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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博士的巴黎假期-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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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哥,你看,我把阿蔡和唐远带来了。”小张说着向我们一挥手,我们就跟
他走上台阶。
    “小朋友们,欢迎欢迎!”小张的表哥把烟斗从嘴上拿下来,微笑着说,拍拍
我的肩,又拍拍唐远的肩。尼采说:“‘你是奴隶吗?就不配有朋友,你是暴君吗?
你就没有朋友。’我不是奴隶,也不是暴君,所以一定会和你们交成好朋友的。哈
哈!我说得对吗?来来,进来坐,别拘束,我这个人是顶不拘小节的,你们也不许
拘束。”他说得笑得都豪放极了,也亲切极了。
    “陈先生,我和唐远,常听小张说起您,对您的钦佩已经不只一天了,今天是
特别来向您讨教的。”坐定之后,我就红着脸,吞吞吐吐地道出了钦敬之情。
    “别学那俗套,也别叫我先生,我大你们几岁,就都跟着小张叫我表哥罢!讨
什么教?有空就来嘛!吹吹牛,聊聊天,也是人生一大快事。”他的语气真洒脱,
也真诚恳,我被感动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是啊!陈先生,我们一定会常来的。”唐远的娃娃脸也在泛红,显然也受了
感动。
    “嘘!表哥。”小张的表哥微笑着纠正。
    “唔,是啊!表哥——”唐远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顿了一下,又说:“我们
会常来的,不单因为我们需要象您这样的人指导,也因为您这里才是谈论思想的地
方。譬如说我们那间寝室,住了个牟肃吾,一过十二点就忙着要睡觉,到时候我们
再说话他就反对。永远没办法痛快地讨论问题。”
    “他有什么资格反对?”表哥把烟斗从嘴上拿下来,正色问。
    “谁知道他有什么资格?大概就因为他要睡觉,好第二天上课不打瞌睡罢!牟
肃吾那位‘愚兄’,什么也不懂,就知道做好学生,没思想,没灵魂,煞起风景来
是第一流的。”小张说。
    “这个人可真想不开,做好学生又怎么样?学校里学的那点玩艺不过是混饭吃
的雕虫小技,只适合平凡的人,学得再精,也不过做个小小的螺丝钉。”表哥悠然
地笑着说。
    “螺丝钉?”我不解地问,那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你们想,一个人在社会上,做点无足轻重的小事,平平凡凡地过一生,他的
人生不贫乏吗?他对世界有重要性吗?当然没有,充其量不过是个为人作嫁的笨虫,
顶多产生一个小螺丝钉的作用,而浪费的是他自己的一生。”
    “对啊!可是牟肃吾那个螺丝钉可总想干涉我们呢!”小张说。
    “你们为什么要在乎他的话呢?难道这样,一个凡俗的人比你们还有价值吗?”
表哥徐徐地吐着烟圈。
    “可不是!表哥,幸亏你提醒了我们,为什么我们要将就牟肃吾那个大俗物呢?”
我恍然大悟地笑了。
    这时,老李端了只大托盘来,里面放着个洋酒瓶子,几只高脚酒怀,还有几个
小果碟,装些牛肉干、甜橄榄和牛奶糖之类的零食。
    “叔本华说:‘我们要摆脱这苦恼和争斗的世界,有两条途径,第一是艺术的
解脱,再就是无为的清修生活。’现在我可又发现了第三条途径,这条途径就是酒,
几口下肚,那种飘飘然的感觉,就让你忘了一切的压迫和束缚,你就摆脱了。来,
喝一杯!”表哥说着就拿起那瓶洋酒往高脚杯里倒。
    “嘻嘻!表……表哥,你可别见笑,我们都没喝过真的酒,就喝过两次啤酒,
还是三个人分一瓶。”唐远天真地说。
    “唐远,别泄气了,喝点酒有什么关系?没喝过,尝尝不也有个新经验吗?”
