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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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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什么?”裴元成问。

  “通常一家影护就足已护得一趟游山玩水之程,以往最多也不过调请两家而已,太子这次出来之前为何却会将江南的三家都请动了呢?莫非有些预见?”

  三人一同看向太子,太子莫明其妙地望回来,似乎十分不解他们谈些什么。

  “太子是不是太聪明了?”姚扬意味深长地笑问道。

  金枝哼一声:“我看他不是傻子,是聪明绝顶呢!”

  裴元成默然。

  四个人心灰意懒地围坐一块儿吃米饭,吃着吃着姚扬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那时候,你对卖玉的说要告到官府打他个申行掌爱句,这是什么意思呢?”他好奇地问。

  裴元成疑惑地望着他,“你好歹也是金石店的少主,多少也该知道一些黑话吧?就算现在不管生意,将来迟早用得上的。”

  “我是当真不懂,你告诉我吧。”

  “就是七八九十大板呢!”

  姚扬恍然大悟:“哦!”

  金枝咬一口腌萝卜,无可奈何地看看姚扬,叹道:“米虫一只!” 

112007年10月28日 星期日 2:02:37 PM《香蝶作品集》 2007。8武侠系列·第十一章


无名第十二章



  金蝉子虽说是个道人打扮,也真的打算做个道人,可论到眼下的修行嘛,还是和清心静心的道人差了那么一点点距离,所以神态上也就还有那么一点点俗人的世间浊气。

  比如说,一张满是诧异、迷惑加上看热闹和心怀不轨神气的脸。

  大师兄端详着金蝉子这张俗气的脸,暗暗叹口气,心想代掌门大概下辈子也炼不到羽化成仙。

  代掌门的心情还是很不错,同样很认真地打量着应瑞,一边笑眯眯地挠挠头,摸摸下巴,又眨了眨眼睛,他问:“大师兄,你这次扮的是卖大力丸的么?”应瑞斥道:“咄!师兄我再不济也不会到街头耍把式。”代掌门又问:“那你怎么把自己绑起来了呢?”“看看也知道是被人整了,”大师兄回答得大言不惭,“看够了么?看够了的话快过来给我松松绑。”

  金蝉子拖着脚过去给大师兄松背上的绳子,使劲拉一拉,没拉动,仔细看看,原来是浸了水的新麻绳,要多紧有多紧。“你身上有没带刀子什么的?”大师兄皱了皱眉问,看上去那一拉把他拉得挺难受。“出家人身上怎会带刀呢?”金蝉子嘻嘻笑着答道,“谁叫你从小怕苦不愿练内功来着,要练好了,这不是一挣就开的事儿?”“我那不是身体不好吗?要不然也轮不到你做掌门不是?”大师兄有点沮丧,“你内功好,你怎么不能一把拉开呢?”“我怕手疼。”金蝉子解释得理所当然。

  应瑞有点生气,可是有求于人,也不能生太大的气,只好把脚抬起来。

  打小一块儿长大,大伙儿都知道大师兄精滑得跟个鬼似的,从头到脚说不准哪儿就藏着怪东西,金蝉子把拂尘插到后领子里去,空出手来捏捏大师兄递到面前的右脚靴子,果然就捏到一把硬硬的匕首。拔出来一看,十分锋利,轻轻松松就把绳子割断了。

  就算有再锋利的刀,手被绑在后面,够不着还是够不着,应瑞这次是真被人整得惨了点。

  “你也会被人整么?”金蝉子眯着眼睛问。

  应瑞把身上的断绳抖一抖,松开了,十分地不开心:“终日打雁叫雁叼了眼……”

  “究竟是谁呢?”

  “本门的克星。”

  代掌门把拂尘从后领子中拔出来抱回怀里,摇摇摆摆地走到窗口向外看去,这茶楼小雅厅的外头很热闹,唱曲的调笑的声音一波波地传过来,水面上明晃晃的月影很漂亮,衬着窗子里透出来的灯火飘飘荡荡。金蝉子抬头看天上的星象,天上的星星也是撒玉般的晶莹。“果然,今夜你的命星被一颗小星冲了呢。”他把拂尘摇一摇,叹道。

  大师兄嘿嘿干笑,心里头却想:这煞星也忒不好惹,怪不得老二逃得影子都没一个。

  在四集镇见到的湘姑娘是微辣的酒,虽然有点后劲,那水般柔的性子还是一眼就瞅得出来,所以应瑞还真没想到自己会着了她的道儿,何况那时候坐在雅厅里品茶的湘姑娘看上去是那么心平气和的!

  应瑞其实没想着会见到湘姑娘,金蝉子留在流芳镇口一块石头上的记号约他到这茶楼的雅厅来,约的是晚上,可应瑞暂时实在是没事可做,故而便先到这里打算喝点香片打发时间。茶楼的小二心情不错,见到应瑞踱着方步进了店门,招呼得十分亲切,只唤道应大爷请楼上走,那位大姑娘等您已经好久了。

  乍一听见这话,应瑞心里有那么一点不痛快,怎么呢?原来从来行走江湖只有他玩神出鬼没的把戏,从来就没谁捉着他的行程半道上来截他的。应瑞想:这谁呢?我这一路上换了几付行头也没能躲过这人的耳目,难不成是被人盯上了?盯上也就罢了,还明目张胆的来候着,这不摆明了告诉我换行头也没用,故意给我难看吗?

