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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的上游-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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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被轻轻带上,室内绷紧的空气又开始悄无声息的流动起来,夏小橘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仍不敢睁开眼睛。细想,不过是短暂的两三秒,短到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但她的心揪得紧紧的,不知为什么竟然流下眼泪来,并非委屈或感动,难过或欣喜。只记得天色半明时,醒来摸到自己潮湿的脸。
  =
  本章完。后面还有三章吧。
  大土同学,平心而论,我是后妈么?
  后妈会给你这个甜头么,呵呵
  ××××更新说明×××××
  双管齐下,在写这个同时,修订《思念人之屋》
  眼泪完成之后——争取十月内——全面转向思念人。

  第七章(上)

  (1)夏小橘搭清晨的首班车回学校,离开时几个男生依旧在吵吵嚷嚷的打牌,还有人似乎一晚上就长出密密一层胡茬来,又或者是前几日期末考试中一直没有整理仪容,昨夜天黑看不真切。换了平时,小橘一定哈哈大笑,冲上去抱拳,给他起两个武侠小说里的绰号。然而此时她什么也顾不得,匆匆拎了书包就走。
  陆湜祎喊:“等等。”她心中一紧,停下脚步,忸怩地转过身来,面孔微热,不知道是否已经红如煮熟的螃蟹。
  “还有礼物没有拿呢。”他努努嘴,“水水他们送你的羽毛球拍。”
  “不想拿也可以。”水水揉眼睛,“随时过来打啊,反正你下学期就搬进城了不是?”
  “我厉害得很,你不一定是我对手的!”
  “哈,我哪有时间陪你打球,学习,我是好好学习、心无旁骛的好学生,哪像有些同学,一天到晚,心里长草……”他一边说,一边用肩膀撞着陆湜祎,“昨天让他拿副牌,出来还抓了一盒烟,跑到走廊去了。”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小橘睈目,“来,张嘴让我看看!”
  众人大笑:“看,有人发话了不是?”
  夏小橘此时心虚得很,唯恐谁又说出什么话来揶揄自己和陆湜祎,明知不可能,但总觉得半梦半醒时的那一瞬早成了天下皆知的秘密,在众目睽睽下无所遁形。她应付了两句,蹭到门边。
  大土在众人的哄吵中送她下楼。清早的林荫道晨雾迷蒙,朝露消弭在空气里,和爽的风中洇润着淡淡的水汽。
  “真抽烟了?”实在需要说些什么。
  “没。”
  “我就说么,你还长本事了。”
  “因为身上没有打火机。”陆湜祎笑,“不过,以前我抽过一两根,不喜欢那个味道。”
  夏小橘自然不会追究,昨夜他为何又摸了一盒烟出门。两个人一路走到车站,说着天气,说着考试。此前陆湜祎帮她订了一同回家的火车票,两人约好隔几日在北京站见面。
  首班车上几乎没有多少人,开起来咣啷啷响个不停。夏小橘有些后悔,刚刚等车时应该问问他,到底有没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因为难于启齿,总想着来日方长。却不知一旦放下,成了以后再没有触碰的话题,以至于那个吻越来越缥缈,连它的真实性都无法保证。
  曾经有人问过夏小橘,和陆湜祎走得那么近,是否还分得清友情和爱的界限。她坚定地点头:“当然!”或许疑惑过,在摇摆中靠近着,然而感动和心动是如此不同,尤其是那个一直存在于心底的人,重新出现了。
  北京站这些年的变化并不大,夏小橘下了出租,买好站台票。从广州过来的火车还有半个多小时才进站,她在花坛边坐下,想上一次看到程朗时他的样子,但面貌似乎总是模糊的,想来想去都是若干年前理着清爽平头的他,甚至是更早时初见的草菇造型,顽固地从记忆深处跳出来。此时此地,难免会想起那年暑假在火车站重逢时,透过如织人潮,看见他闲适而立的身影。
  小橘认得其中那只红色椭圆形拉杆箱,而它的主人并没有出现。
  “去甘肃社会实践了啊?”
  “是啊,决定的突然,回家的票都来不及改,不过她一直想去看飞天。回来时可能还要去爬华山。”
  排队进站时,夏小橘本来站在陆湜祎前面,听到两个男生的对话,忍不住探过头去:“那也会去西安了?”
  “应该吧,她倒是提过羊肉泡馍。怎么了?”
