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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河(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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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门口的马叫,她来不及打伞就冲了出去。
  “嫂——嫂子——”牛四海走进门来低头喊道。
  她踮着脚尖往门外看:“牛兄弟,石城呢,他没跟你一块回来?”
  牛四海支吾着。
  她脚下踌躇:“他有事情耽搁在那边了?”
  “嫂子……”
  她心里一阵发慌:“怎么了,他是不是受伤了?”
  “——石城、他、他——回不来了!”牛四海粗砺的嗓子像是沙磨过。
  回不来了?她听不懂:“你们又在跟我开什么玩笑?”
  牛四海抬起头,眼睛红肿:“——石城他死了。”
  血色从她脸上退去,她勉强笑道:“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嫂子,不是开玩笑——是真的——石城他、他一剑穿在心上——到分堂时已经没救了……”
  她全身发冷,只听到杂乱的雨声。
  “让我想想……好好想想……”她梦呓似的朝房门走去。
  “嫂子——”牛四海看着她的身影在风雨中一阵飘摇,忽然软了下去,倒在迷离的断肠雨中……
  张大夫来替她把了脉,掐了她的人中穴与中冲穴,她终于缓缓醒来,闻到了空气中薄荷的清凉。
  “……我……怎……么了?”
  大夫的脸色凝重:“夫人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但是气血不足、体质虚弱,若不好好调养,恐怕腹中胎儿难保。”
  “什么?”一旁的牛四海震惊,“这怎么办?”
  月向晚淡淡道:“我知道。”两个月中该来的没有来,她心里早就有底了,只是怎么也没想到,成亲快四年,却在丈夫死的时候才有了孩子。
  “我开几副安胎宁神的药给你,麻烦这位小哥来药堂取一下吧。”
  大夫离开,牛四海也跟着去取药了。
  房中空得静得像坟场一样。
  月向晚盯着床顶良久,接着坐起,下床走到桌案边。她一张一张地看过那些他曾写的字,其中有几张重复抄着小诗:
  鸟中求比翼,
  花里有并蒂。
  但看人间事,
  月圆是佳期。
  当时是她看这短短几句粗浅好懂,笑着掷给他也懒得去解说,他竟如获珍宝地藏着,写了又写。
  可是,人间事又怎么会都是月圆?
  伤心有个限,过了这个度,人就麻木了,她还要感激昏过去那一段时间让她跳过了最难熬的苦痛。
  她呆看了半天,然后搬出冬用的小火炉,将剩余的炭火点着。
  纸一张张被投入小火苗中,火苗扭曲着紫红的身躯攀上来,顶端的焰一路过来,一路是黑色足迹,轻轻一抖动,黑色的蝴蝶化为灰烬,或飘起,或坠落。
  火光映着她苍白如雪的脸。
  你说会回来,我又等了你一个月,连到哪座山、盖什么样的屋子、种什么东西都已经想好了,现在却什么都没有用了,我原来是想得太早太早……
  你没有履行你的诺言——知道你身不由己,所以我也不怪你,只想你知道,我把你的纸笔给你,你若想要便回来一次——只要一次,石城,让我见见你,跟你说几句话……
  我们会有一个小孩子了,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我想你应该都喜欢的,但我希望是一个男孩子,让我可以在他身上找到你的影子——本想在你回来之后让你惊喜,现在却只能这样来告诉你……
  我真后悔没有在你出门之前跟你说,也许那时说了,你有了顾虑,便不会离开,也不会不回来,不会让我现在守着个空荡荡的屋子,心也空荡荡的……”
  石城……
  “嫂子!”提着药牛四海冲了进来,“你不能干傻事啊!”
  “我没做傻事,也不会去做,你放心好了。”她烧完手中的纸起身,平静得可怕。
  “石城——他现在在哪里?”人死了,总还有个尸体吧?
  牛四海红着眼道:“还在齐县龙驮山的分堂,地方太远了,堂里不让送回来。”送回来,怕也要烂掉了。
  “堂中是这样说的?”这是毫无道理的事。
  “石城——的骨灰——会在十天后送上宫祭拜完再送回来——宫里死的兄弟一向是这样的。”
  “你回来了,赵兄弟呢——他没事吧?”
  “他受了点皮肉伤,还留在分堂里。”牛四海想到宝姿,“叫宝姿过来照顾你吧,嫂子?”他一个男人总觉得别扭。
  宝姿还在等赵奔,人过来了怕心还会悬在家 里。
  “不用了。”她摇头,“我没打算留下来。”
  “嫂子,你——”
  她淡道:“堂里不让送回石城,我自己到龙驮 山去找他。”
  “不行啊——大夫说、说一一总之你不能去!” 万一出事他拿什么去见地下的兄弟?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明白。”
  她心意已决,无人可使动之。空坐在这边的 等待与回忆让人发疯,她若不去,怕不过几日便受 不了自尽身亡。
  牛四海好说歹说劝不了,心一横,便道:“嫂 子,那老子——不、我送你去!’”
