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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形走廊作者九等书生-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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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虹低头咬着嘴唇,无力地摇摇头,随即抬起脸来,发现我正用坚决的目光盯着她看,就苦笑着说:是呀,把魔鬼杀死,多简单。在她的要求下,我又尝试着给她做了一个15分钟的摧眠,在我的轻声低语中,白虹接受了我的心理治疗,精神恍惚的症状消失了,然后她平静地睡着了。
    晚上吃饭时,陈沫笑岑岑地望着我。怎么样?他往窗外一指,为了引起别人的注意,他尖着嗓音:下雨了吧?我说的没错。果然在他的话语中,我听见了细雨敲窗的动静。餐厅里的人纷纷向外张望,有人还发出惊喜的唏嘘声,只有隔桌的赵雅玲在轻声叹息:糟了,明天怎么下山呢?她不看我,我能感觉到她眼角的余光就在我身前身后打转。
    雨说大就大起来了,空气中有股莫明的腥咸味,仿佛河水沤肥的味道,让我想起昨晚蛇女的梦境。过了片刻,更大的雨水淋落下来,终于盖住了原有的味道,空气中潮湿冰冷的感觉,不由得人心清气爽。听雨楼的意境在哪里呢?我停下手里的筷子,细细咂吧其中的滋味。果然,山雨在树木草丛中传出浠浠沥沥的声响;击打在金属和铁皮上的声音,又变成了叮叮咚咚的音乐旋律;更远处的雨水如丝如缕,盘聚在心灵深处的孤独感,在雨水声中越积越沉越积越厚。
    凭窗眺望,寥阔的天空一片晦暗,风景在视野中若隐若现。往雨雾中细看,惊飞的野鸟,逃窜的鼠兔,吱嘎作响的树枝,突兀显眼的土丘,把整个风雨楼和我们这些人全都孤立在风雨凄迷的氛围中。陈沫正得意地瞧着窗外,这就是他所谓的大好风景么?我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创作而言,还真说不清楚。
    我被请进赵雅玲的房间,她说要找我聊聊。我坐在椅子上,耳朵灌满了湿淋淋的雨声,她的拎包雨伞凉帽和相机端正地摆在桌上,她的神情有些凝重,矜持中有股酸楚的味道。我迟疑着问:明天要下山呀?
    是呀,我要回去工作了,我只有半个月的假期。她惶惶地瞧了我两眼,用郑重的口吻说:我们还不大了解呢,你好象不太关心别人?她说的当然是她自己,奇怪,我为什么要关心她呢?
    我不置可否,当我的手就要摸到烟时,赵雅玲把一盒烟推到我眼前,然后是一个打火机。她耸耸肩,面对我的惊讶漠然一笑:不,不是我的,是白虹的,她昨天来过。我的手一颤,烟肯定是白虹抽过的,可打火机却是我的。
    赵雅玲把话头扯到自己身上,在窗外的凄风苦雨和她的平静叙述中,我了解到了一个真实的赵雅玲。她35岁,本科学历,跟一个外企男人登记了却没有结婚。她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家境还不错,有一弟一妹,都成家了,都在外市工作。赵雅玲现在天马图文信息频道做文案,租住着一套单居室的房子,月收入1400元左右。她为什么跟我说这些?我满脑子狐疑。您妻子是做什么的呢?怎么从来没听您提起过她呢?她干嘛不来看看您?她的话锋不知不觉贴到我的身上。
    哦,怎么说呢?我把烟头掐灭,又换了个姿式,然后又点着一只烟。我手边的活特别急,我妻子带着孩子不好干涉。她咦了一声,我又补充说:我妻子是天马医院的外科大夫,儿子在天马101上初二。
    赵雅玲用一只手抖了抖脑后的头发,吹了吹指甲。说真的李作家,我觉得您爱人好象跟您的关系有些紧张。她的话音轻松,眼光却有些恶毒,像要诈出来我的虚伪似的。这一瞧,我手中的烟一下子捅到烟缸上,明显的失态让我不知所措。嗯,你说什么?