  “噢,没……我也想吃。”她嚅嚅了一句,转身回来,隐约觉得不安。男生们的话题很快就转移到期末考试、球赛和同学聚会上去,他笑声爽朗,没有一丝掩饰和不安。而夏小橘心中凛然,两年前林柚清秀的字迹历历在目。
  “我对爸妈说想去华山,还想去敦煌看飞天,这些都是可以路过西安的。他们答应地很痛快,但是说要等到妈妈放暑假,全家三人一起去。理由太多了,我都驳斥不了……”
  忍不住转身,看着他粲然的笑容,似乎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一丝阳光,却不知道马上要被乌云遮蔽。内心焦躁,她预感到命运的变迁,却不能开口言明,否则便好像是一个居心叵测的诅咒。
  最后几节硬座车厢基本上都是学生,小橘在车厢中段,程朗坐在车厢尽头,打水泡面时,看见他和对座的女生聊得开心,回到座位上,还是忍不住望过去。陆湜祎看出夏小橘心神不宁,扯扯她的衣襟:“没什么好看的。”
  “我……我没看。”
  “你一直在盯着程朗。”
  夏小橘险些被面汤呛到,没拌匀的胡椒粉钻到气管里,让她咳个不停。
  “知道你和林柚关系好,但这点事情不至于回头去打小报告吧。”陆湜祎笑。她辣得眼泪汪汪,瘪着嘴斜睨过去,心想,两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小子。
  她巴望着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杞人忧天,然而过了半个月,林柚还是没有回来。田径队约好聚会的那天,夏小橘很早就从家里出发,天气好得很,索性穿一双运动鞋,不坐车,一路向学校走过去。附近的道路在拓宽,许多参天的杨树都被砍去,那年她剪短头发的理发店还在,不知道手艺不精的小伙子是否还在。夏小橘摸摸已经过肩的发,原来心底深处的思念和头发一样绵长,以为一刀两断,不知不觉就回到了最初的状态。旁边不远曾经是那家叫作“图腾”的礼品店,她在那里买过价格昂贵的塑胶Snoopy钥匙扣,送给程朗作生日礼物,还被邱乐陶评价为一家子傻气。那天放学时他已经从她身边走过,又孩子气地倒退回来,说你看,我带上了。就是在他生日前不久,程朗为她挡住了骤然倾倒的玻璃窗,后颈缝了若干针,夏小橘终于找到理由,得以在众人面前为了这个男生大声哭泣。
  以为这一年以来,程朗已经走出自己的世界,成为别人生活的一部分,然而此刻旧日光景纷至沓来,依旧清晰如昨。林柚转学后他的沉默寡言,跑五千米时的大汗淋漓;和她一起买水果探视黄骏,高高跃起摘下树叶,在唇畔吹响;一起作值周生,一起讨论化学题;那些互相鼓励温暖了彼此的通信……那时路过车棚,她总会留心程朗的自行车是否还在,或许还会拿出纸巾来,把车子擦一擦,不知道粗心的男生有没有发现,自己的自行车总比别人的干净一些。
  站在沙坑的边缘,夏小橘抚摸着跳高的杆架,扬起头,似乎还能看到那根架到一米七的横竿。,他如同身生双翼,优雅地从她头顶越过去,天空如一片蔚蓝海洋。
  我时刻惦记着你,而你此刻又在哪里?她颓然,低头转身。在不远处的树荫下,有人姿态闲散地坐在花坛边上,交叉双手,微笑着看过来。
  期盼着他能走过来,加入她的感慨缅怀,然而程朗只是抬起手腕:“不是十一点碰头么?怎么都没有人?”
  夏小橘泄气:“十一点半……我们来早了。”
  改变她一生的那个瞬间,不过是他一时的顽心大发。那么多关于他的事情,或许他自己都已经不记得了,而她却不曾遗忘。
  那天聚会后,陆湜祎要送小橘回家,她在他肩头打了一拳:“算了吧,看你灌了那么多酒。到时候谁送谁都说不准呢。”程朗也没少喝,有男生要打车回去,问是否要捎他一程。他摆手拒绝了,坚持要走回去。夏小橘远远看见,赶忙抓过自己的背包,又怕追得太紧惹人注目,于是站在门前和众人告别。
  黄骏满脸通红,坐在台阶上吹风,伸手扯着夏小橘的书包带,不断摇晃着,问:“那个,她今天怎么没来?”
  “她?你说乐陶?她也不是田径队的啊。”
  “她不是总和你在一起么?”
  “问那么多,又不关你事!”夏小橘嗤之以鼻,“你身边那些这个系那个系的花儿,不是很多么?”
  “我就是问问,至少还是朋友,问一句都不成啊?”
  “我可不觉得你们还是朋友。”
  黄骏大力拽了一下,夏小橘没站稳,“咚”地坐在他旁边的台阶上。
  “那你,和大土,是朋友么?”他问,“你们走得够近了。”
  夏小橘瞪他一眼。
  “喂,都说女生耳根软,这么长时间了,你能分得清对大土的感情么?真的就是纯朋友,一点别的感觉都没有?”
  “当然!”夏小橘看着程朗渐渐走远的背影,一把扯回自己的书包,“只有你这样的人,才搅不清呢。”
  她亦步亦趋,不敢离太近,又怕在茫茫人海中失去了他的身影。一旦发现程朗停下来,她就连忙放慢脚步,佯装步履悠闲,浏览街边橱窗。这样过了几个路口,程朗忽然转身,往回走了几步。
  被发现了……夏小橘硬着头皮,露出自认无辜的笑容。
  “快走两步啊。”程朗喊她,“看到你好半天了。”
  她还有片刻犹豫。
  程朗笑:“磨磨蹭蹭的,难道我能吃了你?”
