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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华如烟 by grace-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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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令辉心口一阵紧缩,控制不住自己,一把将她揽进怀中。不是梦,紧紧拥抱着她,这样纤弱、这样柔软、这样美好,他也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天,他这是傻了不成!
秀媛怯怯的、但坚定的伸出双臂回拥他。埋首在他的胸膛里,仿佛全世界都围绕着她。他的温暖、他的宽厚、他的坚强,让秀媛沉迷。不是梦,真的不是梦,梦里,她不会有这样的满足和这样的幸福——知道了,原来这就是幸福的感觉啊。唉,她又想哭了。
“你知道吗?刚才我的勇敢,是因为你。”秀媛的声音闷闷得从纪令辉的胸口传出来,“我知道你就在我旁边,所以我不怕。我知道,你是不会让我受一点点伤害的。你是我的守护天使。”
纪令辉猛地一震,心中的感动,甚至有了一点苦涩。他知道她是大家闺秀,而自己只是个“混江湖”的,从小又是个孤儿,打架、流浪、乞讨曾是家常便饭,虽然现在看似高高在上、受人尊敬,其实不少达官贵人的心里,仍然看不起青帮和他这样的“草莽阿飞”。是啊,自己整日枪林弹雨,凭的就是一身胆、一腔血,如果哪一天阎王要收回他的命,他也决不会皱一下眉头。但是,她不同!她这般美丽又聪明的女子,合该是众人捧在掌心里呵护的明珠。而他、他……想到此,纪令辉强迫自己冷静,“纪令辉啊纪令辉,从知道她的身份后,你不是一直对自己说,只要看看她就好,只要看看她,没别的了,怎么一下子全忘光了!”,慢慢的,他把秀媛从怀里放开。
秀媛迷蒙着双眼,疑惑的神情让纪令辉不忍。他双手轻轻捧起她的脸,说:“我还有事,必须走了。你,记得要小心些。别告诉人今晚见过我,我怕会给你带来麻烦,知道吗?”
秀媛愣愣的点点头,一时就像个被弃的娃娃。她问:“我、我还能见到你吗?”
纪令辉竭力忍住想亲吻她的念头,“会的,我们很快会再见的。”不让自己留恋,转身欲走。
一只小手扯住他的衣袖,回过头,“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纪令辉握住秀媛的手,差一点又想拥抱她,但,不应该!
“我叫纪令辉。”言罢,放开秀媛的手,真的打开门走了。一袭长衫的身影,很快融入夜色中,消失不见。
秀媛站着,一直站着,连门外的冷风吹得她裙袂飞舞、浑身颤抖都木知木觉。她环抱着自己,身上还留有他的温暖、手上还残留着他的触感,但他走了,就什么都空了。真的不是梦吗?忽然觉得脸上有点凉,手指一碰,是水,原来她哭了。可她竟又微微笑了,真好,她是真的哭了,那说明,刚才的一切不是梦,都是真的。“纪令辉。他是纪令辉。”
(七)
接下来的几天,谁都看得出秀媛整日里心不在焉、神思恍惚。
礼拜上的表演活动,她这个领唱,出了几次错:不是翻错谱,就是起错调,害得整个唱诗班在高音处差点拉不上去;Laurent和Michel找她安排欢迎晚会的事,别人说一句,她就跟着做个样,毫无主动性可言;甚至有一次陪舅妈去骑马,还从马背上滑下来,幸亏那匹“金将军”认得主人,及时曲腿跪倒,才免得秀媛摔伤……
“……”
“媛媛!”其佳突然在她耳边大叫。
“做什么你?吓死人一大跳!”秀媛推开其佳摆在她眼前大晃的手掌。
“你还说我?跟你讲了大半天,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半个字,现在连话也不会讲了。”
“我怎么不会讲话了?”
“‘吓死人一大跳!’”其佳学秀媛刚才的口吻,“小姐,请问你要怎么去吓‘死人’一大跳?你吓给我看看?”
“你讲了大半天,就为了这事情?”
“为了这事情?媛媛大小姐,你可真好意思啊!这两天你自己迷迷糊糊的,还敢冤枉别人!谢谢你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说出来好不好,不要害别人嘛。”
是吗?她有这么明显吗?秀媛知道自己可能有点反常。她总是反复回忆那天晚上碰见纪令辉的每个细节,他说的每句话、她应他的每个字。自己有没有说错什么?他为什么急着走呢?他有什么急事留下她一个人?突然失去他的怀抱时的那种冷落……
“完了,又走神了!”其佳翻翻白眼,真是败给她了!
秀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佳,刚才你说的游行路线我都记住了,只有最后一个小小的问题没在意,你别生气,再说一遍好不好?”
“小小的问题?!”其佳夸张的叫道,“这个‘小小的’问题关系到我们活动的成败好不好!”