    没啥。她看出我的破绽,就把话题拉到我的小说上,气氛缓和下来,偶尔还能听到她的笑声,我也跟着不尴不尬地笑,直到她送我出门。
    窗外的雨声如注,我毫无倦意,心里慌慌的,干脆把短裤洗了挂在洗手间里。重新坐在电脑前,鼻子前面是一张空白草纸,我一笔一划地在上面写着。10分钟后,我写完了,我冷冷地看着手中的东西,然后点着打火机,我没有抽烟,我用打火机烧掉了手中的草纸。
    晚上8点半,我悄悄地打开房门,用贼似的眼睛窥探着圆型走廊。走廊里光线幽暗宁静,楼外的风雨声隐约可闻,每扇门都紧闭着,其他人都在做什么呢?我暗自琢磨。忽然间,我听到一个开门的声音,凭耳朵判断,应该是我的隔壁,我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贴着猫眼向外看,没有人走过,可能是向相反方向去的。那个人去敲另一扇门了,另一扇门开了,有个人迎出来,寂静随后笼罩下来。我倚在门后,静静地想着心事,忽然,又有脚步声啪啪传来,又有人去敲另一扇门了,很轻很揉,这肯定不是刚才那个人。我又听了听,然后坐回到自己的沙发上,打开电视,将声音放大了些,电视里正在演一部情景喜剧,我眯缝着眼睛,百无聊赖地看着。
    大约晚上10点左右,电视讯号突然终断了,几秒钟后,电视讯号恢复了正常,我依旧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已经是第38集了。又过了一会儿,我突然被一声凄厉的喊叫惊呆了。接着,是一个人绊绊磕磕的疾跑,中间还伴有嘶哑的哀嚎。只愣了一会,我立刻打开房门,与此同时,三楼其它的房门也纷纷打开。一身睡衣睡裤的何铁小夫妻,抻着脖子扬着脸问:乍的了乍的了?穿着背心端着水杯的陈沫也连声问:怎么了这是?赵雅玲手捂着嘴望着楼梯,脸色十分惊恐。这时,308的房门也打开了,裹着浴袍的任鹏飞湿淋淋地出现在走廊里。305的房门也开了,贴着白色面摸、一脸妖气的白虹也站在走廊里。
    大家的目光集中在楼梯口,一个女孩失魂落魄的喊着:有鬼呀!居然是肖梅。她歇斯底里的叫声把圆脸都弄变形了,她的手这会正指向304房间。我们把目光转向304,那门虚掩着,奇怪?它不是被锁上了吗?
    我示意大家别慌,第一个打开了304的房门,大家尾随其后,一股甜腻腻的怪味直冲鼻孔,我的头皮立刻紧绷起来。我打开电灯,朝卧室望去,看见一个人奇怪地蜷缩在床上,侧着身子,盖着被单,仿佛正在鼾睡,只是毫无声息。在那人身下的地毯上,有一块湿乎乎的地方,顺着视线往上摇,粘稠的血已经接近于凝滞了。是个女孩,女孩已经死了,就在这时,我听到任鹏飞悲惨的哀嚎声:娜娜。是娜娜。
    果然是刘娜娜,她惨白的脸和紧咬的嘴唇,已经把她的死亡显露无疑。别动,大家别乱动。我的镇定立刻产生了威慑作用,我能感觉到身边有人在颤抖,有人在悲泣,还有人在不停地干咳。突然,我听到一丝微弱的声响,我的目光立刻转向身后。洗手间有人!谁在那里?我问。大家屏住气息,我站在洗手间门口,就在惊恐和迟疑的瞬间,门轻轻地打开了,一个人面无血色、一脸轻蔑地盯着我。
    苏生?任鹏飞痛苦地叫了一声。是你?
