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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壁-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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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
常盘想,要是没有发现遗书或类似遗书的东西,的确鱼津的处境会不利的。常盘说:“试验的结果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的反响,所以……”
美那子接着说:“是呀,托我先生做试验的人不好。”
“拜托八代先生做试验的就是我呀。”常盘说着,瞪大眼睛正视美那子。
“啊!真的吗”美那子慌了。
“真的。”
“您为什么要托他呢?”
“当然,我以为试验会对鱼津有利的,可是没料到结果恰恰相反。那回真叫我伤透了脑筋。当然对您先生所做的试验,我是毫不怀疑的。”
“这……不管怎么说,我先生做的试验给鱼津先生带来了很大的灾难。是我先生不好。……虽说是常盘先生您委托的,他不接受就好了,可是他偏……”
“您对他的埋怨错了。大凡我委托的事情,从来没有被人家拒绝过的。即使相当难办的事,我也会便叫对方接受的。”
“不,不管怎么央求,只要他不接受就好了。不是吗,不接受的话也不至于这样了。我先生性情怪僻,可是不知怎么的,有时会去接受莫名奇妙的事。”
一旦知道了委托者是常盘,美那子指责的矛头不知不觉地对准丈夫教之助了。
听着美那子的话,常盘感到诧异。从美那子的活里他觉察到一种情绪——那是一种只有热恋者为了卫护意中人免遭情敌袭击时,才会表现出来的放肆的、错乱的情绪。
“唔……”常盘不由得长叹一声,同时掉转目光再次端详这个虽然貌美,但却多少有点放荡的雌豹。他边点香烟边想:看样子可以相信自己的直觉,差也差不到哪儿去。于是他想找一句恰当的话来将她一军。
正当这时候,美那子等候的电车进站了。
“那么改天见吧。失陪了。”
“哪里哪里!是我失陪了,请代问您先生好。”
“谢谢。”美那子夹在许多乘客当中乘上了车。
这时常盘又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暗想:哪怕一句也好,应该想办法将她一军的,却让她溜走了。
第二天常盘到公司时,鱼津也早来上班了。他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翻阅着请假期间积压下来的文件。
“你这就上班行吗?”常盘招呼了鱼津一声,便朝着自己的办公桌走去。
鱼津站起身走过来对常盘说:“对不起,请了好几天假了。”然后,又对常盘昨天的迎接道了谢。
“无论怎样,找到了小圾的遗体是一件好事。否则还得上几次山,直到发现为止……我问你,有没有发现遗书之类的东西?”
“没有。不但没有遗书,而且还找到了记到一月五日的袖珍日记。搭在后又自湖畔的帐篷也拆回来了,那里边也没发现任何东西。这说明他没有半点自杀的念头。”
“唔……”。
“而且登山绳也好端端地系在身上。有些人怀疑我为他没结好登山绳掩饰,现在这种疑云也可以一扫而光了。”
“唔,那就好。”常盘接着又说:“好是好。且不说登山绳确实系在他身上这件事吧。既然小坂没有自杀的念头,事件是会简单得多的,可是这样一来,你的处境将会怎样呢?”
鱼津一声不吭。于是常盘便自问自答地说:“这一来你的处境就不妙了。如今在第三者看来,要么登山绳由于本身的弱点而断裂,要么就是你割断的……”
“是这样,二者必居其一!”鱼津使劲地说出了这一句。
“可是,八代先生的试验,虽然不是在理想的条件下进行,结果却证明在冲击反应下登山绳不会断裂。”
“那种试验……”
常盘说:“别说那样这样的,那个试验在社会上是相当受人信任的呀!”
“不,它是错误的!”
“那……既然你这么说,那可能有错误。可是,你拿不出过硬的证据,社会上还是相信试验结果的。”
“所以说这样不行。”
“光说不行也不是办法呀!你有没有把握消除今后可能加到你头上的怀疑呢?——
“把握是没有。我想,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在正确地把现场复现出来的情况下,再做一次试验。但是这回由于积雪太深,未能去现场。没法弄到岩角模型。我打算下个月再去一次看看。这样,复现现场条件下的试验只能推迟了。”
“…………”
“还有一件事,这一次把系在小坂遗体上那一截登山绳带回来了。我想也许从断裂口能得出某种科学性的结论。”
“噢!你把它带回来了?”
只在这一瞬间,常盘的眼睛方射出了光芒。他想,说不定拿它给八代教之助看一看,会从中发现什么新的事实。
常盘暂且把登山绳问题搁在一边,另找话题:“今后你就定下心来好好工作陷。现在可以算一切都办妥了吧?”
