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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44-流云尼玛-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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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露天的,又被风吹雨打褪了色,也有一些保存得尚完好的,颜色鲜亮,线条清晰,与早喻在青海看见的孙老的作品风格类似,无夏也笑道:“这是孙老的手笔吧?”    
    早喻存疑:“这还是壁画的原貌吗?”    
    边巴听早喻说过孙老的经历,道:“幸好,孙老的工作十分严谨,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们拐过一个弯,边巴说:“就是这儿了。”    
    早喻、无夏一看之下,齐齐惊呼了一声。    
    当时孙老曾向早喻详细描述了壁画的情形,却没有涉及流云尼玛的面貌。在来这里的路上,她曾无数次设想,流云尼玛的模样与无夏必然十分相像,否则边巴不会如此断言无夏就是流云尼玛的转世。而此时,她亲眼看见了传说中的流云尼玛,开始明白为什么边巴对此事确信不疑了。    
    壁画中的流云尼玛,有一双细长微向上挑的凤眼,眼波流转之际,有说不出的婉约妩媚。只是在眉宇之间,微有些怅惘忧愁,活脱脱正是无夏的模样。    
    边巴说:“你们看,连眼角下一颗小小的痣也一模一样。”    
    无夏显然受了极大的震动。她伸出手去,微有些发颤,抚上画中人的额头,那是无夏的额头;手指划过脸庞,那是无夏的脸庞;指尖触上她的指尖,连指甲也是一样的清秀水灵。她注视着流云尼玛的眼睛,那双眼睛好像也在注视着她,她们之间,竟似乎在无声地交流着什么。    
    良久,无夏抬起头,颤悠悠地笑了一下,柔声道:“我从小父母早亡,也没有兄弟姐妹,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根在哪里。现在,我知道了,这就是我的根。”她贴墙而站,恰恰与流云尼玛一般身高,她的额头正好可以抵上流云尼玛的额头。两个人,一个在画中,一个在画外,相互依偎着,如同双生子一般。无夏闭上眼:“原来,我是从这里出去的,原来,我的根真是在千多年前。”    
    早喻望着她,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从心底升出。这情形,竟像是一个人看着镜子,里里外外共有两个她。这真是一千多年前的壁画吗?还是经过人的修改、演绎?到底,这样的巧合,中间时间间隔若是短点,就不会显得那样令人难以置信。    
    边巴似看出她心中疑惑:“孙老并没有动过这幅壁画,你看,这些斑驳的地方还在,颜料也与那些修复过的不同,这是原品。”    
    早喻点点头,再看无夏,她仍靠在壁画前,眼睛闭着,一颗颗的泪珠相继跌下。而画中的流云尼玛,却睁着一双妙目,注视着远方。


冬日先知冬日先知(4)

    早喻叹口气,走过去,对无夏说道:“不错,你的确是流云尼玛的转世。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所发生的一切。”她吸了一口气,道:“现在,我开始彻底相信关于流云尼玛的一切了。贡觉玛之歌带我们来,就是为了找回你留在这里的记忆。我想我们不应该放弃,我们应该继续,找出这一切的前因后果。”    
    她指着画中的流云尼玛说:“你看,她穿的是唐式的云裳,却梳着藏族姑娘的细辫,而金城公主其他的侍女,却没有这样奇特装束的。她果然是有特殊背景的。就如传说中所说,她有汉人的血统,却又是个地道的藏族姑娘。”    
    无夏睁开眼,这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画中的流云尼玛,慢慢地,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从她的嘴角漾开:“多奇怪,就像看着另一个自己。如果不是这服装发式不同,我还以为是在照镜子呢。这是一千二百多年前的我吗,那么久之前,我真的曾经生活在这里?真的曾经是流云尼玛吗?看,这是金城公主,这是尺带珠丹赞普,可是为什么我一点关于他们的记忆也没有呢?”    
    早喻道:“一千多年了,谁有那么好的记性?上个月发生的事,我都差不多忘了。”    
    无夏点点头,恋恋不舍,流连良久,才道:“我想去喇尔扎措,我想回家看看。”    
    边巴看看天色,道:“那我们要赶快,这一次在路上,不知又要发生什么事。”    
    早喻也同意。    
    三个人出了寺门,默默不语。    
    经过石阶上那老妇的时候,无夏忽然停住。她凝神看着那位老妇,全神贯注,目不转睛。    
    边巴不知就里,正要上前去催,却被早喻一把拉住:“边巴,你再看清楚些,不觉这位老妈妈面熟吗?”    
    边巴茫然:“我早就见过她,并没有觉得认识她呀。”    
    突然,早喻心中一道灵光闪过。她走到老妇身边,试探性地轻轻唤了一声:“吉玛?”    
