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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57-父亲嫌疑人-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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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今天出的行为艺术总题目是“人与自然”。    
    老木和尚调动人们先摆了一个“过去的森林是这样的”。一张张木纹纸围成圆筒,一个个人站在里面露着头代表一棵棵树。一个伐木工人拿着电锯空锯过来,所有的人头都缩了下去,树算短了一截。伐木工人接着锯圆筒真锯掉了一截,里边的人蹲了下去。再锯就要小心。木纹纸圆筒最后只剩下一截象征树桩围在一个个人的肚子上,他们坐在地上将头发用树枝支起来表明树桩又发了芽。又将头发和树枝点着,满院弥漫出烧焦的臭味。砍伐加焚烧森林没了,十几个人趴倒在地。又拿来砖纹纸围成一个个大烟囱,人站在里面露着头将头发支起表示黑烟,题目是“未来的森林是这样的”。    
    高勇一挥手说这构思太平常了,众人也觉无趣地哈哈一笑胡乱收场。    
    接着拉出一条横幅,上面写着“物种灭绝之前”。    
    一个男人戴着野牛头盔手脚着地跑着,这是世上仅存的一头雄野牛。又一个女人戴着野马头盔扮演一头野马四蹄着地跑着。雄野牛寻寻觅觅四处眺望不见自己的同种,母野马寻寻觅觅四处眺望撞见的只有雄野牛。雄野牛嗅起母野马的屁股。嗅嗅走了又回来,狂暴亢奋地要往母野马身上扒。母野马撂后蹄将公野牛踢翻了滚,公野牛爬起来又来到母野马面前。他们面对面盯视着一动不动。    
    高勇拍了几张说:这还有点意思,定格在这里耐人寻味。它们到底交配没有,不交肯定是绝种,交了也肯定是绝种,牛马交配不会受孕。    
    人群中有人喊:真要受孕了呢?    
    高勇说:那生出的肯定是杂种。    
    众人顿时一片哄笑,又都尴尬地收住看向我。高勇也知道犯忌了。我注意到阿囡善意地看了我一眼,她自然知道我的外号。    
    我装作若无其事,嘻嘻哈哈地很快将这茬儿淹没过去了。


第一部分你们全喝了他的迷魂汤(2)

    我终于从敌视中提炼出决心,走上前对高勇说:你有知名度,你拍他们的行为艺术最好自己也参与,放到影集里就多了一个卖点。众人拍手称是。高勇也笑着挠挠后脑勺说:大伙儿谁给我设计?我对高勇说咱们揭露人类的口是心非,譬如一边高唱保护环境一边乱砍滥伐。我知道这样开头很隐蔽。    
    高勇果然上当,诙谐地嚷着谁来导演我?    
    人们立刻上去把他扭过来背对大家,在他的后脑勺戴了个面具。又将他的衣服倒过来穿脊背就成了胸部,然后在他脖子挂了个牌子上写“保护森林”。而真正的脸和手在背后给了他一把电锯放上一个木纹纸围成的树桩让他锯。    
    高勇说:这构思是不是一般了点,像张漫画?    
    我阿男自然知道这个构思低级,但是能够完成我的行为艺术就行了。    
    我说:接着又一个子项目,嘴里喊着扫黄打黑做的却是狂赌乱嫖。人们没等高勇多反应就依然让他后脑勺戴着假面具,脖上换了个“禁赌禁嫖”的牌子,而后将他背面手中的电锯换成木棒,让他双手握住从裤裆里挑起来,并把几十个藤圈套在木棒上。这个造型太恶作剧了。高勇说恼不恼地丢开棒子说:这可太流氓了,你们这不是耍我吗?众人笑得人仰马翻。    
    我没等笑声落定就说道:这个行为艺术还没完呢,下边还有一个子项目是表面上道貌岸然正人君子背地里坑蒙拐骗无恶不作,这该怎么表现?    
    全场都哑了,瞠目结舌地看着我。差不多都知道高勇那些底儿。    
    不挑明就全把他当正经人看,一挑明就觉得真是邪了。    
    看着一院男女包括高勇阿囡僵住的定格,我在想我这个行为艺术的效果。


第一部分男孩露出小鸡巴小心大人剪刀(1)