小张说着已端起杯子品了一口,然后就紧紧地皱了几下眉头。
    “小张说得对,尝尝也有个新经验。做人哪!不能太拘谨,更不能太认真。所
谓人生,不过短短的几十年。而且,这一刻的‘存在’,就是下一刻的‘过去’,
譬如说我们现在坐在这里喝酒谈心,到了下一刻,这一刻就成了‘往事’,而时间
是不停地往前进的,人也就永远活在过去里,一个永远存在过去里的东西是真的存
在吗?自然不是的。所以呀!人的存在是虚幻的,对这样一个虚幻不着边际的生命,
如果再给它背上那么多牵制和责任,不是它更没有存在的价值了么?所以,我的人
生观是开放的、自由的、不受任何外力的影响。我劝你们,也要把心胸完全放开,
不然可怎么度过这个苦闷空虚的人生呢?”表哥又向我们端起杯子。
    表哥的一席话,说得我如梦初醒,我想:“怪不得我总觉得闷闷的,快乐不起
来呢!原来人生是这么虚无飘渺的呀!”我心里一灰色,就端起酒杯来喝了一大口。
没想到洋酒就这么烈,热得象条小赤练蛇似的钻到我的喉咙里,呛咳得我的肺也要
爆出来了。
    “哈哈,小朋友,你还在学习阶段。”表哥爽朗地笑着,又说:“既然我们身
不由己的来到这世界上,硬是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人’,我们就得多经验一下这
个人生,不管好的坏的,全得试试。事实上,世界上的事,好和坏,根本没有确定
的标准,所谓标准,不过是些笨人愚人用来自欺欺人的罢了。所以,你们不要觉得
这个我不能做,那个我不能做。自己就给自己加那么多的责任和压力,以为做了一
般人认为不好的事就是不道德。沙特说:‘人的最高道德,是尊重他人的自由。’
所以,那些认为别人做了什么事不合道德标准的人,本身就干涉了别人的自由,就
已经先不道德了。”
    “对,以后谁再敢干涉我什么,我就说他没道德。”小张如获至宝般,眉开眼
笑地叫着。
    “表哥,沙特的名字,我听得多了,还有什么卡缪、卡夫卡什么的,也常听说。
可是他们的著作,我都没看过,不是没看过,是……”
    唐远说着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说句话您可别见笑,我也试着看过,可是看不懂,譬如说,沙特有本小说,
叫《呕吐》,我试过两次,都看不下去,我觉得……觉得太枯燥了似的。我差不多
看不出他好在哪里?”
    表哥听了唐远的话,半天没做声,眯着眼睛吸了几口烟斗,才慢悠悠地说:
    “真正好的、有深度的东西,一定是难懂的,所谓‘曲高和寡’。那情形就和
一般人认为好的人不见得是真正的好人,而是俗人一样;而一般人认为不好的人,
也不见得真的不好,只不过因为他不随俗,他太高超,一些平凡的人不能了解,以
为他不好而已。”
    “唔唔……”唐远尴尬地干笑着。
    “沙特的伟大之处,就在他有胆子说真话,告诉人这个世界的庸俗虚伪和人的
无价值。把道德和人的优劣重新定了标准。”表哥端起杯来品了一口白兰地,舔舔
嘴唇,又把烟斗衔在嘴里,样子“哲学”极了。
    接着,我们又谈了许多许多有关哲学和人生的问题。其实,真正说话的,都是
表哥一个人,我们只是在听。表哥的学问真渊博,他知道得太多了,什么尼采、叔
本华、柏拉图、苏格拉底、蒙田、怀海德、康德、海德格、齐克果、卡缪、卡夫卡、
沙特,他全谈到了,也全批评了。他说齐克果、尼采和叔本华是存在主义的老祖宗,
但在今天来说,已经过时。他对海德格和卡缪比较欣赏,但又觉得他们还不够积极。
至于卡夫卡呢?他批评他太傻了,把自己搞得那么苦。唯一使他赞同的是沙特,因
为他敢于真正反抗社会,反抗一般人所谓的“道德”,而且言行一致。但是表哥认
为就是沙特也不完美,因为他缺少浪漫精神,做人方式和生活的表现都太呆板了。
    “沙特反对婚姻形式我倒赞成,可是他从头到尾就守着一个西蒙德波娃,又是
怎么回事呢?哦!对了,可能跟他的眼睛有关,沙特有只眼睛是瞎的。男人和女人
完全一样,无论思想多不平凡,外形太差,也是吸引不了异性的。”表哥扬扬他那
两条俊秀的黑眉毛,肯定地说。
    “沙特有只眼睛是瞎的?”唐远伸长了颈子。
    “啊!这我也是第一次听到的呢!”小张伸伸舌头。
    “他那只眼睛是三岁时候瞎的。 ” 表哥轻轻吐了一口烟,又说:“尼采说,
‘天才就是疯子’,这句话说得也太中肯了,一个天才如果样样和平常人一样,那
就是个常人而不是天才了。是不是?你们知道罢?叔本华一生就是对女人有恐惧感,
结果到底打了一辈子光棍。卡夫卡更怪,订了好几次婚,可就不结婚……”表哥的
嘴滔滔不绝地说着,他的声音铿锵悦耳,面孔上的表情又丰富,我们听得如醉如痴,
过瘾极了。
    那天表哥的母亲准备了很丰盛的晚餐招待我们。吃过晚饭,又聊了很久,当我
们告辞出来时,月亮已经升到中天。
    我与小张、唐远并排在郊野中走着,四周静静的,而我的心却被感动和兴奋塞
得太满,一刻也安静不下来,我觉得自己象一个在黑暗中摸索的孩子,突然见到了
光明,希望之光在我的眼前闪烁。对于这个半路杀出来的表哥,我说不出有多敬爱、
多钦佩,我断定他就是我渴望了多时、寻找了多时、能指引我、教导我、让我崇拜
的人。我知道唐远一定和我一样的受了感动,因为他那么沉默,他这个人的脾气我
最明白,外表沉默的时候也就是心里最激动的时候。只有小张和平常一样,他一直
用口哨反反复复地吹着《当我们年轻的时候》的曲调,听起来有点忧郁,但真的很
美,很有情调。走了一会儿,还是唐远第一个开口。
    “喂!小张,表哥真的是我所见到过的最不平凡的人,他懂得知道得都太多了,
人又生得帅,真是了不起。”
    “哼!现在你们知道我没吹牛罢!”小张拍拍胸脯。
    “小张,问你一句话,象表哥那样又潇洒又英俊的人,应该是很让女孩子着迷
的,他怎么会是独身呢?他也是和叔本华、卡夫卡一样,害怕结婚的人吗?”这问
题我已在肚子里闷了好久,终于忍不住问。
    “我表哥说婚姻制度剥夺了人的自由,所以他反对结婚。”
    “表哥可真算得是个遗世孤立的理想主义者了,不接触社会,不结婚,也不接
触女人。”我说。
    “我只说表哥反对结婚,可没说他不接触女人,他不知交过多少女朋友了。不
过,他是尼采的信徒,总说接近女人不要忘了带鞭子。”小张说着笑起来,“喂!