    无夏蓦地抬起头,她也想起来了,这位老妇看起来面善,是因为她的神情看起来像极了孙老画中的藏族少女吉玛。    
    老妇人听见早喻那一声呼唤,正在摇转经桶的右手忽然顿了顿,她抬起眼,看了看早喻,不动声色,又将目光调到远方未知的所在。    
    早喻刚觉失望,却听边巴轻声道:“你是数年来,她第一个睁眼看的人。”    
    早喻闻言不由精神一振。她向无夏招招手,示意无夏过去试试。    
    无夏轻轻走过去,立在老妇的身旁,不说,也不动。忽然一阵风起,将无夏的大衣的衣角撩起,从老妇的眼前拂过。老妇的手又停下来,她的眼顺着衣角向上,最后定在了无夏的脸上。    
    那是一双混浊暗淡的眸子,就在接触到无夏眼睛的一刹那,突然变得有神起来。早喻他们三个都发现,老妇脸上重重叠叠的皱纹,似乎渐渐舒展开来,脸上也有了光彩。    
    早喻心中一喜,蹲下来,握住老妇的手,问道:“你是吉玛吗?”她褪下手腕上的贡觉玛之歌,摊开在老妇的眼前。    
    “咣当”一声,老妇手中银质的转经桶跌在地上。她伸出手,颤抖着,想去接过贡觉玛之歌。早喻眼明手快,迅速收回,又问:“你是吉玛吗?”    
    老妇还是不回答,却蓦然抬头与早喻对视,眼中充满了悲怆无奈的哀求,两只手直直伸出来,从喉咙中发出含糊的“呜呜”声。    
    早喻看着,心中不忍,道:“我知道你就是吉玛,为什么你不承认呢?是这贡觉玛之歌让你变成这个样子吗?你为什么还想要它呢?”    
    边巴走到早喻身边:“早喻,她真的是吉玛?”    
    早喻点头:“你看,她看见无夏的神情,还有看见贡觉玛之歌的神情。没错,她就是孙老所说的吉玛。”    
    无夏问:“她不是疯了吗?还失踪了,怎么又在这里出现了?”    
    早喻道:“据孙老说,她是因为贡觉玛之歌才疯的,又离奇失踪。我猜想,她出现在这里,必然与贡觉玛之歌又很大关联,而且,说不定,她这些年一直就在这里,却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家人和孙老都找不到她。”    
    说完,早喻又去问:“老妈妈,我知道您就是吉玛,这些年你都在哪里?您知道吗?那位孙画家,他找了你好些年呀。”    
    吉玛仍“呜呜”地发着没有意义的声音,眼泪却止不住地宣泄而出。    
    无夏有些焦急:“她这是什么意思?只是哭,样子很着急,却什么也不肯说。”    
    边巴一直没有想到这个多年来坐在达宗贡桑寺门口的老妇,竟与神秘的喇尔扎措族的传说有那么深的渊源,到此时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他说:“看来,她不是不肯说,而是说不出来。”    
    “这又是为什么?”无夏也看出些蹊跷。    
    “我想,”早喻缓缓道,“这大概还是与贡觉玛之歌有关。”    
    “把贡觉玛之歌借她用用吧。”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一个身形佝偻、面容清瘦的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边。    
    边巴“啊”了一声,显出又惊又喜的神色来。无夏却是又惊又疑,她不知这老者是谁,却听见他说出贡觉玛之歌来,显然对于贡觉玛之歌知之甚详。    
    早喻挑起眉毛,看向那老者,那位老者也正在注视着她。早喻沉住气问:“您是说,我应该把贡觉玛之歌给吉玛吗?”    
    那老人尚未回答,就见吉玛扑过来,抱住老人的腿哀哀痛哭。老人叹了口气,轻轻抚着吉玛的头发,仿佛她仍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老人说:“就因为吉玛当年说错了一句话,结果很受了些苦,你们就帮帮她吧。”    
    无夏狐疑:“您又是谁呢?”    
    老人不答,反倒笑眯眯地望向边巴。边巴忙道:“这位就是喇尔扎措族的大先知索杰次仁大师。”    
    早喻也“啊”了一声,道:“这些年来,吉玛都在喇尔扎措?”    