原来,这两天,大学生联合总会接到当局关于本次游行的回复——行政院不批准!还说了一大堆的废话,什么理解学生的爱国热情,但为了大局考虑,不宜在此敏感时刻刺激日本国,以免挑起事端等等。
“你说气人不气人?东四省被日本人的铁蹄践踏,行政院那些官僚居然说我们学生挑起事端?”其佳满肚子火气。
秀媛皱皱眉,说:“我们都筹划了那么久,难道就这样放弃?”想了一想,她建议道:“当局的许可配合还是必要的,否则,军警一出动,就不好办了。不如我们换一个说法,先让行政院批下来,至于游行期间,我们喊什么口号,他们就管不了了。”
“对呀!媛媛,你跟我们主席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他也是这么说的。”
秀媛笑笑,不置可否。
“不过,还有一件事,你没他想得周到。”其佳卖弄一般,继续道:“鉴于前几次学运的经验,主席说,我们还要当心地方上的帮会势力。有时候,有些事情当局理亏,不好干预,就会找些地痞流氓充当打手,来阻挠我们的正义行为。比如像青帮,谁不知道他们和当局是一伙的!”
一提到青帮,秀媛马上想起纪令辉,以及那天晚上“政府的人”和他之间的冲突。
“那也不一定。”秀媛开口,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维护,“青帮也不一定完全和当局想法一样。再说,当局里也有派系,这些事,我们局外人不知道就不要瞎猜了。”
“反正我们的活动决不能放弃!有再大的困难也难不倒我们新一代的热血青年,随时准备为了国家的安危、命运而奋斗……”
任由其佳滔滔不绝发表演说,秀媛想的却是,如果当局不同意,他会阻挠吗?如果,如果他知道自己也在其中,会不会,会不会不出手干预?他会不会考虑到她的安全?会不会?——她认为他是自己的“守护天使”,但在别人眼中,他便是青帮的首脑。而首脑人物,行事向来神秘无情,不是吗?
又过了几天,报上突然登出一条消息,当局行政院以院长名义发布了一条政府令,大意就是,为了响应日本外务大臣广田弘毅在议会上发表的“修复中日关系”的倡议演说,即日起在全国范围内禁止“抵制日货”等排日活动。
这对学生会来说又是一项打击,如果到时他们喊出“抵制日货”的口号,无疑当局就有理由取缔他们的活动。但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学生会的各个成员们依然时不时碰头,秘密商讨应对之策。
秀媛这段日子忙得团团转。光是游行的事情,做旗帜、写传单,她都瞒着舅舅那里偷偷参与。倒不是说怕舅舅反对,而是怕他担心。至于迎接新领事的欢迎会,自从她看见晚宴名单中有“商会总联合会副会长 纪令辉”的名字后,也开始变得极其主动。“原来,他说很快会见面,就是指这个呀。”秀媛一边这样想,一边也怨怼时间缓慢——晚会再快也要到数月之后呢。
舅妈和她向巴黎定了数套晚礼服,正陆续送过来,平日里在家,两人就忙着试穿。秀媛更麻烦些,由于她是司仪,更代表了华人形象,所以穿旗袍是绝不可少的。本来秀媛不很在意,但是,纪令辉也会来,她就想好好打扮一番,“女为悦己者容”,千古不变。日前市面上,旗袍的流行款式变化多端,稍不留神便会落伍,令赶时髦的太太小姐们大为头痛却也乐此不疲。秀媛在这方面不算行家,找舅妈商量更行不通。所以,她频繁的把蔡曼迪拉出来,这位百乐门的跳舞皇后最精通此道了。几天来,两人逛遍了南京东路上四大公司、静安寺路和霞飞路上各家商铺。
最后,秀媛在“朋街”定制了一套中西合璧的绉绸旗袍,领高至耳,上缀三粒纽,完美衬托出她的鹅蛋脸形,配上拢肩透明纱巾,更显得雍容高贵,与她的司仪形象符合至极。
蔡曼迪也为那天晚会订作了一身新旗袍。考虑到跳舞的方便,她选了个西式的最新款,荷叶领、荷叶袖,下摆缀荷叶边并作夸张的变形,开衩也放在前后。
然后,两人又到老地方,赫德路的凯司令西餐馆喝咖啡。
“Meggie,你那么漂亮,晚会上男士们肯定会牢牢盯上你,到时候,你的顾承培可别吃醋哦!”
“什么我的顾承培?”曼迪嗔道:“是他非要拖我去,说得可怜兮兮。什么男士一定要带女伴,如果我不陪他去,他就会孤单寂寞、形影相吊的。我是好心,他还吃什么醋。”
“真是这样吗?”秀媛调笑她,“以前有位于公子,天天一打红玫瑰,几时见你心软过了?”
