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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九十九-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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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恐怖电影里的粗糙装饰。谁敢看。
我向鬼哥的黑白照片鞠躬,合掌拈香,奉上了两倍於尾款的白包。
走到白帘後,我看著棺材里几乎认不出来的鬼哥,有种荒谬的超现实感。
「你做得很好,你瞧,这是你应得的。」
我拿出昨天寄到我住处的蝉堡,用打火机点燃。
蝉堡化作妖异的火光,映著鬼哥残破的脸孔,撩动的光影让鬼哥的五官有了最後的表情。是带著一丝无可奈何的、苦涩的笑。
「不怪你,世事难料,千金难买运气好。」我微笑,安慰道:「把厄运留给这一生,下一世别再动刀动枪了。」
不管鬼哥同不同意,如一大串废话的人生,就总结在这个句点。
蝉堡烧尽,最後一缕灰烟从我的手指缝中吹向天际。希望鬼哥的幽魂也夹杂在这缕破碎的灰烟中,了无遗憾地离开沈重漆黑的棺柩。
回到冷冷清清的铁椅子堆中,我思量著今晚又得到黑草男那里买一些平平淡淡的梦来做,否则又会睡不好了。这种情况不知还会持续
多久,一想到就开始精神不济。
「请问你是阿鬼的朋友吗?」一个警察终於问到了我。从刚刚我就看著他一路从座位左边问到右边,一脸的无精打采。
「算是吧,阿鬼常帮我算命。」
「认识多久?」
「一年多。」
「你对阿鬼的犯案动机有多少了解?」
「从报纸上了解。」
「他有没有跟提过什麼特别的?」
「没什麼特别。」
「谢谢你的合作,这边有些基本资料你帮我填一下,然後签个名。」
「不会。」
我跟参与办案的警方聊起了那晚的情形,拼拼凑凑,大致明白了整个过程。
与我电话商妥变更计画後,鬼哥展开砍手之旅。他先在社区篮球场旁的公厕将一名小鬼的手剁掉,并问出另外两名小鬼的下落,鬼哥
随後赶往结伴行窃的两名小鬼经常出没的公园。
当时,两个小鬼正在公园凉亭下分赃刚刚从便利商店偷来的东西,附近没什麼人,沉著冷静的鬼哥吹著口哨走进凉亭,刀起刀落,断
了手的两个小鬼立刻昏死过去。鬼哥用橡胶管绑在两人伤口上缘止血,然後将两只断手丢进凉亭旁的垃圾桶便走。
阴错阳差。
一群经常出没在公园附近的飙车族正好约了另一个帮派的混混在公园谈判,左等又等瞧不见对方的人马,却见鬼哥低著头匆匆走过,
血气方刚的飙车族於是将鬼哥拦住盘问。只见鬼哥身上有血、袖口藏刀,这一下误会横生。
飙车族於是将鬼哥团团围住,你一刀我一刀……
杀手只有两种方式退休,鬼哥选择了最坏的那种。
「这种年头飙车的小混混最狠了,连黑道大哥也不看在眼里……」
「人聚在一起脑袋里的东西就会变得很可怕,上次不是有个路人在路口不小心看了飙车族一眼,背上就被插了一把蓝波刀?妈的,差
点就当场翘毛。」
「现在即使掏出喷子,那些飙仔也不见得怕了你,这才是最糟糕的地方。」
警察抽著菸,说若是他值勤遇到飙车族,连警笛都不敢亮起来。另一个警察说,上个月有个刚出狱的黑道大哥在路边啐了飙车族一句
,肚子就被插进一把生鱼片刀。有个警察偷偷说,其实这五个犯下轮奸罪的小鬼被鬼哥给死砍残也不坏,因为他们迟早会变成更可怕
的废物,其馀人纷纷表示同意。
我听著,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没等到公祭结束我就走了,撑著伞来到细雨纷飞的忠孝东路。
25。
蚤g裡謐著淡淡的精香。
這次我預約了整整三小時,可以無止盡地賴在這張沙發上。反正颱風快來了,也不會有人急著找醫生討論腦袋裡的白癡幻覺。
「我犯了錯。」我揉著太陽穴。
「發生那種事,你硬要攬在自己身上,只能說你把自己看作上帝了。」耍{爵士手指捏著茶葉,輕輕放在壺裡:「洠в腥丝梢哉莆者氣,九十九,阿鬼只是提前走到了他該走的路。」
「我犯了錯。」我揉著太陽穴。
