也算是了却一件心愿。    
    阿布说,好呀。    
    林说,听你父亲说你散文写得不错,如果可以,想请你写这本作品集的文字稿,你肯定会有感觉的。    
    阿布说,好呀。    
    到巷子中间时,阿布就在自家门前的台阶上停下了。四周很静,巷里的人似乎都已经睡着了,巷子里弥漫着浓厚的睡眠的气息。幽暗潮湿。    
    时间是晚上九点半。    
    林说,明天真的有课吗?    
    阿布说,是的。想了想,又说,是下午的课。    
    林说,时间还早,我想去巷子后面的河边走走。    
    阿布笑笑,没说话。    
    林说,一起去吧。阿布正犹豫,他已经转身往河边走去。阿布便跟在他后面。    
    河岸上。    
    林说,就是这条河,总在我的梦里出现。    
    点着灯捕鱼的船,船从河面上悄然划过。河下游有一小村庄,祖祖辈辈都在这条河上打鱼。原本全都生活在船上,四处漂游,后来上了岸,有了那个村庄。村庄已经和城市连在了一起,村里大多数人都去工厂或者别的什么地方上班了,但还有那么三四户人家,仍旧靠这条河里的鱼朴素简单地活着。    
    两人面河而坐。    
    有鸟和昆虫的叫鸣。    
    身后就是布衣巷。河对面有山,山不高,山顶处有座石塔。隐约能听到塔顶的风铃声。那塔是有年代有故事的。    
    两个人被小城特有的夜的气息包围。河面上似乎蒙着一层薄而透明的水雾,月光洒在水雾上,清冷透亮。    
    两个人面对着河,并不怎么说话。林身上的气味在阿布周围飘散,阿布在那样的气味里发呆,心里带了几丝隐秘的喜悦,喜悦里含着羞涩的紧张。


《树鬼》 无人安慰让人绝望的梁祝(1)

    过了许久,林用手碰了碰阿布,说,看看天空。    
    阿布抬头,闪烁着点点繁星的蓝色苍穹。夜像白天一样蔚蓝,眼前地上的亮光一直延伸到天际。    
    夜的声音,似有似无。所有的喧哗都归于宁静。    
    后来,在静止的蔚蓝下,他吹起了口哨,优美的让人绝望的梁祝。美妙的旋律在夜的冷清中飘扬,阿布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又坐了会儿,两个人往布衣巷走。阿布站在自家门前的台阶上,抬头,和他道晚安。他转身离去。夜在布衣巷完全沉寂,狗都睡着了。    
    那夜,有个充满魔力的男人的声音在阿布的梦里反复响起,梦里的背景空旷嘈杂,她与那个声音在这样的背景下一次次相遇。    
    是林的声音。    
    阿布七岁以前,有一个很好的伙伴。她一直认为,他就是自己的丈夫。    
    他和阿布同岁。阿布几乎天天和他待在一起。那孩子长得虎头虎脑,大眼睛,眉目清秀。两个人经常去的地方是布衣巷尾的毛竹林、河边的小树林、街头那家最大的百货商店。在毛竹林里数毛竹叶、在树林里看蚂蚁成群结队地爬来爬去、到百货商店里看那个白脸的男售货员给顾客撕布,撕布的声音是如此的奇妙……    
    布衣巷里,手牵着手,晃来晃去的都是他们两个人连在一起的影子。有时,看他们两人有说有笑晃晃荡荡地过去,大人便在后面打趣道:这对小夫妻倒是挺恩爱的。    
    阿布也这样认为。是的,一对小夫妻,恩爱的。    
    七岁那年的一个下午,就在那片小毛竹林里,小男孩在她耳边说:“男人和女人要想成为夫妻的话就得结婚,结婚就是亲嘴。”    
    小男孩头天刚去喝了他叔叔的结婚喜酒,显然他目睹了他叔叔和他婶婶在新婚之夜的当众亲吻,并想亲自试一试。    
    阿布以前只知道结婚仅仅就是两个人并排坐在一起,给别人分分喜糖而已。听了小男孩的话后,阿布惊呆了,知道原来结婚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一向在小男孩面前很骄傲的她感觉不能输给他,不能显得比他无知,便装作兴奋的样子,拉着小男孩的手,说道:咱们也去亲嘴吧。    
    两个人去了河边的那片小树林里,阿布抱着树林里的一棵歪脖子树,亲吻起树干来,边吻边咯咯地笑。那小男孩觉得好玩,也抱起一棵树亲吻起来。阿布边亲吻树干边偷偷扭过头去看小男孩那圆乎乎红彤彤的脸蛋,心里生出些好玩的、恶作剧式的快感来。    
    大约过了一个星期后,两个人从街头逛荡回来走在布衣巷里,小男孩又在阿布耳边说:“男人和女人如果是夫妻,就要亲嘴。”    
    阿布说:“我们不是亲过嘴了吗?”    
    小男孩看着阿布,认真地说:“是互相亲嘴。”他眨巴着大眼睛,表情既复杂又诡秘。    
    阿布皱着眉头,笑嘻嘻地说:“那我们也互相亲吧。”    
    两个想按自己的理解去模仿大人的行为,来尝试结婚滋味的小孩子,却又不敢在大街上亲嘴,到处都是人,还是知道怕羞的。    
    两个人去了阿布家。母亲在厨房里准备晚餐,阿布闻到了西红柿炒鸡蛋的香味,和鱼汤的浓香。父亲还没下班。    
    就在阿布家的大立柜和床之间的角落里,开始了这个崭新的游戏:两个小孩互相搂在一起,睁着眼睛,笨拙地亲嘴。阿布陷在一种害怕、尴尬、新奇以及冒险的乐趣之中,又觉得好玩,便咯咯地笑出了声。    
    可小男孩却突然放开阿布,满脸通红,眼里全是紧张的神色。阿布回过头去,父亲凶神恶煞般站在他们面前。    
    小男孩回过神来后,慌慌张张地往外跑,过程中撞倒了客厅里的一张竹椅子,一条小板凳。小男孩跑出门外,回过头来惊恐地看了一眼,阿布发现他吓得脸都白了,觉得有些可怜。    
    一顿暴打是免不了的。    
    父亲用竹条使劲地抽打阿布的小屁股,一边打一边呵斥:“年纪小小就耍流氓,丢不丢脸?大了还了得?”    
    阿布不知道什么叫耍流氓,但知道那不会是好事情。父亲鄙视的骂声比他手里的竹条还可怕。阿布极度伤心和委屈,可是没哭。    
    父亲不让哭。    
    不能哭。可是胸口闷得慌,气都喘不过来。那天,父亲不许她吃晚饭,以此作为另一种惩罚。    
    阿布躲在房间里,在屁股火辣辣的疼痛中,听父亲在客厅里夸张地大声嚼菜、大声喝汤。中午吃下去的米饭所给予她的能量早就在街头的奔跑和玩耍中散尽,饥饿感在父亲咕咕喝汤的声音中慢慢逼近,布满了阿布全身所有的神经。    
    客厅里所有的动静都能一一传到阿布的耳朵里来,那些声音让阿布觉得孤独,房间似乎有些阴冷。是夏天,阿布把自己用床单包起来,蜷曲着,还是有些冷。    
    父亲边喝汤边对母亲说:“把菜和饭全吃完,不要剩下来。”    
    母亲没有说话。    
    父亲又说:“不许给她送任何吃的,现在不教训教训她,以后就迟了,到时会让我们老脸都丢尽的。”    
    母亲还是没说话。母亲似乎突然间成了哑巴。    
    然后便是母亲收拾碗筷的声音,父亲在客厅里打开收音机的声音,母亲在厨房里洗碗的声音。    
    阿布蜷缩在床上,想着刚才和男孩子搂在一起亲嘴的样子,竟然有了后悔。原本觉得好玩的事,因为父亲的一顿暴打和他脸上鄙视的表情,加上饥饿的折磨,便对自己的行为生出一些恶心和恐惧的感觉来。    
    天已经很暗了,阿布看着窗外的河,河面上有点灯打鱼的船。看到船,就想起了鱼的滋味,想起了鱼汤的滋味,这些滋味让阿布觉得身体发软、脑袋发晕。    
    屋里的声音渐渐小去。父亲上床睡觉了。    
    蜷曲在床上的阿布,心里抱着幻想,希望父亲能够尽快睡去。阿布希望父亲睡去后,母亲会偷偷起来给她做点吃的。    
    父亲的鼾声很快就在屋里响起来了。阿布一直等,侧着耳朵听,希望能听到母亲起床去厨房的声音。除了父亲的鼾声,父母亲的卧室里一片寂静,静得让阿布有些恐慌。    
    一直等。