蔡曼迪点了一支烟,说:“那不一样。承培说,如果我不去,他也不想去了。但是,他是纪令辉的兄弟,又是他们永联会和商会总联合会的常年法律顾问,不去的话,实在讲不过去。所以喽,我只好舍命陪君子。”
“都已经承培、承培的叫了,还装蒜。”
“哎呀,你不要说我了,你那天保准艳光四射,迷的中外绅士名流团团转,到时候,一支支舞,忙得你来不及跳!”曼迪将话题转到秀媛身上。
“不会的,我是司仪,大多数时候都要原地待命,作介绍、做串联,没什么时间跳舞的。”话是这么说,秀媛却暗暗自问,那天晚上,纪令辉会来请她跳舞吗?跳一支、还是两支?但愿自己不会忙得没时间、没机会和他说话,她好像有很多话要对他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还有,他会不会带女伴来?这种场合,出于礼节需要,男士们一般都会携女伴来的,他呢?他会不会带谁来?最好他不要带——但好像不太可能。这么一想,秀媛心里开始有点酸酸涩涩的。明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就是忍不住。另一方面,她又殷切的期盼晚会快些到来,与他早日重逢。
蔡曼迪突然拍拍秀媛的手,拉她回神。
秀媛顺着曼迪的眼光看去,只见一位清瘦的女子推门进来,有一种孤芳自赏的风流寂寞气质。她到店里的外卖柜台要了份色拉,结完帐,又一言不发的走出去,未朝旁人旁物留心过。经过秀媛和曼迪的桌前,仿佛感应到她俩的注视般,那女子也对她们投以打量的一瞥,然后回过头,径自走了。
“她是谁?你认识?”秀媛好奇的问。那是一个看来腹有诗书、才华横溢的女子。
“她就是作家张爱玲。就住在这家西餐馆楼上的公寓,常常下来买东西。”蔡曼迪解答道。
“原来她就是张爱玲。” 秀媛明白了,“我知道你很喜欢她的小说,难怪你每次都到这里来喝咖啡,想趁机看见偶像吧。”
曼迪轻吐一圈烟雾,沉思地道:“她的小说里有一种很重很压抑甚至很累的感觉。读过后,我常常害怕去想将来,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是不是有什么我们都无法摆脱的东西,那是不是就叫命运?每天,看着舞池里杯影交错、轻歌曼舞,我有时会有种错觉,好像这一场浮华、这一场梦,总有一天会消失,散得干干净净、一点不留。”
因着曼迪的话,秀媛也陷入了沉思。一场浮华、一场烟梦,是这样吗?就像她参加学生活动,那种热情那种理想,会有用吗?如今山河破碎、人流离失所,她也曾经历过、深切地体会过。但多久了?这十年来,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的?她又真切地做过些什么呢?她不是也早已过惯了奢华的生活了么?除了去教会,平常里,都去游泳、打高尔夫、骑马,甚至兴致来时,还学过飞行术……除了这些无法谋生的技巧外,她还会什么?十年前,她曾是个坚强的小姑娘,可以在大雪天和娘离乡远行,敢于在陌生的地方瞎闯荡,还碰见了他,如今这一切,为何回想起来竟变得如此遥远,如此生疏呢?就像老家一样,如今只在她记忆中留下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那么,眼前的一切,是否也终有一日会模糊、会遥远、会生疏呢,包括自己、包括他?就像曼迪说的,这一场浮华、这一场梦,总有一天会消失,散得干干净净、一点不留?
(八)
一眨眼,已经到了炎炎夏季。夏季,也是传染病的易发季节。
最近以来,浦东、川沙等地区痢疾病传染的非常快,俨然成了今年的一项灾害。翻开《新闻报》、《申报》,打开收音机,都可以看见、听见关于痢疾传染的消息。
这天傍晚,陈若槐一进家门,候着的徐妈上来接过外套。
“太太呢?”陈若槐问道。
“太太去学堂接少爷和小小姐回来。”徐妈答道。
“大小姐呢?”
“哦,先前其佳小姐说要过来,大小姐开车去接她了。”
陈若槐点点头,道:“徐妈,你现在给我准备些点心,我一下马上要出去。如果太太、大小姐回来问起,就说药厂里有急事,晚饭不用等我了。”
“知道了。”徐妈应声而去。
吃过点心,陈若槐接过外套,正准备走,秀媛和其佳却推门进来。
“陈舅舅好!”其佳问候道。
“好。其佳。”
秀媛问道:“舅舅,怎么我刚回来你就要出去?”
见秀媛问起,陈若槐干脆将外套一搭,坐在沙发里,秀媛和其佳也赶紧坐到对面。
“还不是为了浦东那头痢疾传染的事情。”陈若槐说道,“盐酸黄连素片供不应求,前两天,我已经吩咐药厂加班赶工,还是不够。”
秀媛插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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