  她未置一词,牛四海只道她答应了,稍放心地 转回了摇光堂。
  第二日天还未亮,正睡着的人被“砰”的一脚 踢门惊得从床上跳起。“牛四海!”赵奔粗鲁地把他扯到了跟前,“嫂子人呢?” “阿、奔——?”牛四海糊涂道,“嫂子不是在家吗?”
  “在家?!”赵奔脸色铁青,“我刚刚从那边赶过来,根本已经没人!你临走之前我是怎样交代你看好嫂子的,你居然给我躺在这里睡觉?!”
  牛四海结巴道:“怎么会——没人?老子、老子——对了!嫂子说要去齐县,答应了让老子送她的!”
  “蠢牛!我早跟你说过堂中有变,你竟然还答应送她到那边!你是嫌石城在地下太孤单了是吧?”
  “有那么严重吗?”
  赵奔笑得咬牙切齿:“你以为石城真的是金刀盟的人伤的?”
  牛四海也开始惊慌起来:“不是金刀盟,那是——那是——”
  “不想死就轻声点儿!”赵奔捂住他的嘴,“我被扣留在龙驮山,大前天是逃出来的,现在到处都有堂里的人,一个不小心命就没了!”
  “那你怎么不早说?”
  “我在龙驮山如果跟你说了这些,你以为你我还能在这里说话?”
  牛四海赶紧下床套上了衣鞋:“那我们得赶快把嫂子拦回来,不然出了事不是嫂子一条命呀!”
  “什么意思?”赵奔揪住了他的衣襟。
  “嫂子——嫂子已经有了石城的小孩……”
  晴天霹雳!赵奔只觉得眼前发黑:“牛、四、海,我真想宰了你头牛!”
  两人纵马循着车印而追,一场雨让痕迹变得模糊难认,直到城外,印记几乎已经消失成泥水坑洼。东方天际显露出如璞玉纯净的青碧,日光一丝丝开始攀升。
  马蹄踏落,泥水飞溅,焦虑直指西边齐县龙驮山。
  赵奔与牛四海马不停歇地追了一日——从日升到日中天,再从日中天到日落——追得他们自己都已经忘了时辰,忘了周遭一切——
  “天黑了!”
  马一声长啸。
  寻常的马车就算从昨晚开始出发。此时也该被马追上了。
  可是,赵奔环顾,惟见四野苍茫,渺无人烟——哪里有什么车马在行?
  牛四海狠狠拉着自己的头发:“都怪老子!”
  牛四海是怎样性格的人,堂中无人不知,出事之后堂中刻意遣派他回来报信,怕原本就是一场预谋。既已是设好的陷阱,怎容得悲痛之中的月向晚不往下跳?
  赵奔低下了头,嘴角苦涩:“牛,现在只有两个结果:一个,是我们追错了方向;还有一个,是嫂子已经出事了。”
  ☆ ☆ ☆
  马车以惊人的平稳与速度前行,路两边景物像飞一般地后掠。
  每每在肚子里的东西被吐光之后月向晚才终于静卧在垫铺上。郁积的悲痛和短暂的空茫让她没有察觉到不对之处,等到发觉车夫早被换人时,马车已经到了齐县县城。
  她拍着车厢:“我要去龙驮山。”一入城后,车行的方向似乎有错。
  车夫转过头,竹笠遮住了自鼻子以上的五官:“到龙驮山,戈夫人就见不到要见的‘人’了。”“——你是什么人?!”那人笑出一口森森白牙:“在下豢龙,与戈石城算是同门。”
  她一惊:“先前的车夫呢,你把他弄哪儿去了?”
  “那车夫的驾车把式实在太差了,在下看不过去,便同他换了下位子。戈夫人可别见怪!”她沉声道:“你现在要把车驶到哪里去?”“自然是到戈石城所在之处去,戈夫人不要担心——在下对夫人绝无恶意。”豢龙正经道。
  月向晚心中一冷:“是‘他’叫你来的?”难道时日这么久了,他还没死心?
  “他?哪个‘他’?”豢龙装傻。
  她的心越发往下沉:你在紫微垣宫的地位应该不低,还有哪个‘他’能够命令得了你?”
  “哈哈,在下不过是个驾车的,戈夫人太抬举了!”只是驾的是战车。
  是自己钻到这套子里来,怨不得人家的设计。
  她知道这种人的嘴中是套不出话来的,想逃也是断无可能,再说都已到齐县,想见石城的念头让她怎么也无法回头——就算前面是悬崖,她也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车行了一段路之后稳稳停下,帘布被挥开。
  “戈夫人,请。”豢龙道。
  月向晚钻出了车厢,随着他的脚步登上石阶。 百来道石阶直通半山一府门,两旁俱是张牙舞爪 的石兽;虽只头颅大小,但各个栩栩如生,威严逼真。
  “这是什么地方?”她忐忑道。
  “这是原金刀盟最大的分舵,戈石城的骨灰便在里头。”
  走完石阶,立定在门槛前,门仿佛早知有人来,“吱嘎”开启,门内透出浓浓的血腥和阴寒气。
  大堂、中庭都打扫得一尘不染,正因为太过干净,更让她觉得诡谲。
  抬头见内堂门上一破旧的匾额——刀贯千秋。
  原本是何等的豪气与狂妄,现在由死寂中看来,千秋、千秋竟如悼词!