“是的。”鱼津应了一声,但接着又补了一旬;“还得走一遭,要把骨灰送到小坂的故乡酒田。”
“什么时候?”
“还没决定,大概就在这两三天吧。今天小坂的妹妹要来和我商定。”
“唔,还要到酒田去,非去不可的吗?”
“非去不可。小坂的骨灰,我想亲手交给他母亲。这样我心里才好过。”
“那当然,心里是会好过的,不过……”
常盘心想:该适可而止了,现在是定下心来工作的时候了,要不然自己也不好办。总得考虑到对别的职员的影响吧。虽说是遇难事件,可也不能无休止地被它拖下去啊。鱼津打从元旦以来就没有定下心来好好工作过。刚过了元旦就为遇难事故把工作撂了好几天、然后又为去酒田请了几天假。这回又为搜寻遗体,十多天没上班。听刚才说话的语气,下个月还打算上一次山。而且现在又说要去酒田。常盘真想对他大喝一声:你知趣点吧!
可是鱼津毫不顾忌常盘这些想法,说:“经理!我还有一件难开口的……”
“什么事?”常盘想,会不会是要钱。
“钱还缺少一些。”鱼津果然就是要这个。
“唔……”
“真不好意思,我想向公司再借些钱。”
和请假不同,对金钱,常盘是爽快的。“行,钱可以通融,不过,去酒田得夜车去夜车回来。”
“好的。我夜车去夜车来,只要能帮我解决……”
看来他很担心钱,一听答应给钱,顿时愁眉舒展。看着鱼津这模样,常盘要狠也狠不起来。
常盘立即叫会什拿来三万八千二百元,交给了鱼津,说。“把这拿去吧。这不是公司借给你,是给你的。”
“给我?”鱼津吃了一惊。
“不用客气。”
“谢谢。是慰劳金吗?”
“去你的!谁给你慰劳金!暂且算你退职了,这是退职金。你的借款全扣除了,还剩下这一点。”常盘说。
总算前往酒田的费用有了着落,鱼津松了一口气。上山以前筹措的钱几乎用完了,正缺少这回送小坂骨灰去酒田的旅费,幸亏有了这笔退职金,这问题也算解决了。退职金比预料的要少,再想到这一来就全部耗费尽。不能不有所感慨,但在这节骨眼上有这点钱,还是值得庆幸的。
过了正午时分,阿馨来访。鱼津便离开了办公室,和等在走廊上的阿馨一起乘电梯下到底层。然后径直走到马路上,突然变得如同夏天般的强烈的阳光射洒在大道上。
“到银座去喝点茶吧。”
“时间上不要紧吗?”
“个把钟头不要紧。”
“那行”
他俩并肩朝着日比谷的十宇路口走去。
“去酒田,什么时候出发?我什么时候都可以。不过,得夜车去夜车回来。”
“…………”
“我假请得太多了,多少伤了经理的感情。他这个人是不大会说小气话的,不过,这次却叫我夜车去夜车回来……”
鱼津笑了起来。他想起了常盘刚才说这话时的脸色,觉得好笑。鱼津心想:好吧,我就真的夜车去夜车回来,给他瞧瞧。我要是这么做,常盘说不定会说:“你这傻瓜蛋,我叫你夜车去夜车回来,你至少也该宿上一夜嘛。”
阿馨和鱼津肩并肩地走着说:“我正是为了这事来的。”
这时,鱼津觉得今天的阿馨和昨天不一样,显得没精打采。
“酒田,我想一个人去。”
“为什么?我也一道去嘛。你介意我刚才说的话了吗?”
“不,不过送哥哥的骨灰,我想一个人去就行了。”
“不行。你哥哥要生气的,他会说我是不讲义气的家伙。我还是应该去,否则……”
阿馨听到这里便停下脚步。“您的心情,我很理解,我也希望您这样做。这样,哥哥也一定会很高兴的,可是……”说到这里,阿馨抬起头,注视着鱼津的眼睛。“我说了请您别生气。是这样,我母亲来信说,亲戚中有些人脑子不开窍。”
“不开窍?”
“好象有些人对您有偏见……我妈正为这事忧虑。她担心您好心去了倒反而伤了您的心……”
鱼津视野中的一切光辉闪闪的东西,都在这一瞬间黯然失色了。
“就是说,有人以为我由于怕死而割断了登山绳,是吧?”