「實在不想繼續這個話睿忝髅髦肋@不是你的錯,也不是任何人的錯,你這麼想不過是自找麻煩。不過你既然付了錢,精神科醫生就該繼續開導你不是?」耍{爵士沖下剛煮沸的水,不疾不徐道:「換個方向,我們做殺手的取人性命習慣了,偶而也會有同行不幸遇到了死劫,這也是很理所當然吧?每個殺手在成為殺手前都有了在生死裡打轉的覺悟,我不認識阿鬼,但阿鬼想必也不例外。」
耍{爵士沖著茶,空氣裡本應很濃郁的茶香,鑽進我的鼻腔裡卻是淡然無味。
我的身體裡,還蓄滿了告別式上的蕭瑟。
「連續接下王董的單,讓我耄щ'心神不寧。」我椋涎郏叵腚p腳浸行在馬爾地夫海水裡的沁涼感覺:「那些數字弄得我鬼迷心福В醵_出來的單子我也想不到理由推辭,每一張單子上的目標都是無可挑剔的該死,但我老覺得不大對勁。」
頓了頓,我繼續說道:「也許是我的邉蓍_始下滑了,拖累了鬼哥。」
「對於邉菸揖蜎'有研究了,但我洠犨^經紀人有所謂的法則,或是職業道德。」耍{爵士將一杯茶水遞了給我,淡淡說道:「如果你真覺得你有能耐拖垮身邊的人,也許你該考懀⒛承﹩巫咏o退了。」
「退單?理由呢?」
我的手指被越來越燙的茶杯給炙著,但我不在乎:「當殺手時最讓我心安理得的,是我從不判斷誰該殺誰不該殺,我只是個拿錢辦事的工具。後來當了經紀人,讓我遠離罪惡感的理由還是一樣,我絕對不判斷誰該殺誰不該殺,我只負責完成雇主的期待,就這樣。」
「可以理解,與價值判斷保持安全距離,百分之百你的作風。」耍{爵士的語氣帶了點稱許的意味。
我喝著茶,有點狐疑耍{爵士的專業判斷。
現在我真正需要的,應該是一杯威士忌吧。
「不過說些讓你高興的吧,剛剛你進來前十五分鐘,電視新聞快報說,李泰岸在自家遭到毒蛇咬死。」耍{爵士坐在桌子上,捧著熱茶說:「我覺得那傢伙死得好,跟我一樣拍手稱興的人一定不少。換個角度想,雖然不是你的本意,但你的確參與了一件好事。」
竟這樣鼓勵我。
「殺人從來不是好事,只是我們的工作。」我又皺起眉頭:「你知道嗎?自從鬼哥仆街後,王董一連下了五個單。短短七天,下了五個單。五個單。五個單。五個單。」
我看著落地窗外灰壓壓的天空,不再有光線從完美的角度射進蚤g,而是淅瀝瀝打在窗上的模糊雨點。
「不收你的再M,我真想聽聽是哪五個單。」耍{爵士眼睛一亮。
「一個比一個扯。」我嫌惡地說。
第一個,是在談話節目中批評大法官城仲模帶女人進賓館的名嘴唐向龍。唐向龍以前也是個搞婚外情的能手,還把女人帶回家上小孩的床猛打砲,醜事最後被自己的娘親爆上了數字週刊,一時沸沸揚揚。現在大言不慚幹譙別人搞婚外情,引述王董的評語,簡直是無恥。
「無恥的人都得死的話,我們就洠д握勗捁澞靠梢钥戳恕!顾{眨羰空f。
「不看那些節目也洠颤N了不起。」我皺起眉頭:「無恥的人是不是該死也不是重點。」
第二個,是屏枺硨櫸锓敝彻飞岬呢撠熑恕T撠撠熑碎L期虐待上百隻寵物犬,任這些寵物犬餓死泰半,不幸還活著的也瘦成皮包骨、腸胃萎縮,在獲救後只能勉強接受灌食,新聞報導裡的畫面樱矿@心,任誰看了都會掉眼淚。這個新聞正好被坐在電視機前蒐證的王董看見,算狗舍負責人命中裕Фㄔ撍馈
「不好意思,這個我也覺得該死。」耍{爵士舉手。
「別說你,我也覺得該死。問睿俏乙幌氲酵醵陔娨暀C前蒐證的畫面,我就覺得渾身不舒服。」我全身無力道:「就因為電視遙控器下面壓著一箱鈔票,這個拿著遙控器的人便可以決定電視機裡任何人的生死,那種感覺真令人反胃。」
「偏偏你也覺得他做得對,這才是最糟糕的部份。」耍{爵士莞爾。
「不。」
「不?」
「最糟糕的部份,是條件殺人的限定手法。」我似笑非笑看著耍{爵士:「王董堅持要餓垮狗舍負責人幾個月,等他只剩下一口氣時,再將狗舍負責人丟進一群铮I的狼犬裡,讓他活活被咬死吃掉。」
執行起來不難,只要將目標綁架到深山監禁起來就行了。問睿牵乙觞N安撫接單殺手的情緒?殺手是殺手,變態是變態,兩者不能混為一談。
第三個,是鑽研成語自成一家的教育部部長杜正拢贿@個社會討厭的理由可說是罄竹難書,自然也在王董大筆一摚У纳啦旧稀f杜正拢彩乾F在中學生最常在週記上,公開表示最想在殺手月的獵頭網站看見的名字。
「我總覺得殺政治人物會造成大問睿!顾{眨羰坎灰詾槿唬骸钢灰侨耍驹阽R頭前久了都會瘋掉,政治人物的醜態有一大半都是媒體模捏出來的,殺掉這樣的全民丑角並不公平。」
「跟我說有什麼用?王董說,教育是一個社會的根本,而這個社會並不需要一個亂用成語的教育部長。王董要從教育改革的基本面切入,警惕這個社會。」我冷笑,用手指比了個槍形。
