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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5年第1期-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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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有点暗下来了,春天虽然黑得晚一些,但往往早早就显出昏黄暗淡的夕光。我们一前一后地走,在我身后他的工具袋叮当作响,好像是从我身上发出来的那样。我一时不愿走在前面了,就绕到了他身后,跟着他走。 
  在他钉插销的时候我给他递工具,先是钉子,然后是梅花椎。他拧了一个又一个的螺丝,足足有十来个。我趁着这段时间忍不住把他里面的工具都掏出来放在了我的桌子上,它们各式各样,有靶状的有叉状的,还有的像钥匙,只是大一些。更怕人的是一个像刀状的,并且很亮,很像手术刀。这么一看,我发现他的这些工具都是刚刚磨过的,带着磨过的细细的痕迹,有的就干脆是一半还生着锈一半是钢亮的。我抬头看看他的后背,禁不住一阵窃喜一阵恐惧,趁他拧螺丝的时候,转身就把那个像手术刀一样的工具藏了起来。 
  插销安好之后,我突然问他能不能在墙壁上凿个门。他露出很惊讶的样子,开始只是不肯,后来耐不住我反复地说,终于开始凿了。先把墙皮刮了,然后一块块撬砖,他撬下来递给我,我就把它们垒到我的床底下藏起来。我们忙活了好半天,终于凿出了一个门,我这时都累坏了,但他还在忙个不休,先是把遭到破坏的墙抹平,然后把我的床头柜改造成一扇门安上了。真是太妙了!这样在楼道里看来是上着锁的两个房间,谁也不知道里面已经打通了。我满心欢喜地给他又是倒水又是沏茶,还拿我珍藏了很久的果脯给他吃。他搓着手,拍了几下衣服,我这才发现,他的浅色毛衣,都被染成砖红色了。
  在他刚刚捏起一个杏脯的时候,他突然指着新装的门说应该刷上白漆。这倒也是,我的床头柜是黄色的,如果漆上白漆之后,就和墙壁一个颜色了,这样墙上的门都可以不被别人看出来。他说可以去他那里拿白漆,十块钱一桶,趁天亮前漆完。 
  我又跟他拐了好几条街道,终于来到一个也种了很多槐树的小区,似乎是棉三,我记得只有棉三跟我们那里似的也有很多槐树。模糊的楼群一个挨一个,穿过一个狭窄的过道,总算进了一座楼。进去之后,吓了我一跳,似乎这一单元的人都搬走了,连门都搬走了,空的门洞一个一个地张着口,走在狭窄的楼道,却觉得特别空阔。他住在顶楼,这样走上去,莫名其妙地让我想起空中楼阁来。 
  屋子很大,四周摆满了工具,都是些棕的、黑的,生锈的就发红,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轮胎,车轱辘,车架子等等,那块石头也靠墙放着。床在屋子中间,床头是那件撕成了两半的大衣。他似乎是不经意地把那件大衣挪了一下,从床下拿出了两小桶白漆。然后他让我找刷子,他自己则要把车修好,为了赶时间可以骑车回去,赶在天亮前漆完。我就东翻西找起来。他蹲在地上修车,把那些轮胎车轱辘之类的东西往一起拧,拧好后我才发现那是一辆小三轮车,又小又精致,确实可以带人。我不由自主地把手插到了口袋里,一只手里握着我自己的那把手术刀,另一只手里是他的那把像手术刀的工具,两只手都插在口袋里。找刷子的时候我就只能弯着腰看。一大堆零件堆在一起,我把脸凑在上面,就像试图用眼睛扒拉开它们似的。一定是这种样子使他警觉了,扶起车子的时候他把车子咣当一声挡在了我外面,这样我就被床和三轮车堵在了里边。我双手仍旧插在兜里握着那两把小刀,只是不去看他,更深地弯着腰盯着床边的一个工具箱。我的脸几乎都要贴到工具箱上了,他还没把车挪开。我瞥见他把那两桶油漆缓慢地放到了车上,然后是石头,又把那件撕成两半的大衣从床上拿起来铺在石头上。这一切做完了,他把手从我身后伸过来,从工具箱里翻了两下翻出一把刷子,递给我。我只好从兜里伸出一只手来接住,像是接过一只鸡蛋似的。然后他抱起我抱到了车上,让我坐在石头上。再然后他把这小三轮车抱到了楼下,骑上它就走了。 
   
  白漆果然特别管用,那面墙仍是一面完整的墙,门就跟没有了一样。这总让我觉得很恍惚,仿佛对我到底是否打通过这面墙产生了怀疑,只有贴到墙壁上,我才能看见一条很细的缝,可以推开。我想我男朋友如果再来的时候,会很难发现我已经把房间打通了。 