阿馨便带着抱歉的语气,轻声地说:“信里并没那么明白地说……”
“你妈妈不至于有这种想法吧。”
“不会的。”阿馨仰视着鱼津,使劲地摇头否定。“我妈是决不会这么想的。哪怕天翻地覆,她也不会有这种想法的。乡下嘛,亲戚当中总有些不通情达理的。可能就是这些人,对妈妈说出了那种混帐话。”
“原来是那么回事。”鱼津嘴上说得轻松,而心里却好比挨了一闷棍,恨不得忽然就地蹲下来。他从来没有经受过如此猛烈的打击。上次登山绳冲击反应试验之后,在精神上他也曾尝到过极大的痛苦,可也没有这次这么难以忍受。早就料到,在这次事件上,人们会对自己有种种臆测和看法,但以往鱼津并不太介意。他在内心深处,正言厉色地对他们说:“随便你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可是现在听说在小坂的家乡,而且是在小坂的亲戚当中,也有那种看法,这不啻是突如其来的打击,犹如天灵盖上挨了一棒似的。
“请原谅我,我不该说这些话,叫您听了那么不愉快。”阿馨大概看出鱼津精神上受到了打击,颤颤悠悠,不知如何是好,赶紧这样说。
“咱们先在附近找个店,休息一下再说吧。”
他俩走到日比谷的十宇路口,在那里一转弯,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家底楼卖西式点心,楼上设有咖啡厅的店铺,便走了进去。
鱼津跟在阿馨后面走上二楼。两人临窗坐下后,鱼津意识到自己已经难受得支撑不住,真想就地躺下来。他觉得和阿馨面对面坐着是非常吃力的。
“鱼津先生,我还是请您一道去吧。妈妈和我的想法错了。”
鱼津便接口说:“好了,没问题了。”说着,象做体操似地摇了两三下脑袋。接着又自我解嘲地说:“我这个人太没出息啦!”然后又说:“不过,我看这次还是不去吧。要去就改天去。”此时鱼津的脸色是苍白的。
鱼津决定不去酒田,并不是由于怕那些对自己怀有成见的人们,而是认为在小板的灵魂回到家乡母亲身边的时候,周围不应该发生任何疙里疙瘩的事情。如果由于自己带去小坂的骨灰,而在迎接的人们中产生某种不明不自的气氛,那就对不起小坂乙彦,也对不起小坂的母亲。
鱼津在听了阿馨的话之后,一时非常难过,但他很快就摆脱了这种情绪。
“就这样,这回请你送骨灰去吧。我稍过些时候再去。”鱼津的话,反而使阿馨受不了。
“您说改天去,那,什么时候去呢?”
“过一两个月后,我就去上坟。”
“真的吗?”
“真的,这样撒手不管,我是对不起你哥哥的。我没有去护送骨灰,至少也得去上坟吧。”
“那,到时候,我跟您一道去。”接着她又突然想起似地说:“我的科长也在不高兴。这些日子,旷了不少工了。不过,到时候我要想尽一切办法一道去。我也夜车去夜车回来。”然后她好象在思考着什么事似地,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抬起头来,说:“到那时候就可以决定了,是吧。”
“决定什么?”
鱼津这么一问,阿馨便“哎哟”短叫一声,随即脸刷地红了起来,红得叫人心疼。又说:“好啦,好啦。”
不知她“好”什么,说得含含糊糊。直到这时候,鱼津才悟出阿馨想说什么。一定是她自己在德泽客栈时提过的结婚问题。
可是,鱼津装着没领悟的样子,说了声:“好,走吧。”
鱼津本来打算一出店门就和阿馨告别,可是正当要告别时,忽又想起了一件该问却什么也没有问的事来。于是他问清楚了护送骨灰的日期,并约定到时候前往上野站送行。但还是不放心,又问了旅费以及其他方面的事,知道都没有问题,这才放心。
和阿馨分手,独自一人时,暂时忘却的难受心情又涌上心头。啊,讨厌!想别的吧!于是,昨天在新宿车站瞥见的、挤在迎接人群中的八代美那子的身影,便浮现在眼前。
傍晚,快下班的时候,鱼津走到在作回家准备的常盘大作的办公桌前说:“今晚有空吗?”
“没什么事。”常盘应了一声后注视着鱼津,那眼神好象在问“那又怎么样?”
“如果有空,想请您陪我一下。”
“陪你?你想请我客吗?”
“是的。”
“别拿到了两万六千元就阔气起来哟!”
“是三万八千二百元。”
“三万?有那么多:可是去酒田要花费不少的吧。别说得钱用不完似的。”
“酒田不去了。”
“为什么?”常盘张大的眼睛一亮。
“那边的亲戚中,好象有人在怀疑是我割断了登山绳。因此我决定回避,不去护送骨灰了。去还是要去的,不过,我想稍过些时候再去为好。”
常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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