《树鬼》 无人安慰让人绝望的梁祝(2)

    等待中,饥饿感一次次波浪一样冲刷阿布的身体。被那感觉折磨得累了,便在饥饿中昏沉沉地睡去。    
    梦里到处飘着米饭和西红柿炒鸡蛋的香味,香味让她备受折磨,于是醒来,饥饿感更加清晰。    
    窗外没有星光。隔壁父亲的鼾声依旧。    
    饥饿感在父亲的鼾声里加重,重得让阿布无法承受,于是在一次次肌肉收缩中强烈起来的眩晕感中睡去,在米饭和西红柿的香味以及鱼汤的滋味的刺激下再次痛苦地醒来。反反复复,永远都不会忘记。    
    没有人来安慰她。包括母亲。    
    林来小城的那几天,整天忙着拍照片。    
    礼拜六那天,阿布跟着他出去跑了一天,帮他拿工具,看他拍照,听他谈摄影,谈小城的历史。    
    小城的西门。河边。    
    拍摄对象是河对岸的古塔。    
    林说:“摄影是一种走入时间的动作,从时间中撕扯些东西出来,然后以另一种持久的形式定格。”    
    阿布看着他那四处忙碌的瘦弱身体,心里莫名其妙地生出些疼爱的感觉。除了疼爱外,阿布还能从他那瘦弱的身体里看到一种特殊的坚强:就像一棵树,长在野地里,瘦却倔强。    
    林在她身边走来走去,寻找着要拍摄的角度,然后对准,缓慢而认真地工作。某一瞬间,阿布觉得自己的眼睛就是相机,他存在于相机前面,在相机里定格,与他的工作对象一起成了她眼里的永恒。    
    林说:“摄影时,就如同一个猎人举起他的枪,对着他前面的猎物,扣动扳机,当子弹射出枪膛,强大的反作用力往后一样,摄影者在按动快门的那瞬间,也会受到向后的一击,这力作用在自己的身上,所以每张照片都是一张双重影像:既有被拍照的对象,也有或多或少可以看见的照片后面的对象,即在拍照的那一瞬间——摄影者本人。”    
    林那天穿了件米色的摄影服,蓝色的牛仔裤,棕色的牛筋靴子。健康而随意,阿布喜欢他这样的穿着,与第一天晚上见到的黑风衣、枣红色圆领羊毛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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