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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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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钟后,白色的车身完全显露出来。
“驾驶座的车斗里有一副新的车牌,我想你最好在五分钟内换好它。现在把刀扔还给我。”班尼说,他手中的枪一直未离开过凯莉的额头。
凯莉一声也未吭,埃拉相信她已经完全吓傻了,他按班尼要求做了,然后直起身,“放凯莉走,她对你们没有用。”他说,“你的目的应该只是我一个人,和她没有关系。”
“她对我们的确没用,但对你有用。”班尼微微含笑,“虽然你讨厌女人,可是你绝对不会不顾忌她,所以我必须要拿她做为人质,这个回答你是否满意?”
“你究竟想怎么样!”
“不要冲动,我和凯莉也是朋友,如果你不做什么太过火的事,我也不会忍心伤害她,”班尼在凯莉的头发上轻轻吻了一吻,“等我们安全离开后,我会考虑放了她。”他看着凯莉的眼里还是有着爱意,埃拉知道他仍然是迷恋着她的,虽然这件事有可能与事无补。
在班尼示意下,埃拉坐到驾驶座上,“现在,我们还是去湖边吧,今天并不是举行婚礼的好日子。”班尼说,“虽然我很希望看到你们两个的婚礼,可还是先保证我们的旅途安全最重要。”他将凯莉推进埃拉旁边的座位,然后蹲坐在到后边的车座下,在那里他将一件桔色的长衣服盖在头上,这样从外面看进去,就似后座上放着的一个行李包。做这些事的时候,班尼手中的枪口始终狡猾地对准凯莉的脑袋,使被挟持者没有任何妄动的机会,埃拉发现他做得十分老练,一举一动毫无破绽,这使埃拉意识到班尼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挟持人质的事情,也许在过去的几百年里,他早已熟习了这一切。
“放轻松,我的朋友们,如果你们在警察面前表现出什么慌乱情绪或者试图报警的话,后背可能会被子弹打出个大洞哦。”后座下方响起的沉闷声音如从地狱中传来,令前面的人无法不直面它的真实性。
埃拉没有回头去看后座那个曾经的朋友,他们曾如此亲密过,只是那一切已经过去了,永远的过去了,他将右手放在车的自动档位上,发动了引擎,“对不起,凯莉,”埃拉十分抱歉地对凯莉说,“把你卷进来。”“不要紧,亲爱的。”凯莉将左手放在他握着档位的右手上,将丝丝温暖传到他手背上,“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我会陪你到最后。”
认识的三年来,埃拉看过凯莉的很多张脸,有笑的,有愁的,有时化浓妆,有时不化妆,他以为已经看过她的所有,但他错了,凯莉在突发意外时如此镇定的脸他从未见过,那种坚毅的眼神埃拉以前从来不认为是凯莉这种女孩子会拥有的东西。
“凯莉,你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凯莉轻轻地笑。
天空是一片湛蓝,实则有了深秋的味道,车行在公路上,两边低矮苍冷的松树间是满是石头的岩山,高楼大厦与车水马龙早已绝迹,一种孤寂的宏伟,伴着人进入最深沉的大自然心脏。
一辆警车在湖岸出口附近的地方要求临检,埃拉停下来,很幸运他带着驾照,警察很仔细的看了埃拉的驾照,又仔细地打量着他的脸和他身边的女伴,“对不起,需要登记一下,”那警察说,拿着驾照到一边的警车上往一张纸上抄写了一点东西然后走回来将驾照合着还给了埃拉。
接下来的旅程不再有什么阻碍,临近中午时分,他们来到湖边。
秋天的湖水蓝得深沉,看上去象玉石的琼浆,看不见对岸的远方日华飘摇,水光浮动,荒湖野地中,一切静寂陌生如深海。
班尼有条船,夏季里他们曾经一起乘着它在湖上玩过,走的时候他们把它留在湖边一处木屋的仓库里锁着,当秋季再来的时候,船身仍然静静地躺在屋中的地上,除了覆在上面的尼龙布上多了一层薄灰,卸下来的发动机在仓库的一角也完好无损。
凯莉和埃拉将船拖到湖边,在那里把发动机安好在船尾,班尼的逃亡计划十分周全,在汽车行李厢中放置的一个油桶中装满了足以让他到达湖对岸的燃料,此外,一双木桨则保证了在螺旋桨出现问题时的后备方案,提着它们上船的时候,埃拉注意到这对木桨十分结实。
一对野禽从湖面上飞起来,粗重的扇着翅膀,发出“扑啦啦”的响亮声音,埃拉看到凯莉从栈桥上把一只脚踏向船边,她用手扶着木桥的边缘,试图将重心向船上小心的移过来,班尼很注意地看着她的举动。湖水的波动使船身微微摇动,班尼将右手的枪口稍稍低下来,左手伸出去,搀住凯莉的右臂。
埃拉眯起眼睛,他能感觉到木桨桨把光滑的触感。
凯莉的脚尖触到了船板,因为船板要低于栈桥的缘故,她的身体向下沉,班尼的腰也随之向下稍稍弯了下来,这便使枪口从凯莉的背后往侧边移了过去。
……就是这个!埃拉的右脚狠狠的向船右舷压去!
