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2005年第1期-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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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为什么？这个平阳水泥厂虽说是用的我们平阳村的地，这些年地的租金我们村一分钱也没有捞着，全让你镇里给花了。现在成了信用社的，说不定还能给我们一点钱呢。我干吗要去上访？再说让我们买下来，我们能买得起吗？还不是你林书记想买下来呀。再说了，弄不好成了哄抢银行，到时他林双清肯定说他不知道，自己不成真正的罪犯了？可是不去又不行，他知道林双清的脾气，要是不去，他肯定让你也受不了。平来春点上一支烟使劲吸了一口便出了门，他老婆喊：哎，你干吗去？到吃饭了你又走。
　　平来春说：回来吃。说着便出门向村长平来江家走去，站在平来江家门口喊：来江，来江。
　　来江出来说：什么事？大哥！
　　平来春说：你吃饭了没有？
　　平来江说：没有，你吃了？
　　平来春说：我也没有。有个事，我觉得不好办。咱们商量下该怎么个弄法。说着便蹲了下来。来江见他蹲下，自己也蹲下来。并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盒早已搓揉得不像个样子的烟来，掏出一支用手使劲捋了捋才弄直，然后递给来春。
　　平来春接过来点上吸了一口说：林双清书记刚才来了，让咱们去上访。
　　平来春把事情重说了一遍，平来江说：林书记又想拿咱当枪使。我觉得咱不能去。
　　平来春说：不去以后你怎么弄？林双清还不得找咱们的茬，在他手底下这日子怎么过？
　　平来江说：我早就觉得这个林双清不是个东西。实在不行就去。
　　平来春说：是不是这样？吃过饭之后咱们两个进趟城，找到信用社的张主任，把这个事给他说清楚，让他别怪咱。
　　平来江说：你是说演一场戏给林双清看！
　　平来春说：我觉得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这样。
　　平来江说：这也是个办法。咱俩去？
　　平来春说：吃过饭我在家里等你。

　　一个上午，张晓杰都是看几个厂家的材料。他心里反复思考着该卖给谁。他觉得这个王一民是最为合适的人选。圣光水泥厂也是这个市的一个大户，属于大市企业局的一个企业，正如王一民说的，他们的水泥是真正的供不应求。再说了，这个圣光水泥厂也在平阳镇内，而且离那个平阳水泥厂也不远，管理起来方便，生产起来运送生产原料什么的也十分方便。从这点看，即便是少卖一些钱也该给圣光水泥厂。
　　郑主任更加增加了卖给圣光水泥的信心。
　　郑主任对张晓杰说：你让我去调查一下刘庆南，那原来是平阳镇的一个混混儿，与林双清的关系很好。现在经营着一个建材公司，可光欠工商行就是三百多万，根本没有能力买这个平阳水泥厂。
　　张晓杰说：看样子就是林双清的事。他肯定是想借他在平阳镇的方便，让刘庆南买下来，他再转手卖了。这样咱死活不能卖给刘庆南。
　　郑主任说：反正过上几天开招标会，到时他不论怎么投标咱不卖给他就是了。
　　张晓杰说：对，但到时他投标如果真的很高，咱不卖也不行。再说到时也影响别的厂家买呀。咱们把投标资格、资金定高一点，干脆就不让他这样的人参与投标。
　　两个人正商量，门外的秘书小赵走进来说：张主任，平阳村的平来春书记来了，说是有要事给你说。
　　张晓杰觉得奇怪，便放下手里的东西说：你让他进来。
　　张晓杰刚刚坐下，便看见平来春与另外一个人进来了，点头哈腰的，显得十分拘谨。便说：平书记，请坐。小赵，给倒点水来。
　　小赵在门外应了一声，便用两个纸杯给他们倒了两杯水端了进来。
　　张晓杰坐到他们对面说：平书记，你们有什么事吗？
　　平来春说：张主任，这是我们村的村主任来江。我是有一件事给你说。今天早晨，我们镇的林书记到我们那里去了，说是让我们组织几十口人，明天来堵你们的门，说是上访。我们放心不下，便推说明天组织不起人来，想到后天来。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想先来给你说一声。我们本不想来，但是镇里的书记让我们来，我们不敢不来。到后天我们来了人，你把我们逮起来也行，你们打我们也行，你们把我们关起来也行，我们保证什么也不会说。
　　张晓杰说：他为什么让你们来上访呀？