  (2)程朗自然不是洪水猛兽,但在他面前,夏小橘难免心跳过速,头脑混乱,即使过了这许多年,不再如少年时代一般手足无措,想到突如其来的重逢,她仍会微微发抖,在月台上不安地踱来踱去。从广州来的列车准时到达,夏小橘逆着出站的人潮去找程朗的车厢,不时踮起脚尖寻觅他的身影,又不知分别近一年后他有怎样的改变。
  上一次还是一起聚餐为他送行,约好的朋友来晚了,两人便先去旁边的商厦闲逛。程朗拎着两条领带,转过身来问:“哪条好,深蓝的还是灰的?”
  “这样怎么看得出来,要放在脖子上比一比。”
  “这样,这样,还是这样?”轮流放在胸前试过,他又把两条领带举在耳后,问,“像不像少数民族?”
  “咿,换成两条长辫子就像藏族大妈了。”夏小橘拽拽左边一条,“蓝色带小圆圈这个吧,比较简洁。我送你吧,当作临别礼物,祝你一帆风顺!”
  “就听你的好了。”程朗颔首,又笑着侧过头来,拉长声音,“到时候别人笑我没有品位,我也多少有点借口。”
  “喂,你要是拿这个配粉衬衫去,我有什么办法?”
  “原来你打算再送我一件衬衫?”程朗故作惊讶,“真是破费了!”
  结过款,夏小橘忽然想起什么:“你会打领带么?”
  程朗摇头:“我知道和系红领巾不一样。”
  “本科毕业的时候男生们不都买正装了?”
  “他们找工作,我不是保研了?你刚才不是看了半天宣传手册。”
  “那我也没系过啊!”
  两人转身去问营业员。
  “看你喜欢哪种打法,有很多种结,要看领带的质地啊,衬衫和西服的风格啊,先学个最简单的平结吧。嗯,小姐,你也过来一起学啊。”
  “我?”夏小橘歪头,“我平时连丝巾都不打,别说领带了。”
  “可以给他打啊。”营业员帮程朗整理领口,“以后可以送几条不同风格的,很多女孩子都买领带,把男朋友圈住啊。”
  夏小橘不作声,程朗也并没有反驳,只是笑着回应:“这是促销么?多买有优惠么?”
  若早几年,她还会因为这样的对白滋生小小的期待,将它看成默许的前兆或承诺的暗示,然而此刻却明白,两人早已开诚布公,无需借由与旁人的对白,来再次否认。便自欺欺人的,享受这一刻温柔的假象吧。
  “发什么呆呢?”鼓囊囊的塑料口袋几乎贴到她鼻子上。
  “你从哪儿冒出来的!”夏小橘向后仰身,看清是一袋子热带水果。
  “在你身边走过两次了!”
  “我等着看西装革履的县领导呢!”
  “有变化么?”程朗退后一步。
  “好像,瘦了呢。不是说总被拉出去腐败么,怎么没见啤酒肚?”
  “风采依然吧?”他挑眉,“怎么吃都不胖,是不是很嫉妒?”
  程朗在北京只待两天,上午就要回学校和导师碰面,他执意要吃煎饼果子,两人在路边找了个早餐点,小橘买了绿豆粥和茶鸡蛋,问:“大老远回来就吃这些,要不要晚上纠结几个人去吃大餐?”
  “不用了。这次时间紧张,我回来的事情也没告诉别人。中午和老板吃饭,看晚上有没有空吧。”
  也没告诉别人,夏小橘心中涌上一丝喜悦,酸酸甜甜的。“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么?”
  “没,你也说我总被拉出去腐败。”程朗咬了一大口煎饼,“随便找个地方聊天吧,吃什么不重要。”
  对夏小橘而言,吃什么也不重要,和程朗一起吃路边摊大排挡,也远胜任何山珍海味。
  她拿出手机来给同事发了条短信,请一个小时的假。不一会儿电话响起,是林柚。
  “橘子,你已经上班去了吧?我们昨天玩到半夜,就没回去骚扰你。对了,现在火车票提前几天预售?”
  “T字头5天,Z字头是10天或者20天吧。”
  “10。”程朗食指交叉,比划了一个十字。
  夏小橘放下电话后,他问:“单位有急事?那咱们快点吃。”
  “噢,还好,不急。”她剥着茶蛋,沾了一手的汁水,连忙扯了纸来擦。
  “又要出差么?还是去山里考察?”程朗帮她擦净桌上的酱油滴。
  她摇头,鸡蛋黄噎在嗓子眼,一直卡着就好了,就不用开口了。“你知道,刚才谁打电话么?”
  “我认识么?哦,哦哦,那就猜到了。”他恍然。
  不是大土。夏小橘看到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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