    苏生手里攥着一把滴着水的蒙古刀,气势凶凶地瞧着大家,他扬起脸来,披散的头发一下子垂落下来,只一瞬间,一行热泪不经意地顺着他的脸颊淌下来。哼哼,完了,全都结束了。他说。
    十几分钟后,常成气急败坏的出现在大家面前,浑身上下淋成了落汤鸡。大龙和另外两个保安跟在身后,随即,几个男人就钻进苏生的房间。苏生的情绪很不稳定,他一会愤怒地冲大家挥舞拳头,一会又歇斯底里地狂吼乱叫,一会又忧郁地蹲在地上哭泣。男服务员和保安一刻不停地看守着他,我简单地跟常成说明了情况,常成不停地抹着脸上脖子上的雨水,嘴里不停地哼着,痛苦的表情好象死了父亲。
    我的眼光注意到常成身后,旋转楼梯上忽然冒出几个人的脑袋来,当一双略显狡猾的眼睛瞅见我时,我的潜意识被猛然刺痛了一下。是马大可,这么一来,所有的主角都到齐了。你终于来了,大可。我脸上带着不和谐的笑容。
    哦?是你?天白?你也在这里?刑警队长马大可的态度很含糊,我有些怯场,常成在一边跟他解释:大可,天白是来这写书的,正好赶上这窝囊事。常成把我说过的话重新对马大可交待了一番,我在一边作了必要的补充。
    那好,有时间再闲聊。马大可拿出职业刑警特有的干练,一边吩咐几个刑警去看守嫌疑犯,一边领着刑侦人员进了304。
    我和常成就站在门外,临时充当现场的维护人员。
    半小时后,马大可又进了苏生的房间,常成跟我狠狠地说:那小子活腻歪了,干嘛要杀刘娜娜呢?糟了,惹麻烦了。
    我的心里一直在想着一件事,对常成的话并不在意,我的烟抽光了,我又从常成那里讨来一只叼在嘴上。淡淡的烟雾掩饰着常成的惊恐,也掩饰着我的猜疑。
    马大可终于出来了,他的口气并不轻松。谁是被害者的家属?见常成摇头,又问:她是自己来这住宿的?
    一个人影从308晃出来,是任鹏飞,他的脸上带着恐慌、震惊、尴尬和茫然的复杂表情。他的手僵硬地伸过来,声音在颤抖:是我,我是——
    任处长?是您?马大可瞬间也认出了眼前的男人,他的手也不自觉地伸了过去。怎么回事?您是被害者的家属?
    能不能单独跟您谈谈?任鹏飞压低了声音说:就你跟我,两个人。

        第八章:现场陈述

    雨越下越大,狂风夹杂着暴雨哔哔啪啪地敲击玻璃窗,室内的光线极暗,三个人隐在黑暗中,说话和刮木梳齿儿的声音缓和了紧张的空气。
    我看不见常成和陈沫,从他们互不关联的交谈中,能猜测出此刻的情绪。三个男人坐在不同的角落,窗外电闪雷鸣,这样的交谈充满了鬼异。其实,我们的心都没在肝上,我们的耳朵在偷听着隔壁的动静。
    马大可就在隔壁的会议室里,所有听雨楼的人,都会被请到那里,接受必要的询问。按照顺序,发现尸体的肖梅首先被叫了进去,然后是白虹,赵雅玲,何铁,安晓丽,再然后是陈沫和我。
    当我坐在马大可的面前,他的脸色已由困惑转变成惊愕。他把烟推给我,用揶揄的口吻问:没想到呀?大作家?会在这种地方遇见你?