　　平来春说：我们也弄不清楚，早晨我还没有吃饭，林书记开车去我家里给我说的这个事。说法院把平阳水泥厂裁定给你们了，说你们要卖那个厂，让我们到你这儿来闹，让你卖不成，最好卖给我们，可我们哪里能买得起呀。
　　张晓杰说：平书记，你们上访也不能到这里来呀，这里是金融部门，又不是行政部门。你们该去市政府上访，到我这里来算什么呀？再说了，你们到市政府是上访，可到我这里来可就成了围攻金融部门，影响正常的营业，那是要犯法的。
　　平来春说：是呀，我们也知道，可我们不来不行呀，人家是党委书记，我们得罪不起呀。你想想，那个厂租的我们村的地，一亩地一年是两千元钱，那是一百多亩地，我们一年得收二十多万呀。可我们一分钱也没有见着，厂里说全让镇政府拿去了，我们也不敢去要呀。我倒是希望你们经营，到时我们能到你们这里来要钱。二十多万我们全村的一切费用都能全部交上，还能给村民浇点地什么的。我们并不想让那个厂归镇里管。可他说，要是你们不卖给我们，到时便让我们把往厂里的路给截了，再堵上水泥厂的大门。
　　张晓杰说：平书记，这你们可要想好了，我们不论卖给谁，你们都要与人家搞好关系，到时候人家能把租金及时给你们。如果弄不好关系，该你们租金也不给，你们不是也没有办法？
　　平来春说：是呀，我们也是这样想的，所以这不早早地来给你说一声，让你理解我们。
　　张晓杰说：那好吧，到时候你们来做做样子，我们也做做样子。不行我带你们去市政府。　　平来春说：别别，张主任，林双清书记可没让我们去市政府。我们要是去了怕是个麻烦。
　　张晓杰说：那好吧，到时我们看情况再说吧。放心，只要你们不是真闹事，我们也不会难为你们。
　　平来江说：张主任，到时你们打我们也行，只要别打得太厉害。
　　张主任说：看你们说的，哪能打你们呀。
　　平来春与平来江谢过张晓杰之后便走了。张晓杰对郑主任说：郑主任，果然不出我所料呀，林双清现在是鼓动平阳村的人闹腾。你想想，到时他们一闹，人家那几个投标的谁还敢买呀。林双清想的也就是这样呀。不行，咱得快点把这个事办一办，虽说这个平书记来了一趟，给咱们说了要来闹的事，可到时候真的来也是个麻烦，再说影响也不好，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郑主任说：那怎么办呀？
　　张晓杰说：其实就林双清想少花钱买下这个水泥厂，并不是刘庆南想买。
　　郑主任说：要真是这样，还真有点麻烦。
　　张晓杰说：是鬼火就见不得太阳，这样的事他是不敢拿到桌面上来谈的。咱们马上通知圣光水泥厂的王一民，让他来一趟，和他谈一谈。我觉得咱们卖给他最为合适，咱们也可减少麻烦。
　　郑主任马上给王一民打了个电话，结果王一民不在家，说是去了省城，正去省城企业家权益保障协会看一个朋友，现在在路上。问有什么事，郑主任便把电话递给了张晓杰。
　　张晓杰把电话接过来说：王厂长，关于那个水泥厂的事我觉得咱们可以先谈谈，我怕平阳镇变卦，到时弄得咱们又都不好说话。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王一民说：我晚上就可以回到唐城。
　　张晓杰说：这样王厂长，你明天早上一上班就到我的办公室来，咱们把这个事定下。
　　王一民说：好吧。
　　第二天一大早，张晓杰便来到办公室等着王一民。刚过八点，王一民便来到张晓杰的办公室。王一民说：张主任，昨天早上不是说的让我们参与投标吗？怎么突然就又变了呢？
　　张晓杰说：王厂长，我看了几家投标的材料，觉得给你是最合适的。我怕平阳镇有什么变化，所以想把这个事快点办完，到时就好说话了。如果还是在我手里，平阳镇就有可能赖账。镇党委书记林双清并不真想把工厂裁定给我们。
　　王一民说：张主任，你是不是想把麻烦推给我呀？
　　张晓杰说：有这个意思，不过我总觉得在你那里比在我这里好处理一些。到时林双清要是找你，你也好说呀，这个厂是我买来的，并不是买的你的，你给我说不着。让他还是来找我，而你则可以维修设备准备生产了。如果你不先买下，我这里一出问题，不就得搁住了吗？到时你就是能买下来，不也是耽搁你的时间吗？
　　王一民说：这也是，你说说价格吧。
　　张晓杰说：王厂长，价那天你出了，我就不想多说了，一千五百万，你付五百万，剩下的咱们办个贷款手续，用厂里的设备质押就行了。
　　王一民说：可以。这样我什么时候把钱划过来？
　　咱们得先签合同，办理一些必要的手续，完了之后你让财务上的人过来，把贷款、转账手续办一办就可以了。
　　王一民说：好！张主任，我在几个银行都有贷款，还没有一处像你这样爽快利落。下一步我要是再用钱都从你这里贷。
　　张晓杰说：那好，这样咱们也就成了关系户了。