    索杰大师赞赏地冲她笑笑:“这位姑娘,真是聪明。”    
    他有着藏人典型的细缝眼,却炯炯有神,看着早喻,洞若观烛。早喻突然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调开目光。    
    索杰大师道:“四十年前,那是一个月亮升过达尔果山顶的夜晚,有人发现了她,倒在当惹雍湖畔。我们救醒了她,她却不说不动,就像被魔鬼夺取了魂魄。后来我请示贡觉玛,女神说只有贡觉玛之歌才能让她从新开口说话。贡觉玛之歌已经失落了很多很多年,女神说,吉玛会找到贡觉玛之歌的。”


冬日先知冬日先知(5)

    他看了看早喻,又看了看无夏,道:“五年前,吉玛忽然要走,我们留不住,就派人跟着。她到达宗贡桑寺门口坐着,一坐就是五年。我们猜,她一定是来找贡觉玛之歌的,果然,她等来了你们。”    
    无夏此刻心中好奇得要死,一连串问道:“请示贡觉玛?您真的可以和贡觉玛交流吗?吉玛阿妈又怎么知道贡觉玛之歌在哪里?这些年她一直在这里坐着,是你们照顾她的生活吗?您说她因为说错了话,受了很多苦,您又怎么知道的?”她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也不理边巴不停向她使眼色,向前跨了一步。    
    之前无夏一直背光而站,索杰大师这时才正眼看清无夏。    
    他一愣,不由吸了一口气,向前一步,凑到跟前仔仔细细打量无夏。    
    无夏任他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看了好一会儿,半天才说:“您是看着我很像一个人吗?”    
    索杰大师叹了一口气,眼眶居然有些红了:“很像,看上去简直就是那个人。你就是我们归来的流云尼玛。我们喇尔扎措族千年来的使命,看来将在我手中完成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既然你是归来的流云尼玛,为什么贡觉玛之歌却带在别人的手腕上?”    
    早喻、无夏听出她画中的蹊跷,齐声问道:“贡觉玛之歌不可以戴在别人的手上吗?”    
    索杰大师点点头:“不可以。人人都知道,这贡觉玛之歌是受过西亚尔诅咒的,除了流云尼玛,谁戴上她,都会大祸临头的。你们看吉玛,她就受到了西亚尔的惩罚。”    
    早喻、无夏面面相觑,她们只知道贡觉玛之歌是流云尼玛从西亚尔处得来的,却从未听边巴提过西亚尔的诅咒。两个人齐齐向边巴瞪过去。    
    边巴也是一片茫然,道:“别看我,我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索杰大师道:“你们也别怪他,这本是喇尔扎措族的秘密,边巴不是喇尔扎措族人,所以不知道。只是在我们族人中,却人人都知道。”    
    早喻问:“大师,您说贡觉玛之歌能帮助吉玛,我们应该怎样做?”    
    索杰大师道:“很简单,请这位姑娘将贡觉玛之歌套在吉玛的手腕上。”    
    早喻遵言照做。几个人一起观察,贡觉玛之歌并没有任何异状,却见原先一直不安惶恐的吉玛神色渐渐平和,也不再低声呜咽,终于,手一松,整个人扑倒在地上,睡着了。    
    索杰大师看着她,无限怜悯,说道:“在喇尔扎措三十余年,她没睡过一个整觉,常常整夜哭泣,到早霞出来才睡。”    
    无夏不以为然:“这西亚尔的诅咒怎么这么狠毒?听早喻的描述,他应该是个温柔和善的人才对。”    
    索杰大师闻言吃了一惊,道:“你是我们归来的流云尼玛,是西亚尔忠实的使者与奴仆,怎么可以这样说他?”    
    无夏道:“人家说他是恶魔西亚尔,这难道是真的吗?吉玛做错了什么事?要受这样的惩罚?不是流云尼玛就不能戴贡觉玛之歌,这千百年来,不知还有多少人为了贡觉玛之歌而受苦。也难怪人家说贡觉玛之歌是不祥之物。”    
    “无夏!”早喻就是无法忍受有人说西亚尔是恶魔,没想到连无夏也这样说,大是出乎意料。    
    无夏静了一下,也觉过分,不再言语,却看向一直沉默的边巴。    
    边巴却避开她的眼神,向索杰大师行了一礼,道:“尊敬的大师,您交给我的任务,我没有完成。方子昆老先生已经去世了,但我找到了他的徒弟。”    
    索杰大师似乎对于方子昆去世的消息并不意外,点点头转向无夏:    
    你师父方子昆和我有很深的渊源,他最终不辱使命,把你送回高原了。”    
    无夏、早喻边巴三个人一起愣住。早喻随即明白索杰大师是误会了,道:“大师,我才是方子昆的徒弟。”    
    这回轮到索杰大师意外:“你?”他看看无夏,又看看边巴,再看看早喻,问道:“方子昆是你的师父?”    
    早喻肯定地点点头:“是。”    
    索杰大师又问无夏:“那你呢?”    
    无夏摇头:“我只在很久之前见过方子昆老先生一面,那时我并不知道他是谁,我是早喻的朋友。”    
    边巴也道:“没错,这位连早喻才是方子昆老先生的后人。”    
    索杰大师彻底迷惑了,独自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并没有找到归来的流云尼玛?那这个姑娘是谁呢?为什么她可以承受贡觉玛之歌而不受到诅咒呢?”    
    早喻听了,有些大概明白,边巴就是受了索杰大师的托付去找师父,而师父只怕应承了帮索杰大师寻找流云尼玛的转世。只是看来师父找错人了,流云尼玛的转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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