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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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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撒腿就向快消失在路尽头的背影追去,边追边喊:“血师父!血师父!”

  姚扬和裴元成面面相觑。

  “听见了?”

  “听见了……”

  “真不敢相信……”

  “她比我们能屈能伸……你我都听见了,这是事实,最好相信。”姚扬拉拉发呆的裴元成,“你把皇甫带远些,要是真把和尚叫回来,不能给他趁乱下手的机会。”

  远远的,血弥勒和两个同伴听到了金枝的叫声,满腹狐疑地停下脚步,看着这小女子飞快地摇着手跑过来。

  “施主还有事?”血弥勒戒备地问。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金枝嘴里全是好话,“我佛慈悲,普救众生!”

  杀手们面面相觑。

  “什么意思?”

  “不知道……”

  大和尚眼珠转了两转:“施主可是有事相求?”

  “其实这件事,你们也有一半的责任,”金枝适才追得急,有点气喘吁吁,“如果不是众位把土地庙打进土里去,咱们还是拨得起来的。”

  血和尚明白了,满脸都是笑:“施主的意思是想让洒家帮着把土地庙拨出来?”

  “顺便再放回原处,”金枝点头,“那位渔翁大哥刚才也说过,你们不是嗜杀之人,想必也不希望扰到一方生灵,就算咱们不介意,十里湾的老乡是十分在意这土地庙的。”

  樵夫在一边笑出声来:“为此你就来拜托对手?”

  血和尚大笑着向同伴摇摇手:“不要紧,这位女施主曾与我有不杀之恩,出力回报也是应该。”

  大和尚摇摇摆摆,离开含笑的同伴们,随着金枝回到适才打架的地方。

  裴元成已经将皇甫远远带开,大和尚看见,不以为然,走到土地庙前,见姚扬要过来帮手,“呵呵”一笑,示意他退开,自己扎个马步,双手往石龛上一搭,大喝一声,青筋在光头上迸现,慢慢将石龛从土中拨了出来!

  “放到哪里?”血和尚问。

  瞠目结舌的金枝和姚扬赶紧指向土地庙原来的所在。

  大和尚抱着石龛,一步步走过去,每走一步,泥地上便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

  村口传来村人的惊呼声,狗儿们也在胡乱地叫着。

  “咚!”土地老爷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血弥勒拍拍手上的灰,笑道:“施主,这是谢你上次不与洒家为难,从此谁都不欠谁,我们从头开打。”

  金枝心悦诚服地拱手:“大师父是好人。”

  血弥勒抹抹光头上的汗,说:“虽是敌手,我敬你们忠心一片。”

  金枝一楞:“不是忠心,是守本份。”

  血弥勒合什告别:“不管是什么,点塔七层,不如暗处一灯,做护卫做到这个份上,够意思了。”

  金枝与姚扬拱手相送。

  裴元成带着皇甫走回来,一付刚刚大开眼界的神情,虽知道血和尚力气大,亲眼看见还是觉得震撼。

  “人比人,气死人。和这胖和尚比起来,我们这几十年的力气到底都长到哪儿去了?”姚扬忿忿不平。

  村头的狗叫得欢。

  金枝抿嘴笑:“叫狗吃了。”

  姚扬撇她一眼:“刚才知道太子不是真想起事儿来,你很失望吗?”

  金枝顿了顿,回答的时候冷笑连连:“反正我不急,留得五湖明月在,不愁无处下金钩。”

  姚扬看看远去的和尚,再撇她一眼,笑起来。

  “你笑什么?”金枝觉得那笑意味深长。

  “今儿确认,你的脸皮真的很厚啊!”

  “和某人死要面子当然不同,怎么,不服么?”

  “甘拜下风!” 

142007年10月28日 星期日 2:02:40 PM《香蝶作品集》 2007。8武侠系列·第十四章


无名第十五章



  十里湾过了是十五里店,十五里店过了是二十里铺,一路下来一马平川,再也没有方便隐藏踪迹设局的地形,而那四个小心谨慎的杀手也没有再露面,姚扬说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们对于这件杀人的活儿并没有投入十分的激情,虽然动手的时候十分认真,可没有动手的时候,有点怠工的嫌疑。

  血弥勒这群人在江湖上有名,大抵因为凡属他们杀的人,是民也好,是官也好,属正也好,属邪也好,多半有相当的名声,杀一个造成的轰动抵别的杀手杀一队人。然而杀手的名声虽响,他们具体如何行事却是没有太多流言,是以他们以前干活儿是否勤奋无从得知,不过被假装恢复记忆的太子喝过一嗓子后,这帮本来就不怎么积极的杀手们显然更加不用心。

  姚扬说,搞不好,他们是在静观其变。

  这也不奇怪,管他是出家人还是俗人,只要在这世间混,识时务者才是俊杰。

  等在二十里铺的大师兄应瑞说,大家脚下加把劲,代掌门要咱们明天以内赶到白水镇会合。姚扬抗议说白水镇离这儿大几十里,再说正下着场夏天的雨,泥滑如登天,这不是难为人吗?大师兄听着遍地疏雨打团荷,不耐烦地说姚子这小子怎么这么罗嗦!正说着金枝头顶着一大片荷叶冒着雨跑回来,跑得脸蛋儿红红的,她说雇了在前面卸货的大车,人家不太乐意跑这趟,所以给了个高价。

  姚扬问:“你很有钱么,怎么突然大方起来?”