    彼此彼此。我针锋相对地说:本来想到这儿躲个清静,遇到这滥眼子事!我在北京接了个长篇小说,就给了40天,这下要泡汤了。
    马大可并不关心小说,他截住话头:这事怎么发生的?嗯,你给说说吧。
    我酝酿了一下情绪,把右手的烟交到左手,我说:大约十点半钟,我在房间里看电视,忽然听到有女人喊叫,我拉门一看,是服务员肖梅,她指着304房间说那里面有鬼。为了增加说服力,我把当时的情况和大家的表现生动地描述了一番。马大可听得津津有味,不过,他的眼神一直瞄着我的鼻尖,好象正在揣磨心事。
    苏生为什么要杀那女孩呢?他用疑惑的声调问我:刘娜娜在被害前,服用过抑制神经的迷幻药。他挥手阻止我插话,接着发问:苏生平时有什么反常的举动么?
    我想了想,把所知所见的作了如实陈述,这么一想,苏生怪异的举动还真不少呢,我想起了他与任鹏飞的争吵。可能是报复杀人吧,他好象挺恨任鹏飞?我说。
    马大可不置可否,他低头摸着下巴,这动作我是极熟悉的,在报社时,我们曾为了一桩刑事案件整天捆在一块,我几乎能猜透他的一举一动,此刻,他应该有明确的答案了。事实明摆在那儿,他不过是在整理思路。我说:对了,我曾在苏生那里见过一张照片,好象是刘娜娜。我的话刚说完,马大可已经把一张照片举起来,噘着嘴巴:这个么?你仔细看看。
    我拿在手里,细细地端详。照片上的女孩面目清秀,披着长发,脸上带着女孩固有的执拗和顽皮。哪儿有点不对呢?这应该就是那张照片呀?仔细辨认,对了,以刘娜娜的身份和背景,身后赫然竟是天马有名的大学校园,这人果真不是刘娜娜。莫非。。。。。。我想到一个名字:她是林梦?
    没错,林梦。五一节的时候,在听雨楼割腕自杀的女孩?你也听说了?我说自己知道,马大可弹了弹桌子,加重了语气:据我们调查,苏生曾是林梦的男友,林梦自杀的事对他打击很大,昨天,8月15日,恰好是林梦20周岁的生日,苏生这时候来听雨楼,你不觉得有些奇怪么?马大可征求我的意见,我倒成了私家侦探。
    脑袋有点乱,我从烟盒里抻出烟来叼在嘴上,眯着眼睛想事。这么说,苏生可能是误杀了刘娜娜?我问:他承认了没?
    他承认了。马大可轻描淡写地说:现在问他什么他都会承认,怎么说呢?你学过精神病学和犯罪心理学,他现在处于意识混乱状态,不过,他手中刀子的刀柄确实沾有刘娜娜的血。
    我舒了口气,把一口浓烟喷出来。那就把他弄走算了,这应该
    不属于预谋杀人吧?在意识出现障碍时,他先把刘娜娜约出来,骗她吃下迷幻药,再用自己的刀子把她杀死。我发现马大可正捏住自己的鼻尖,这表明他有话要说。但愿像你说的,只是还有些疑问。
    马大可没把他的疑问告诉我,我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测。我回到301,何铁和安晓丽也在,常成和陈沫正跟他们说话。那小子他们怎么处理?几个人一起问我。
    不知道。我耸耸肩,这会窗外的雨声更大了,天河似有倒灌之势,我生怕吓着在场唯一的女人安晓丽,小声嘟哝说:他们要解剖一下,现在还没法确定死因。
    警察的事由警察处理,几个客人又聊了一会,就各回个自的房间了。室内一空,我的眼前鬼影乱晃,只好打着灯静静地想心事。我的手不自觉地打开抽屉,翻出白虹的日记。说也奇怪,扔了许多年的速记符号又鬼使神差地浮现在脑海中,我试着对照白虹的日记,有的地方居然读懂了。全神贯注的状态让我忘了身在何处,好象不经意间,我已经钻进了白虹隐秘的内心世界,我的手无意间翻到日记最后一页,里面夹着一条银色的白金手链。我拿起手链仔细地观察,一瞬间,我的眼仁猛地疼了一下,恰在此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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