    没有人会想出高勇那天在我的行为艺术前如何解脱。    
    他当时玩的手腕至今让我蒙受败军的羞辱。    
    那真应了我的一句歌谣:男孩的小鸡巴露出裤衩,小心大人剪刀。    
    应该说我那天突出奇兵把高勇搞得非常狼狈。他面对的尖锐局势从阿囡的反应就看出来了。    
    有些偏胖的公主十分震惊地打量着高勇,愕然的目光报告了她充分的道德怀疑。要说从小在文化大院里长大的女孩对高勇那些恶迹少不了道听途说,但天下的事情就这么怪,一堆垃圾半掩在那里人人知道却人人熟视无睹,一旦翻腾开来阳光暴晒肮脏腥臭才让所有人惊骇。    
    这个多少有点傻×的女孩当时肯定重新审判了立在她心目中的魁梧男人。    
    高勇却只付出了三五秒钟的尴尬就自嘲地摇了头:要说人活在世都是戴着面具的,咱们再玩崇高玩忧患或者玩前卫说到底又都是饮食男女。这句调侃的话连同他的耸肩摊手一下调侃了僵局,赢来众人解脱自己解脱别人的讪笑。    
    高勇再接再厉一挥手对众人说:我来做阿男刚才出的题目。    
    他搬过一个两搂粗的大木墩,将上下衣服一脱赤身裸背剩条小裤衩,而后蹲在树墩上做出酷似罗丹雕塑“思想者”的造型,浑身发达的块状肌肉表现出了足够的力度。乞丐帮鼓掌喝彩捧起场来。阿囡愣了一会儿就端起相机从各个角度拍照。等她拍够了,高勇起身穿上衣服拿起啤酒瓶,仰脖灌了几口就醉醺醺地在院子里踉跄开了。踉跄几步便像一个典型的酒鬼,搂住阿囡东倒西歪地仰脖灌着往阿囡身上贴着脸上啃着浪言醉语。    
    人们又喝起彩来,阿囡将手中的相机交给旁人照了下来。    
    高勇又跌跌撞撞地扑了两步一下收住,很正经人地一摊双手说道:这就叫“思想者和酒肉之徒”,要不就叫“思想者全景”,你们看行不?    
    众人拍手说行。高勇像玩完一个小插曲没事人似的走到我面前说:你这题目出得不错,要做得好还得再琢磨,我这不过是抛砖引玉。而后他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抠抠后脑勺指着我说:电视台想找你做直播,这节目肯定棒,我已经答应联系你了。而后很师长地拍了拍阿囡说:今天的活儿就干到这儿,让他们琢磨几天咱们再来。说着就打点东西和一院子人说笑告别,带着阿囡上了他那辆小奥拓开跑了。    
    我被噎得够呛这不言自明,更要命的是牵肠挂肚阿囡今天会不会被这条大色狼剥了皮。我心猿意马地在院子里混了一会儿,掏钱买了盒饭啤酒完成了请客就匆匆撤离。那一下午我都在想方设法侦探高勇把那傻×公主拐哪儿去了。捏着嗓子给她家打电话她还没回家,给她学校打电话同学说她不在校。    
    到了晚上,我确知高勇把她带到莲花国歌舞厅。    
    高勇和阿囡坐在光怪陆离的歌舞厅大厅里。周围当然是影影绰绰的狗男狗女有唱的有跳的有在四边茶座灌各种水的。他们下午到市郊的黄羊山上兜了风骑了马,晚上一起吃了饭,现在又要来酒要来饮料喝着聊着。聊得不耐烦了再拉阿囡起来跳舞。    
    阿囡一天来在他烘暖的体味中熏着少不了有些晕。    
    


第一部分男孩露出小鸡巴小心大人剪刀(2)

    高勇像是喝醉了抓着酒瓶子趴在桌上说:这个世界上当男人难,当个像样的男人更难。他眯缝着眼看着阿囡说,他这辈子始终没有找到过一个可心女人。别说可心,就连可信赖的女人都没真正遇见一个。说着叹了口气一发不可收地昂脖灌自己,引得阿囡抓住酒瓶劝他别再喝了。    
    傻×姑娘一定没发现黑暗中男人的醉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男人接着便深仇大恨无可奈何地讲了几个令女孩心中涌出水来的段子。    
    一个段子,他去大学讲演,一个让他签名留念的女研究生问了好几个问题,散场了还追着他单独说话,后来就把这当做资本添枝加叶去炫耀,最后无中生有说他想要她,以此激发男朋友的嫉妒巩固她在男友心中摇摇欲坠的地位。高勇说:你怎么能想像一个女学生有这般心计,想着她干菜叶一样的模样,我真可怜她的虚荣心。阿囡听得目不转睛,又一次摁住高勇的手不让他再喝。    
    再一个段子,高勇说这年头打麻将跟个钱玩个高兴是平常事,可就有那想跟他好没好成的女人造谣说他把她灌醉了当赌债给了赢家。其实她本来就是那个赢家的姘头。高勇说:女人坏起来难以想像,我至今都不敢相信曾经发生过这种事情。    
    聪明的读者知道,他已经将我阿男有可能挑拨离间他和阿囡的漏洞全堵上了。    
    高勇叹着气又要举酒瓶被女孩劝住了,他好苦闷地拉起阿囡在光线蒙昧的舞厅里转起来。醉得比较深搂得比较紧,酒气和熏腥的狐臭将女孩烘化了。    
    这一夜不知道高勇把阿囡送回何处。只知道高勇佯装醉醺搂着阿囡出了歌舞厅,开着小奥拓一溜烟跑得不见了。我回到文化大院围着阎家小院转了几十圈,看不出是非。又来到高勇住的楼房下,没看见他的奥拓。    
    我在无聊的月光下不知转什么。    
    既不能说我爱恋阿囡,也不能说我对她负有责任。    
    转到月亮歪过脸去,文化大院门口驰来一辆黄的,一个女孩抖着长发走出来招手叫住我。我愣了愣,从阿囡的怪圈中拔身出来。    
    眼前的鹅蛋脸女孩不是阿囡,却是跟高勇关系更特别的他的女儿高倩。    
    高倩说:我们想请你去直播节目,我爸和你说了没有?这还是他推荐的呢。    
    我这才想到高倩广播学院刚毕业在电视台当主持人。我被高勇宽宏大量的推荐搞得头晕脑涨。看着这个比阿囡高挑大方的女孩,我觉得自己的事有点乱。    
    我突然想到我的父亲嫌疑人的后代大多是女孩。    
    