凯莉发出一声惊慌的尖叫,整个人向左边歪倒,这使她下意识的抓向班尼的臂,过于强势的惯性使班尼的左臂没有起到任何阻止效果,凯莉尖叫着栽进水中,而班尼也在这一拉之下向船板上倒下,在这一瞬间,一条粗黑的长影挟着疾风扫向他的上身,剧痛从右臂传来,他能听到臂骨折断时的脆响和枪掉进水里的扑通声。
第二轮攻击在班尼倒向船板时来袭,埃拉将手中紧握的木桨向那个趴在船头的粗壮影子砸过去,清清楚楚地听到砸中的声音。
凯莉浮出水面,双臂在冰凉的湖水中拼命划着,大声叫着埃拉的名字。
“你自己游到岸上!”埃拉大吼,一边拉动手中的木桨,木桨没有被拉动,一种恐惧的颜色刹那间刷白了埃拉的脸——他清楚的看到木桨的另一端边缘正紧紧地攥在班尼的左手中!
“你似乎不懂得什么叫做听话……”
木屑从班尼的左掌中落下,“不可能……”埃拉喃喃的瞪着那只宛如绞木机般的粗大的手掌,看见它慢慢攥紧,而木桨发出“格格”的碎裂声。
“你应该已经看过很多不可能发生的事,”班尼冷笑着,“却还是人类思维吗?可怜!”
一声木头折断的脆响从班尼掌中传来,木桨折断了,埃拉觉得手里一轻,失去平衡倒向船板,在突然被抛向天空视线的边缘,埃拉看到班尼象一头狂怒的棕熊扑了过来,他的膝盖象一座大山压向埃拉胸口,将他轻易就按在冰冷的船底。有银光在班尼的手中闪动,埃拉认出那是去年夏天凯莉在班尼生日时送他的狩猎用匕首,班尼曾用它在冬天剥过一只兔子的皮,埃拉似乎能闻到一股令人恶心的血腥味从压在颈中的尖刃上传来。
已经游上岸边的凯莉沿着栈桥向船这边再次跑过来。
“不许过来!”埃拉拼尽全力大喊。
“可是……”凯莉在栈桥的一半止住脚步,担心地叫着。
“我没事。”埃拉镇静地回答。
野禽悠闲地落在远方湖面上,随着波浪在水皮上一起一伏,全然没有注意到这边,显然对这几个不合时宜的湖上游客毫无兴趣,也许对于不是候鸟的它们来说,与其琢磨这几个吵闹的家伙究竟在干些什么,不如抓紧时间填饱肚皮,毕竟冬天就要到了。
班尼的目光从俯面躺倒的埃拉脸上慢慢向下移,移到他的手上,在那里他看到一只点三八正顶在自己的胸口。“什么时候开始你随身携带上了膛的武器?”他赞赏地问,“干得不错。”“这不关你的事。”埃拉回答,用枪顶了顶班尼的心脏部位。
班尼似笑非笑地耸耸肩,松开压埃拉的膝盖,向后坐倒在船板上,“这算是给你的奖赏,”他用完好的左手抛玩着狩猎匕首,“可是我得告诉你,普通子弹对我没用。”
“那让我们试试!”埃拉坐起来,双手握枪将枪口迅速下移,扣动扳机。
枪声划破湖面的宁静,野禽慌张的飞起来,在水皮上拍打出一连串的波纹。
凯莉跌坐在栈桥上。
班尼坐在那里,注视着自己的右小腿,没有血流出来,却有烟从那里的一个裤管上的小洞中冒出来,一阵细微的“滋滋”的声音在里面响着。
埃拉再次抬起枪口,对准班尼的心脏所在的地方。
“……银子弹?”许久,班尼苦笑一声,“谁给你的?那个紫眼睛的监视者?”
“你怎么知道?”
“你所有的事我都知道,因为我和加维尔是世上最关心你的人。”班尼叹一声,将匕首插回到腰间,用那只仅存的左手捏住右腿,冷汗从他的脸上沁出来,看上去这枪伤是十分疼痛的。
“加维尔?住在那个巫术房间里的人不叫这个名字。”
“当然不叫这个名字,这是她的本名,每在一个地方我们都不会用相同的名字,在上一个周期中她叫维罗尼卡而我叫但泽。不记得了吗?在把你送出去寄养之前你最喜欢坐在但泽叔叔肩上。”
枪口抖了一下,定住了。
“你就是昨天晚上的那个穿长袍的人?”
“那是加维尔。”
“那是女人?”