  但小娄的反应就不一样子,她中午到这里借我的听诊器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那条缝,我也不知道她知道了什么,她神秘兮兮又略带嘲笑地让我小心点,说石家庄开始流行花柳病了,“冬天天冷,春天正是花柳繁盛的季节,你没事别上街啊。”送走小娄后我在心里狠狠地骂了她一通。对这个房间我有很多模糊的想法,比如把它改成一个现代化浴室啊,或者一个有机关的密室,但因为我力气有限,也就算了。小娄说起花柳,倒让我有了灵感,我在窗台上种了很多的植物,花茑萝,柳藤,还有龙爪槐,它们都有茂密的叶子,这样在这个房间里做什么事情才真正像在做什么事情的样子。 
  后来歇班的时候我经常推开那条缝到这个房间。里面黑乎乎的,密密匝匝的叶子把窗口挡得很严实,我甚至把那两把小刀都藏到了它们里面。那些盘旋的小枝小叶多密啊。我的地毯上只放了那块石头,靠着窗口放着龙爪槐,它开的花如果落下来的话,就会落到石头上,紫红肥厚的花瓣坐上去也算得上舒服。如果躺在地毯上,头枕着那些花瓣,还有股特别好闻的腥甜腥甜的味道。龙爪槐的花期很短,所以我这段时间总想枕着它。但有一次当我下班,脱下白大衣,推开门进去,要枕上去的时候,发现上面竟然坐着一个人。我从喉咙里哎呀一声刚要喊,急忙掩住了嘴,如果这个房间里传出了声音,会把整个楼层里的人都吓着的,并且还有把我的行径暴露出去的危险。我只好坐到了另一边,试着问问他是谁。他说你还没把油漆钱给我呢。真的我给忘了,两小桶油漆是二十块钱,欠别人钱毕竟理亏些,我就更不好意思赶他出去了。连那块石头我都觉得他坐着似乎比我更理直气壮些。 
  我正要出去给他拿钱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开门的声音,有人走了进来。我很害怕,就没再出去。进来的是我男朋友,他叫了我几声。不知道这个时候他怎么来了,听不见我回答,他也就不再叫了,然后是他的脚步声,他似乎坐到了我床上,我听见我的床咔嗤响了一下,他挪了挪屁股。然后窸窸地翻开了我床头的报纸。我专注地听着外面的动静,而我旁边的男人撩开了叶子,向窗外望去。这时树叶间银光一闪,那两把小刀轻轻地落到了地毯上。我有点窘迫,他却若无其事地把小刀装进了他口袋里,重又往窗外望去,似乎也不着急。 
  这时外面房间里的人大概有点不耐烦了,来回地走动,木地板上吧嗒吧嗒的声音从这头到那头来回响着,中间他停下来倒了一杯水,又抽了一支烟,后来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中间有段时间没有一点声音。这时我和那个男人都用一个姿势坐了很久了,想换一种方式又怕弄出声音来,于是只好交替地一会绷紧了身子,一会突然放松下来。我觉得他可能也跟我一样,不过男人的骨骼到底大些,作为护士,我训练有素地听到了他关节活动的声音和肌肉细小的摩擦声。 
  外面的人大概等得实在不耐烦了,他打开了水龙头,开始洗漱。他用的肯定是我的牙刷,那支牙刷不知是什么材料,总是发出吱吱的声音,我一听就能听出来。后来水声哗啦啦的,我们不约而同地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他还是坐着,只是坐的更深了,我则干脆躺到了地毯上。因为他坐着石头,我只好把头枕到了他脚上。 
  哗啦啦的水声中突然又响起了门开了的声音,这次是小娄,她一进门就大声叫了我一声,没看到我大概很失望,她泄气地跟我男朋友说她和她男朋友吵架了,只好跑回宿舍来。小娄其实一直有宿舍的钥匙,她进来的时候也从不敲门,我也不好说什么。虽然她搬出去了,但这宿舍毕竟还有她的一半。她问我男朋友我去哪里了,我男朋友说他也不知道,但这时小娄都有了哭腔了,她哽咽地说她再也不回去了。我男朋友关上水龙头,似乎递给了她一条毛巾,小娄开始嘤嘤地哭了起来,坐在里面我被小娄的哭声搞得心烦意乱,那种嘤嘤声隔着毛巾穿出来更让人觉得难受。真希望我男朋友能赶紧劝慰劝慰她。他果真笨口拙舌地开始讲起了道理。我听见他们在床边坐下的声音,这次床没有响,像是两只乒乓球落了上去。 
  过了一会小娄不再哭了,她拧开水龙头洗了洗脸。我男朋友问她要不要用温水的时候她回答的声音已经很平静了,她说不用了,谢谢。她把谢谢两个字咬得很清晰。 
