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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师5-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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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清楚,晴明,我对于麻烦事是实在做不来,光是想出那些办法,我已经
疲惫不堪。趴在地上找东找西呀,四处奔走呀,找人说好话之类,我做这种事特别
差劲。”
“的确。”
晴明苦笑着。
“派人到首冢和六角堂,找回景清大人和青音姑娘的遗体,把遗体运回各自的
家,光是这些活儿,我已经想找个人交出去了。现在虽然还没有明说,但景清大人
和青音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应该很快会传开吧。”
“我想也是。”
“我希望在闹得满城风雨之前把事情解决。”
“解决?”
“晴明,你代我干,怎么样?”
“我代你?”
“对呀,这事情原本也是冲你去的,我好歹也给你完成一半了,剩下的你来做
吧……”
“由我来?”
“没错。”
保宪若无其事地端起酒杯,往嘴里送。 “首冢那边怎么样了?”晴明问。
“我没有去那里,据说有五个头颅巧妙地从土里溜出来了。”
“上面放的那块石头,似乎写着什么东西?”
“据说写着两个字。现在那些字也已经消失了……”
“好像是二十年前,净藏上人写的字吧?”
“正是。净藏上人在将门之时和纯友之乱时,都作了大威德法,以降魔伏灵。”
“净藏上人现在是在东山的云居寺吧?”
“怎么,晴明,你连这些都知道?剩下的事真的能独力承担啦。”
“要做倒是能做……”
晴明苦笑着。
“怎么啦?”
“那块石头现在在谁手里?”
保宪听晴明这么问,便把右手的酒杯放在地板上。又把空出来的手伸入怀中。
那只手再抽出来时,手里握着一块成年人拳头大小的石头。
“在这里。”
“您都安排周到了,我也没法不干啦。' ‘”拜托。“
说着,保宪又伸手去拿酒杯。
十一
“那样就行了?”
说这话的是博雅。
他们在藤原为成的大宅里。
外廊的木条地板上,站着博雅的家人实忠。房檐下倒吊着一条死狗。
这是实忠跑遍京城才找回来的遗骸。
“行了。”
晴明点点头。
强烈的气息扑向站在庭院里的晴明和博雅。
这是由于向狗的遗骸浇了刚捣好的葱汁。
“就这样,我们只需等到晚上就行了。”晴明说。
十二
夜晚,晴明和博雅在昏暗中静坐。
板窗都拉下了,也没有点灯。
只有藤原为成急促的呼吸声。
实忠半跪在吊着死狗的屋檐附近,把耳朵贴在板窗上。
“我听见有动静。”实忠说道。
不久,那些声响也传入了博雅的耳朵。
是牙齿咬嚼的声音。
声音逐渐挨近过来。
“好饿呀……”
“为成大人今晚还是贴符咒、关板窗,待在里边吗?”
听得见这样的说话声。
不久,又传来异口同声的说话声:“咦,这里有肉!”
“是狗肉!”
“是肉!”
马上,那些声音变成了野兽贪婪地大啃猎获物的声音。
“博雅,你看——”
听了睛明的话,博雅从板窗的缝隙向外张望,只见月光之下,飘在空中的七个
头颅,扑在倒吊在房檐下的狗尸上面,正啃食着死狗的肉。
“好惨啊……”
博雅喃喃着。
头颅们咬住狗的尸体,吃着上面的肉,而他们吃的肉却全都从头颅下方掉到了
地上和外廊内。
六角堂的地上掉的那些肉,也可能是经过这样撕咬后的青音姑娘的肉吧。这样
一来,肉等于没吃,肚子根本填不饱。
“嗷嗷,好饿啊……”
“好饿啊……”
“怎么吃也吃不饱啊。”
听得见头颅们的说话声。
不久,传来了令人心悸的声音。
是啃骨头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这样的声音也听不见了。接着,传来了头颅从各处撞击房子的
声音。
“请开门!”
“请让我们吃肉!”