碰。
「買凶殺人的標準已經從高標準的邪惡,降到低標準的「需不需要」,王董第四跟第五個殺人名單,我簡直等不及了。」耍{爵士哈哈一笑。
不會讓你失望的。
第四個,是某中部私立大學企管系的人渣,葉同學,簡稱葉人渣。葉人渣用性愛偷拍光碟威茫敕质值呐眩巡粡模~人渣便砸毀女友的電視與電腦,最後還將偷拍內容放在網路上毀謗女友,一度還造成友女厭世自殺。
「這個葉人渣可了不起,網路上想用玉蜀黍插他屁眼的人可以排隊環繞小巨蛋好幾圈。」我裕Ы猓骸溉~人渣的照片跟身家全都公佈在網路上,這輩子是當不回人了。」
「網路上簦У梅蟹袚P揚?但新聞上好像洠颤N看到,這消息很生啊。」耍{爵士一臉狐疑。
「別小看王董,他搞科技致富的,去草根性強的網路裡微服出巡,探查一下鄉民想殺掉誰一點也難不了他。」我其實有點想笑,我對欺負女生的畜牲一點都不抱同情。
「嘖嘖,第五個呢?」耍{爵士的身子又前傾了不少。
第五個,也是王董在網路上尋尋覓覓,終於得見的每日一殺。
25。下
我從口袋裡拿出王董在網路上列印出來的,皺皺的資料。
根據日本地區的論壇發表,中島佐奈在拍攝「水地獄」強制子宮破壞該片遭到劇組使用不明粉末藥物強制餵食,之後進行拍攝動作。由於該片的內容過於殘暴以及毫無人性可言的拍攝方式,導致中島佐奈身心以及身體受到極度的創傷。根據我所看到的內容,經過翻譯網站的翻譯之後大概說明一下:中島美眉因為這件事情住院四個月,好像臟器受損、外肛門破裂要裝人工肛門,還有心理受到極度的創傷,所以以後洠в兄袓u美眉的新片可看的可能性非常的高。
請注意,影片內容的圖出現中島美眉口吐白沫神情呆滯的畫面,本人猜測可能是藥物導致所引起的反應,該公司實在慘無人性,令人痛心疾首,令人扼腕,AV界將痛失一名美優。
久久,耍{爵士說不出話。
「要殺的人,當然是當初在水地獄A片裡凌虐中島佐奈的那幾個流氓男優。」我面無表情,做了抹脖子的手勢:「那些流氓男優要面對的條件殺人,一定會讓他們恨不得自行了斷。」
「為了殺人,王董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耍{爵士拍拍臉頰。
「到日本還有特支費可以領,這個單子還兼具觀光旅撸Вy得一見的好單。」我好像應該笑,卻一點也擠不出幽默:「欺負女人的男人是我們的叛徒,有幾個殺幾個都不可惜,但我一想到王董根本洠Э催^那支A片就根據網路傳言下單,就覺得這張單從頭到尾都很荒謬。」
五張單,每一張單都有它豐沛的正義,也有同樣份量的莫名其妙。
「那麼你怎麼辦?」耍{爵士問到了重點。
「說過一百萬次了我不作價值判斷,收到的又全是漂亮的即期支票,所以當然往下發給了五個殺手。」我連苦中作樂的笑都敷衍不出來:「所以我現在手底下最能幹的殺手,全都忙得不可開交。」
說到底,即使我認為自己的邉莸吐渫峡辶说紫碌臍⑹郑疫是不由自主接下了所有的單子。不做價值判斷是我以往保持心情愉快的關鍵,現在,它成了我性格上的大漏洞。
也許經過價值判斷後所接下的單,我要為出勤的殺手負擔生死責任的比例較重,因為我決定了什麼接、什麼不接。而什麼單都接,決定的就是命吡耍康绻沁@樣,我又怎麼會為了鬼哥的死深感內疚呢?
又,真實的我到底是什麼想的?其實是一團渣裡渣巴的亂。
「聽起來真的很慘,幸好你洠О堰@些單丟在我的臉上。」耍{爵士吁了一口氣,認真說道:「我該說你夠意思,還是很識相呢?」
「放心吧,再這樣下去你很快就有事可以做了。」我回敬。
耍{爵士笑了笑,分析道:「以精神分析的角度來說,這個王董是個很有趣的個案。王董跟你恰恰相反,他勇於做價值判斷,而且非常用力,這種用力的態度讓你非常不舒服。」
「何止。」
「一個社會學家韋伯說過,所謂的權力,就是逼迫一個人做他原本不願意做的事。與其說王董熱衷於正義,不如說他執著的是權力。從白手起家到經營出一個富可敵國的大企業,錢能辦的事王董差不多都想像過了,也說不定都做得差不多。但錢可以買到的權力可以大到什麼地步呢?除了發動戰爭,最徹底的應該就是殺人吧?」
「說不定吧。」我意興闌珊。
「有句話說,權力如果放著不用,就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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