  外面安静了好一会儿,中间有两个人喝水的声音,他们肯定一个用的是玻璃杯一个用的是塑料杯,用这两个杯子喝水时,呼出的气撞在杯壁上发出的声音是不一样的,玻璃杯是咐咐的,塑料杯是呼呼的。好像我男朋友用的是玻璃杯,因为咐咐声似乎更粗重些,但咐咐声和呼呼声都越来越重了,呼呼声显得更急促。他们似乎在对着喝水,因为有时咐咐声和呼呼声交合到了一起,我相信他们相距不足半米。然后咐咐声停了下来,接着是杯子摔坏的声音。这个肯定是玻璃杯,那个塑料杯似乎骨碌碌滚了出去,撞到了桌腿上“当”地响了一声。这一震动,我甚至看到了龙爪槐的枝叶都晃了一下,又有一些紫红的花瓣被抖了下来。我躺在地上,有几片就落在了我鼻子上,我一呼气,它们就被吹走了。 
  小娄说我不想回去了,我男朋友没吭声,小娄又说了半句话,突然停下了,然后是衣服的摩擦声,金属纽扣的碰撞声,和拥抱的声音。这次小娄又哭了,但不再是那种嘤嘤声,而是叹气一样的抽泣了。她问你能带我走吗,我男朋友说能,没多久就响起了门关上的声音。我躺在松软的地毯上,几乎快要睡着了,不知什么时候他摇了摇我,问我什么时候付钱给他。我拿了钱给他,他也走了。 
  后来我的工作空前繁忙起来,小娄一走我们交替轮班就被打乱了。外科五个护士应该分担小娄的值班日。小娄原来和我一组,她一走,似乎我有责任似的,她们把小娄一半的值班日都给了我,小娄走后我忙了整整三天。正在我打算休息的时候,我们医院的急救中心突然接到了电话,要出两辆急救车,接我班的护士跟一辆,我也还要跟一辆。 
  车很快就到了,原来是一座要拆的楼塌了一角,楼里并没有人,只是似乎有行人被埋在了下面。我们到的时候,早就有居民在忙着救人了,很多人拿着铁锹和撮子,把大块的墙搬走,把砖和石灰撮到远处。很快人被扒了出来,一个中年妇女哭叫着冲上去,喊着那个人的名字,那辆救护车很快就把人带走了,接着又扒了很长时间,似乎没有人了。几乎所有的石块、墙块都被翻了一遍,翻到了那边去。毕竟人多力量大,况且还有人证明确实是没有人了。墙角塌的时候,他说他亲眼看到那个过路的被砸的,只有他一个倒楣鬼。 
  人们毕竟不放心,把最后的那些碎砖块清理干净的时候,又扒出了一辆被压扁的小三轮车。虽然扁得不成样子了,但还是可以看出三个轱辘。一看见这车,我才发觉这座楼就是那个给我漆白漆的人住的地方。怪不得那时候所有的门都是空的呢。 
  这时候,管理人员开始驱散人群了,我们的救护车也该回去了。可我说得进去看看里面还有没有人。他们说,这是座要拆的楼,不会有人了,并且还有再塌的危险。可我坚持说要进去看看。我们这辆救护车的司机拉了拉我。那些穿制服的人,坚决不让我进。我义正词严地说我们得为生命负责,他们不再拦我了。 
  我从原来的楼梯口进去,下面的几层还是老样子,白天看起来,楼里似乎土更多些。我走到塌了的那个楼角,看到这些房间杂乱极了,混凝土的碎块大大小小满地都是。我上到被我当成空中楼阁的这间,这间房子墙都倒了下去,地剩了一半,床落到下面那层楼里了,原来的那只工具箱,在边上摇摇欲坠,很多靠墙放着的小零件,也都不见了。一只没气的轮胎搁在那里,估计落下去也不会砸着人。下面的人问我有人吗,我高声说没人啦。人群里又有人喊下来吧,别砸着你。我又高声地说好。 
  那个男的似乎不在里面,我后来也没见过他。我下去的时候,人们都夸我勇敢,一个老太太说,姑娘,你真勇敢,是个好护士。上车的时候,一个小男孩站在我旁边,好像他早就想和我说话,知道我要离开这儿了,他才拉住我的衣角,用不大的声音说,护士姐姐,你真勇敢。 
   
  旋覆,原名侯子瑛。1981年生于河北邯郸,曾发表诗歌若干。 


另一种乡愁
周 嘉 
  我十分精确地知道这一件事。 
  是在今年年初,国内一个没有名气没有地位且穷得无边无际的作家出版了一部长篇小说(他要我隐去其名,不知是否愧穷于世),出版了就出版了,一个穷作家还能怎么样?他可没有半分钱儿去买“反响”。可此书被从不认识的远在瑞典的马悦然先生看到了,并写信给穷作家说他读那小说时“真的流了泪”,还要将此书推荐给台湾出版社。在不到五十天的时间内,“马老头儿”已从斯德哥尔摩发来了六封电子邮件,还寄上他尚未发表的散文稿、激愤中刚写毕的俳句诗,一次又一次地与穷作家“摆龙门阵”、唠家常、表真情。 
  马悦然给他的第六封电邮写于4月3日。那是清明节的前一天,悦然自然要去给已过世的夫人宁祖扫墓——当然中国才有清明节,于是就知道宁祖的籍贯了。 
  亲爱的: 
  谢谢你的信。明天早晨扫宁祖的墓时,我一定代你种春天的花在墓旁。 
  你说得很对,没有宁祖的话,我对中国文学的贡献就微不足道的了。她爱好文学。她比我读得快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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