“为成大人……”
喊叫声持续了整个晚上。
将近早晨的时候,四周突然静了下来。 等太阳升起,众人走到室外,只见整个屋檐前剩下一片可怕的狼藉。
“唉,走吧。”
晴明催促博雅和实忠。
实忠肩扛锄头。
在三人前头,一只白狗嗅着气味领路。
“它在追踪葱汁的气味。”晴明说。
不久,白狗来到离为成家不远的一所独立房子前,钻进架空木地板下狂吠起来。
“过去吧,实忠。”
晴明这么一说,实忠便拿起锄头钻进架空的木地板下面。
从下面传来了用锄头掘土的声音,不久,就听见实忠喊道:“找到了。”
他从架空的木地板下挖出了七个头颅。
五个是旧的,两个是新的。
新的就是青音和景清的。
“这样就解决啦。”
晴明轻轻地说了一句。
“哎呀,那实在是惊心动魄的一幕啊。”
博雅放了心似的长舒一口气。 十三
青音和景清的头颅被葬在一起。
五个头颅被埋入原来的首冢,那块石头由净藏上人重新写上两个字,放在冢上。
也许是因为把大批食物和头颅一起填埋,自此以后,夜间在首冢附近走过的人
就再没有听见奇怪的声音了。
十四
浅斟低酌。
地点是晴明家的外廊内。
晴明、博雅、保宪三人在座。
像前不久的那个晚上一样,保宪盘腿而坐的两脚之间,睡着那只蜷成一团的猫
又。
保宪伸出手指在酒杯里浸一下,然后将指头伸到猫又 的鼻尖上晃晃,看似睡
得正香的猫又微睁开眼,伸出红红的舌头舔舔保宪的指尖。
“哎,晴明,上次那件事情你干得挺漂亮嘛……”
保宪一边让猫又舔酒一边说道。
“哪里哪里,只因您保宪大人把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啊。”
晴明答道,丹唇含笑。
“不过,那情景真是够凄惨的……”
博雅记忆犹新地说。
“狼吞虎咽,肚子怎么都饱不了。虽说是死不瞑目造成的怪事,但所谓人性,
的确也有这样的一面啊。”
“嗯……”
“想到那惨死的模样就是人的本性,不禁让入又觉得可悲,又觉得可怜。”
博雅打住话头,目光投向庭院,仿佛回想起了当时的情景。
夜幕下的庭院,外观已尽呈秋色。
静候冬天来临的庭院,在月光下缄默着,文风不动。
“我可以吹一曲笛子吗?”
博雅说着,从怀里摸出叶二——从朱雀门鬼手上得来的笛子。
他将笛子轻贴唇边,吹起来。 旋律像一条美丽、发光的飘带,从笛子滑出。
笛声在月光下延伸,扩散到清秋的庭院。
月色和笛声溶化在秋之庭院。
无法区分何者是笛声,何者是月光。
坐在廊下的博雅的气息——连他的肉体本身,仿佛都溶化在天地之间。
“了不起……”
保宪止不住发出赞叹之声。
“这就是博雅大人的笛声呀……”
仿佛是喃喃自语。
晴明默然倾听,他让笛声穿透自己的肉体,溶化在天地间。
笛声不绝如缕。
虫 姬
一
夜间的大气中,飘荡着一种甘甜的香气。
是藤花的气息。
庭院深处,正开放着藤花。
藤蔓缠绕着老松,足有一个小童合抱大小的、沉重的花房,垂悬着好几串。
是白藤和紫藤。
两种颜色的藤在夜色中沐浴着蓝蓝的月光,带着静穆、淡然之色,仿佛被水濡
湿过一样。月光似乎已经渗入花房,经发酵变成甘甜的气味,散发到大气之中。
“哎,晴明,简直就是月色芳香嘛。”
源博雅把心中浮现的念头直截地说出来。
地点是在晴明家的外廊内。
博雅与晴明正相对而坐,浅斟慢酌。
晴明穿着凉爽的白色狩衣。
他口角含笑,仿佛唇上酒香永驻。
昏暗之中有一两只萤火虫。
萤火虫的亮光在空中一闪而逝,待目光追向那个方向,那亮光却又在视线外的
另一处闪过。
两名身穿唐衣的女子分别坐在晴明和博雅一侧,见二人的酒杯空了,便静静地
斟满酒。
蜜虫。
蜜夜。
晴明用这样的名字称呼这两个式神。
晴明和博雅所使用的,是得自胡人地区的琉璃杯。
如果取过满斟的酒杯,向檐外伸出去的话,月光会注入其中,使酒杯带上一种
色彩:仿佛透过玻璃观赏新绿嫩芽,因为光源是月亮的光,那色泽带着蓝色的调子。
“这样把琉璃杯玩转一下,它就像是捕捉月光的笼子啦……”
博雅一边摆弄酒杯一边说。
博雅脸色微红。
浅斟慢酌,两人都已微带醉意。
晴明支着一条腿,像倾听着轻快的音乐一样,留意地听着博雅说的话。
“不,不是笼子。酒杯自己让月光留存在自己体内,从这一点来看,算是个容
器吧?不,是家才对吧……”
博雅自问自答。
“哎,博雅……”
晴明开了腔,随即呷一口酒。
“……就是那件事。”
晴明把酒杯放在木条地板上。 蜜虫为他斟满酒。
“哪件事?”