  噌噌噌几步上了楼,往雅厅内一看,应瑞心里格登一下,那股无名之火立时就消了一半。

  湘姑娘悄没声地坐在桌边等着,一只手拿着茶杯,另一手两根玉笋似的长指夹着条小绢帕,因为天气有点热,正轻轻地将那小帕子摇啊摇的扇风,一眼瞧过去,那模样儿还是要多好看就有多好看,听见楼板响,湘姑娘抬头看见应瑞挑竹帘子进来,赶紧放下杯子,上前来行了个礼,叫声应大哥到了,小妹这厢有礼。

  这一声叫得挺好听,应大师兄心里的另一半无名的火苗子也就此熄得彻底。

  应瑞想通了:哎?闹半天是二弟妹啊?那就不奇怪了,她一门干的就是探消息的活,被她盯上输了也不冤。

  小二送上水牌,应瑞点了茶,二人见过礼之后重新落坐,就听湘姑娘细声细气开了口:“敢问应大哥可是要在此处与金蝉子师兄见面?”

  “正是,敢问湘姑娘如何得知?”

  “我在镇口看到一块石头上有金师兄留下的记号,猜想是如此。”湘姑娘答道。

  应瑞一楞。

  行走江湖,各门各道都有自己的联系方式和暗号,这个并不是什么秘密,不过用暗号进行传递的事一般都是给本门弟子的讯息,外人就算是看懂了,于情于理都应该只当没看到,便是要利用这种讯息给自己方便吧,也不能让人知道是看别人与自家人聊天看出来的。

  湘姑娘这样说话实在是有些不妥……

  于是应瑞在鼻子里哼了一声,这一声不轻也不重,不轻是要提醒湘姑娘走江湖的规矩,两个门派之间的关系好归好,可规矩不能不讲,不重是因为响鼓不用重槌,再说人家一大姑娘家,脸皮自然是薄的,要是表现得太介意大概会伤了人家的心,不过是不懂规矩,有什么必要吹胡子瞪眼呢?

  湘姑娘听见那一声哼哼了吗?听见了,听得清清楚楚,懂了吗?懂了,懂得明明白白。

  应瑞看见湘姑娘的嘴角慢慢钩起来,向上钩,钩成一道新月儿。

  “应大哥的意思我明白,但我若骗你说是从其它地方探得的消息,岂不是指二位师兄行事不够缜密露了行藏?”湘姑娘拿手指头卷着右手里的帕子玩,“若非事关紧急需马上见到二位,小妹也知道不该破了规矩,破了规矩已是不对,若应大哥现在问起又不坦荡回答,岂不更是错上加错?”

  应瑞大乐,上次在四集镇见面湘姑娘少言寡语,万没想到她讲起理来一套一套,这倒是有趣得紧。“金蝉只怕要到晚上才会得空出来,湘姑娘要是不能等,有什么紧急的事可先与我说。”应瑞收了刚刚一本正经的模样,换了付和气的口吻道,“实在不行,你同我现在去找他也可以。”

  湘姑娘摇头:“在四集镇上一闹,现在那位太子身边人人谨慎,我们若去了,说不准会惊动那些护卫,碍到金师兄的事。”

  “可要与我说说?”

  湘姑娘点点头,站起来走到门边上,把竹帘子挑起来,把门关上,再走回来,向窗外看看。

  楼下一片歌舞升平,隔窗看见远山近水,一痕青蓝,无人入眼。

  “若是我门里传来的消息无误,曹公公今日应该已到流芳镇了。”湘姑娘轻声说。

  “哪个曹公公?”

  “呀?还会是哪个?”湘姑娘笑,动作轻柔地提起桌上茶壶,倒进应瑞喝空的杯中。应瑞在水声中听见湘姑娘的声音:“自然是皇上身边的曹琛公公。”

  应瑞双手捧起杯,喝一口,沉声问:“他来作甚?”

  湘姑娘把瓷壶放回桌上,捧起自己的杯子,呷一口,低垂眉眼轻轻道:“京中密传皇上突染重疾,应该是来急召太子回京即位的吧。”

  “有几分准?”

  “十之八九。”

  “这可麻烦了……”

  湘姑娘不接话,一口一口喝茶。

  应瑞说:“大麻烦。

  窗棂上有细竹帘挑在那里遮阳,漏过来的几丝阳光中有细碎的东西在飘啊飘,应瑞觉得有点心烦意乱,他想这简直是岂有此理,水边上应该是很干净了,怎么还会有飞尘呢?

  “上月皇上的七十大寿不是办得挺热闹?京中传出来的消息都是皇上龙体安康?”应瑞问,“怎么突然就病了?”