  水珠子滚在金枝俏皮的脸上,晶莹闪着光:“反正是用你的名字打的欠条,管他要多少钱呢?”

  “为什么要用我的名字打欠条?”姚扬大怒。

  “因为你家最有钱!”金枝答得理直气壮。

  “可他比我还有钱!”姚扬指着皇甫表示异议。

  金枝瞥那一身布衣的老头儿一眼,不屑道:“扒掉太子头衔,他哪儿值钱?”

  应瑞笑道:“那头衔现在也不在他头上,一朝没权在手,基本上一文不值。”

  “你们说话是越来越胆大了,”姚扬边数口袋里的银子边嘀咕,“就不怕哪天皇甫变回了太子,记起你们说的话?”

  “不就是难听点儿?”应瑞和颜悦色地对着皇甫笑,“难听的都是实话,太子爷要是连听点大实话的胸襟都没有,还怎么管天下呢?”

  金枝抹着脸上的雨水,瞪着大师兄撇嘴:“马屁精!这弯儿拐得还真快!”

  大车卸完了货后吱吱嘎嘎地赶过来,五个客人往车篷里一坐,显得有点挤,赶车的心疼拉车的骡子,到了有坡的地方就跳下来牵着走,还拿眼睛瞪车上的大男人们。裴元成脸皮薄,自觉跳下车来跟着走,应瑞拿脚踢姚扬,说姚子你也下去跟着跑。姚扬不服气,说凭什么我出银子雇的车跟着跑得坐不得?大师兄说:下对上要敬,弟对兄要恭,兄对妹要悌,这骡子也就只有拉三个人上坡的力气,你不下谁下?

  姚扬垂头丧气地跳下车,见裴元成望着被欺负得哑口无言的自己笑,叹口气:“不可以让小气人得势,一得势非玩死你不可。”

  裴元成同情地问:“应瑞大师兄是小气人么?”

  “哼,看他那样儿也知道,准是在哪里吃了憋,现在折腾我出气。打小儿他就是个小气鬼,可会记仇呢!也不知是哪个惹了他,我算是个替死鬼。”

  一行人紧赶慢赶往几十里外的白水镇赶,路不好,下雨之后有的地方泥被水冲走,陷个大坑在路中央,坐在车上颠得厉害,有时还不如在地上走舒服。这样一来不止是爱干净的姚扬看着自己溅满泥浆的衣服牢骚满腹,半程之后所有人都怨声载道。

  或许是怨气太大冲了天,远隔几十里的代掌门金蝉子狠狠地一连打了三个大喷嚏,使他无比确信正在赶路的三个师兄妹一定恶毒地骂遍了他的祖宗。

  金蝉子揉着鼻子十分庆幸自己从不知道祖宗是谁,他想师父选中自己当掌门说不准也是看中了孤儿的出身,没牵没挂多好啊,指派别人干活的老大免不了要委曲求全地被别人骂,不知道祖宗也就不怕别人骂祖宗,一人做事一人当,连累不到十八代都跟着自己名声受损。

  金蝉子心安理得地放下揉鼻子的手,抱着拂尘把若有所思的目光投到慢慢走过来的曹琛身上,他想做公公的和做道士的其实都是爽快人,断子绝孙也就不用担心遗臭万年,从这点上来想,不免对曹公公凭空生出一点好感来。

  曹琛这时也注意到观堂后面站着的这位年青道人,曹公公会注意到这位小道,并非因为他看上去多么的仙风鹤骨,而是因为他看上去不怎么招人眼。

  白水镇在进京途中算得上一个大镇,生气勃勃,人流众多,故而这方水土养出来风气也是开放繁复的,三教九流都有容身之处,各路神仙罗汉都不乏香火供奉,不过本朝从上到下重佛轻道,白水镇的佛堂也就着这火头修得比道观要体面许多。道观中的道长们见本处香火渐渐被佛寺抢去,为了生计着想,不得不放下身段,把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收敛起来,把给俗人们看的面子做得好看一些,这样一来个个看上去不是飘缈就是神秘,总之就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让凡人们感觉得到就是抓不着的仙气。人们见识到修道真能修出高人,果然香火渐渐又多起来,可自此后白水镇三仙观的道长们看在人们眼里就总有一股子大神附体的怪叨叨的感觉。

  曹公公看到的金蝉子少了点仙气,多了点凡气,脸色也不象前面看到的那一帮道长们那般神气,不卑不亢之下倒透着点邪气。

  人说鹤立鸡群很显眼,其实若是站出来的都是一群鹤,那么站在它们高腿间不起眼的小公鸡也一样显眼。

  不起眼的小道拱手微低头,含笑打招呼:“曹公公安好啊?”