“抓住,然后再装进去呀。”
“抓住再装进去?”
“对。”
“我不明白。你说的是哪一件事?”
“你知道橘实之大人的女儿的事吗?”
“就是家在四条大道的那位露子姑娘的事吗?”
“没错。”
“我知道。”
“见过面吗?”
“没有见过。”
“但是,听说过?”
“嗯。”
“据说她喜欢饲养虫子呢。”
“应该是吧。让小孩子捉来各种各样的虫子,把它们放进一个特别的笼子里饲
养。”
“这姑娘挺有意思的嘛。”
“你这个‘有意思’是指什么?”
“听说她不拔眉毛,不染牙齿,即使有男人在场也满不在乎地掀起帘子,抛头
露面。”
“没错。宫中好事的人中,有人把露子姑娘叫做什么‘虫子姑娘’。”
“嘿。‘虫子姑娘’吗……”
晴明点着头,拿过斟满了酒的杯子,端到唇边。
“那位姑娘似乎还说过这样的话呢……”
博雅边拿酒杯边说。
“什么话?”
“鬼和女人,都是不为人见才好……”
“嗬!”
晴明发出叹服之声。
“难得啊,晴明,你居然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此人脑瓜子好厉害呢。”
“所以嘛,橘实之大人也很头疼。”
“为什么?”
“教给她种种礼仪和写作,本想她就能够出入宫中了,但似乎这位姑娘没有这
个意思。”
“噢。”
“她说讨厌那种无趣的地方。”
“宫中无趣?”
“唔。”
“不是说得很对吗?”
晴明浮出微笑。
二
橘实之的女儿——露子姑娘,自幼即异于常人。
之所以这么说,只不过因为她的父母供职宫中。其实,露子作为一个小孩子再
正常不过。
她的特别之处,就是她长大之后,依然带着一个正常的小孩子的天性。
她喜欢观察事物。
她喜欢触摸事物。
花草树木、天空云彩、石头水滴——这些东西都是她充满好奇的眼睛关注的对
象。
如果下雨了,她会一整天盯着自天而降的雨水从棚顶滴落庭院,在积水里形成
一圈圈水纹。
在外面见到稀有的花草,也要带回家来,栽种在庭院里。
头一次看见的花草或虫鸟,她一定得问清它们的名字。
“那是什么?”
如果她的问题得不到回答,她就让人到处去了解。这样还弄不清楚的话,她就
自己给这些花草虫鸟取名字。
她找来画师,让画师画下这些花草虫鸟,然后在上面写上名字。
长大以后,她便自己动笔来绘画,为之取名。
露子对乌毛虫尤感兴趣。
乌毛虫也就是毛毛虫。
她捉了毛毛虫回家来,放进笼子里饲养。
一开始,毛毛虫常常死掉,等到明白哪种毛毛虫要吃哪种植物的叶子后,毛毛
虫死掉的情况就极少了。
笼子是木板做底,木条做方形框架,四面和顶上蒙着纱布。
把毛毛虫放进笼子,再放入它们爱吃的叶子,然后透过纱布观察虫子吃掉叶子
的模样。
有时候,露子会打开笼子,取出里面的毛毛虫放在手心里,托起来看个没完。
照料露子姑娘的侍女们对她的这种举动都惟恐避之不及。‘“这毛毛虫有什么
可爱之处吗?”
曾经有一位侍女这样问她。
“呵呵,因为有趣所以有趣呀。”
露子姑娘这样回答。
“虽然现在它没有翅膀,但这个地方会长出翅膀来,它就会飞上天空了。这多
奇妙啊。奇妙才有趣嘛。究竟是什么在起作用,让它这样变化呢?我一想到这样的
问题。
就会整天想着,一点也不厌倦。“
“可是,它现在还不是蝴蝶。连两片翅膀都还没长出来的毛毛虫,怪吓人的。”
“哟,你不知道吗?蝴蝶的翅膀不是两片,是四片! 我不是说蝴蝶有趣,也不是说毛毛虫有趣,是毛毛虫变成蝴蝶这件事情有趣!
“
尽管露子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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