唐远,听见了吗?”
    “不知道接近叶清涓用不用鞭子?”我也笑着说。最近唐远说了几次,暑假联
考时,叶清涓将以第一志愿报考我们学校,以便两人可以在一起,我和小张就常开
他的玩笑。
    自那以后,我们就常常到表哥那里去,每去总要聊到很晚才回来,而每聊都会
给我们新的启示。表哥的一切言行都让我们奉为经典,他认为庸俗是最不可饶恕的
罪行,这个世界一无是处,金钱更是肮脏,所以他绝不为几个钱去“找痛苦”。他
是个身体力行者,每天喝喝酒,看看书,逗逗鸟,也逢场作戏地出去玩玩,当然还
要写他的书,每天都要睡到近午才起来。正如他自己所说:“我不屑于跟这个庸俗
的世界为伍,我要逃开这世界。”
    我羡慕表哥的一切,也渴望过他那种遗世独立的生活。使我伤心的是没有能力
做得到。譬如说,我虽然对学校里学的那点“混饭吃的雕虫小技”很轻视,可也没
有勇气放弃它,回到台南老家当隐士。固然觉得钱是个肮脏玩艺儿,可也舍不得拒
绝老爸每月寄来的生活费,不但不能拒绝,如果他晚寄个三天五天的,我就急得象
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过,虽是如此,我们的言行举止也都有很显著的转变。
    我们觉得人人俗气,只有我们三个才超人一等,我们常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不去上课,雕虫小技嘛!那么认真做什么?我们轻视钱,所以常常白吃白喝人家,
如果哪个人不情愿嘛,就冠他一个“小气鬼”的帽子。我们不再尊重女同学,见到
她们就故意做出不屑于一看的表情,再不就轻狂地笑笑,说点大胆的话。表哥曾多
次和我们说过他以前的恋爱史,有次他说:“……那次我遇到个女孩子,臭得很,
很摆架子的样子,你们猜我怎么办?我一句话都不说,就跟着她,到没人看到的地
方,就抱住她亲嘴,这以后她就摆不起架子来了,后来我懒得理她了,她还寻死觅
活呢!所以呀,对于这种自以为高贵的女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撕破她的假面具。”
表哥的行径使我们佩服,但可惜谁也没有胆子去试他那好方法。我们三个自称“哲
人小组”,走到哪里都一开口就“人生啊”如何如何。再不就尼采怎么说,叔本华
怎么说,那瞎了一只眼的沙特又怎么说,什么空虚、荒谬、模式、焦虑,理论多极
了,谁要不愿听或听不懂,我们就骂他一声“俗气”。在寝室里,我们每天高谈阔
论,而且也不光是“清谈”了,谈的时候,总是有烟有酒,有炒花生和卤鸡翅膀,
我们又吃又喝又谈,想谈到几点就是几点,绝不理会牟肃吾如何抗议,他抗议,我
们就说他干涉我们自由。他说:“我不能不睡觉呀!明天要上课呢!”我们就说:
“大俗物,你那么一本正经的做什么?你以为你要活几千年吗?不及时行乐的才是
傻瓜,来跟我们一起吹牛罢!”牟肃吾总是摇摇头,叹口气,不是钻到床上去睡觉,
就是坐下来看书,有时就老气横秋地来上一句:“你们啊!将来会后悔的。”
    我们会后悔?他这位愚兄也未免太富于幻想了。我们自然不会理会他的话,还
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完全忠实于自己的意志,有时我们前一晚吃的东西掉在地上,
第二天招来些蚂蚁,牟肃吾皱着眉头一点一点的收拾干净,我们看了也无动于衷,
这也有表哥的话为根据,他说:“大智大慧的人用头脑,俗人用手,那些鸡毛蒜皮
的小事,应该由平凡的人做。”一屋子人里,数来数去就是牟肃吾最平凡,理所当
然归他做。
    我们十分瞧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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