  “听说是喝多了参茶。过补了罢?”湘姑娘道。

  应瑞骇笑:“这是什么道理?刀马皇帝竟弱得不经补么?”

  湘姑娘轻轻把茶杯放回到桌上,“确是因喝了杯参茶的缘故。”她抬眼看应瑞,“既然没有谁说是毒茶,宫中也未有人因此获罪,那末就只能当是补身子补过了头。”

  这女子的眼光平静如两潭深水,煞是沉得住气。

  应瑞暗喝一声彩,叹道:“湘姑娘还真是查得清楚呢!”

  湘姑娘微微一笑,“多谢应大哥夸奖。”

  两个人埋头喝茶,一时没了话说。

  好半天,应瑞突然道:“皇上倒底也是七十岁的高寿了,在位也有五十来年了罢?”

  “五十三年。”湘姑娘接口。

  “很长啊!”

  “很长。”

  “那参茶是皇上平时就喝的么?”

  “似乎是太子爷离京前进奉的极品。”

  两个人又埋头喝茶。

  过会儿,应瑞笑了:“我门中探消息的本事不如湘姑娘一门,不过也曾听到过一些传言呢。”

  “请教。”

  “六皇子当年在乌山兵变时,八皇子不是也在京中带兵闯宫,结果被皇上事先埋下的兵马擒住了吗?”

  “嗯?”

  “听说八皇子被赐死前问过皇上为何弃他二人而立九皇子为东宫。”

  “皇上回答了么?”

  “皇上答曰:朕的众多皇儿中,唯有此子与朕最似。”

  “哦。”

  “皇上在京中忽染重疾,太子同时在江南遇刺,还真是相似呢!湘姑娘,你说皇上是不是特别英明?”

  湘姑娘眼波流动,嘴角淡淡笑:“皇上的家务事,我们平民百姓哪里有资格去评的?”

  应瑞听得此话心头一片澄明,也不强求湘姑娘评语,便把话题扯开,聊些沿路看过来的风土景致以及听来的江湖种种传闻,湘姑娘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几声,二人聊得高兴,不知不觉日头西沉,已到掌灯时分。

  湘姑娘见金蝉迟迟不来,似也无心再等,便要告辞离去,她起身道:“若是急着寻我,只需找一处河边柳树系上红绳,我自会来见。”应瑞忙也站起,出言挽留:“既已等到这时分,不如再等等罢,我想代掌门是被什么事阻了一阻,若是不来,他定会设法告知于我。”湘姑娘想了想,点点头:“也罢,反正我也没有别的急事,就再等片刻。”言罢又坐下来。

  应瑞楞了一楞,他原是出于礼数上前挽留,未料想湘姑娘借势留下,由此可见她先前并不是真的想走。忽见湘姑娘走到门口叫小二上些晚间的饭菜来,顺手将门大敞开,心底明白了几分。

  虽说行走江湖的人不讲太多俗理,但两门的子弟都是在乡里城里有头面的正派生意人家的子女,平日里并不走江湖,所以与一般江湖人士的讲究毕竟不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先前大白天的还好,天黑后还这般传出去多少有点不妥。

  但真要避嫌,直接走了是最好,仔细想想,该说的该聊的刚刚都已讲完,湘姑娘其实没有什么一定要见金代掌门的理由,除非她不信任应瑞,必要亲口再告诉金蝉一回,但从二人交谈的气氛看来,她对应瑞并无任何成见,显然不是这个理由。

  小二送上几碟清淡小菜和一壶酒,二人吃菜对饮打发时间,几盏过后,湘姑娘忽问道:“金枝姐姐那里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一直未有消息,姚扬已经寻过去,想必此时已经找到他们,过几天大概会有回音。”应瑞回答。

  湘姑娘面上隐隐有些失望之色。

  应瑞是何等聪明的人?瞥见那颜色,心里头转过数个念头,象有个小石磙子骨辘辘翻过几回,把压在底下藏在暗处的东西都翻到光亮处来。

  代掌门留下来见面的记号并不是专指给大师兄的,那意思是看到记号的门中人即来见面,就是说,如果姚扬没和金枝她们见上的话,又如果这小子见不到便折回的话,说不准也会来这茶楼碰面。

  女人心,海底针,那么聪明内敛的女子,每走一步都是算过的,怎会不知道故意识破别门内部记号的唐突?又怎会无所事事到专等一个不必一定要见的人?

  如果姚扬这会儿站在应瑞面前,应瑞会好好考虑以大师兄的身份给他一巴掌或踹他一脚。

  应瑞愤愤然:姚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竟有这样好的女子费尽心思只为见他一面,这小子日日躲着逃着,着实对不住人家!

  回过头来想想,一门兄弟姐妹这一路上纵容姚扬逃婚,其实也都对不起这女子……

  后来应瑞很后悔地得出结论:人在心虚理亏的时候最好别主动去弥补什么与自己本无关的错误,因为那时候你的所作所为都被你的良心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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