第一部分屠杀竟是由父亲嫌疑人开始的(1)

    我这个杂种出诗集熬来出人头地不容易,就得感谢出版社的大力扶持。出版社使劲撺掇我上电视我不能拒绝,也便不能跳出高勇下的套保持自己的自尊。    
    高勇糟蹋了我母亲羞辱了我,到头来我似乎还在蒙受他的关怀领他的情。    
    看着那个除了腰肥点别的长相全像个公主的阿囡跟屁虫一样隔三差五地追随着他,我就又想到“我唱歌谣你们别心惊肉跳”里的一句:女孩像块要化的雪糕软软地斜在那儿,别站不住往人身上靠。看来鬼使神差写下的文字全都开出象征的花结出寓意的果。    
    上电视就上电视,主持人就是高勇的女儿高倩。    
    一想到她拿着喇叭筒指向我的场面我就心潮澎湃。    
    倘若高勇不是造我的畜生,那我一定要搞她。要是高勇就是造我的畜生,我对高倩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妹的态度就乱了。    
    关于我和她父亲是否相像的探究,也曾经延伸到她。倘若她和我是一个畜生造出来的,我们就该有相似之处。这个探究曾经十分难为了我。有一回高倩对着我说:你怎么看我的目光有点特别?我脸一红,趁势用男孩对女孩多情的常规腼腆做了掩饰。    
    高倩是我喜欢的那种漂亮女孩。    
    我这个锈在角落里的螺丝钉干杂活的小杂种也没违背好色之心人皆有之的常理,从小到大早把大院里可心的女孩搜罗齐全排列顺序。    
    今天锈在角落里的螺丝钉被擦亮了放在红托盘里托上了台,和这些女孩做对子即使不算门当户对,却算身价相当了。    
    我对电视直播做了准备,无非是接受主持人提问与嘉宾交谈回答观众问题。我要寡言一些沉着一些玩世不恭一些说到底酷一些。酷又不张牙舞爪让人讨厌,我要保持在“我唱歌谣你们别心惊肉跳”中塑造的形象。    
    我在电视机前的表现就是一个行为艺术。    
    到了电视台一看嘉宾名单我就愣了。    
    第一位竟然是我的一个父亲嫌疑人,姓龙名向光,外号龙大人。高倩睁着丹凤眼问:这些嘉宾有什么对你不合适吗?我自然不能说有。这位龙大人是过去的所谓诗人,现在文化大院的掌权人。原名十分俚俗,龙向光这个笔名代表了他无上的崇高。    
    我来不及整好思路,就在直播室外和龙大人握上手了。    
    我不得不承认,龙向光的手很宽厚,像个父亲的手。他的年龄也是我更接受的父亲的年龄。今年五十七八,比高勇大比阎王殿里的笑声小。    
    一个比我大三十多的男人常常恰如其分给我父亲的感觉。龙向光也很高,但和高勇不一样。高勇总像练累了球的篮球运动员漫不经心地略驼着背,龙向光则挺着额头架着眼镜神情端庄身材笔直。高勇站出一股又潇洒又流氓的酷劲儿,龙向光则显出半学究半官僚的正经劲儿。    
    这个过去的诗人现在的文化大院领导很家长地握住我的手不放,暖烘烘地说了些祝贺鼓励的话。    
    那拿半截的官腔,暴露出他有点贪有点虚伪有点作势压人,其实又很有点迂很有点忠厚。这是个很想当官又不太会当官的文化人。官气和文化气糅在一起,像一件笔挺又有些寒伧的中山装挂在衣架上。他竭力想入乡随俗显点现代的调侃,官腔之余开玩笑说拿了稿费别忘请他客,但目光的闪烁却足显出他在时尚方面的不及格。想把官腔文人腔哥们儿腔三合一,结果三不像。    
    对他的怜悯确定了我对他的一点宽谅。    
    这个取代阎王殿里的笑声掌管文化大院的人物曾和前者拧麻花似的争权夺势。就在阎王殿里的笑声梳理过那个定义为我母亲的女人后,这个龙向光大概也曾因为关照她而让她靠在了怀里。    
    龙向光就像他爱当官又不太会当官一样,也一定想搞女人又不太会搞女人。据说他给过那个叫做田岚的女人很多照顾。田岚想躲开阎老家伙的利爪和被高勇搞得神魂颠倒想去跳河时,龙向光似乎都曾很厚道地出现在她身边。女人趴在他胸脯上痛哭失声肯定不止一次。他正人君子伪君子合二为一,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对女人到底伸了多长的爪我至今不能断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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