　　到了下午，王一民把一张五百万的转账支票交到信用社，而信用社也给他办好了贷款手续。就这样平阳水泥厂的产权全部转到了王一民的圣光水泥厂。

　　第二天，便是平来春说的平阳村的村民来闹事的日子，张晓杰虽说知道，但还是有点紧张。毕竟，自己的单位还从来没有人来闹过，到时别控制不住局面。头天晚上虽然都布置好了，他还是有点没底，便坐在办公室里等着。可一直到了中午十一点，平阳村的人也没有来。这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拿起电话便听到林双清十分恼怒的声音：张主任，咱们也都算是在场面上混的人，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呀？
　　张晓杰说：哟，林书记呀，这么说话有失你的身份呀。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林双清说：张主任，我给你说过我们党委政府研究决定卖给刘庆南了，你怎么能卖给王一民呢？
　　张晓杰说：林书记，你弄清楚了，现在那水泥厂是我们信用社的，我们的东西我们想卖给谁就卖给谁。你们说卖给谁，我们只能当做参考。
　　林双清说：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怎么说变就变呀？
　　张晓杰说：林书记，举个例子，我的房子想卖了，难道我会让你做主卖给谁吗？
　　林双清说：张晓杰，你也太不仗义了，有你的好看，你就等着吧。
　　张晓杰说：难道我卖自己的东西还卖出毛病了不成？
　　林双清说：张晓杰，咱们等着瞧。说罢便放下了电话。
　　张晓杰也放下电话，他想了一会儿便让小赵把郑主任喊来，不一会儿郑主任过来说：张主任，有事？
　　张晓杰说：郑主任，刚才林双清打来个电话，有点恼羞成怒，我觉得他可能要干点什么。咱们得小心点，采取一下应对措施才行。
　　郑主任说：他还能怎么着？不是说今天平阳村来闹事吗？到现在也没来。
　　张晓杰说：对呀，正是说来没来，说不定会有什么变化，咱们要考虑得周到一点，他们会不会鼓动村民去市政府呀？或者是去法院？
　　郑主任说：法院他们肯定不会去，到市政府也不可能。林双清主要是对着咱，他们去市政府干什么呀？
　　张晓杰说：通过市政府给咱施加压力呀。你通知营业室与各营业所的人员注意安全，同时要注意服务态度，千万别给人家留下口实或把柄，别给有心闹事的人留下机会。
　　郑主任走后，张晓杰看了一下表，发现已经十一点了。平阳村的人可能不来了，本来该是个让人放心的事，但张晓杰的心里更紧张了。不到这里来，是不是去了别的什么地方？便出了办公室，下楼来到院子里，对司机说：走。
　　出了信用社的大门，司机问：张主任，咱们到哪去呀？
　　张晓杰说：咱们先在城里转一圈，从市委、法院门口走一遍。
　　唐城市本来就不大，开车用不了一会儿便转了一圈。张晓杰始终看着窗外，却一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也就是说没有发现来上访的，更没有看到平阳村来的那两个人。但张晓杰还是没有底，便对司机说：咱们去平阳镇一趟。
　　司机没有说话便把车往西开去，平阳镇在唐城市的西边。
　　不一会儿便到了平阳镇，因为信用社平阳镇营业所在镇政府的西边，必须得从镇政府门前过，在开到镇政府门前时，张晓杰看到林双清的车往南边开去。这让张晓杰有点奇怪，心想林双清往南干什么去？因为在平阳镇往南并没有什么企业，也没有路，那条路只是到了村边就没有了。仔细一想，对，他是去平阳村委会，那条路的尽头就是平阳村委会。张晓杰也想，肯定是去找平来春去了，平阳村的村民为什么没有去信用社闹事，是不是去别的地方了。对了，可能是去平阳水泥厂了。
　　张晓杰说：咱到平阳水泥厂去看看。
　　车子出了平阳村，张晓杰真是倒吸一口气，他看到平阳村的一些村民正扛着铁锨镐头什么的往西走，看样子是去截路的。张晓杰对司机说：慢慢开。从那些人当中，他果然看到了前天来办公室的平来江。到了去平阳水泥厂的路口，那些人却没有停下，还是往西走。这倒让张晓杰吃惊了，他们不来平阳水泥厂还能到哪去？但张晓杰马上明白了，他们这是去圣光水泥厂。他们不是去堵平阳水泥厂的路，而是去堵圣光水泥厂的路。
　　张晓杰马上感觉到林双清的歹毒，因为圣光水泥厂正在生产，把门口的路一截，马上就可能停产，造成的损失会特别大。圣光水泥厂受不住了，就可能把买到手的水泥厂退还给信用社或者再转手卖掉。
　　车子到了拐往圣光水泥厂的路口，他让司机再往前开一段，然后才停下来。他掏出手机拨通了王一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