“她是你的妻子,等了你二十三年,你该见她了。”
记忆中那双如蛇般冰冷的眼睛令埃拉的背脊升起一股凉气。
“是监视了我二十三年吧?”埃拉冷笑,“你们究竟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班尼脸上浮起放松笑容:“很简单,只需要你爱她。”他回答。
埃拉想笑,非常想笑可是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他试图从班尼脸上看出哪么一点点戏谑的神情,但他看不出来,班尼的神情是严肃而认真的,根本就没有任何玩笑的意思。“几百年来你们不停地把我杀死又制造出来,只是为了需要我爱那个老女人?”他几乎要相信他们都是些疯子,毫无逻辑思维的疯子,“我怎么会爱上一个比我老了几百岁的巫婆?”
“你会的,因为在你的个性中无法抗拒年长女性的吸引力,这在你出生之前就定好了,”班尼摇摇头,“一开始你就是为爱她而诞生,不管重生多少次,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
“胡说!”
“那么好,我问你,你为什么会那么恨你的母亲桃乐丝?”班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不,你不是恨她,你爱她,与其说你是恨她背叛了你的父亲,不如说是因为她不但没有发现你的爱,而且背叛了它跟别的男人私奔了,所以你不能原谅她,哪怕是折磨她到最后也不原谅她!我说得对吗?你这个有恋母情结的小鬼!”
肌肉的痉挛令埃拉的脸扭曲起来,痉挛传到手上,令他扣紧扳机:“别让我有杀你的冲动!”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中有一种咬牙切齿的仇恨。
栈桥上发出“咚呼”的跑步声。
“别杀人!”凯莉惊恐地叫着,她快步从栈桥中间跑过来,“埃拉,别杀人!”
“叫你不要过来!”埃拉怒吼。
凯莉仍然没有停下脚步,她跑到靠近船边跪坐下来,试图探到埃拉的肩头,但那距离是不够近的,伸出手去连指尖都碰不到。“够了,埃拉,我们走,别杀人……”她用颤抖的声音哀求。
班尼微笑着,带着一种了然的神情盯着埃拉的脸,这使埃拉十分愤怒,愤怒到几乎要立刻扣下扳机将这张令人恶心的笑脸打个稀烂。
“你要在她面前杀了我吗?”班尼向凯莉努了努嘴,和气地问。
凯莉继续哀求:“埃拉,你不能杀人!”
“他们根本不是人!”埃拉怒吼着,班尼看到眼前的这个男孩正在极力隐忍着什么,脖子上有青筋隐隐若现。
“不是人?”班尼笑起来,放开抓住伤口的左手,向口袋伸去。
“别动!”埃拉摇了摇手中的枪。
班尼的手慢慢从口袋里拿出来,手里是烟盒,“我想抽只烟。”他淡淡地说,用嘴从烟盒里叼出一只烟,慢慢的又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来点上。
“我们不是人?或者说是坏人?”他向天吐一口烟,看着它被湖风吹散,“埃拉,不是人的不止是我们,严格的说以巫术创造出来的你也不是人,没有资格歧视我们。”
“至少到现在为止我没杀过人。”
“呵呵,你是说那些被吸血的人吗?你为此感到难受?你在吃肉的时候可从来都不会为那些死去的牛羊祈祷。”班尼笑得很坦然,“生物因为杀戳而生存,人类本来就是食物链中的一环。我不知道那些道貌岸然的监视者向你灌输了什么,这不过是自然界生存规律的一部分,人类的本性就嗜杀的,即使我们不杀人,人类也会自相残杀。”
“和自然规律无关,你们是为了不老不死去杀人,那是自私的杀戳行为!”
笑容在班尼的脸上僵住,看向埃拉的眼光几分不屑几分同情。“看来,你从监视者那里知道了不少东西,可是,还是太少了。”他说,“几百年来,你只是温室里的花,懂得什么叫可耻?什么叫自私?”
烟头上燃尽的烟灰松松地落下,洒在湖面上被风吹起小浪带走,湖水幽蓝,蓝得仿佛有一种象要把人吸进去的魔力。
“那不是你的要求吗?是你自私的要求造成了这一切……”班尼的瞳孔反射着湖水的光,也是那种幽幽的光。
“什么意思?”
“这一切都是应你的要求,伯爵老爷,几百年前你在临死前要求加维尔和你一起创造来世的幸福,她才会坚守誓言一次又一次地与你相见,这一切都是依你的要求来的,你怎么可以说我们自私?”
“……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并不等于一切从没有发生过,”班尼苦笑一声,“已经有四百多年了吧,我想你听说过的,当时在欧洲有过杀死巫女的热潮。加维尔本该是要被烧死的女巫,可她是你的妻子,你不愿放弃她,于是你带她从狩猎魔女的人们手下逃走,并因此被他们杀死。加维尔本是要陪你一起去死的,你不让,你要说既然她永远年轻,那么只要能永远活着,就总有机会与你在下一世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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