  “戈夫人。”豢龙推开门,让她人内,随后在她身后合上了门扇。
  日光的光源被截断。堂上白烛的火焰照出一堂的肃穆惨淡——她的面前赫然是戈石城的灵堂。当中的牌位上分分明明写着“紫微垣宫摇光堂戈石城之位”。
  她觉得一阵昏眩,后退了好一大步,才抓着门框稳住了身子。 像突然从噩梦中惊醒,发现噩梦原来是真的。
  眼之所见的打击远比耳之所闻来得大,心中潜藏的一丁点希望的火星被冷水浇灭,流入心底深处的是彻骨的寒冷,冷得她直打哆嗦。
  透过潮湿的睫,她模模糊糊中看到一个人影从黑色的门后掀帘而出。
  “我等你很久了。”那白得刺眼的人影说。
  等?我也等得很久了,可是等来什么——她想说,脑子却像刚刚被火药炸得七零八碎,嘴巴也麻木得无法动弹,眼前是一片白雾茫茫。
  她仰着头再仰头,下意识地不让眼里的水滴滑下可是没有用,眼里的水已经满溢到这双大眼都无法承接的地步。她双手捂住了脸孔,整个人就如同那水滴一直往下滑、往下滑——
  人影靠近,一只温暖的手试探似的搭在她的肩上。
  她埋在自己的膝中,一动也不动。
  他另一手揽住了她,两手一用劲,将她整个端到自己宽厚的怀里,感觉到她浑身一震,两只手从脸上放下,紧紧揪住了他的衣衫。
  身前的湿意直透到他的胸上,他拥紧了她,唇轻轻摩移在她的鬓边与耳垂:“别哭了。”
  低沉似曾相识的声音令她迷惑:“——石城——是你回——来了吗——”
  他身上一僵,原本在鬓边的唇游到她的唇角,先是温柔地试探着,见她没有反应,唇舌便叠上了她的,深深地吻了下去,霸道、缠绵、难耐……不加掩饰地排山倒海而来。
  “石城……”
  唇移开:“不是戈石城,我是屠征。”
  她恍惚地甩了甩头,似乎不明白他的话,望向近在咫尺的脸,呆了一会儿——忽然倒抽了一口气,全身颤抖。
  屠征,现在抱着她的人不是石城,是屠征!
  已不知道自己是被非礼后的厌恶还是脆弱尽现后的恼怒。
  “走开!”她反射性地挥去一掌,手在半路被他截住。
  他轻轻一压,将她的手腕上的伤疤放到唇边亲吮着:“刚见面便给我这么一份大礼,看来一年多的疯病没有把我从你脑中剔除。”
  “走开,别靠近我!”她死命地抽回自己的手,死命地想脱出他的势力范围,“在我丈夫的灵堂上也敢做出这种事情,你真是无耻之极!”
  出乎意料地,他竟顺着她的挣扎退开,不再动手动脚:“既然你不让我抱,我不抱就是了。只是你也别含着眼泪在那边勾引我——四年未近女色,我怕我没有不动如山的定力。”
  她站起身,清醒过来:“——豢龙是你的人?是你要他把我带到这儿来的?”
  两两对峙之间,她恍惚的消沉与他偶现的失落消钝了四年之前的锐角。
  她的犀利妩媚退去,恬淡丽色也从眉角消逝,连同那曾特有的少女丰姿也不见了,整个人剩下的像是一副凄丽苍凉的壳。他也似乎为着某一原因收敛了不可一世的张狂气焰,被深沉的孤寂压在了角落,极力和缓的气息裹住了会伤人的缭牙利爪,仿佛伤了的兽在低咆。 “紫微垣宫的人都是我的人——包括你丈夫也是。豢龙带你到这儿见你丈夫,你似乎很不感激?”
  两泓刚流动的春水瞬间结为冷冷的冰珠:“不让堂中将他的遗体送回,也是你下的令吧?”
  他负手到身后:“为我紫微垣宫尽职而死之英烈忠魂,还得先送上宫焚香膜拜三日才能回归故里一一你不知道这条规矩?”
  “我不是紫微垣宫的人。”换言之,不是你屠征的人,“我丈夫真的是‘尽职而亡’?!” 他垂下眼睑,又很快扬起,比四年前更为清瘦的脸被烛火投下半边阴影:“你太多疑了。”
  “我多疑也是拜你的卑鄙所赐。”
  “我有什么缘由可以要戈石城不是‘尽职而亡’,你倒说来听听。”
  “那你让豢龙送我这个未亡人到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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