  跟在旁边的侍卫们闻言紧张,曹琛虽有些诧异,倒不似侍卫们那样十分意外,只是摇头示意他们不要逼上去,一边问那小道士:“道长怎知我姓曹?”

  金蝉子笑道:“不是头两天刚给公公递过信吗?若非如此,想必公公也不会到这观里来访旧。”

  回京的路上会在白水镇停留,的确是曹琛公公临时做的决定,他说皇上年轻时微服南巡曾路过此地,在此处的三仙观会过一位名道长,回京后念念不忘,交代他日后若是再到此地,一定要到观中探望。

  曹公公自幼就跟在皇上身边伺候,到如今快五十年,皇上的事儿当然是最清楚的,他若说有这事儿,就算其他人都没有听说过那也一定是有的。皇上的宿愿当然要满足,虽然送太子回京是最紧急的事儿,可太子的事再急急不过皇上的心事,所以大伙儿就都在白水镇落脚歇息,曹公公带了随身的侍卫到三仙观来替皇上访旧。

  按理说,皇上的心事当由太子来代行,可是因为前阵子出了刺客的事,回来的路上客栈里又有过虚惊,曹公公为太子安危着想劝阻他前行,皇上跟前的老人太子也得给面子,于是全托给曹公公去做。

  三仙观的道长们已经记不得几十年前那位云游至此的高人,他们说常常会有颇具仙骨的道长来访,或许曹先生口中黄老爷见过的道长,只是那些高人中的一位。曹先生听到后十分遗憾,再问现在是否还有高人,道长们便说观中倒有一位游方的道人,只是修行尚浅,曹先生听到后说无妨,执意相见。

  侍卫们见曹公公与这没仙骨的道人见面就熟,忽然意识到曹公公到这观里来可能不是替皇上还愿这么简单,可在宫里混饭吃的人都不是傻蛋,什么事该问什么事不该问心里都有本帐。况且公公又明言“今儿看见听见的任谁也不许说”,那末就更应该当自己是聋子和哑巴。

  就听见曹琛对那道人怒道:“嘟!好大胆子,知道咱家是谁说话还如此无礼!”

  那道人听了不以为意,笑答:“贫道眼中尊卑大小皆为一。”

  曹琛收了佯怒,颔首:“这话有些道气。”

  “可要与贫道谈些道经?”

  “正有此意。”

  投意的两人转到观中清静处谈道,侍卫们无聊又不能打扰,只得远远望着干等,等了两盏茶的功夫,曹琛踱步回来,脸色沉重只说一声“回去”,那道人并不跟着回转,拱手相送。

  曹琛在离开三仙观的时候一直在想那个道人的话,他确信这个冷眼旁观的影护是知道一些事情的,也许不是全部,但那些暗中看着一切的眼睛并没有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既然你们知道哪儿有问题,为什么不自己做决定?”

  “因为太子的位置是皇上给的,这个位置的事儿,天下只有一个人能定。”

  “皇上?”

  “皇上。”

  “你们要是不敢定的话,为什么不直接把两位太子都送到京里交给皇上?”

  “因为我们接的是太子交的活儿,不是皇上交的,干没干好,都是该向太子交代。”

  “那为什么就一定要推给咱家来决定呢?”

  “因为您是皇上身边出来,和太子爷谈‘白马’的人。”

  “什么白马?”

  “贫道偶然听见,其实不知。”

  曹琛冷笑一声,到这个地步,知与不知,其实已经没有太大分别。

  “来呀,”他发出阴恻恻的声音,“把御赐金锏请出来,叫高原和李久来见咱家!”

  皇上年轻时走马天下,使的就是金锏,此次曹琛出京为皇上急召太子回宫,事关重大又需行事隐密,为保障一切迅捷完成,皇上特赐金锏,锏下可操生死大权,沿途大小官吏见锏如见皇上亲临。

  此刻一说请出金锏,众人脸上无不变色,虽不知太子的两个护卫犯了何事,都不疑他二人将有大祸临头。高原和李久自然是忐忑不安,太子闻知,嘱人来问,曹公公见太子处来人,并不是只让人带了答复回去,而是亲自去到太子的房间拜答,禀道会召他二人只因今日已晚不宜启程,闲来无事,要细问这些护卫有无失职之处。为何要请出金锏?是因为保护太子兹事体大,有皇威在上,谅这二人不敢有丝毫隐瞒。曹公公答复得滴水不漏,又顶着代表着父皇的金锏,太子不好也不宜有异议,不再多问。

  曹公公既将太子的两个护卫调去他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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